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有推着嬰兒車的母親。
那天,江立衡也是坐在同樣的位置上,點的同樣的咖啡。
許涵嘗了一口,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
他還記得他見到江立衡那時候的心情,江立衡萬年沒表情的臉的對任何人都沒有例外,面上冷冰冰的,他想跟他打招呼,卻沒想好說辭。江立衡只是多看了他兩眼,許涵就緊張得手心全是汗,毫無預兆地,江立衡離開以後,讓助理程尚晖給他留下名片,“還是學生吧?有沒有興趣換一種方式掙錢?”
“好啊。”許涵幾乎沒有猶豫,只要是江立衡要求的,他都願意做。
可是,經常地,許涵連江立衡的需求都摸不清。
江立衡到底看上自己哪一點了呢?長得好看?比起班上其他同學,他可差遠了,江立衡這種身份的人,要多漂亮多帥氣的男孩不行?他沒有那種莫名其妙的自信。
更扯的是,在他們建立合約關系的前半年時間裏,江立衡一直沒碰他。把他養在那兒當擺設,偶爾回去一趟,最多一起吃個飯,以至于許涵當時不斷懷疑江立衡某方面功能是不是有障礙。後來,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想歪了,許涵忽然覺得口幹舌燥,他一口悶了眼前的咖啡,咬了咬後槽牙,真苦!
許涵在外晃蕩了半天,等到太陽下山,商店的照明都開了,才慢慢悠悠從快餐店打包了漢堡雞翅和可樂,又去水果超市買了顆大柚子回了家。
說是家,也不太準确。
這套位于市中心的公寓是江立衡買的,寫在許涵名下,在他倆還保持着純潔的包養關系初期,許涵一直住在這裏,随時等待江立衡的臨幸。江立衡并不怎麽上心的态度他忐忑了很久,江立衡讓他簽署了一份條理清晰錢貨分明的條約,卻并不經常來找他,江立衡工作繁忙,有時兩三個禮拜才見一次面,見面前助理會打電話要求他先去公寓等着,接着,江立衡回來,或叫外賣一起吃,或去餐廳,僅此而已。
那段日子,許涵私底下總替江立衡不值,他這份豐厚的酬勞,掙得太容易了——雖然,他在乎的并不是錢,等到江立衡厭倦的那一天,或者合約到期的那一天,有的東西,他是要還給他的。該來的事情不來,他總是很不安,甚至為此失眠過一段時間,許涵有些後悔如此沖動地答應了江立衡的提議,怎麽看都像是自己占了便宜,如果換一種方式,是不是更好?但他非常擅長調整心态,适應了兩個月也就不糾結了。
直到有一天,江立衡應酬喝多了,回來徹底貫徹了包養協議最核心的內容,許涵在身體受創的同時,心裏卻放下一塊兒大石頭。
從那天起,江立衡把他帶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也是從那天起,江立衡不再讓助理或者秘書聯系他,而是親自給他打電話發號施令。
好幾個月不上這兒來,開門便是一股灰塵的味道,許涵差點打噴嚏,只好認命地先把家裏大致打掃了一遍。等他開着電視咬了一口漢堡發現涼了之後,餓得連用微波爐熱一下的時間都等不及,嘎吱嘎吱幾口解決了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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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上正重播綜藝節目,許涵盤腿坐在沙發上,邊扒柚子邊笑得前俯後仰,不為別的,只因為裏頭有個嘉賓是他認識的學長,學長在節目裏被整蠱,吃盡苦頭,許涵看着自戀臭美的學長弄成這樣,心裏頭百分之百在爆粗鏡頭下還要保持風度,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許涵有個習慣,柚子中間用刀劃一圈,上邊下邊分別扒出一個完整的半圓形蓋和托,這樣一次吃不完一個剩下的還能扔進去放着,雖然這個容器發揮作用的機會相當少,一頓幹掉一個柚子對于他來說基本上是小菜一碟。
剛把柚子皮剝好,掰開水嫩多汁的柚子肉,還沒來得及吃呢,電話響了。
許涵趕緊上廚房洗手,電話是他母親打來的,許涵接起來,“喂,媽。”
“涵涵,最近還好嗎?”
許涵聽着張莉刻意壓低的聲音,心裏堵得慌,“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沉默片刻,張莉問,“那個——你這學期開學了吧?”
