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外國司機的車禍
他偷偷得意了一會兒。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她就總是說他看起來道貌岸然（其實她用的成語是人模狗樣），心裏一肚子壞水。雖然用詞有待商榷，但這一觀點，季予墨還是很認同的。
無論鬥智鬥勇，蘇沐雪都不是他的對手。
但有趣就在于，她雖然明知自己實力不及，依然會一往無前地去抗争，而季予墨每次都會在快要大功告成的時候，故意讓她一下，這樣從表面上來看，他倆總是平分秋色，各自為政。
這一次也不例外。
季予墨話鋒一轉，開始裝可憐道：“其實，我也是單身困難戶。真的！我也很困難。”
“你？怎麽會？”蘇沐雪黑漆漆的眸子在夜色中愈加晶瑩透亮。
他看着鏡子裏的身影，輕輕說：“因為，我還沒有遇到一個，像你一樣的人。”
季予墨的世界一直很簡單，認真讀書，好好工作，永遠陪着她。
他曾無數次幻想未來，平淡的、精彩的、富有的、簡樸的，但沒有一種是缺少了蘇沐雪這三個字。
因為遇見蘇沐雪之後，他就沒想過會分開。
而當他踏上遠赴海外的飛機時，所有的人都認為，這樣的青年，應該會有很好的人生，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此時此刻，他一點方向都沒有。
走的那天，蘇沐雪沒有來送別，确切的說，他并未告訴她。
可是他并不知道，當他乘着飛機飛上萬裏高空時，蘇沐雪正仰着頭，默默注視着那個方向。
天空湛藍無比，萬裏無雲，幹淨得像是一方細膩均勻的藍色綢緞。她的淚水迎風灑落，似雨滴一串串濺在記憶裏，烙上永不褪去的傷痕。
“沐沐，他走了。”夏研走過來，輕輕摟住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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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雪虛弱地緩緩蹲下，雙手抱膝，說：“妍妍，我是不是又被甩了？”
季予墨突然想起和周正楠的對話，很心虛的扪心自問：真的如他自己所說，只是想幫助她麽？
他很自嘲地笑了笑，偷偷看向後排。
蘇沐雪長發披肩，蜷作一團，斜靠在車門上。呼吸輕緩，安靜地猶如一尊雕塑，似乎在做一個好夢。
一時間，他有些失神。
回過神時，已經有一輛出租車，飛馳般的向他的方向轉彎。
伴随着發動機高昂的轟鳴聲，季予墨連忙剎車，可由于車速過快，還是不可遏制地撞上了。
“嘭！”
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響徹寰宇！随之而來的是猛烈地慣性，季予墨的頭重重撞在了方向盤上，頓時額頭一大塊地方有了明顯的凸起。
“予墨，予墨，你……你怎麽樣了？”蘇沐雪在後排瘋狂地喊着他的名字，季予墨連忙轉過身。
“沐雪，我很好，我很好，你呢，有沒有傷着？”
她只是一個勁地搖頭，滿臉驚恐，顯然是被吓着了。
季予墨伸手拉住她的手，緊緊握了握，聲音冷靜而溫暖：“別怕，你的這位外國司機，還沒有蠢到把剎車當油門踩。”
她的臉色終于有些笑容，若隐若現地，像細雨微濛的江邊荷，清麗而含蓄。
“什麽時候了，還開得出玩笑。”
的确，情況有些嚴重。對面的那輛車，車頭已經被撞的變了形，司機已經打開了車門，滿臉氣惱，準備出來找他理論。
季予墨連忙解開安全帶，踉踉跄跄地走了出來。什麽都沒說，只是給周正楠打了個電話，就心安理得的坐回車裏等着。
不一會兒，周正楠就來了。剛到現場，就和司機、交警一番唇槍舌劍。
兩人坐在車上，看着周正楠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架勢，很是安心。
“唉，我們就不上去幫忙麽？”蘇沐雪有點過意不去。
季予墨轉過臉來，“不用，要相信周同學的能力。況且，我是外國人，不熟悉國內法律。”
“切。”蘇沐雪不以為然。
“有哪裏不舒服麽？”他關切的問。
醫生的職業病又犯了，蘇沐雪近幾年出入各大醫院治病，遇到的醫生百分之九十九第一句都是這麽問的。
她白了他一眼，“嗯，肚子有點餓。”
“回去給你做雞蛋面怎麽樣？”
“再加根香腸吧。”
“嗯，加香腸，那要不要香菜？”
“不要，放點小蔥就可以了。”
“嗨嗨嗨！”周正楠趴在車窗，哭笑不得敲了敲車門，抗議道：“我說你們，夜宵都聊好了啊。合着沒我什麽事了？”
