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嚴冬
夜間忽降大雪,清早起來,天地間白茫茫一片真幹淨。
瑤華來了興致,要去賞雪。誰知道崔大貓摟着她死活不肯起來,“那雪下那麽大,管它什麽紅梅、綠梅全都壓住了,有什麽好看的。”
這些日子瑤華待他十分的好,婉轉應承,無有不應,他食髓知味,正美得雲裏霧裏,只要有了空暇,恨不得把瑤華粘在床上才好,哪裏稀罕那幾枝梅花。
“前時雪壓無尋處,昨夜月明依舊開。”瑤華想起了新聽來的詩詞,覺得跟崔晉庭的這番說辭頗有靈犀,“好了,去年你還半夜跑來送我梅花。今年還是我們第一次一同賞梅呢!”
崔晉庭立刻覺得此事十分有意義,立刻翻身起來,“去年還是那個姓王的便宜親戚拖着我去的呢。”
好不容易把人從她身上扒拉下來了,瑤華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氣,順口問了一句,“說到姓王的,那邊府上日子也不好過啊!”
“哪邊?”崔晉庭咬着青鹽,口齒不清地問她。
“崔晉儀呗。”瑤華笑,“顧守信是看不起他,盧三娘則是很不能生吃了他才好。所以那府上有個什麽風吹草動,她就過來蹭我一頓吃喝,客串一回女先兒,講得那個眉飛色舞,聲情并茂。”
崔晉庭差點沒把漱口水笑噴出,“那邊又出什麽笑話了?崔晉儀的腿應該還沒好吧,躺在病床上還能折騰?”
瑤華笑道,“聽說是王氏舍不得兒子,遭此橫禍斷了腿。一心想找補回來。待阮元菡出了月子,就要給她立規矩。結果阮元菡沒理她,王氏就跑到兒子面前告狀。崔晉儀便說了阮元菡一句,阮元菡轉頭就回了太師府。隔日,阮安之便闖進了府中,把崔晉儀的另外一條腿也打斷了。王氏如今正四處哭訴呢。”
崔晉庭笑得痛快極了,“這才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瑤華也好笑,“也不知道她如今有沒有後悔,費盡心機讨了個這樣的媳婦回來搓磨她。”
崔晉庭懶洋洋地笑,“人蠢不是病,治不了的。換個精明的婆母,必然要把阮元菡寵上天,只盼着她能為家中多撈些好處。而她明明知道阮元菡是個什麽性格,還敢幫着兒子像以前那樣出去尋花問柳,還奢望拿着婆母的架子去壓阮元菡一頭。打了阮元菡的臉不要緊,如今四處哭訴,豈不是打阮家和阮皇後的臉。你且瞧着,她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他自小受夠了王氏的冷眼,心中格外不痛快她,雖然不至于小雞肚腸地非要親自去跟王氏過不去,如今聽到這些大快人心的消息,只覺得胃口都好了不少。咦,瑤華怎麽不說話。回頭一看,瑤華已經清洗完了,坐在銅鏡前抹着面脂香膏。他立刻把王氏丢到腦後去了,擠到瑤華身邊坐下,“給我梳頭!”
瑤華自己頭發都沒梳理呢,只好将他摟過來,推到鏡前坐下,口中調笑着,“崔美人,今日梳個望仙髻可好,再配上一支水仙。”
說完,她自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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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外面傳來堯恩跟闵嬸的說話的聲音。瑤華連忙給崔晉庭束發,帶好玉冠,讓他先去招呼堯恩。
待她再出來的時候,崔晉庭正在室內教堯恩打一套新的拳。堯恩對此頗感興趣,兩人有來有往,十分有趣。
打完了一套拳,一家子坐下來吃了一頓豐盛的早膳。
堯恩開了口,“姐姐,快近年關了,我們去莊子上看看娘娘吧,要是娘娘肯,我們把娘娘接來一起過節。”
瑤華其實也想去看望薛太妃,只是因為最近事多,還沒來得及給太妃那邊送帖子。她雖然知道薛太妃什麽都不缺,但是這邊自己親手備下的禮物,怎麽着也是自己的一番心意。她看了崔晉庭一眼,“反正梅花多兩日也能看,我們今天就去打擾一下娘娘?”
崔晉庭今日并沒什麽重要的事情,點了點頭。
于是瑤華吩咐了下去,上午便出發去城外看望薛太妃。
出了城外,雪景比京都更美,天空格外湛藍,道邊枯樹上挂着冰淩,偶爾一眼望去,折射出七彩華色。
堯恩在車裏坐不住,不時探出腦袋跟崔晉庭說話。崔晉庭瞧出他的心思,把他夾出來放在馬上,特地帶着他共騎了一段路程。
瑤華在他們身後遙望,茫茫一片雪色裏,神駿的黑馬迅疾如閃電,飛奔時四蹄騰空;馬背上崔晉庭金紅的披風豔如一團烈火,堯恩坐在他身前,清脆響亮的笑聲夾着崔晉庭禦馬的聲音撒了一路。兩人沿着官道跑得不見了影子,才又折回來。
瑤華看得都起了躍躍欲試的沖動。
不過外面實在是太冷了,她剛探出腦袋,兜頭一陣刺骨的冷風,立刻把她吹清醒了,趕緊鎖了回去。
可就這一縮腦袋的功夫,瑤華看見了河對岸的一輛馬車,裏面也有一個女子掀起簾子,循着堯恩的笑聲望向崔晉庭策馬的方向。
瑤華眼利,悄聲問闵嬸,“對面那輛車上,可是瑤芝?”
