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夜歸
待到開宴的時候,錦朝長公主也來了。見到瑤華忙喊她到身邊來坐。
那胡夫人原本還有點想法,但見錦朝長公主和薛國公夫人對瑤華均是十分親近,立刻又把心裏的那點子心思摁了下去。
別的夫人見到這種場面心中多少明白,和家這位小娘子雖然跟和家翻了臉,但是必然是有了其他造化。便是不去親近,也不要輕易得罪才好。
待晚間散席時,有好幾位夫人瞧着了崔晉庭騎着高頭大馬,特地在府門處等着瑤華的馬車。
高挑的燈籠,和光暖暈,崔晉庭向來冷峻的眉眼被映得格外地溫柔。那幾位夫人這才恍然大悟,為何瑤華要在席間怼那位胡夫人,原來是為夫君出頭。
崔晉庭也聽說了席間的小插曲,待離了薛國公府相當一段路程之後,索性馬也不騎,溜進馬車裏,“聽說你今日為我出氣來着?”
瑤華看他那吃了歡喜團子的模樣,有些不解,“你是我夫君,別人亂傳你的謠言,我自當申辯兩句。”
崔晉庭往她身上一靠,一副被人撓到癢處的舒适模樣,呵呵地笑,十分自得。
“你笑什麽?”
崔晉庭一手攬過她的腰,“你怎麽說的,說來聽聽。”
胡夫人那樣的女子,實在是勝之不武,瑤華不覺得有什麽好說的,“不過向胡夫人請教兩句而已,有什麽好聽的。”
崔晉庭卻不這麽認為,兩眼亮晶晶地望着她。他自小被人背後說是非,從未有人為他辯解一句。便是那些為他好的長輩們,都少不得說他兩句,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他這委屈,自小憋在心頭,無人可訴,無人能懂。
可瑤華今日不但維護了他,還一個髒字兒都不帶就替他犀利有力地怼了回去。這種護短讓他十分受用,當薛居正來給他學舌時,他幾乎要把尾巴翹到了天上去。
他笑道,“這麽旗幟鮮明地站在我這邊,還能把我說成君子的,也只有你一人了。”
瑤華故意歪曲他的話,“哦,原來要得到你的好感這麽容易,只需要當衆誇你兩句就行。”
崔晉庭一把将她撈到了自己的腿上,緊緊地扣入自己的懷裏,“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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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麽意思?”瑤華歪着頭笑看他。
“不是誰說都好,而是你這麽說我才特別高興。”崔晉庭挑起她下巴,在她的粉唇上輕輕地咬了一口,“只因為是你,我才高興。別人便是把我誇成朵奇葩,我也無所謂。”
瑤華陡然懂了,笑着環住他的脖子,“我就這麽好。非我不行?”
崔晉庭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你才明白。”
瑤華輕笑着啄了他一口,“你不說,我怎麽明白。”
崔晉庭瞧着懷裏宛若牡丹含露綻放的瑤華,被撩撥得心神蕩漾,哪裏還把持得住,将她往懷裏狠狠一壓,附在她耳邊氣息不穩地低聲耳語,“我哪晚沒說,你用心聽了嗎?”
瑤華無聲地笑了,正要作怪,馬車陡然一停,她身體一晃,要不是崔晉庭摟着她,幾乎要摔了出去。
崔晉庭将她一把抱起藏到身後,右手去摸靴邊的匕首,沉聲喝道,“誰在外面?”
瑤華心跳如鼓地伏在崔晉庭身後,只見崔晉庭雙目沉着冷靜地盯着外面,而左手還在輕拍着她,示意她不要驚慌。瑤華突然什麽都不怕了。
外面有人壓低聲音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還當崔公子真如傳聞中的不畏強權,趕回京城就是為了伸張正義!卻不想是着急趕回京城做個花天酒地的富貴閑人。”
崔晉庭打開車門,往外一看,一個頭戴鬥笠,只能看見下巴的黑衣人和一匹馬攔在車前。
崔晉庭沒有冒然上前,今夜不同往常,瑤華還在車廂裏,要是中了調虎離山,他後悔都沒地方求死。于是朗聲漫道,“來者何人,裝腔作勢、藏頭露尾不敢見人。這等激将法在我這裏不好用。有話快說,否則我說話可就沒這麽好聽了。”
那人冷哼一聲,“你且看看這是什麽?”他将手一擡,淩空丢了個東西過來。
今夜駕車的是羅明,他不敢托大,擡手一揚馬鞭,擋了那個東西一下。那東西發出一記悶聲,咕嚕跌落車前。
羅明跳下馬車,掏出條汗巾,包住那東西撿了起來。
那東西應該是個長條盒子,裏面不知道放了什麽,滾來滾去,發出些動靜。
羅明遞給了崔晉庭。
崔晉庭在手中一晃,心中大概猜出是什麽物件了,也沒打開看。只往車廂的地面随意一擱,“是他讓你來的?”
