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暫避 3
那陸媽媽跟着瑤華在道館的門前張望了許久,到底沒敢進去。
“既然知道華姑娘一切安好,那我也就放心了,這就回去回禀老夫人,免得老夫人擔心。”
瑤華留她,“您大老遠來,吃頓飯再走也不遲啊。”
陸媽媽此刻的心情簡直像是在油鍋裏煎熬,便是龍心鳳肝也是吃不下的。連連推辭,坐上馬車便離開了。
見她走了,闵嬸才松了一口氣,“姑娘,你怎麽做這身打扮。”
瑤華扯了扯道袍,“不好嗎?我倒是覺得不錯。一身輕松。”
“您該不會真的……”闵嬸也有點被吓到了。
瑤華笑了,“放心吧。不耽誤事的。只是太妃整日穿着道袍,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實在不合适,還不如一同穿道袍來得舒适。”她可不敢說修行的事,生怕闵嬸和恩哥兒擔心。
兩人被她糊弄了過去。不再揪着此事,聊了些家常和恩哥兒的近況。十分愉快。
芟秋聽到了動靜,也過來看看恩哥兒。她十分喜歡恩哥兒,還拉着恩哥兒去了薛太妃的面前。薛太妃難得的露出了笑臉,拿了幹果蜜餞給恩哥兒吃,說了好一會兒的閑話。
待下午恩哥兒和闵嬸離開後,瑤華照例去薛太妃所在的廂房抄書。
薛太妃坐在一旁撫琴,突然問道,“你弟弟是你一手帶大的?”
瑤華點頭。
薛太妃又問,“帶孩子辛苦嗎?”
瑤華不知道她為何問這個,便實話實說,“辛苦,卻也挺好玩的。我帶着他,他也陪着我。恩哥兒自小就乖巧聽話,很少要人操心。我還記得,那時他還不到兩歲,父親教我讀書的時候,他就安靜地蹲在一旁,用柳枝沾了水,在石板上寫寫畫畫的。”
那些年的時光溫和而平靜,每一件可愛的小事都被瑤華珍藏在心裏。她難得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說了很多恩哥兒小時候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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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妃望着她,突然唏噓道,“瞧着你對你弟弟的态度,只怕你弟弟要天上的月亮,你也會想方設法摘下來,可以說是再柔軟不過。可對崔小二,怎麽就硬成了一塊石頭。”
瑤華的臉猛地滾燙,“太妃,您說什麽呢?”
薛太妃一手托腮,“我這幾日看着你,倒是越看越順眼,反正崔小二是個人見人煩的混不吝。沒爹沒娘沒管束,沒人指望他娶個什麽樣的貴女,估計也沒誰家願意将閨女嫁給他。你又是個妥帖穩當的。你要是真想嫁他,我替你出這個頭。”
瑤華想都沒想,“不嫁。既然太妃看我順眼,索性把我收在身邊,做個正式的修行弟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玩脫了!薛太妃心虛氣短,覺得這個話風有些難改口。後來索性不說這個,轉而問起制黛的事情來了。
道館裏冰雪消融。但是和府之中的氣氛就迥然不同了。
陸媽媽哭喪着臉,将和瑤華穿着道袍跟在薛太妃身邊修行的消息說了一邊。
徐老太太坐在那裏,鐵青着臉,半晌沒能動。
蔣氏着急上火,“她穿着道袍,那麽皈依了沒有?”
徐老太太揮了揮手,“想必是沒有的。皈依不是小事,她要是真的出家,必定也得先跟我們這些親眷說一聲。可壞就壞在薛太妃身上。這個女人當年寵冠後宮,先帝死了,都沒舍得帶她陪葬。今上昔年得她照顧,一直記着她的恩情,連帶着如今的薛貴妃也被愛屋及烏、盛寵不衰。這京裏年長的世家貴婦,哪個沒見過她厲害,哪個不怵她。便是如今的阮皇後也不敢輕易得罪她。她要是看中了瑤華,讓瑤華陪着她修行,誰又敢說個不字?”
蔣氏急了,“那怎麽辦?難不成就眼睜睜地看着芝兒放棄了黎王側妃的位子,去嫁給崔大郎那繡花枕頭?”
徐老太太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崔家如今是個什麽情況?”
蔣氏都快哭了,“原以為崔老大人能做得了崔二郎的主,誰知道那根本就是個混不吝,根本不拿崔老大人當回事。這幾日正發瘋呢,翻出了數年前的一樁案子,非說阮太師強買人宅。拉着那些窮極無聊的酸儒們,天天在禦史臺鬧事呢。”
徐老太太呸了一聲,“什麽強買人宅,阮太師府中什麽好東西沒有,至于去強買人宅嗎?別人孝敬的東西夠買多少宅院了,也就是這個不懂事的愣頭青抓了跟稻草就當令箭。這個崔二郎,早晚要被收拾了。”
蔣氏欲哭無淚,“母親,還是禱告着晚點收拾崔二郎吧。如今瑤華跟在了薛太妃身邊,還如何能替嫁。若是把瑤蘭嫁過去,崔府如何能要一個庶女啊!”
