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失控邊緣
顧令的嘴上說着冰冷的話,心裏卻是分裂開來,于這間房間裏,他的身體不聽意志的指揮,一再想去觸碰那條禁忌之線,他想要去觸碰江玨,想把他摟在懷裏,想聽他紊亂的呼吸,于身下發出難以抑制的泣音。人都有七情六欲,可他如今被這一點情愛折磨,像是墜入魔道。
顧令寧願江玨好好的活在外面,活在外面任何一個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只要幸福就好。明明是一塵不染的人,為什麽要堕落到這地獄之地來?他的心中有一種懼怕感,有個聲音不斷在告誡他,讓他不要彌足深陷。離他遠一點,江玨才更安全。
“當年的是事,是我錯了,對不起。”江玨低了頭,從顧令的角度看去,身下的美人膚色白到透明,下巴尖瘦得尤為可憐,那低垂眉目溫順的表情,竟像是對他動作的縱容。
一瞬間,顧令一直控着的心弦險些就崩了。他的各種的思緒于心中纏繞,最後卻化成了傷人的話說出:“江警官這假惺惺的表情,會讓我覺得你是愛我愛到不行才追到這裏來呢。我不信江警官是欲求不滿到這種地步。”他說着話,動作有點粗暴地傾身壓上。
欲求不滿……算是如此吧。江玨退後了半步,抵坐在控制臺上,對于顧令,他心裏有愧。他當時抓他入獄,讓他來到這樣的地方。所以現在,無論顧令是打他,罵他,羞辱他,他都覺得理所應當。
江玨感覺到顧令的手的溫度,兩個人貼得更近,他幾乎可以聽到顧令的呼吸,有點急促,又有點熟悉,像是幹柴快要燃起烈火,他似乎預感到了他想要什麽,他記憶中的顧令一向是禁欲,自持,冷漠,冷靜,看上去總是清淡高雅,沉穩內斂,高冷得讓人難以接近,可是此時……如果是在外面還好,可是這是系統裏,顧令的朋友還在不遠處。
江玨的眼睛閉上,身體微微緊張繃直,他也覺得哪裏有點不對,有點羞恥感攀上心頭,“不要在……這裏……”
顧令聽了這話卻似忽然醒了,剛才有一瞬,他像是在夢中,竟然失控到想要強上了眼前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無論事情有哪裏不對,為了避免傷到江玨,他應該遠離他。
他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開口,“如果你擔心我會對你尋仇,大可不必。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至于現在,你別忘了這裏是‘世界’之內。”顧令說着話把江玨推開,最後一句話說給江玨,也說給他自己,他不想再和他有更多糾葛,特別是在這種地方,好像再說幾句話,再看幾眼,就要把持不住。
顧令的異狀就讓江玨誤會了,他以為他的冷漠是出自對他的厭惡,以為顧令還在為當年的事情耿耿于懷。江玨忽地伸出一只手拉住了顧令,他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麽,想要說出心裏的感覺?想要重歸舊好?好像都不盡然。
兩年以來,似乎只有見到他這個念頭支撐着他,可是等顧令站在他的對面,他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想告訴他,我一直在調查當年的事,我是為了你進來的……我快要死了……可是張了張口,什麽也沒有說。如果可以,他希望這猶如噩夢的事情從頭至尾不會發生。
江玨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才能夠換來顧令的原諒呢?哀求他或者是痛哭流涕真心悔過?他的高傲不允許他那麽做。明明已經為了這份感情不顧一切了,到最後只能遺憾,錯過的東西,早就已經尋不回來,他早就該明白過來:當年那只手铐铐住的并不是顧令,而是他自己。
猶豫了片刻,江玨的手又松開了,他眨了眨眼,明豔的五官好像失了神采,一雙眼睛裏星火滅去。
顧令不敢看向江玨,積蓄的欲望讓他快要瘋掉,只要靠近江玨他就無法呼吸,一顆心髒跳動的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似乎有什麽在蠱惑着他。想要不管不顧地和他墜入黑暗之中。一定是這兩年的生活太多思念,才讓他這麽難以自持。
顧令喜歡一切在把控之中的感覺,但是現在,好像一切就在失控的邊緣。他想要吻他的唇。他希望他說很想念他。他掙紮了許久,理智終于還是站了上風,做出了決定以後,顧令努力壓住自己的呼吸心跳,于江玨耳邊開口問道,“你還有什麽現在想聊的嗎?”
