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小智杖[末世]

第25章 涅槃Ⅹ

02的眼眸驟然黯淡。

附近的一圈灰毛都被付寒星弄幹淨了，付寒星就坐在遠程主控的另一邊，抱着刀迎着太陽等着02。付寒星的眸光落在遠處，風吹樹林的沙沙聲很響，這裏風也很大，除了空氣裏血腥味太濃厚外，簡直能算上是付寒星生命裏見識的好風景之一。

但他的情緒并沒有他表現得這麽平和。

身後甫一有響動。付寒星立即轉過頭去看。

02動了動，眼睛的顏色也恢複正常。

付寒星站起來，刀抱在懷中，02眸子高度只能看到他抱刀的手，然而02能耗幾盡，不敢動。

付寒星走近，軍靴鞋幫踩踏的聲音噠噠噠的。

“你今年多少歲了？”付寒星聲音都是冷的。

02後知後覺擡了擡頭，太勉強，只看得到付寒星的下巴。

02老實緩慢：“165.”

饒是有心裏預估，真實聽到付寒星也被這數字炸得默上一默。

02老實繼續：“上次你問完我自己悄悄算了一下，是不是很大了？”

付寒星：……

是啊，這年紀在人身上是很大了。付寒星才強自平靜下的心看着02的模樣又起伏，在身側的手不由緊緊握起拳頭。02視線內，付寒星的下颌線條漸漸緊繃。

02求助：“你能不能……”

話沒說完，一只手從眼前晃過，胸口前的衣服被拎起，02整個人也被這股力道拎起來，付寒星的臉清晰出現在視線內，下颌緊繃，嘴唇抿成一條線，雙目圓睜帶點淺紅，這不是生氣的神情麽……

還沒想完，02的臉頰重重挨了一拳，在人類的力氣來說，很大了。

02在地上滾了幾滾，腦中空白，滾過的地皮好歹沒有灰毛變異動物的屍體，然則草地的血腥味道亦是太重，對嗅覺靈敏的02仍舊是折磨。

待停下翻滾，付寒星胸膛不斷起伏看着他，02面朝地就趴着，兩個人之間安靜到停格。

等仍緊握拳頭的付寒星又能聽清風吹樹葉的沙沙聲，02驀然發出細微的電子聲：“你也打我……”

帶着說不出的委屈。

怒氣猶有未盡的付寒星：……

去他媽的！

中午的太陽正毒，樹林的風一直都很大，吹得茂盛的草叢不斷發出自然的觸碰，間或能聽到鳥叫聲和動物的細微發聲吱吱呀呀的，付寒星深一腳淺一腳，忍着饑餓，背着02慢慢往基地範圍回走。

02的衣服也是軍服，但并不是3區制式軍服，是2區制式，白金色。

現在可以說完全換了個色，紅金的。被血染透了。

又走了一段，02為付寒星再次糾正方向。

整個人軟綿綿趴在付寒星的背上，頭擱在付寒星的肩上，再次說：“你打我。”

付寒星不開口，不辯駁，只埋頭走着。

沿途的灰毛動物完全失去了攻擊性。背着02不是很方便，腰上還挂着他的鞭子和軍刀，若是途中灰毛不跳過來，付寒星也不特意對他們進行殺戮。

走出高于腿腳的草叢區，付寒星能看清楚屍體鋪就的回路。用手往上托了托背後的02，防止他下滑，付寒星繼續走。

安靜好一陣，02重複：“你也打我……”

付寒星走着，02眼眸轉着，看着四周的沿途。這樣又過了有個十分鐘，02準時複讀：“你也打我……”

付寒星：……

“你用的力氣在人而言很大。”02想清楚還添了句。

“也打我。”到底沒忘帶最重要的。

付寒星腳步一停，強迫症忍無可忍：“話說清楚，那個‘也’是什麽鬼？！”

02沉默。付寒星等好一陣沒等到他回答，還是氣着，背着他，又走起來。

02橘調的眼一眨不眨，陷入一陣空白。

行進一陣後，02慢騰騰小聲開口：“Papa說打人是不對的。”

付寒星沒好氣：“然後呢？”

02：“你可以給我說對不起。”

付寒星硬邦邦：“不說！”

02：“打人不是不對的嗎？”

付寒星：“是。”

02：“那你為什麽也不道歉？”

付寒星：……

付寒星深吸口氣，壓抑着脾氣：“我覺得你可以先把那個‘也’字給我解釋清楚，然後再說其他的。”

02又不說話了。

行走中的付寒星後知後覺皺眉：“臨淵有家暴傾向？”

02反駁很快：“沒有。”

付寒星：“他打你？”

02：“不是。”

付寒星沉默一霎，02回答的不是，而不是沒有。可是按照02的力量和速度來算，誰能打着他？

現在基地裏也就……

嗯？

02的聲音和付寒星的思緒重疊：“Papa說臨意的脾氣不太好。”

付寒星思緒愣了愣，長吐口氣，憋在胸腔中的怒火不知怎的也就洩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又被點子無可奈何充斥滿。02再不說話，付寒星抿起唇。

走幾步後生硬開口：“他打你很頻繁？”

02：“沒有吧。”略微遲疑，“有時候三五天，有時候又很久之後，只是我不喜歡疼。”

