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到,燒烤其實也沒見他吃,“要不要叫一份跟我們一樣的?”
秘景良笑着搖了搖頭,“不用管我。”
“他在吃藥,不可以吃海鮮和刺激的東西。”Vicky說。
“你怎麽了?”許涵又問。
秘景良看到Vicky眼中的悲傷,他摟了摟妻子,安慰道,“Its fine.”
“心肌致密化不全,兩年前剛換了個心,我還想壽命能更長一點。”秘景良聳了聳肩。
許涵愣了片刻,嘴裏泛起陣陣苦澀,“對不起。”
“沒關系,立衡知道的,我從小就這破身體,現在反而好多了。”
接下來,許涵沒再跟任何人聊天,他的思緒早已飄到不知哪裏去了,就算Vicky主動和他說話,他也只是應一兩聲。
秘景良很快累了,要先行回去休息,江立衡從何維東手中接過鑰匙遞給他,淡淡地說,“你先跟他們一起走,我們在隔壁。”
這樣一看,秘景良值得被人好好保護和心疼,許涵想。他們幾人訂的獨棟木屋別墅,兩棟之間距離不遠,都帶一個圍着籬笆的小院子。許涵把秘景良和Vicky送回去,當他走了兩步,要上別墅前的木質樓梯時,他感覺臉上觸到的一絲冰涼緩緩化開。
許涵仰起頭,發現一片又一片小小的白色飄落,真的下雪了。
32
忽然少了幾個人,本就不熱鬧的餐廳裏更是沒有了人聲兒。
同一張沙發上,三個大男人以不同的姿勢坐着,何維東大敞着腿撈起袖子在正中間吃肉串,江立衡和袁昕分別坐在他的左右手邊,一個臉朝東,一個臉朝西,大有不願意和對方多說一個字的意思。
何維東放下木簽子,無奈地拿出打火機,給自己點上一根煙,“你倆剛不還碰了一杯麽,怎麽又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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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立衡眯着眼,面無表情地瞟了何維東一眼,何維東差點沒被嘴裏辛辣的尼古丁嗆着,“景良不在這兒,總能抽根煙了吧?”
沉默良久,江立衡擡了擡下巴,“給我一支。”
幾乎是在同時,袁昕也沖何維東說,“給我來一根。”
何維東笑了兩聲,給他們一人遞了一根煙,等着看戲似的問,“打火機只有一個,你們倆,誰先用?”
袁昕動作極快地搶過何維東手上的打火機,把煙點着了,深深吸了一口後斜斜叼在唇邊,緊接着,他站起來跨過何維東,躬身給江立衡打了火,“小時候不懂事,是我的毛病。”
江立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袁昕嘴裏說得輕松,但江立衡可以分辨出他眼神裏的閃躲、不确定和幾不可見的焦慮。江立衡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高中畢業那個夏天,也就是秘景良出國前那晚,袁昕無意間發現他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時,在今天之前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真惡心!”
江立衡從來就不是一個需要被理解的人,也從不喜歡與人口舌相争,他生來就有足夠的本錢,讓他生命中的一切只憑願意二字。
秘景良的母親因産後大出血去世,秘老沒再娶,本家就這麽個獨生子,很不幸地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在一衆同姓同輩裏排行最末,從小便在親戚保姆的精心照料下長大。別的孩子瘋跑打鬧,他就在一旁支個桌子安安靜靜地看書,時不時擡頭沖他們笑一笑。而江立衡永遠比同齡人成熟一點,與那些咋咋呼呼的毛孩子玩兒不到一塊兒,兩人沒事能聊上兩句,久而久之竟然成為了好朋友。
因為健康狀态不理想,秘景良上學斷斷續續,很多時候都由家庭教師教課,江立衡年長兩歲,習慣性地照顧秘景良,從小時候的分享零食、輔導功課,到長大了叮囑吃藥、陪着去醫院檢查,也不知道哪天開始,江立衡發現自己對秘景良萌生了超越友誼的愛意。
換做別的任何一個人,江立衡都可以無所顧忌地去追求,光明正大地去愛護,可他偏偏遇上的是秘景良。
他單純美好如一張幹淨的白紙,又脆弱得像一朵霜花,情況好的時候,出門游玩一天以上,都必須跟着家裏為他配備的一整個專業的醫療團隊。江立衡無懼龐大的秘家,甚至不在乎秘景良是不是能接受同性,卻害怕他經不起自己造成的任何一場風雨。
M國科技水平相對發達,為了得到最好的治療,秘景良大學便被送了過去。離別前一天,江立衡在熟睡的秘景良額頭上印下一個吻,卻被摸索着找空房睡的袁昕看見了。
“嘶!”火苗就這樣一直燃着,機身過熱,袁昕被燙了一下,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也許因為主動示好,他面上發窘,“不抽拉倒。”
江立衡終于擡了擡眼皮,稍微伸伸脖子,對着火點着了煙。
“哎!這才對嘛!”何維東兩手一拍,端起大啤酒杯,“十好幾年了,我還以為你們要老死不相往來了吶,都是一起穿開裆褲的交情,有什麽過不去的是不是?來來來,走一個走一個!”
