第64章 螳螂捕蟬
餘人雅和蘇行兩個人一起到了顧令的監房門口, 蘇行推開了牢門,屋子裏一片安靜, 空無一人。
“媽的!怎麽又不在?”蘇行氣道, “這小子難道是躲起來了?消息也太靈通了吧?”目前為止,對于零號監獄的攻占都是小範圍的,他們自信如果沒有纰漏的話,顧令應該不會收到消息,或者即使收到了消息,也無法做進一步的安排。但是現在, 不光顧令不見了, 江玨也依然沒有蹤影。
餘人雅卻似乎并不驚訝,看了看牢房外陰沉的天色道:“我還知道一個地方,也許顧令和江玨會在那邊。”
“哪裏?”蘇行問。
“地宮那邊,他們的大本營。”餘人雅面色沉靜,看向蘇行。
“這麽早就下了地宮了嗎?”蘇行疑了片刻, 随後開口下了決斷:“快帶我去,等下那幫蠢貨就會搜尋地宮了,到時候,萬一弄丢或是弄死了老大要的人,就難交代了。”他與南哥的合作從一開始, 就只是在利用南哥的人力來更好地操控零號監獄, 蘇行不關心南哥是勝是敗, 也不關心他會是死是活。他只關心公司交代的任務是否可以順利完成。
餘人雅轉了身, 開始走在前面, 這時候,零號監獄裏已經開始混亂,在沉睡和安逸中的犯人們被一個一個驚醒,然後被那些拿着武器的兇徒脅迫着,往一起聚攏。
他們用很快的速度穿過了廣場,外面的天色更暗了,天空低沉了下來,像是距離地面只有幾百米,烏雲深處那黑暗像是濃稠的墨,雨水似乎随時要滴落下來。
人類社會的環境惡化之後,人們見過各種各樣大的暴雨,有的暴雨伴随着冰雹,如同瓢潑一般,有的暴雨混雜了空氣污染的酸性物質,落到眼睛裏,刺得人生疼,但是那些雨前,似乎都沒有這次這樣讓人覺得壓抑和恐怖。
海浪不停席卷上來,漫過了一片礁石,沖刷着零號監獄的圍牆,那些海浪似乎要把這個小島整個掀翻過來,完全吞噬。
這樣的景象讓蘇行想起了四個字——世界末日。
但是現在,風浪還沒有最終襲來,現在由不得他緊張和退縮,還有事情要做。
他堅信自己的信仰,堅信使者不會棄自己于不顧。
這時候的主監樓內,南哥的隊伍已經把所有還在這裏的犯人全部盤查了一遍,是自己人的發給武器,保持中立的,享有自由,不老實的則被繩索和手铐铐住。
南哥站在零號監獄的上空的鐵隔橋上,向下俯視着整個監獄,那些犯人們聚集了過來,帶着手铐的被推搡在了前面,像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幾個剛才試圖反抗的犯人已經被射殺,屍體陳列在了面前。鮮血順着下水的凹槽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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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高高揚起了頭,看向了南哥。
南哥往前走了一步,清了清喉嚨,“就在最近,我們經歷了無比慘痛的一關,零號監獄裏面一半的人數死在了系統裏,然後我們從系統裏出來以後得知,我們原來一直是被人在利用。”
所有的犯人鴉雀無聲。
南哥繼續道:“我們這些人,被被迫囚禁在這裏,作為人類的奴隸,在系統裏奮戰,無數人屍骨無存,我們失去了我們的人權,失去了我們的自由,而現在,利用我們的人們,也會受到懲罰!世界就要毀滅了!”
“這樣的時候,我們不應該再沉默,不應該再受制于人!”
南哥轉身,環視下方的所有人,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從此以後,零號監獄沒有獄警,沒有那該死的,必須下去的系統!我們每個人都是平等的,自由的!但是由于任何一個地方,都是需要制度的,所以在此期間,我會代為管理這裏!”
沉默了片刻,犯人中開始爆發出一陣掌聲,随後開始了狂歡一般的歡呼。有人用槍把敲擊着鐵欄,發出铛铛的聲音。
沒有人在意誰會管理這裏,就算是管理,也有可能被推翻。
他們在慶賀的是,束縛在他們身上的枷鎖終于打開,最為良知泯滅的極惡之徒,世界毀滅與他們何幹?他們期盼的是自由!期盼的是活着!
如果世界真的毀滅,如果再次進入無序狀态,他們這樣的人,才是活到最後的人!
他們早就不甘心被囚禁,他們要的就是無法無天,逍遙法外。
南哥看着陷入了一片狂歡之中的零號監獄,眉頭卻是輕輕皺起,他隐約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順利,太過順利了!
這麽大的動靜,為什麽顧令和夜從容還沒有出現?不僅如此,這零號監獄裏還有一些人也沒有現身。就像是有人把整座監獄拱手讓給了他。
南哥早就派了人去搜尋剩下的人,可是這平時覺得無比小的零號監獄這時候卻像是忽然變大了,每個角落都可能藏着人,所有的地方都是互相連通的。
那些人,究竟躲在了哪裏?
南哥的眼睛環視着周圍,安慰着自己,不過現在看來,大局已定,就算是他們出現又會如何呢?犯人們的情緒已經被調動起來了,他們敢和這整個零號監獄的犯人們對着幹嗎?