付寒星：“他為什麽打你？”

02皺眉頭，複讀：“Papa說，他心理變态。”

付寒星：……

真他媽準确！

02：“難道不對嗎？”

付寒星吞咽口口水，教養讓他一時找不到妥善的說辭。

02接着說：“Papa說他應該向我道歉，可是他一次也沒有。我都記着的。”意有所指。

付寒星：“……那這次你也記着吧。”

02：“……我主盤裏推算的你不是這樣說的。”

付寒星：“推算出來的我道歉了？”

“嗯！”02答得極快。

付寒星又用手托一托02，停下緩口氣：“那恭喜你，算錯了。”

呃……02不知道該往主盤裏輸入什麽了。

再走一段，02始終想不明白，委屈巴巴道：“道歉很難嗎？”

走久了的付寒星有點喘：“不難。”

02：“那為什麽不呢？”

付寒星深吸口氣，心裏的氣已經散了大半：“那你為什麽突然跑出基地的範圍？”

02：“明天應該聯合區就會察覺，設備就會自毀了。”

付寒星反問：“可是有什麽關系嗎？”

02想不明白。

“我看你連接了遠程主控設備，你對聯合區的報複進行的如何？”

02梳理道：“入侵了灰毛動物實驗室的中樞。銷毀了這次他們盜取的數據。順便入侵了3區聯結主控。把他們給中樞附加的凍結病毒轉移給了聯結主控，拿到了一些關于0307基地的加密項目文件。本來想查看Papa發明的穹頂這些年裏他們有沒有做什麽改觀，但被他們強行拆毀硬件設備斷開了連接，所以沒來得及。”嘟囔完，又補一句，“可惜了點。”

“……”付寒星一哽，不得不承認：“确實是蔚為壯觀的反擊。”

02：“謝謝。”

付寒星嘆氣：“可是這并不意味着這些值得你跑出去。”

02：“我不懂。”

付寒星垂目：“我的意思是，這些并不值得你拿命去拼。”

02歪頭。

付寒星：“你是一半機械化一半生物化構造的吧？”

02：“是的。”

付寒星：“你的腦、心髒、機體重要器官都是生物的對吧？”

“是。”

付寒星：“就我所知，臨淵并不能把你從基地外撿回來。”

“……是，他死了。”

“如果你在外面喪失了行動力，重要器官破損的情況下，你也會死的吧？！”

02：“會的。我在能源耗盡的極限情況下和人差不多。”

付寒星停下腳步，無奈反問：“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會死在外面呢？”

到02再開口，這沉默時間之于付寒星幾乎感受不到，但是之于02卻是能有很長的空白。他心裏有不懂，但是又有很想弄懂的情緒……然而他不會懂的。

“……沒有。”

付寒星再次邁步，心情終于徹底平靜，說：“比起生死，一時的痛快報複根本不重要。你要活着，才會有更多的可能，比如完成最後形态的展開。

“我隊上的人，在樹林裏時，每一個我都想着，那些意氣用事的沖出去了若是還能回來，我一定要揍他們。

“可是他們一個都沒回來，只剩給我埋葬屍體的機會。

“我打你，因為我覺得你該打，我不會道歉。”

半晌，02委屈巴巴：“哦。”

他不再生出反駁的心，并不完全理解，但隐隐約約察覺道理好像又不在他那邊了。

人類的道理果然是極善變的。

付寒星追加一句：“但是我不會無緣無故打你的。”

02：“哦。”

02：“真的嗎？”

付寒星：“恩。”

02：“那你可以再說一遍嗎？我錄下來。下次你要是無緣無故發脾氣，我就一邊播放這句保證一邊打回來。”

付寒星：……

02當真錄了下來，付寒星也當真又說了一遍。

02以為付寒星不會說。

付寒星以為02不會錄。

所以錄完後兩個人都陷入詭異的沉默。

02：“你真的說了哎~”

付寒星：“……你不也真的錄上了嗎？”他聽到了電子的滴——聲，盡管輕微。

02：“主盤分析說你人挺好的。”

付寒星笑笑。

他當然好，誰讓02接觸的不是天才就是瘋子呢？在這一衆人裏，正常的當然好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還是來到了激光牆的外壁，外圈濃烈的血腥味讓虛弱缺能的02極度不舒服。

02嚷嚷：“西西，西西，開門。”

【你還活着呢】

02：“不然呢？”

【我隔壁臨淵智能的硬件設備現在很燙，他運算了很多次，你只有50%的存活概率，這還是在沒有其他動物和陷阱的情況下】

付寒星：“先把激光壁撤開吧。”

【收到】

付寒星背着02跨進基地範圍。

走了幾步。

【基地人工智能02，完整度：60%，能源透支，機體雙腿需要重塑】

付寒星沉默，02眨巴眨巴眼睛，他心裏是清楚的。

【果然是艱難的活着回來】露西下了總結。

【臨淵在運算懲罰措施了，祝你好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一直追的小天使，終于追到了艱難的笑點~~後面就不會像前面劇情那麽幹巴巴了~~

（我不會說前面我真的修不動文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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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雲歸大寶貝兒、夏末可人兒、玥茗傾瘋仙女兒給我投的雷，麽叽~~~

明天小02會受到什麽懲罰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