袁昕緩緩呼出一口氣,歲數大了,見的人多了,年代也不同了,他早已經後悔沖動之下對江立衡說了重話。每個人都在成長,從慢慢理解到接受,時間流逝,袁昕卻找不到合适的機會與江立衡和解,如今他們都已經不再年輕,好友們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只剩下江立衡依舊是一個人。
許涵一露臉,袁昕就看明白了,他現在對江立衡,既覺得佩服,又覺得可惜。男人麽,還真有在一棵樹上吊死的?
袁昕坐回沙發上,吐出一個白白的煙圈,“那小孩兒是誰?”
江立衡還沒言語,何維東搶先說,“哎哎,你覺不覺得他和景良特像?”
“……”袁昕拿起雞脆骨的手一頓,恨不得把煙頭摁在何維東身上,“那是你眼真瞎。”
何維東不幹了,“我靠你們才眼瞎,怎麽就都忘了景良小時候的樣子……”
“……”
夜已深,江立衡和袁昕、何維東在岔路口分開,踏着地上薄薄的雪往回走,一路寂靜無聲,心情沒有預想的那麽壞。
遠遠地,江立衡看見屋檐燈下,黑漆漆一大團墩在門前木梯上。走近一看,許涵那張小臉正仰着看向他,那模樣,活像一條等待主人歸家的小狗。
可鑰匙,明明在許涵身上。
江立衡眉峰一擰,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只見許涵裸露在外的皮膚通紅,他不禁生氣起來,他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許涵看見他,原本呆愣着的眼睛瞬間有了光彩,他微微笑着,嘴角揚起一個無懈可擊的弧度,虎牙點在下唇上,“江先生,你看,下雪了呀!”
“快進來。”江立衡語氣不善,話語比天氣還冷。
“哦,好。”許涵應聲而起,忽地拉住了正好走過身邊的江立衡,把江立衡的外衣都拉歪了。
江立衡看起來很不高興,許涵心想,假如是自己,看見心上人在面前上演伉俪情深,現在一定也開心不起來吧。他嗫嚅着說,“腿,腿麻了。”
江立衡皺着眉頭拍去許涵羽絨服上的積雪,“你究竟在外面待了多久?”
“可能,十幾分鐘?”許涵自己都不确定。
雪早都停了。
江立衡沒再理他,任由那只凍得指尖都紫了的爪子揪着自己,冷着臉進了屋。
許涵低下頭,眼底全然沒了笑意,他咬了咬唇,強迫自己忍耐小腿上萬蟻啃食般的難受勁兒,每踩一步都差點跪下去,卻緊緊地抓住了江立衡的手臂,只為了能跟上江立衡。
33
一道光線從門縫鑽進黑暗的卧室,随之而來的,還有從一牆之隔的另一間房傳來的嚎啕哭聲,音量經過隔離小了許多,可是依然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床上原本鋪平的被子隆起一個人形,少年時期的許涵在裏頭藏着,咬着牙,身體微微顫抖,任眼淚打濕枕頭,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從今天起,他再也沒有爸爸了。
母親從早晨哭到晚上,許涵心口令人窒息的痛苦根本找不到一絲空隙發洩,只有等到淩晨,張莉好不容易哭累了,被他哄着了,他才能躲起來默默地咬着拳頭流淚。張莉又醒來了,可是,許涵真的沒有力氣再起身去安慰母親,只能裝作沒有聽見。
幫着沒有絲毫處事能力的母親磕磕絆絆地辦完父親的後事,許涵渾渾噩噩地發現,沒了父親,生活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輕松了。
父親家中一直看不上好吃懶做的張莉,從一開始就不同意這門婚事,許涵幾乎沒見過父親那邊的親人。許父一死,卻說房子是爺爺的遺産,被老家來的好幾個親戚們分了去,只給娘兒倆留了賣房錢的五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