“嗯,開學一個多月了。”許涵想了想,又說,“學費我早預備齊了,不用擔心。”
“哦哦,那行,打工注意身體啊。”像是松了一口氣,張莉聲線不自覺擡高了,語氣裏還帶着興奮,“我就說嘛,我兒子長得這麽帥氣,遲早是要掙大錢的!當時讓你上電影學院你還不樂意,你看,以後随便演個電影電視劇,到手就是幾百萬呢!”
“媽……”許涵打斷她,有些無奈地說,“你多買點兒好吃的,少打牌。”
“嗨,我年紀大了,能吃多少東西啊,你周叔不虧待我的。”說到這兒,張莉忽然止住了話頭,她有點尴尬地說,“你好就行了,沒事挂了吧。”
“嗯,媽再見。”
挂了電話,許涵接着看電視,無論出現多麽奇葩的畫面,也覺得沒什麽好笑的了。他食不知味地把柚子一塊一塊塞進嘴裏,仿佛在做一項必須完成任務一般,機械地咀嚼。
許涵的父親在他初一那年因為交通事故身亡,母親半年內就改嫁給了現在的繼父周建國。張莉長得十分漂亮,但她也僅僅只擁有美貌。她從沒工作過,沒有任何一技之長,嫁給許父後,每天主要的事情就是做飯和打麻将,許涵父親出事後她哭了兩天兩夜,她不知該如何養活自己,更不知該如何養活許涵。
母親的選擇,還是半大孩子的許涵沒辦法左右。
也不能說周建國不好,他畢竟沒缺了許涵的一天三頓飯,可是想要他像生父那樣的慈愛與出于真誠的關心,也是不可能的。周建國還有一個女兒,比許涵小幾歲,再婚後一直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周建國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工人,收入并不高,家裏地方小,房間不夠住,許涵便早早地住了校。好在許涵還算争氣,功課好性格好,又深受同學老師喜愛,每年都能拿到特別助學金,基本上用不着繼父為他花費多少。
十八歲的那一天,許涵得到的不只是同學們的生日祝福,還有母親電話裏吞吞吐吐的提示:涵涵,成人以後,就應該自食其力是不是?
張莉自然有她的苦衷,許涵太明白太懂了,然而,對這個只會享受別人照顧,從來不會照顧別人的女人,許涵感恩她給予自己生命,再沒有太多別的依戀。
這麽算起來,會記得給許涵買橘子吃的,除了疼愛他的父親,就只有江立衡了。
江立衡啊……
許涵抱着膝蓋蜷在沙發上,就這樣漸漸睡着。
等許涵被專屬鈴聲吵醒,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許涵在沙發上睡得腰酸背痛頭暈目眩,接起電話的聲音嘶啞低沉,“江先生。”
江立衡從未聽過許涵這樣難聽的聲音,要說出口的話顯然頓了頓,“在哪兒?”
“尚中公館,我昨天在這兒住的。”許涵清了清嗓子,又補充,“昨天正好溜達到附近……”
“在那兒等着。”
江立衡幹脆利落地把電話挂了,他将手中幾張照片扔進辦公桌的抽屜裏,拿着車鑰匙朝外走去。
凡是見過、和江立衡打過交道的人,大多對他的印象是極度沉穩內斂,冷峻寡言,渾身散發着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江立衡生于軍政世家,母系一族為一方巨賈,高人幾等的身世背景為江立衡提供了強大而過硬的支撐,他同時繼承了母親靈敏的商業嗅覺和父親的鐵血手腕,在生意場上混得風生水起。
即便是江立衡本人,也自認為擅長管理情緒,從不輕易被外界事物所影響。然而此時響起一片鳴笛聲,他才驚覺自己居然有點走神。江立衡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這是要做什麽,因為那幾張照片心裏不痛快,所以要去找無辜的許涵興師問罪嗎?
一腳油門,指節分明的食指和中指叩叩地敲擊方向盤,江立衡漸漸冷靜下來。
江立衡剛輸完指紋,大門幾乎同一刻從內部打開。許涵已經迅速洗漱完畢,換掉了睡得皺皺巴巴的T恤,穿上江立衡給他購置的剪裁合體的麻灰色襯衫,頭發吹了個半幹,毛糙地立着,一臉笑意地站在門口,聲音還有些喑啞,“江先生來啦。”
許涵和往常一樣,笑得十分燦爛,兩顆小虎牙微微露着,由落地窗闖入的陽光從他身後灑下,将他整個人烘托得暖洋洋的,仿佛周身散發着明黃色的光暈。
江立衡看得思想稍微打了個岔兒,他先前看中的是許涵這張臉沒錯,雖然發展成這樣已經越發偏離他的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