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報應不爽
就在瑤芝嫁入黎王府的隔日清早,一道旨意便直接下到了戶部。
戶部侍郎和煜被官家大筆一揮發配去甘州做通判去了。
通判這個官兒本來就不好做,是用來制約知州行事的,屬于從知州手裏搶權,特別招人厭。會看眼色的還行,但要和煜也去看人眼色行事……更何況還是甘州這種十年九荒的不毛之地。
和煜跪着聽完了聖旨,就沒能自己爬起來。
這是怎麽了?官家為何會在瑤芝嫁給黎王的第二日下了這道聖旨。沒有道理啊,昨日的喜宴本來就夠冷清蕭條的了,不可能觸怒官家。難不成……
和煜捧着手中的聖旨,冷汗涔涔。他想到了至今尚被禁足在慈元殿的阮皇後,想到了瑤芝這麽匆忙的親事……
富貴險中求。就像賭徒在賭桌上,明知道有可能會輸得傾家蕩産,但在那骰子沒有停下來之前,所有的顧慮都是微不足道的。就像他,心裏總覺得事情不會走到最糟糕的地步。但所有的幻想破碎之後,他終于回想起了最初的憂慮。
官家并不願意瑤芝嫁給黎王,他從來沒點過頭。可是和煜、阮皇後、黎王,自以為高明,以為哭兩嗓子、表表衷心,便把官家糊弄過去了。
可如今這道聖旨很明白地告訴了和煜,也告訴了衆人。
你們自己作死,朕懶得攔着你們;
朕想跟誰算賬就跟誰算賬,不必等着秋後;
你們還有想攀附皇子的,和煜就是你們的例子。
和煜渾渾噩噩地交接了事務,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府中。
蔣氏還高興着呢,順順利利地辦完了瑤芝的親事,她現在就等着瑤芝三朝回門。她一定要把回門宴辦得風風光光。
一看和煜低着頭進來,她心中冷笑:幸虧當時沒聽他的,否則,瑤芝這輩子可就毀了。
“老爺,你看看,我拟的回門宴的菜單。哎呀,是不是還不夠豐富,這可是請瑤芝和黎王……的……老爺,你怎麽了?”蔣氏這才發現和煜的臉色簡直跟個死人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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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煜擡頭朝她笑了笑,真的比哭的還難看,“請吧,菜色再豐盛些。請你的好女婿好女兒,也順帶給我送行。你可知道,今日官家的一道聖旨,把我貶去了甘州當通判了。”
“什麽?”蔣氏聽到了卻沒能理解,“老爺,你是不是病了,人糊塗了吧?”
和煜沒理她,丢下了帽子,往徐老太太的壽安堂去了。
蔣氏,“老爺,老爺,你別吓我,這怎麽可能啊,你可是黎王的岳父啊!”
和煜充耳不聞,如行屍走肉一般,低頭向前。
這副架勢,吓到了徐老太太,“你這是怎麽了?”
蔣氏慌慌張張地道,“老爺說,說官家将他貶到甘州去當通判去了。”
徐老太太一盞燕窩哐啷落在了地板上,砸得粉粉碎,“怎麽會這樣?”
和煜滿腹的心酸苦楚、悔不當初,終于忍不住了,掩面失聲痛哭,“我當時就說瑤芝不能嫁。這樣的陽奉陰違,你們真當官家是個傻子嗎,看不出來嗎?連阮皇後如今都朝不保夕了,我這個小小的戶部侍郎算個什麽東西。官家懶得跟一個小女子計較,便把怒氣都撒到了我的身上。”
蔣氏跌坐在椅子上,茫然道,“怎麽會這樣?瑤蘭嫁去阮府的時候,還是官家開口的啊?”
“怎麽不會這樣?”和煜抹了一把老淚,他這個戶部侍郎是他自己十年寒窗考取了功名,一步一步費了千辛萬苦才爬上來的,可如今,一步踏錯,便跌入了萬丈深淵,只怕從此再無翻身之日。
他有多後悔,就有多痛恨瑤芝和蔣氏,“當時瑤蘭嫁給阮家,那是官家不清楚我們跟阮家是一條船上的人。可經過了瑤芝的事情,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你真當官家是個傻子嗎?”
蔣氏慌了,“不,不,老爺,我只是怕瑤芝沒了前途……”
和煜忍不住提高了嗓門,失态地喊了起來,“我說過多少次了,只要有我這個當爹的在,瑤芝就不會過苦日子。可你就是不信。你且看看吧,有一個戶部侍郎的爹,和有一個甘州通判的爹,你瞧瞧黎王對她還會不會一樣。”
突聽大丫鬟婉蓮失聲喊了起來,“老夫人,老夫人。”
兩口子一看,徐老太太已經暈倒在了坐榻上。
府中頓時忙亂成了一團,一直到了近晚膳的時間,才送走了醫師。
和煜迫不及待地去了阮府。蔣氏則吩咐婉蓮照顧徐老太太,自己坐車趕去了黎王府中。
黎王府門上的彩飾都還留着呢,落在了蔣氏的眼睛裏,只覺得分外地戳心窩子。
黎王府中,一屋子的妻妾們正準備坐下來同黎王一同用晚膳。黎王正妃看着和瑤芝那身比自己更奢華的打扮,心裏冷笑。這個賤人,只怕還不知道她爹被貶官的事呢吧。昨天剛嫁過來,今天就敢勾着王爺白日荒淫,不理正事。想壓倒她這個正妃的頭上,也不怕爬得高摔得重。
她唇角一勾,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殿下,瑤芝妹妹如今還是這府中第一位側妃呢。便與妾身同坐王爺的兩側,日後也與妾身一樣,成為王爺的左膀右臂才是。”
瑤芝毫不謙虛,“這是自然。”不待王妃挪步子,她就拉着黎王往餐桌邊行去。
一旁的美妾們都偷眼去瞧王妃的臉色。
王妃的笑容更盛了些。那些美妾們立刻紛紛收回了視線。
這時有侍女進來通禀,“王爺,王妃,側妃,和夫人來了。要請見側妃娘娘。”
王妃差點笑出來,怎麽才來啊!“啊,這麽晚了,和夫人有什麽急事啊?”
