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意外
崔晉庭揮揮手,讓羅亮把王小娘子帶下去審問。
羅亮的手段他還是信得過的,只是瑤華坐在這裏,他還是不願意她看到那些畫面,擔心她心裏不舒服。
待他們都走了。崔晉庭忍不住站了起來,走到窗前,伸手推開了窗子。清新冰冷的空氣迎面撲來,讓他的頭腦瞬間冷靜了一下。
崔晉庭站在窗前,低頭思索了一會,轉過身來問瑤華,“你覺得這個女探子的話有幾分可信?”
那幾位反阮立場十分鮮明的官員,便是他都不曾懷疑過。可如今這個女探子居然說,他們很可能跟阮太師是暗中同盟,他實在是不寒而栗。
瑤華也未曾想到會問出這麽個消息來,她原來只是帶着崔晉庭過來看看,給他敲敲警鐘,并讓崔晉庭把人發落到遠遠的地方,以避免引起阮家的注意。
她兩手一攤,故作輕松,“老實說,我今天其實就是過來大發雌威,給她點顏色看看。不然她還真以為我是個只挨打不還手的。可我也沒想到她肚子裏這麽有貨。”
崔晉庭被她說樂了。但到底事關重大,他不敢耽誤,“方才她說的這幾個人,我立刻聯系先生去查核。如果是真的,那真的是……細思極恐。”
瑤華點點頭,“只是她這裏,你恐怕還得想想辦法,将她的行蹤掩蓋掉,否則阮家那邊要是有人發現,恐怕要節外生枝。”
崔晉庭點點頭,“放心,我來。”
兩人重新坐上了馬車,還照着來時的法子,換了車乘。崔晉庭将她送到家中,便立刻去找肖蘩易。
肖蘩易聽完那幾個人名,也覺得太意外了,但是再将過去的一些蹊跷事情聯想起來,又有恍然大悟之感,“沒想到吏部侍郎錢致芳也是他的人。難怪,難怪,吏部這麽重要的位置,而錢致芳又一直與阮相不對付,卻能穩當當地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一做這麽多年。我還以為是官家護着,錢致芳才能一直平安順遂。沒想到,這出身在曹營心在漢,唱的可真是精彩。”
崔晉庭皺眉,“先生,這個消息實在是太意外了。若是這些人裏面有一些并沒有跟阮太師同流合污,我們要是誤傷了,豈不是自斷臂膀。”
肖蘩易笑笑,“但凡行事,必有痕跡。放心,交給我。而且,這些人也不能一下子全動,否則,必然要驚動阮老賊。我們就先從錢致芳開始,是或不是,一試便知。”
崔晉庭自從聽到這個消息,腦子裏的一根弦就一直緊繃着,“以前不曾疑他,不但因為錢致芳的為人,更因他身居吏部要職,遇到與阮黨相争,朝中甚至有不少人自願挺身為他擋刀,只為保他周全。如今想來,若那些都是他與阮老賊合夥演的戲,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既然他有暗通阮黨的嫌疑,試他倒也不難,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倒要看看錢致芳到底是個什麽真面目。若他真的是阮黨的人……”崔晉庭的雙眼中有厲色一閃而過,“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肖蘩易嘆了一聲,“好了,這些事情,自有老夫來做,你不要插手。對了,官家要派你前去剿匪一事,你可聽到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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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晉庭搖搖頭,“風聲傳了許久了,但是官家和陳公公都未曾開過口。”
肖蘩易指點他,“此事應該快了。你在京中,阮家辦起事來礙手礙腳,巴不得把你送出去。可你若是能将瑤華帶着,還是将瑤華帶上。堯恩在東宮,有官家和太子護着,身邊還有陛下的暗衛,等閑人碰不到他。但瑤華不同,她若獨自居住在鹿鳴湖畔,你需防着阮家下黑手。”
崔晉庭心中也擔心這個事情,“不然,等官家真的要派我去剿匪,我便求官家,讓我把瑤華一起帶上或者送走。”
“委婉些,不然,官家未必能點頭。”
崔晉庭點點頭。
他們自去行事不提。
而瑤華這裏,崔晉庭明中暗中,給瑤華添了好些人手。不過大約王小娘子的“賣身葬父”沒有成功,那邊一時也沒再搞出些什麽花招。這段時間倒也風平浪靜。
這一日,瑤華應了薛國公夫人的邀請,繼續“相看”的正業。
但巧的是,相看的人家中,就有錢致芳的女兒。
薛國公府身為反阮陣營的中幹力量,自然不可能去相看那些跟阮家走得親密的人家。而錢致芳身為吏部侍郎,若是他的女兒配薛居正,還算是相當。
薛國公夫人對于錢家還是比較滿意的,一是因為錢致芳的名聲,二是以前在宴會上見過幾次錢家的大娘子,後來也托人打探過,得來的消息,都是這位錢家大娘子是個知書達理、聰慧能幹的正面評價,所以她心中對于錢家大娘子印象很好。
“哎,瑤華,那邊那個亭子裏坐着的,就是錢家的姑娘們。”薛國公夫人拉着瑤華站在假山上往下看,将錢家人所在的方向指給她。
瑤華一看,“咦,那位年紀小的,應該是小女兒吧?可是年紀略長的那兩位,怎麽有一個梳的婦人發髻。”
薛國公夫人聞言一嘆,“唉,那個不是錢家的女兒,而是錢家的長媳。她娘家姓趙,她的父親趙大人原來也在吏部任職,生前跟錢侍郎乃是至交好友。但是後來因為朝廷的事情,被阮太師發落了。好好的一大家子,家破人亡。只剩下這麽一個女兒。還是錢侍郎力保了下來,收留在家中。後來她就嫁給了錢大人的長子。”
薛國公夫人隐掉了一些話沒說。聽說這位趙氏數年不曾有孕,錢家雖然沒有對她如何,但是為了不讓長孫頂着庶子的名聲,錢家似乎要為長子娶一位平妻了。那趙氏跟瑤華年紀相仿,瑤華如今也是膝下空空,要是聽到了這些反而不好。薛國公夫人覺得,子嗣就是緣分,時候到了自然就來了。趙氏年歲又不大,錢家就這麽着急娶平妻,似乎有點操之過急了。但到底事關子嗣,外人不好說話。
瑤華沒有留意到薛國公夫人的未盡之意。她聽到了趙氏的經歷,再想起來王小娘子第一個就供出了錢致芳,她不由得心中一沉。這裏面,只怕不是薛國公夫人想的怎麽簡單。
瑤華輕輕地拍了拍薛國公夫人的手臂,“這位錢夫人是什麽出身?”