那黑衣人口氣十分不友善,“難為崔公子還記得他。”
瑤華忍不住伸出頭來看看這人,這口氣,這架勢,實在是薄命女夜尋負心漢的戲碼。
那人冷不防一眼瞧見了瑤華和她鬓發上顫巍巍的那只翠色芙蓉,心中一突,竟然沒得下一句了。
崔晉庭頓覺有異,一回頭跟瑤華撞了個正臉。
瑤華無辜地看着他。
崔晉庭忙把她推進去,“別看。”
瑤華哦了一聲,縮了回去。
崔晉庭想了想,對羅明道,“你護送夫人回去。我去去就回。”回頭囑咐瑤華,“你回去早些休息,我安置好了他便回家。”
瑤華點點頭。
崔晉庭便出了馬車,對那黑衣人道,“你随我來。”說完跳上馬背,揚鞭去了。
那黑衣人緊跟着崔晉庭走了。
瑤華嘆了一口氣。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前一刻還在說非她不可呢,後一刻不知從哪個耗子洞鑽出來的家夥兩句哀怨十足的酸話就把他拐走了。
羅明重新駕起了馬車,飛快地往鹿鳴湖邊駛去。
獨自坐在車中瑤華好生沒趣,眼角突然掃到被崔晉庭随意放到地毯上的那個東西。
她撿起來一看,裏面就是只普通的盒子,再一打開,裏面躺着一支毛筆,除了湘潇竹的筆杆有些斑駁的古意,其他實在沒什麽特別。
瑤華想了想,拿起來聞了聞。立刻嫌棄地拿開了一些,好劣質的墨,想來不是什麽美人用的。好吧,崔大貓,你今日逃過一劫了。
待崔晉庭再回到家中時,已經是隔日卯時了,天色蒙蒙亮。帳子裏也有了朦光。躺在其中的瑤華宛如一枝春睡海棠,活色生香。
聽見動靜醒來的瑤華一眼就看見崔大貓一臉郁氣,仿佛踩了一路的狗屎回來的。不待她細問,崔晉庭甩了衣服就撲了過來,摁着她好一通猛啃。
瑤華無暇細問,只能先全力應付這中毛躁的大貓。
待好不容易雲消雨歇,瑤華恢複了一夜的體力被榨得幹幹淨淨,被崔美人纏在懷中,裹着錦被倒頭再睡,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于是兩人早膳午膳并着一頓吃了。
闵嬸一早将鹿鳴湖裏的鮮魚剔了魚刺剁成了肉泥,汆入鮮湯做成的魚丸。這道菜本是崔晉庭最喜歡的,可是今日他居然一邊吃着還一邊臭着臉。
瑤華看得十分稀奇,崔大貓說難哄,那是極難哄,金銀珠寶美人官爵一概看不上;但說好哄也極好哄,弄點好吃的,或者她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地送到他面前,他立刻便暴雨轉晴。
可今日吃飽喝足居然還臭着臉,那必然是遇到十分棘手的事了。瑤華想來想去,大概也只有昨晚遇到的那個陰陽怪氣的人了。
瑤華有心逗他,用一支幹淨的筷子挑起他的下巴,将他勾了過來,“崔美人,昨晚夜不歸宿也就算了,可都日上三竿了,還不收心回來。你想什麽呢?”
崔晉庭滿嘴的魚湯差點噴了出來。好不容易咽下了湯湯水水的,他嘆了一口氣,“我倒恨不能沒見過這個人。”
一想到那個家夥,崔晉庭看着滿桌的美食都吃不下了。
他索性将碗筷一推,“你還記得我跟你提到過的那個河東縣令?”
“河東産鹽的那個河東縣令?”不就是他們剛剛成親崔晉庭就跑去見的那個人嘛!
崔晉庭點點頭,“那個河東縣令叫孟良,而昨晚那個人乃是孟良的昔日同窗,叫做李帆。也在隴西任職。而此人同樣對阮家極為不滿,收集了阮家許多的罪證。自我與孟良一番深談,孟良将一些證據交給了我。但李帆聽說了這件事之後,竟然追到了京城來,迫不及待地要我把這些東西交到官家那裏。”
瑤華心中忐忑了一下,要不是她講了兩個故事,只怕那些東西早已經送到官家面前了。她雖是好心提點,但她畢竟不曾真的混過官場,不敢說自己一定是對的。“會不會是我誤事了?”
崔晉庭搖搖頭,“這個李帆,唉,真的是一言難盡。這樣的脾氣,若我是他的上司,只怕也不肯讓他出頭。與他共事,真的得夭壽。阮家人居然能留他一條命在,我都覺得十分神奇。”
瑤華眨眨眼,“還有這樣的神人?”
崔晉庭想起這位“神人”一時真的是百種吐槽,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瑤華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笑了。“天氣燥熱,心火急躁,走走走,我先帶你去去心火。你先靜下心來,然後再做決定,總比現在做出的任何決定都要好。”
于是等薛居正收到消息,火急火燎地趕過來的時候,崔晉庭已經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執杆垂釣,半躺在一張涼椅上,似睡非睡。
要不是一旁為他打扇添茶的美人确認是和瑤華無誤,薛居正差點以為躺在那裏的是他親爹-老狐貍薛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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