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信任
闵嬸看着她,面上帶笑,眼中含淚,心中想着,要是老爺夫人能見到這一日,還不知道有多高興。
瑤華見她盯着自己看,悄聲問,“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妥?”
闵嬸搖頭又點頭,“都妥,都妥。什麽都好,樣樣都好。”
不一會兒,堯恩拎着一個食盒進來,“姐姐。”
瑤華連忙招手讓他過來,“你怎麽不在那邊吃東西?”
恩哥兒笑,“我年紀太小,他們又不能讓我喝酒,全都擠成一團就等着灌姐夫喝酒呢。我瞧着姐夫今日是難以脫身了。不過,他這會兒還沒醉,還記得讓我給你送吃的來。”
見姐姐還坐在床上沒動,堯恩笑了,“他還說了,你不用那麽拘束,那些規矩差不多就行了。他們今晚還不知道要喝到什麽時候。”
果然,崔晉庭對于這幫“狐朋狗友”的品行了解得相當深刻。在薛太妃、長公主、陳公公都離開了之後,他們還又足足鬧了兩個時辰,一直過了子時才叫嚣呼喊着離開。
崔晉庭完全是被吳山和闵叔擡進來的,倒在喜床上醉得人事不知。
闵嬸也傻眼了,“姑娘,這可怎麽辦?”
瑤華倒不在意這個,讓闵叔和吳山離開,對闵嬸道,“沒事,你且幫我拆了這一腦袋的頭飾。崩得我頭皮都麻了。”
瑤華卸了釵環脂粉,梳洗了一番,清清爽爽地回到了新房。就看見崔晉庭仍然倒在床上,連動都沒動。她給他脫了鞋襪,寬了禮服。這家夥看起來身形修長,一絲贅肉都沒有,可醉酒之後竟然沉得要命,為了脫掉他那身禮服,瑤華使出了殺豬的勁兒。
待他只剩下了裏衣,瑤華也不準備給他脫了。開門喊闵嬸送些熱水來。
闵嬸立馬趕了過來,慌慌張張地問,“這麽快?”
瑤華莫名其妙,“什麽快?”
闵嬸一看她寝衣長發都整整齊齊,也很奇怪,“您要熱水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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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擦擦臉,擦擦手腳啊啊!總不能就這麽睡吧?”
闵嬸,“嘿!這熱水不是……得了,醉成這樣,您想怎麽着就怎麽着吧!”
瑤華接過了水盆和帕子,“你也去睡吧。累了一天了。”
闵嬸點頭,欲說又止,可想想崔晉庭醉成了那樣,“得了,您也早點歇着吧。”
瑤華轉身回了新房,淘了溫熱的帕子給崔晉庭擦臉。
她輕輕地擦過他的眉眼、鼻梁,嘴唇,耳後和脖子,放肆大膽地慢慢欣賞,心裏暗暗道:這個家夥,确實長得不錯,難怪別人背後都喊他崔美人。若不是已經半夜,他那下巴的胡子冒了頭,有些紮人,這松了長發,看起來還真有點雌雄莫辨的意思。
瑤華給他擦拭幹淨。想把他往床裏挪動一些,可是這次,真的是使出了使出了殺豬的勁兒都搬不動。
沒辦法,只好用錦被把他蓋好,自己翻過他,縮進新床的裏面,将就一夜。
紅燭燒了一夜,一直到天亮之後才熄滅。
瑤華一夜好覺,十分舒适地醒了過來。她轉了個身,看向旁邊躺着的崔晉庭。這個家夥劍眉濃密,睫毛鴉青長翹,鼻梁高挺,唇形優美,唇色嫣紅,少了一些平日裏張揚的豔色,倒給她一些隽永與真實。
他睡得實在太過香甜,至始至終維持着昨晚的睡姿,連頭發絲都沒動一下。乖巧得像只大貓,讓她有上去摸兩把的沖動。。
瑤華笑了笑,輕手輕腳地起身,梳洗裝扮,出了房門。
一直到了巳時末,崔晉庭才呻-吟着,在床上翻了個身。
鼻端聞到了枕邊瑤華體香的餘韻,手卻摸了個空,他心中一驚,猛地彈了起來,“娘子!”
