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暫避 4
“不就是屁股嗎?你別喊得這麽大聲啊,知羞不知羞。”薛居正強忍着爆笑的沖動。“你又不是女人,看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再說了,苦肉計此時不用,更待何時?說不定……”
見他越說越離譜,崔晉庭簡直頭頂快冒煙了,“你閉嘴。”
“好好好,我不說。”薛居正就喜歡看他炸毛的樣子。“反正闵江也不在這裏,就請和娘子幫你照料你的傷勢……”
“嗯哼……”門外有人重重地咳了兩聲。
吳山連忙去開門,外面正是薛太妃,瑤華和芟秋。她們三人一進了屋子,崔晉庭和薛居正立刻就傻眼了。
崔晉庭望着瑤華一副道士的打扮,眼前一黑,直接一臉摔進了床褥裏。
薛居正也被吓着了,他顫抖着手指,指向和瑤華,“和娘子……不,姑母,這……這是……”
他倆費勁心機把和瑤華送到薛太妃身邊,是想幫她躲過麻煩。薛太妃這狠人,難不成是直接斬草除根了?
薛太妃心裏樂開了花,吓死這倆活寶,“是啊,怎麽啦?”
崔晉庭看着瑤華穿得那一身藏灰的道袍,急切、失望、憤怒直沖心頭,一股腥熱就從喉頭噴了出來。
這下輪到薛太妃被吓着了,“這是怎麽了?”
和瑤華連忙上前,扶着他趴好,給他號脈檢查。然後松了一口氣,“還好,是挨打時憋在他體內的淤血,吐出來反而好些。”
她剛要退開,卻被崔晉庭一把抓住了手,她能感覺到崔晉庭急得整個人都發抖了,耳聽他問,“你怎麽回事,怎麽就……穿這個了!”
崔晉庭原來想問的是“怎麽就出家了”,但話到嘴邊,他生怕一語成谶,根本不敢提那兩個字。
瑤華掙了一下,崔晉庭不顧扯動身上的傷,堅決不肯放手。
薛太妃雖沒看到崔晉庭的動作,但話卻是聽明白了,開口道,“她跟在我身邊,穿着道袍也自在些。若真有人問起,也好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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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華心中一動,但是感覺着緊握自己的那只手滾燙而顫抖,到底心中不忍,将即将出口的話咽了下去。她用另一只覆蓋在崔晉庭的掌背上,輕輕拍了拍。
崔晉庭頓時像被燙着了一樣,松了開來。
瑤華摸了摸他的額頭,“有些熱,想必禦醫以穩妥為上,沒敢用猛藥。薛公子,我一會兒開了藥方,還請您派人去抓藥。”
薛居正剛剛從驚吓中回過神來,心中正後怕的緊,正想着一會兒無論如何都得讓他姑母記着,千萬不能讓和娘子出家。聽到這話,連連點頭,“我已經帶了不少藥材過來,你看看,要是缺什麽,我讓人立刻去抓。”
瑤華立刻退了開去,借口抓藥材轉身出去了。
薛太妃坐到了崔晉庭的床邊,低聲責備,“你一向謹慎小心,怎麽這次鬧成了這樣?”
崔晉庭見左右都是信得過的人,這才低聲開口,“去年重陽節我摸進了老賊的密宅,離開時被發現了。後來老賊就将一概東西盡數轉移,嚴加看管。我雖然找到了地方,卻一直不能得手。老賊如今對我盯得緊,只能出此下策,讓他放松警惕。”
薛太妃嘆了一聲,“那老賊黨羽遍布,也是難為你了。可是你傷成了這樣,還能做什麽……”
崔晉庭強笑了一下,“打板子的人是陳公公特意關照過的,瞧着厲害,卻是皮肉傷。養幾日就好了。若真的落到了阮太師的手裏,這三十板子下來,我哪裏還有命在。”
他說得輕描淡寫,薛太妃是在宮中活了半生的人,知道這過程中必然是腥風血雨,驚濤駭浪。她心疼地道,“都傷成這樣子了,還不好好養着。”
薛居正忙道,“就是,就是,所以這才上姑母這裏來嘛!”
薛太妃發起飙來,有誰能拉的住。所以躲到薛太妃這裏。
一來有薛太妃擋着,少了許多閑雜人等的騷擾;二來,此地偏僻,他們想要做點什麽,阮太師的人不好盯梢;三來,也給阮太師一種崔晉庭失勢,來尋薛太妃的庇護,如今只是強撐着體面的錯覺;最後,自然也是最重要的是有和娘子在一旁,比什麽仙丹妙藥都管用啊。
“咦,和娘子去了哪裏,怎麽還不回來?”薛居正這才發現,和瑤華竟然還沒有回來。
薛太妃伸手抽了他一下,“你盡是亂操心。趕緊梳洗歇着去吧。二郎這裏自然有人照料。”
薛居正這幾日一直提心吊膽,直到把崔晉庭活着從宮中擡回來,一顆心才落了地。此刻也是疲憊不堪。“有勞姑母了,我這就去歇息。二郎,明早我再來。”
崔晉庭點點頭,“你去歇着吧。”
薛太妃陪着崔晉庭,跟他說話打岔。
瑤華跟着吳山去抓了藥,便去了竈房親自煎藥。吳山要替她,瑤華勸道,“你還是回崔公子身邊吧,如今只是太妃和芟秋姑姑在他旁邊,有點什麽事情,還是你在比較好。”
吳山一想也是,“那就勞煩和娘子了。”
待吳山走後,瑤華一個人蹲在了熬藥小爐子的旁邊,火光映在了她的身上,她強壓着的心悸這才放肆洶湧,臉頰頸項一陣滾燙火熱。
崔晉庭驚極吐血,還有那一抓,她便是個傻子,也能明白他的心意了。
若是一般的女子,只怕早就欣喜若狂的答應他了吧。
瑤華目光直愣愣地落在那火苗上,她呢,她是什麽感覺?瑤華的一只手下意識地覆蓋在了崔晉庭方才抓過的地方。
喜歡嗎?喜歡的!