瑤芝不以為然,“王爺,我去見見我娘。”
黎王剛想站起來,陪瑤芝同去,卻被王妃一腳踩住了袍子。
他疑惑地看了王妃一眼,王妃卻回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黎王只好笑着說,“你去見見和夫人,有何急事。”
瑤芝行了個禮,便立刻去了。
黎王看向了王妃,“怎麽了?”
王妃坐了下來,惆悵地嘆了一聲,“王爺今日事多忙碌,想必還沒收到消息吧?”
“什麽消息?”
“和側妃的爹,戶部侍郎和大人,今日被官家貶去了甘州當通判了。”
“什麽?”黎王驚得一臉喜色蕩然無存,“何時的事,你不會是弄錯了吧?”
王妃表情淡淡的,“妾身弄錯了,和夫人總不會弄錯了吧?要不然,怎麽這麽晚還來王府找側妃呢。想必她來,也是想請殿下去官家面前說情。”
黎王一整日的風流惬意頓時不見了,一張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在廳裏團團轉了兩圈,丢下了一句話,“你們先吃,不必等我。”
說罷匆匆忙忙地走向瑤芝見客的花廳。他并沒有進去,而是站在了窗外的拐角處,就聽見蔣氏在裏面哭哭啼啼,“……如今可如何是好,你趕緊跟殿下說說,能不能去官家面前求個情……”
黎王眉頭緊皺,轉身往外走去。吩咐人備車趕往太師府。
而王妃則穩穩當當地在餐桌便坐了下來,悠悠地嘆了一聲,“都說和家這對姐妹命不好,原來我還不信。一個嫁給了阮安之,那麽金貴的一個人,被沖撞得進了天牢,生不能,死不得;而我們這位金貴的側妃娘娘,沒嫁進來就鬧得滿城風雨,一嫁進來就出事。唉,阿彌陀佛,幸虧王爺是真龍血脈,沒被沖撞到。否則,唉,我從明日起,還是得去佛祖面前焚香禱告、保佑王爺平安才是。”
一旁的美妾們忙湊了過來,“娘娘,那您可得多用點。燒香禮佛都是累人的辛苦事。”
王妃呵呵笑,“你們也都坐下來一起用吧,不用等了,想必側妃也沒什麽心思用這頓晚膳了。”
她所料不錯,瑤芝聽了蔣氏的話,也被驚得魂飛魄散,“怎麽會這樣?”
蔣氏如今心中也怨恨瑤芝,“都是你和黎王的事,惹怒了陛下。把你爹爹給貶到了那窮鄉僻壤的地兒。如今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們無論如何都得想想辦法啊!”
瑤芝跳了起來,厲聲道,“什麽叫解鈴還須系鈴人。爹爹當時要是早點将我嫁給王爺,何至于後面鬧出這麽多的枝節。如今倒是都怪到我頭上了。”
蔣氏不停地抹淚,“瑤芝,不管你是怎麽想的。你得清楚,你是靠着你爹,才能做了這個側妃的。沒有了你爹,你真以為你能把這個側妃的位置坐穩當了?”
瑤芝氣息急促,胸口不停地起伏,一雙眼睛游移不定。她想了一會兒,猛地回身抓住了蔣氏的手,“娘,你別犯糊塗了。如今便是我自請出家,不做這個側妃,也于是無補了。官家絕不會因為這個,讓我爹官複原職。但是,即便我爹去做了那個什麽甘州通判,只要我一日坐在這個側妃的位置上,就沒人敢欺負我爹。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蔣氏瞠目結舌,“你說的雖然不錯,難道你就不管你爹了?”
瑤芝吞了口口水,“不是我不管爹爹。而是這個時候只有這樣做才是最合适的。聖旨已經下了,君無戲言。你就讓爹爹去吧,等風頭過了,我再請王爺出手,給爹爹挪個富庶的地方做官。這樣即便一時半會回不了京城,可是日子也不會比京城差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瑤芝這麽堅決的态度,讓蔣氏隐隐心中發寒。“瑤芝,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現在就不能為你爹做點什麽嗎?阮太師在朝中呼風喚雨,一手遮天,讓殿下跟太師通個氣,便是給你爹爹報個病,留在京中,待過幾個月再挑個其他的地方也好。你爹爹年紀也不小了,去了甘州,這萬一要有個什麽……”
瑤芝打斷她,“母親,我才剛嫁進來,就逼着殿下做事,殿下會怎麽看我?如今爹爹靠不住,你們都得靠着我,我要是失了寵,你們還有什麽指望?”
蔣氏一口氣堵在了胸口,什麽都說不出來。當時女兒出事的時候,夫君也是這麽個說法;如今夫君出事了,女兒也是如此說。難不成,這世上真有報應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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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i 10瓶;某人飄過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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