一切只是時間問題,南哥在心裏下了決定,如果找到那些人!必須殺掉!
從今天起,這零號監獄必須屬于他一個人,也只能屬于他一個人!
蘇行一路跟着餘人雅走下了陰暗的地宮,今天的地宮格外的安靜,很多地方還沒有開放。
餘人雅帶着他越走越暗,越走越偏。
下意識地,蘇行握緊了手裏的槍,他隐約覺得哪裏有些問題,餘人雅似乎并不是為了找到顧令,而更像是把他引到這麽一個地方。
随着餘人雅越走越偏,蘇行道:“站住!這地方不對!顧令他們究竟在哪裏?”
“嗯?”餘人雅轉了身看向他,臉上面無表情,”我們不是在搜尋顧令和江玨嗎?難道你覺得我們不用再搜了?”
蘇行憑的是殺手的直覺,這地方暗道叢生,潮濕陰暗,對熟悉地形的人來說,太适合殺人了,剛才是他輕信了餘人雅,才會一路被引來了這裏,他開口試探:“餘人雅,你把我引到這裏,是什麽意思?你記住你可是必須通過我才能夠和公司接口的。”
話挑明到了這個份上,餘人雅竟然沒有再裝糊塗,他揚起了頭,嘴角挑起了一絲笑意,“是的,所以我把你留到了現在。你只是不幸死于監獄裏的一場暴動,放心,我會幫你完成任務的。”
這最後的環節,他已經不用他來傳達了。
蘇行的臉色變了,“你這樣做有什麽好處?!你這是背叛公司……“然後他忽然意識到,就算餘人雅在這裏殺了他,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如今由于那一場将要到來的風雨,零號監獄信號全無,通訊終止,沒有人會知道他是被餘人雅所殺。
蘇行的冷汗忽然就流了下來,他大約猜到了結果,“所以你背叛了公司是和聯盟合作了是嗎?!!”
餘人雅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轉身,看向蘇行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個死人,他已經不需要向他解釋了。
“餘人雅,你未必能夠贏得了我!你如果真的殺了我,餘人悅也活不了的!”随着說話,蘇行就開槍了,他的手中有槍,餘人雅卻赤手空拳。
與此同時,餘人雅也是動了,似是早就料到了蘇行會開槍,餘人雅躲入了附近的一條巷道,他的手中甩出一枚石子。
啪的一聲,附近的燈被打碎了,這一段路變得漆黑,只有遠處傳來一點微弱的燈光。
蘇行還沒有記住附近的環境,眼前就忽地黑了,他剛想移動腳步就覺得一陣風行到了他的身前,餘人雅鬼魅一般的身影不知怎麽穿到了這裏,手腕上的鐐铐重重擊打在他的左肩。
蘇行的肩膀一痛,幾乎要吐出血來,他沒想到,餘人雅手上帶着的鐐铐竟然成了傷人的利器!他忽然有點後悔為什麽沒有給餘人雅摘了這玩意兒,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摘了這東西,餘人雅的速度會更快,那樣他可能會更加沒有勝算。
他害怕餘人雅,忌憚餘人雅,嫉妒餘人雅,他無法否認,餘人雅作為殺手而言,比他優秀得多,他成為殺手這麽久以來,唯一怕地就是他,在“世界”的上一關裏,他中了迷霧之後,在夢中就是一場與餘人雅的決鬥,那時候的他敗于他的手下,直到死亡方才夢醒。
所以就算是現在,他的武器和身形都比餘人雅有所占優,他依然害怕他。
蘇行被那一擊打的一個踉跄,還沒站穩,腹部又被踢了狠狠一腳,嘴裏溢出一顧血腥味,他顧不得身體的傷痛,對着人影的方向猛地扣了幾下扳機。
幾聲槍聲響起,彈殼掉落地面,待蘇行的眼睛适應了黑暗,才發現眼前不知何時,已經沒有了餘人雅的身影。
蘇行急速喘息着,他能夠感覺到,餘人雅就在這附近,不知會從哪裏忽然出現,他的左手放在了左手的口袋中,側耳聆聽着周圍的動靜……他像是一只離了水的魚,就算是垂死也不肯放棄掙紮。
黑暗中,一枚石子忽然準确地擊中了蘇行右手握着槍的手腕。
蘇行手腕一痛,右手裏的槍忽然掉落,于此同時,餘人雅又是出現在了蘇行的前方,借着遠處昏暗的燈光,手腕的鐐铐擊向蘇行的胸口。
蘇行并未閃躲,竟是生生挨住這一下。
兩個人錯身的瞬間,餘人雅卻忽地發現,蘇行帶血的嘴角帶着一絲笑意,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低頭看去,蘇行左邊的口袋裏,拱出了一個槍口的形狀,他帶的槍不止一把,而此時,這一發子彈若是射出,将會擊中餘人雅的心髒!
啪地一聲,黑暗的甬道中,傳來了一聲槍響,随後一切安靜了下來……
此時和犯人區隔了一條長長走廊的獄警行政區,卻平靜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獄警監控室中,顧令坐在桌前,看着監控裏監獄各處的動向,他忽地用手指點了點桌面,轉頭對站在一旁的夜從容道:“時間差不多了。”
夜從容點了點頭,“這幫猴子玩的差不多了,也該我們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