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晃動的夢境
“沐沐，你眼睛上面有東西。”
電影院內，周圍一片漆黑，但也正是這樣，蘇沐雪眼皮上的東西反射着的光線，越加明顯。
季予墨伸手笨拙又小心地将那東西撕下。
“哎喲！”蘇沐雪看了眼他撕下來的東西，氣得直翻白眼， “我謝謝你，把我用了一個小時好不容易貼上去的雙眼皮貼，又撕了下來！”
“手挺巧的呵。”她白了他一眼。
某人這才意識到又犯錯誤了，最近他的言行總是惹蘇沐雪不高興，這讓他很是緊張。
他端詳了會兒手中撕下的那片雙眼皮貼，長指觸碰到她細嫩的皮膚，剛碰到她的眼皮，她就不自覺地眼皮動了動，來回這麽好幾次，季予墨累得額頭滲出細密密的汗，終于在他多次努力下，把那片該死的小東西，貼在了蘇沐雪自認為好看的位置上。
他籲了口氣，累得腰都酸了。
可下一秒突然意識到，此刻兩人的姿勢……有點……咳咳，不太雅觀。
蘇沐雪剛剛是背對着他的左邊，微微向後仰，以方便他貼雙眼皮貼，可是實在是光線太暗了，他不自覺地向下按着她的肩膀，慢慢地，她就變成了躺在他的雙腿上了。
電影院燈光昏暗，但還是能夠看得出大致輪廓。遠看上去，他倆現在的姿勢就是一副少兒不宜的畫面。蘇沐雪不僅發現了此刻的窘狀，還敏銳地捕捉到後排的幾個小年輕，正在伸長脖子朝她這邊看，電影精彩的部分也沒有此刻來的勁爆呀！
她猛地擡起頭，正好撞上了季予墨的臉，兩兩相撞，實驗表明，她的是頭，季予墨頂着的是木頭。
哎喲！ 她揉着頭，暗暗慘叫。
季予墨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連忙問道：沒事吧
怎麽會沒事。
她沒說話，紅撲撲的臉蛋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毫無預兆地，季予墨的唇便壓了下來，溫熱而纏綿，她隐約聽見他說：“讓他們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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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看電影還是看他倆呢？
她滿眼笑意的回應着，雙手環抱住他。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微不可察間，她輕輕“嗯”了一聲……
這是他們第一次接吻的情景。卻有種恍如隔世般不真實的感覺，這一切是真的麽？
蘇沐雪猛地睜開眼睛，迅速打開了房間的燈。
她蜷縮在床的一角，一點一滴地回憶着剛才的夢。
她看見雪球被房間的燈光驚醒，喵喵叫了兩聲，便緩緩向她走來。
這才明白，原來剛才的夢，真的發生過！
原來她也曾被如此深愛過。
只是，一切，已經是很久遠，很久遠的事情了……
蘇沐雪從未料想到，畢業五年後的某一個夜裏，她居然還是會夢到他。
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因為她連他的樣貌都有些記不清了，卻在此刻，告訴她一個可笑的事實：那個愛她至深亦傷她至深的人，原來，還在自己的心裏。
可是，這并不能改變什麽。
她坐在床上，凄楚地看着窗外漆黑寂靜的夜空。對面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孤獨的街燈依然亮着，就如同此刻她執着而卑微的愛意，遠在大洋彼岸過的風生水起的他，又怎會知道會有一個女孩，會有一個夜，孤單地只能望着月亮，任憑思念肆意蔓延呢？
她就這麽一直坐到天亮。