江玨搖搖頭,他忽然覺得累了,兩年來每一天他都沒有睡好過,直到今日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卻只是等到了這樣的結果。他的眼前有瞬間顯出了虛晃的重影,身體裏面的痛像是有把火在燒。可是又不想讓顧令看出他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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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希望你今天可以活着出去。”顧令說完了這句話,轉身離開。他在這裏已經呆不下去了,再待下去怕是會做出什麽更出格的事情,一向冷靜的他,從沒有這樣落荒而逃。
駕駛室的門打開了,然後又關上了。一切安靜極了,仿佛那些怪獸都不存在了,副本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江玨站起身,猛然捂住胸口嗆出一口血。然後他用手指默不作聲地把血擦了。剛擦幹淨,又接連吐出了幾口血,好像要把五髒六腑全部嘔出來。
血吐出來反而好些了,不再憋在胸口,江玨跌坐在金屬地板上,他閉了眼睛用拳頭抵住腹部,冷汗直冒,可是這種痛抵不過胸口的萬分之一。
似是因為藥效還在,過了幾分鐘,疼痛稍減。
江玨慢慢從病魔之中找回對這具身體的控制,他前後傷心了十分鐘的,然後又釋然了,振作了,讨厭他不想見他又如何呢,他都追到這裏了,只要還活着,就還有機會。姓顧的不要以為三言兩語就能把他推開了,就算是拒絕,也得把話說清楚了。
等江玨從那間房間裏走出時,往前走了幾步,忽地從旁邊冒出來一個人。那是個小女孩,速度極快,像是只小兔子一般跳到他的身前,是花見月。
江玨一愣,“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等你啊,我剛才說了,想和你一起走。”花見月眨了眨眼,她一直害怕顧令,但是覺得江玨安全又好親近。
江玨剛才沒有在意她說過這樣的話,或許是因為這些壞人都太善變了,他沒有當真,如今看她等在這裏,竟然有點歉意。
“為什麽要等我?我在這裏自身難保。” 他能夠給她什麽庇護呢?她的速度那麽快,在這裏是極大的優勢。而他……若是病痛不合時宜發作起來,可能還會拖了她的後腿。
花見月:“因為你是好人,在好人身邊,會有安全感。”
江玨:“我傷過人的,不止一個。”
花見月的表情嚴肅而認真:“并不是傷了人的就是壞人,也并不是沒傷人的是好人。我分辨得出來。”
江玨:“那你是壞人還是好人呢?”
花見月眨了眨眼睛:“我是好人。”
江玨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了眼前這個小姑娘,她看起來剛成年不久,卻出現在零號監獄。她又是因何而來呢?在這裏,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不管怎樣,現在以他不穩定的身體狀況,多個人會好很多。
江玨又問:“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
花見月:“左邊。”
江玨:“那我們就去右邊吧。”
顧令從那間駕駛室出來以後,蕭承墨沈稍和啞巴正在不遠處等他。
看着顧老大面色不快,沒有人敢過來多提一句剛才的事。看他向前走,幾個人就在後面默不作聲地跟着。
顧令似乎離開了江玨的身邊才可以呼吸,走出了一段依然無法平靜,他一向自诩是一個很好的獵手,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靜,有着足夠有耐心,為什麽會忽然失了分寸?他的心跳的快要失去頻率,生理也有反映,這事很不對勁。
以前他就算是腦子裏想得再多,還是能夠把持自己,如今為何會到了這樣的地步,他想把自己的怪異歸結于禁欲了太久,他已經太久沒有見過江玨,日日夜夜的相思都化成了顆顆的紅豆,足夠索人性命,但是這樣顯然不合常理。
“奇怪,這邊的怪,怎麽變少了?”沈稍在旁邊忽然念了一句,他的手環上顯示,現在地圖中還有一百五十多只怪。他們離開了駕駛室,往前走了半個小時,卻是一只怪也沒有碰到,這情況有點不太合情理。
顧令努力把剛才的不快從腦子裏清除出去,轉頭問沈稍道:“我們現在在哪裏?”
沈稍點選了一下手環,取出一個圖版,上面簡略标注了他們所走過的地方,他們行進的速度很快,已經有一大片于圖紙上規劃出來,幾人遇到過怪物進行了激戰或者是遇到了怪物屍體的地方也一一被标注了出來,整個圖版像是一個掃雷游戲的界面,按照圖上的方位,他們現在正在向一片盲區走去。
“這個迷宮應該是對稱的。”沈稍對比了一下圖紙開口道,“我們的地圖進展大約是二分之一。”
沈稍也是一位覺醒者,覺醒的方向是記憶方面,他過目不忘,能夠把走過的路轉化為圖紙進行标識,這樣确保了他們在各種複雜的環境中都不會迷路。
顧令點了點頭,走出去這一段,他的心率終于恢複了正常,閉上眼睛,腦中浮現出的依然是江玨的臉,然後他回過頭就看到了跟在後面的蕭承墨。
“蕭承墨,你怎麽在這裏?”
蕭承墨剛才一直默默跟在後面,就怕被點到,如今避無可避,這才開口道:“老大,我都暴露了……都怪花見月,而且那個江玨也挺厲害的,根本不用我帶着。”
沈稍難得幫着蕭承墨說了一句話,“反正花見月留下了,江玨也不會落了單。”
蕭承墨看顧令還不說話,繼續吐着苦水,“這差事太難了,在江玨身邊呆着的時候,我總是奇奇怪怪的,心跳特別快,腦子裏胡思亂想着,喘不過氣……”
聽了這話,顧令皺了一下眉,問題不是出在他的身上,而是江玨的身上。
他回身問沈稍,“沈稍,有沒有一種覺醒能夠讓人精神力失控,心跳加速,産生幻覺?”
沈稍自然知道顧令是在問誰,就江玨所覺醒的是什麽能力他也一直頗有疑問,想到此沈稍低頭,思索片刻後擡頭問蕭承墨,“江玨他是不是受傷了?”
“嗯……肩膀受了一些輕傷。”蕭承墨回答,他回想起,似乎正是給江玨包紮傷口時,他逐漸發現了自己的怪異。
沈稍忽然想到了什麽:“你記不記得……一年前我們在那個大型副本中遇到的賞金者給我們說過的那件事?”
顧令的瞳孔猛地一縮,“你是說……”
沈稍擡頭,說出那兩個字,“蜂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