崔晉庭那火熱的大掌抓住她的時候,她的心都是顫抖的。她還頭一次知道,羞澀和甜蜜能瞬間将人淹沒,讓人頭皮發麻,骨肉生顫。一顆心酥酥麻麻,仿佛泡在溫泉裏,随着喜悅的波瀾輕輕蕩漾,歡喜得讓人頭暈。
可是,她能回應嗎?
瑤華心中有些亂,向來清明的神智,頭一次剪不斷理還亂。
瑤華盯着爐火,仿佛看到了恩哥兒稚嫩可愛的臉,母親臨終前絕望而留戀的表情,父親纏綿病榻時的糾結與難舍……
罷了,想不清,就暫時不要想了。
瑤華伸手放進了水缸裏,冰冷的水激得她一哆嗦,她用手指蘸着冰水,點在鬓角。被情絲纏繞的心頓時掙脫了開來,恢複了冷靜和清明。
她慢慢地擦幹手,撇出了煎好的藥汁,小心放在食盒裏,剛想離開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在櫥櫃裏尋找了一圈,終于找到了一份蜜餞。她仔細分辨了一下,跟藥性并不相沖,于是也放進了食盒中,一起拎回了閣樓。
薛太妃和芟秋還在那裏,見她回來,停下了對話。
瑤華小心地端出了藥碗,“崔公子,該服藥了。”
崔晉庭強撐起身體,就着她手邊一口氣把藥喝完。還沒來得及皺眉,一顆蜜餞就遞到了他唇邊。
心底隐秘的竊喜猝不及防地要從眼角唇邊漫逸出來。
崔晉庭一口含住了那顆蜜餞,然後迅速地把頭埋進了錦被裏。
薛太妃沒看見蜜餞,只見到他喝完藥就埋頭不見人,打趣道,“都多大人,不怕挨打,卻老是怕苦。”
瑤華只囑咐吳山,“今夜要辛苦你了,多關注一下你家公子的狀況,要是熱不退,或者熱得更厲害,你就去喊我。”
吳山見他家主子一副要悶死他自己的架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好點頭,“麻煩和娘子了。”
薛太妃見藥吃了,人也見了,便道,“好了,二郎,你也早些休息。我們明日再來看你。”
崔晉庭沒擡頭,只是微微點了點。
薛太妃心想莫不是方才吃藥的時候動作大了,牽扯了傷處,唉,算了,如今他也大了,總不能扒了他的褲子去看。估計歇一會兒就能緩過勁兒。
待薛太妃帶着芟秋和瑤華離開後,崔晉庭才把頭擡了起來,滿臉憋得通紅,一雙眼睛閃閃發亮,換了個姿勢趴着。吳山被吓了一跳,“公子,你臉怎麽紅成了這樣,莫不是發燒了?”
崔晉庭正美得不行,“去去去,你才發燒呢?”
“那您可要喝茶?”
“不要!”小爺要含着這顆蜜餞甜到死!
第二天一早,薛太妃驚訝地發現瑤華還是去了她的那間廂房裏抄經做事,仿佛根本不知道崔晉庭在莊子裏養傷一樣。
“你,”薛太妃遲疑地問,“不去照顧崔小二嗎?”
瑤華好笑,“應該不需要我吧。藥已經幫他抓好,他旁邊服侍的人應該會去煎吧。而且,崔公子傷在那處,有女子在那裏他有諸多不便。”
薛太妃上下打量着,心想這姑娘莫不是傻,當年在宮裏,先皇莫說受傷了,便是有個牙疼咳嗽之類的,後宮嫔妃作出的妖足夠編出厚厚一疊戲本了。要是真的到了見血的程度,什麽割肉療傷,發生死宏願等等等,那動靜一個比一個感天動地,幾乎能吓死個人。
可這姑娘,實在平靜的像是個無關的人。
薛太妃沒說什麽,還是像往日一樣坐到了窗前,調了些香粉,盤了一份十相自在。“你把這個給崔小二送過去,讓他定定神,好好養傷。”
瑤華接了過去,神色平靜,沒有熱切,也沒有回避,安安靜靜地捧着香爐出去了。
薛太妃從窗子裏望了出去,瑤華的步伐不緊不慢,穩穩當當。
這下輪到薛太妃撓頭了,遙想當年,宮裏那些小妖精都是怎麽作妖來着,要不然傳授崔二郎兩招?
她迫不及待地揚聲呼喚,“芟秋,你在哪兒?”
作者有話要說: 采訪:請問崔公子,對于蜜餞的最深切的感受是什麽?
崔晉庭捂着腮幫子:牙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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