闵嬸對瑤芝的形容還是比較熟悉的。她将車窗的簾子掀開一角,細細辨認,“如何不是。不過,怎麽這麽花容慘淡。以前瑤芝小娘子出門,不用挂燈,都幌得人眼花的。”
瑤華算了算時間,“這離黎王離京已經半年有餘了吧?”
闵嬸點點頭。
瑤華大約心中有數。她敲敲車門,問駕車的羅明,“你可有人手可用?跟着對面那輛車裏的女子,看看她去了哪裏?”
羅明點頭,“夫人放心。我這就讓人跟上。”
瑤華叮囑一句,“路上人少,容易惹眼,讓他務必小心謹慎。”
羅明笑,“夫人,這等小差事要是都辦不好,也不用跟在大人麾下混了。”
哦,對了。随着崔晉庭的官職高升,家中皆改口稱他大人了。
瑤華不再多問。
到了薛太妃的莊子上,薛太妃十分驚喜,“你們這些孩子,這麽冷的天怎麽還過來了。”
堯恩給她行完禮,便獻寶一般,将帶來的東西講給她聽。裏面有他親手紮的燈籠,剪的窗花。還有因為念書好,東宮講經得師傅送給他的小禮物,一對憨态可掬的泥娃娃。
薛太妃歡喜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拉着堯恩坐在大榻上問個不停。
崔晉庭在一旁打趣,“娘娘也太喜新厭舊了。我們往日來還能看我們兩眼。如今竟然是一句都不問了。”
薛太妃哈哈笑,“你如今有人疼了,還能稀罕我們這些老太婆的唠叨。”
崔晉庭居然點頭,“說得也是!”
衆人笑成了一團。
中午吃完了午膳,瑤華便邀請薛太妃去鹿鳴湖過節。
薛太妃卻搖搖頭,“我年紀大了,也不方便挪動。落到了有心人的眼裏,少不得要生出事來,給你們添麻煩。過節我就不去了,你們要是有時間,便帶着堯恩上我這裏來玩耍就好。”
見崔晉庭也要勸,她補了一句,“熱鬧不在場面上,而在心裏。你們的心意我領了,可是哪裏也不如我這莊子逍遙自在。”
瑤華于是不再勸說。
日暮時分,他們從莊子返回城中。這個時辰了,回府去做吃的,也是将就。崔晉庭便帶着她們去了一家膳坊,要了一個雅間,點了一桌子好菜。
正吃着,那個跟着瑤芝的下屬也回來了。崔晉庭一見他,便招手讓他過來,“說說,人去哪兒了?可是回了和府?”
那人搖搖頭,附在崔晉庭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崔晉庭哦了一聲,竟然有幾分笑意。“幹得好。去跟他們一起吃點熱乎的吧,辛苦一日了。”
那人笑着退了出去。
瑤華好奇,“瑤芝沒回家,那她去哪兒了?”
崔晉庭笑,低聲道,“黎王給她在先得坊置了間宅子,金屋藏嬌了。”
瑤華愕然,“竟然如此迫不及待!也不知道我那伯父是不是已經首肯了,否則只怕這個新年都過不好。”
和煜自然是不知道的,瑤芝住在莊子上,他哪裏能天天去查看,自然是交給蔣氏去打理照料。而蔣氏将此事滿得死死的。直到徐老太太開口,說要将瑤芝接回來過新年,這事才瞞不住了。
和煜聽到了這樣的“好消息”氣得當場給了蔣氏一個巴掌,“這叫什麽好事?這叫什麽好事!你可還有半分廉恥?這和家人的臉都讓你母女丢盡了!”
蔣氏早就料到和煜必然會大怒,她哭訴道,“老爺,瑤芝也是你的親骨肉,是你的嫡女啊!你就這麽忍心把她放在那個荒涼的地方不聞不問?如今瑤蘭嫁進了太師府享福去了,可瑤芝呢!這一切本來應該是瑤芝的啊!如今好不容易等黎王回京了,他還惦念着瑤芝,不趁這個時候把瑤芝送進王府,以後哪裏還有機會?”
“蠢婦,蠢婦!你如此急不可待做什麽?你會謀劃,你倒是把女兒送進黎王府啊!如此養在外面算什麽?外室還是娼婦?”
“老爺,你怎麽能這麽說,瑤芝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你辦出這樣的蠢事來,居然還怪我說?好,我不說。難道這京中其他人就不說了?官家已經明确的表過态度,不樂見這門親事。你這麽着把瑤芝送過去,名不正,言不順,瑤芝還如何能有退路?”
蔣氏心中冷笑,誰稀罕那個退路,連瑤蘭都嫁入了阮府中,安享榮華富貴。怎麽自己的女兒還要随便嫁個窮舉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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