徐老太太額角生疼,低聲道,“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想必是婆媳二人的禱告不心誠,第二日,崔晉庭就出事了。
狀告阮太師強買人宅是崔晉庭出的頭,狀紙上也有崔晉庭簽名畫押。結果阮太師派人找到了當年的賣家,一頓操作猛如虎,賣家立刻改了口。崔晉庭被當庭呵斥,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送回了崔家養傷。
王氏又高興又害怕。
高興的是,崔晉庭終于翻跟頭了,被官家打了板子,想必是連官家都看不慣他這麽折騰了。沒了官家撐腰,崔晉庭以後只怕翻不起浪來了;
害怕的是,阮太師到底翻臉出手了,只怕整個崔家都會被連累。
王氏立刻讓人喊來了崔晉儀。母子倆在府中一頓商量。崔晉儀便寫了一首情意綿綿的絕句送給了阮元菡,約她畫舫同游賞梅。
阮元菡這些日子被他的儀态翩翩、深情款款、情話綿綿迷得暈頭轉向,一接到情詩便立刻梳妝打扮,欣然赴約。
到了畫舫上一看,只見崔晉儀正在借酒消愁。阮元菡還從來沒有見過崔晉儀如此頹廢的樣子,關切詢問。
崔晉儀愁得可多了。憂心阮太師清明被毀,憂心崔晉庭再闖纰漏,憂心崔家再被誤會,更憂心阮太師一怒之下,兩人再無相見的機會。酒入愁腸愁更愁。崔晉儀對着阮元菡幾乎是潸然淚下。
阮元菡如何能見得心上人這般傷心,連忙好生安慰。可是小手拉了拉,眼淚擦了擦,不知怎麽的就變成了好身安慰了。
崔晉儀于花樓中練就的一身風流手段,盡數施展在了阮元菡的身上。
阮元菡便是再驕縱,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娘子,如何見識過這等風流仗勢。半推半就,糊裏糊塗,就在畫舫的閣樓上成就了好事。
等阮元菡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長枕橫施,大被竟床,莞卷和軟,茵褥調良。貼身丫鬟上來時,見她粉黛弛落,發亂釵脫,吓得幾乎昏厥過去。但說什麽都晚了。
崔晉儀攆走了丫鬟,摟着阮元菡一頓海誓山盟,說自己如何情難自禁。阮元菡聽得一片芳心化成春水,盡數落在了崔晉儀的身上。
好在崔晉儀還算謹慎,纏綿歸纏綿,分別之時仍替她掩飾妥當。阮元菡回家家中,竟然也無人識破。但初嘗如此銷魂甜蜜滋味,阮元菡如何能停得下來。兩人三天兩頭找地方私會。當然這是後話了。
再說崔晉庭被打了板子,他倒是硬氣,也不歸家,只讓人擡着去了薛居正外面的宅子。崔洮又氣又怒,追了過去,卻又拿他無可奈何,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了,總不能再拖起來打死。
好在薛居正連忙出面安慰,說宮中也拍了禦醫過來,抓了藥,料理了傷處。他把胸口拍得咚咚響,只說崔晉庭要是有事,他就替了崔晉庭去他家當孫子。
崔洮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甩袖即走。
到了晚上,薛太妃也知道了消息。嘆了一聲,“這孩子。如今誰照顧他呢?”
來人回道,“禀太妃,就是小公子身邊的人和崔二郎身邊的那個小厮吳山。”
薛太妃訝然,“受了這麽重的傷,崔家就算不帶他回去,至少也派些人照顧他才是。”
來人搖搖頭,“除了崔老大人還來看了一眼,沒有其他人了。”
薛太妃愕然,随即又覺得不對勁兒,冷笑着看着來人,“是老麽讓你來說的,還是崔二讓你來賣慘的。”
來人幹笑着連忙老實交代,“是小公子讓我來說的。崔二郎上次遇險,也是和娘子救治的。所以這次,還想勞煩和娘子出手。”
薛太妃又好氣又好笑,“崔二的媳婦,要他操什麽心。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一旁的芟秋意味深長地朝她看了看。
薛太妃沒好氣地道,“你什麽意思。”
芟秋笑,“只是覺得小公子的古道熱腸跟娘娘的一脈相承。”
薛太妃拍桌子瞪眼,“我剛罵他是狗東西,你就說跟我一脈相承。”說着說着,自己都笑出了聲。“罷了,讓老麽把崔二送到我這裏來吧。估計崔二光是看着和娘子,只怕傷就好了一半了。”
崔晉庭喝的藥有昏睡鎮痛的效果。因此薛居正在馬車裏鋪了十幾床被褥,把他送到了莊子上的時候,他正昏昏沉沉,毫無知覺。等再次醒來,發現此處頗為熟悉,正是他為瑤華安排的那處閣樓住所。只不過搬運他上樓并不容易,只好安置在一樓了。
崔晉庭傻眼,問薛居正,“我這是在哪兒?”
薛居正笑眯眯的,輕輕地吐出兩個字,“道館。”
崔晉庭慘白的臉色突然青紅交錯,他一把伸手扯住了薛居正的領子,低聲咆哮道,“你把我拉到這裏做什麽?你他娘的又不是不知道我傷在哪兒?”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最佳助攻獎得主……
薛居正:謝謝作者大大,謝謝親愛的讀者,謝謝走過路過的各位……
薛太妃:一邊去,有老身在,有你什麽事!
芟秋(圍觀鼓掌):果然一脈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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