灰撲撲的城市一點點亮起來，天邊的雲彩如同淡淡的水粉畫，漸漸暈染出淡紫色、靛藍色、淡紫色、橙紅色的朝霞。
已經是多少次一個人靜靜等待着黎明？
不記得了，許多事，都恍如隔世。
現在蘇沐雪的生活，只有緊張忙碌的工作和無盡而令人害怕的長夜，以及，白森森的醫院、藥片、針頭……
混跡在人群中的感覺挺好的，蘇沐雪買了早餐，來到公司。
她的工作很簡單：前臺接待。每天她都是早上第一個來，下班第一個走。雖說她的工作是接待，但卻從沒有正兒八經接待過任何人，嗯，從沒有！
這要感謝她的直接上司，趙曉。他是公司唯一對蘇沐雪好的人，雖然他總是婆婆媽媽地叮囑她：沐雪，你要笑，要多笑。但如果公司有誰向他打蘇沐雪的小報告，他馬上會說，我們沐雪的心眼好着呢，你別污蔑小姑娘。
這一切，蘇沐雪感激在心裏。她所在的瑞亨金融投資公司，雖稱不上世界五百強的大型公司，但也是個資産上億的外資公司，作為前臺小姐，保持美好的微笑的确也是必要的，只是，蘇沐雪實在笑不出來，這些年，她不僅忘了很多事，就連怎麽笑，她也忘記了。
下午，她接到夏研的電話。
“嘿，沐雪，最近身體有沒有好點？”夏研是唯一知道她出事的人，也多虧夏研的幫助，她才能夠挺過這一劫，并且得到了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
“妍妍，我挺好的，你不用挂念我。”
“我這次打電話是有事要通知你，你還記得我們原定的十年同學聚會之約麽？由于班上好些同學強烈要求，所以改成了五年了，日子已經訂下了，下個月十九號。”
“五年？為什麽啊？”
“我們這一屆，有許多同學混得不錯，就想聚聚，見見老同學什麽的。你一定要來哦！ ”
“額，我考慮考慮……”
“沐雪，好多同學都想你呢！哎，告訴你哦，那個暗戀你的安逸，現在已經是個大律師了，還有那個天天跟在你後面轉的蔣栎，也當老板啦，他們吵着想見你呢。”夏研雲飛雪落地講着八卦，蘇沐雪默默地聽着，一個奇怪的問題突然出現在腦中。
“那個……他會不會來？”
“誰呀？”
“他。”
“哦，季予墨呀，這個就不清楚，他還在聯系中。”
美國，費城。
季予墨結束醫院緊張而繁忙的工作，一個人開着車回到租住的公寓。剛一到家，他就疲倦地倒在沙發上，過了許久，才長長籲了一口氣。
今天北部的一棟居民區發生大火，十五人受傷，三人當場死亡。他在醫院忙着救治，連中飯都沒顧上吃，目前十一人已脫險，兩人仍在危險期，還有兩人已經離開人世。
長期呆在醫院，對于死亡，他已經看淡很多了，但仍不免悲傷。說道底，都是凡夫俗子，都有存留于世的執念，因此沒有誰不畏懼死亡、不害怕離別。
嗡嗡嗡，手機響起。
他按下接通鍵，霎時傳來震耳欲聾的舞曲，人們在充滿節奏感的音樂裏歡呼、歌唱、舞動，好像從未見過悲傷。
“Hey，Gavin.”一個悅耳的女聲傳來。
“Jessica, I’m sorry,I’m very tired today。”他的好友Ben今天舉辦派對，他向來不喜歡這種鬧哄哄的活動，正想挂點電話回去睡個覺，沒想到傑西卡卻在電話那頭大喊：“NO，NO,Gavin,You muste!Ben made a proposal to her……SO sweet…… ”
季予墨這才明白為什麽電話那頭的人們尖叫聲如此瘋狂，原來今天不是簡單的派對，而是求婚派對。
他抓起車鑰匙，急急忙忙出了門。
到達時，大家依舊瘋狂而喜悅，人們唱着，跳着，彼此喝着酒，紛紛向本和艾米獻上真摯的祝福，新人臉色浮現出甜蜜而熱烈的喜悅，這場景莫名地有種似曾相識。
“Hey，Gavin,我的朋友……很高興你能來……見證……我成為……最幸福的人……”
Ben端着兩杯酒搖搖晃晃向他走來。
季予墨接過酒，碰杯，一飲而盡。