“事情了結了麽？”季予墨尴尬地笑笑。
“嗯，沒事了，多大點事啊。”
“那我送沐沐回家了，她剛才受到了驚吓，要好好補補。”正說話着，季予墨就拉開了車門，牽着蘇沐雪，大搖大擺的走向了出租車停車點。
“補補”周正楠瞪大眼睛愣在原地，“你太不仗義了，我都沒有這待遇。”
後又轉念一想，如果換做自己和夏妍……嘿嘿，還真是兄弟不如女人。
他眯起眼睛，看着漸漸遠去的背影，男的高大挺拔，女的清麗綽約，怎麽看都是一對般配的璧人。
他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暗暗祈禱：要是他倆能一直這麽好好的，該有多好！
回到住處，季予墨就開始在廚房裏忙活。
雪球是一只精得堪比人類的貓咪，它知道蘇沐雪是個廚藝白癡，只有跟着季予墨才有肉吃。于是，季予墨剛一進門，它就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當然，以它的小體格，只能夠得到他的小腿。而它的主人，卻暫時性的被遺忘了。
蘇沐雪坐在沙發上，撐着腦袋看着廚房裏忙活的一大一小兩個生物。蒸汽缭繞，時不時有陣陣食物的香味傳來，偶爾還能聽到人和貓咪的對話，一切都溫馨得讓她覺得有些恍惚。
“小混球，你別亂動我的Pad，我要看看這個怎麽做呢！”季予墨在廚房裏，和雪球進行着一場不大不小的鬥争，雪球喵喵叫着抗議，蘇沐雪的小腦袋瓜又開始運作。
這語氣，怎麽聽着，這麽耳熟呢？
那是辯論比賽結束後的某天下午，蘇沐雪在圖書館看書。季予墨又一次像是從天上掉下來一樣，抱着一本厚度正好當枕頭的醫學書籍，出現在她身旁。
仍然是一張千年寒冰的臉，語氣淡然而緩慢的說：“ 不用緊張，我只是需要一個不那麽能讓人注意的地方，好好安靜地看會兒書。”
啊呸！
蘇沐雪沒有理他，繼續低頭看書。她正在看一本略帶恐怖的言情小說，講的是女主被男友抛棄後，向魔鬼撒旦求取法力，女主擁有了舉世無雙的美貌，卻每天要找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将他的心髒挖出來，獻給撒旦……
“哎哎哎，你別翻這麽快啊，我還沒看完呢！”她擡頭一看，發現季予墨單手撐着腦袋，微微側身，正盯着她手裏的小說津津有味地看着。
周圍安靜的只聽得見沙沙翻書聲和細碎的腳步聲，窗外陽光正好，如白紗一般披在他們身上，季予墨向她淡淡一笑，柔柔地讓她心中一陣一暖，畫面像是青春偶像劇一般唯美。
他說：“我就想看看她是怎麽把心髒拿出來的，心髒移植可是大手術啊……”
“你能不能不這麽煞風景啊！”
“怎麽，難道我還要向你一樣哭的稀裏嘩啦的嗎？”他說着伸手遞給她一張紙巾。蘇沐雪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完全被劇情感動了，居然旁若無人地哭起來了。
許是因為程征的關系，她最近情緒特別敏感，經常一點小事就大哭一場，或者一整天都唉聲嘆氣的。
“哎，說句不該說的話，你這也太……”他還沒說完，就聽見蘇沐雪果斷地打斷道：“不該說就別說……”
……
他嘆了口氣，似是無奈的斂眉低聲對她說：“你是不是壓力特別大？”
蘇沐雪點點頭，或許是因為壓力大吧。
“我知道，你這水平想翻身有點難，不過你放心，我答應過讓着你，就不會食言的。”
蘇沐雪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但他此刻表情特別誠懇，讓人難以發作。
“季予墨，我在你眼中就那麽蠢麽？”
“我不嫌棄你，只要你開開心心的，蠢點就蠢點吧，你想要什麽我來幫你就是了。”季予墨依然一副冷淡的摸樣，一邊說一邊還在目不轉睛地看着蘇沐雪手中的那本小說。
蘇沐雪心中五味雜陳，有點憤怒，有點煩惱，也有點溫暖……
她啪地合上了書本。
“不許看，吃飯了！”
某人眼前一亮，立刻收拾東西，跟着蘇沐雪一起離開圖書館，走向校食堂……
她莞爾一笑。起身打開冰箱，用毛巾包裹着幾塊冰塊，做了個簡易的冰袋。
輕輕走到季予墨身邊，将冰袋遞給他，說：“你去敷一敷吧，這裏我來。”
他搖搖頭，歪着腦袋，弓着腰，示意她幫他敷。
“馬上就做完了，我要有一個Perfert Ending!”
蘇沐雪只好踮着腳，伸長手臂幫他冰敷額頭。
他悠然自得的煮着面，條理清晰地一樣樣将調料放下去，似乎很滿意現在的狀态。
可是，蘇沐雪卻有點赧然，她滿臉想做了虧心事一樣，“你能……快一點麽……我手……快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