薛國公夫人見她神色不似往常輕松,忙低聲問,“錢夫人是錢侍郎的青梅竹馬,自小訂下的親事。怎麽,可是有何不妥?”
瑤華安撫她,“我還沒正式見過她們呢。且讓我跟她們聊一聊再說。哦,對了,錢侍郎家……可有寵妾?”
薛國公夫人搖搖頭,“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妾室肯定是有的,那位小姑娘,就是庶出。”
瑤華點點頭,“夫人先去忙,我且去見見幾位。”
瑤華下了假山,海安、陽舒一步不離地跟着她。三人來到了亭子邊,錢家的丫鬟忙低聲提醒正在說話的三位主人。
趙氏和錢家兩位姑娘連忙起身相迎。“見過崔夫人。”
瑤華笑了,“快快免禮,真是折煞我了。”
那三位還是行了個全禮。
瑤華忙上前将她們一一扶起,接着這個機會,她仔細打量了面前這三位。
趙氏生得并不美豔,臉型略方,發量不多,但是氣韻雅致,有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文氣。
錢家大姑娘是個圓臉,鼻梁不高,卻有一雙彎月眼,見人就笑,十分可親。而二姑娘跟大姑娘則完全不像,小小年紀,已經出落得十分美麗,瓜子臉,一雙眼睛靈動非常,像盛在碧玉碗中的水銀,撲面而來的機靈勁兒。
不管三人方才在說什麽,如今臉上都是和順有禮的微笑,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好,可算得上是官家小姐中的佼佼者。難怪薛國公夫人對錢家大姑娘印象不錯。
錢家大姑娘,平時也是能言善道的。只是最近京中都知道,薛國公夫人極為信任這位崔夫人,相看媳婦的時候,時常都拖着這位崔夫人一起。這位年紀輕輕的崔夫人幾乎就代表着薛國公夫人的态度了。而母親也極為看好薛國公家,這次赴宴前,特地囑咐她要在崔夫人面前好好表現。但正是因為這樣,錢家大姑娘反而不好意思說話了。
倒是錢二姑娘仗着自己年紀小,歪着頭對瑤華說,“崔夫人,你長得真好看。你怎麽不戴那麽多首飾也這麽好看的呢?”
瑤華笑眯眯的看着她,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誇道,“錢二姑娘真可愛。”
趙氏一聽,隐約覺得瑤華這話有點不對勁。婆母交代過她,要照顧兩個小姑子。薛國公夫人是給自己小兒子相看,但是這位崔夫人也在給她弟弟相看呢。那位童子試的小狀元,又是東宮的小紅人,如今官家平日裏最喜歡喊他伴駕。便是皇孫們都沒有他伴駕的時間長。這位和堯恩小公子,那才是真正的前途不可限量。
婆母倒是很希望能将二妹妹嫁個和堯恩,但就怕崔夫人嫌棄她是庶出。
趙氏有意替錢二姑娘找補,忙接過話頭,“二妹妹童言無忌,冒犯崔夫人了。”
瑤華道,“哪裏的話。她誇我好看,我偷偷高興還來不及呢。咦,我怎麽覺得錢少夫人的口音有點青州話的味道。”
趙氏的眼睛一亮,“崔夫人來自青州?”
瑤華用青州話回答,“曾在青州住過一年,後來又數次路過那裏。”
趙氏的臉上露出些真切的懷念,“真的啊?”
瑤華笑着點頭,“我還記得廟口街的酥糖,平安橋邊買的油炸桂花果子。”
趙氏激動了起來,“崔夫人也吃過?對,對,那平安橋邊有棵歪脖子樹,一到夏日,那些孩子總愛從那棵樹上往河裏跳。”
兩人竟然越說越高興,把錢家兩位小娘子都晾在了一邊。
錢二姑娘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有些驚訝地對姐姐道,“我還從來沒見過大嫂這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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