“當我見到她第一面……不對，應該說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将是我的，陪我一輩子的人……唔，你明白這種感受麽……我太幸福了。”
季予墨點點頭，非常能體會他現在激動的心情。多年前他也曾像他一樣，被衆人圍在中間，大家拍手鼓掌，祝福他和他身邊的女孩。
想到這裏，他有些意興闌珊。匆匆喝了幾杯，和派對上的姑娘聊了會兒天，又一個人返回自己的公寓。
只有一個人時，他才覺得是真正的放松。他拿掉最後的防備，任憑思緒随意游走，因為總是會時不時的想起一些事，繼而産生些自己都難以認可的念頭，但還好，此刻只有他一人，沒人知道他荒誕脆弱的想法，他也從來不會告訴任何人。
他打開手提電腦上網，一封電子郵件提醒彈出來。點開一看，是T大同學聚會邀請函，手指頓了頓，滑動的鼠标有些遲緩……
周正楠此刻已經有些醉意了。同學聚會時喝的酒、見的人，居然比畢業的時候還要多，那些人不管是不是真正認識，一聽說是周總，又看這舉手投足皆是大派頭，都一個個上前打個照面。
他揉了揉太陽穴，煩悶的瞅了瞅門外，季予墨，你小子可一定要來啊！
就在這時，遠遠看見酒店門口不知什麽時候停了輛出租車。從裏面走出了個身材高大壯實的男子，他穿了件灰色休閑夾克衫，藍色長褲，帆布鞋，斜挎了個黑色休閑包，一身打扮都非常簡潔休閑，特別是服裝得體的剪裁将身體的肌肉表現得近乎完美，他堅實有力地邁開長腿，大步邁進酒店。
周正楠噌地站起來，向前跑了幾步，揮手大聲喊道：“予墨，予墨，這兒呢！”
陽光照在季予墨麥色的肌膚，臉龐輪廓清晰明朗，顯得充滿陽光活力。他循聲而望，對上周正楠激動目光，咧開嘴笑着向他們走去。
聽到周正楠喊予墨，大家也跟着激動開來。
誰不知道，T大的季予墨可是傳奇一般的存在，不僅人長得帥，而且還申請到了賓夕法尼亞大學的醫學院，前途不可估量。
如今他千裏迢迢來參加同學聚會，那可是非常非常難得。
季予墨剛剛坐下，周圍同學就熱烈地聊開了。
“嗨，予墨，這幾年在美國過得習慣嗎？”一位同學好奇的問道
“你這就不知道了吧，予墨本來就是在美國出生的，在那裏讀到初中，才跟着爸媽回中國的，算起來，人家在美國的時間比在中國還長呢，怎麽會不習慣呢，是吧，予墨。”季予墨的另一個室友厲以臣替他解釋道。
季予墨笑了笑，點頭表示認同。這幾年在美國的生活其實沒什麽變化，只是他開始刻意的培養自己的耐心和親和力，他越來越覺得，他之前高傲冷漠的性格會深深傷害周圍關心自己的人。
“哦，那這麽說，在我們T大讀書的日子，更像是留學喽……欸，賓大美女多不？比我們這的美女怎樣？”
“嗯，有道理，現在的女孩子，無論哪國，都猛着呢，被她們知道說了她們壞話，得有的受咯！”
“是什麽是啊！”一聲呵斥如河東獅吼，季予墨剛剛夾了根青菜放到嘴裏，被這一喝，差點吐了出來。
轉過身一看，只見夏妍一身修身裙裝倚靠在包廂門框邊，烏黑長發直直地披在腰間，顯露出一張清秀明麗的臉龐，目光淩厲清冷，頓時讓人心生寒意。
“夏妍！你……你怎麽在這裏啊！”看到夏妍，季予墨突然感到一陣慌亂，不知為何心跳的特別快。
“巧了，你們聚會，我們也聚會，就在隔壁！”她擡手指了指旁邊的白牆。
季予墨忽然心跳得像是脫缰的野馬，一下快過一下。
大家見中文系也在此聚會，都說是緣分，幹脆将桌子拼在一起，擠是擠了點，但是都是來敘舊的，即使是站着，也談得不亦樂乎。
“哎，夏研，沐沐呢？”他環顧了一圈，确定沒有蘇沐雪的身影。
“我暈，你這是什麽習慣啊，從前也是這樣，找不到沐雪就問我，我又不是她的跟蹤器。”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排版進行了更改 情節更加緊湊，希望大家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