內室裏除了他便無他人了。崔晉庭急了,大喊起來,“瑤華!”
瑤華聽見了動靜,從前廳進了內室,“你醒啦?”
她手裏拎着一個灌藥的細口壺,走到床邊,笑着看着他,“頭疼嗎?”
崔晉庭看着她雲鬓花顏,心口噗噗直跳,突然一把抱住她,“疼啊,可疼了。這幫混賬,居然真的将我灌醉,害我……”
瑤華好笑,将那細口壺遞給他,“來,我一早給你煮的醒酒湯。”
崔晉庭接過便立刻放到了一邊,然後抱着就要将瑤華往床上壓。
瑤華立馬揪住他的耳朵,低聲喝道,“崔晉庭,你不看看什麽時辰了,一會兒大家都要一起用午膳了,不許胡鬧。”
崔晉庭心中将那幫“狐朋狗友”恨得要死,一邊心中發狠以後一定要報仇雪恥,一邊纏着瑤華,“才剛剛成親,你怎麽也喊一聲夫君來聽聽,怎麽連名帶姓的喊我。”
瑤華被他嚴嚴實實地壓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崔大貓,崔美人。”
崔晉庭巴不得跟她在這床榻上糾糾纏纏不要起來,“你不喊,我就不放你起來?”說着臉就靠了過來。
瑤華兩手使勁,将他兩只耳朵揪得通紅都攔不住他,只好頭一歪躲了過去,“好好好,夫君。”
又輕又軟的一聲,喊得崔晉庭只想胡作非為,但到底天色大亮,院中還有些動靜,只好悻悻地翻了個身,放瑤華起來。
然後他自己也捧着腦袋搖搖晃晃地起床,“這幫兔崽子,回頭都給我等着。”
瑤華失笑搖頭,“趕緊把醒酒湯喝了。我給你打水梳洗。”
崔晉庭随意用發帶将頭發在身後簡單地束了一下,聽話地去梳洗了。瑤華給他挑了一套衣服,送去給他。誰知這個家夥一邊換衣服,還一邊喊着她,“你給我梳頭啊!”
瑤華嗔道,“人家是夫君給夫人畫眉,怎麽到你這裏,便成了我要給你束發啊?”
崔晉庭一把将發帶撤下,披散着長發朝她走來,用兩手将她往胸口一圍,挑眉道,“沒關系,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畫眉。然後你再給我束發。”
瑤華想板着臉,卻還是眼中帶笑,抓着他的手,将他摁坐在銅鏡前,跪坐在他身後,用玉梳給他通發。
“以前都是誰給你束發?”
“我自己動手。”崔晉庭左右晃動着臉,試圖從銅鏡裏找瑤華的影子。
“居然沒有丫鬟伺候?”瑤華驚訝地探出頭來看他。
崔晉庭突然在她腮邊親了一下,“這不是怕我娘子喝醋嗎?”
瑤華笑呵呵,“我認識你是在去年,那麽認識我之前,你是怕誰喝醋呢?”
哎?崔晉庭編不出來,就沖着她眨眼甜笑。
瑤華用梳子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繼續給他梳起了頭發。
崔晉庭看着她認真的樣子,心中像打翻了蜜糖罐子,這種被人呵護的感覺真好,“小的時候是照顧我的媽媽梳的。只是那人很不細心,總是扯得我的頭發很疼,後來大了些,我就讓吳山幫我梳,或者自己梳。”
瑤華心頭像被人掐了一把,隐隐發疼,下手又輕柔了幾分,“你這麽成才,你那位大伯母,真是功不可沒呢!”
崔晉庭悄悄反手去摸她抵在自己身後的膝蓋,“我以後也有人給我梳發了。”
瑤華低頭對那只大手翻了個白眼,決定速戰速決。
将他的烏黑濃密的長發束起,帶上白玉冠。看着鏡中俊若美瓷的崔晉庭,瑤華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出門了吧,崔美人!”
崔晉庭嘆了一聲,“不解風情。”
瑤華放好玉梳,朝他伸出手。
崔晉庭歡喜地牽了上去,跟她走出了屋外。
吳山等人正在忙碌。将從他處搬來的崔晉庭的東西一一擺放到瑤華制定的地方。
堯恩正在書房裏幫忙,指點羅明羅亮,“這些放這裏,這些放哪裏……”
看見崔晉庭和瑤華手拉這手走了進來,他笑了一聲,“姐夫!”
崔晉庭口無遮攔,“怎麽人家成親,都是新嫁娘歸整東西,怎麽我們成親,變成是歸整我的東西?倒好似我是上門女婿一樣。”
衆人紛紛低下頭去悶笑。
瑤華簡直要扶額,趕緊拉着他走出來,往後面一處屋子走去。
那間屋子是在花園的後面,雖然不是太大,但極為端莊肅穆。進去之後,有東西兩間。
左邊供奉的是和昭夫婦的靈位,右邊那間供奉的是崔冼智的牌位。
瑤華點好香,遞給了崔晉庭,“昨日我們成親之後,我便将我們兩家父母的牌位供奉到了這裏。雖然可能沒有崔家祠堂那麽氣派,但是你已經跟那邊分開,也不方便去那邊府上供奉香火,我們還是自己供奉得好。”
崔晉庭這才收斂了笑意,接過香,恭謹地跪拜磕頭。在心裏默默禱告了一番:爹,我終于尋到一個疼我的人,将來一定努力生孩子,繁榮香火。
說來也奇怪,他平日裏那麽多的想法,搞死這個、摁死那個的,但到了他爹的靈位前,居然也只剩下這點訴求了。
待出了這間嶄新的祠堂,他拉着瑤華的手,“多謝你了,好多事情,我都沒想到那麽仔細。”
瑤華拉着他沿着園中小徑向前走,“夫妻之間,不就是應該這樣嘛。對了,你前一段時間也沒有什麽機會好好看看這間院子,我帶着你到處看看。”
兩人便手拉這手,将整個新家逛了個遍。瑤華告訴他自己在哪裏制墨煉黛,在哪裏處置家中雜事。而他的書房又在哪裏,練武又在哪裏,吳山等随從的新住處又在哪裏。
崔晉庭樣樣都滿意,唯獨一件不滿意,“為何你我的書房相隔這麽遠?”
瑤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怕你事有機密,需要謹慎行事,所以才特地安排在安靜少人的地方。而我處理家中諸事,多有仆從往來。自然是不能放在一起的。”
崔晉庭一愣,“你可是怪我不曾跟你說那些事?”
瑤華搖頭,“你若想說,自然可以說給我聽。可是,你擅長的東西,我未必擅長,所以未必能給出什麽意見。只怕不能幫上忙。”
崔晉庭見左右無人,便附在了她的耳邊低語。
“我跟阮老賊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他殺我父親,不管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跟他和解。這老賊黨羽衆多,在朝中根深蒂固,但我一日不入仕,他便不能明目張膽的對付我。”
瑤華聽得膽戰心驚,又聽崔晉庭繼續道,“我手中人手不多,所以少不得有些事情需要親自去做。不過你放心,今年的那場板子我可沒白挨,我後來摸到了阮老賊的一些機密要事,只是如今尚沒到時候……”
瑤華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可別說了,這麽機密的事情……”
崔晉庭摟住她,“無妨,你我已經是夫妻,我的身家性命都交在了你的手裏,如今你便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密的人,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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