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薛靜姝放下衣裳, 無奈道:“就知道你會多疑, 實話告訴你, 是三皇子讓我這麽做的。”
聞言, 牧斐眸光一閃。
“他說雙兒有危險,叫我悄悄去後苑知春島通往寶慈宮的小徑上等着你,見了你之後不要多問, 先将你們接出來。西面夾道之所以沒有禁軍是因為他把人引走了, 西華門的守衛也是他安排好的。”說着, 她細細瞅了牧斐一眼,她不知,何時牧斐同三郎竟有這般交情了,值得三郎為他冒這麽大的險。
“至于他為何會這樣做, 他說你一定知道原因。”
牧斐垂眸沒說話, 司昭這個人對他來說,似敵似友, 深藏不露, 叫他一時挺捉摸不透。不過, 他出手救了他們, 不管他出于什麽目的, 這個情他牧斐還是會記在心裏的。
卸下防備後,牧斐這才允薛靜姝替秦無雙換了衣裳。
撩起車簾向外面瞧了一眼,牧斐見馬車是直奔牧家去的,便喊了一聲:“停。”
半夏與綠珠急忙勒停馬車,薛靜姝問:“怎麽了?”
牧斐想了下, 道:“先不要回牧家。”
“不回牧家回哪兒?”
“去秦家藥行,朱雀門店。”
他們一行人深夜到了朱雀門秦家藥鋪後,夥計一見東家昏迷不醒吓了一大跳,忙忙地領進後院去了。
藥鋪後院早前專門辟出了一間屋子布置成了客房的模樣供秦無雙歇息,牧斐将秦無雙放在床上後,立即吩咐夥計去請關神醫過來。一炷香後,關神醫急匆匆地來了,先是替秦無雙診了脈,望聞問切了一番後才表示并無大礙,只是身上中了軟筋散遇水就會慢慢消散,人就會疲累不堪,再加上秦無雙自幼恐水,大抵要昏迷一陣子才會醒。
薛靜姝聽了後,終于放下心來,因時候不早了,便告辭先離開了。心稍稍落地後,牧斐吩咐半夏回牧家傳個信兒,就說他們在秦家,今夜不回去。關神醫見牧斐鼻青臉腫的,氣息不穩,斷定其受了內傷,便将他一起診斷了一番,開了治療內傷的方子吩咐夥計抓了藥煎來給牧斐服用。
一番折騰下來,天光已大亮。牧斐心裏還有事未決,便囑咐剛回來的半夏好生照顧着秦無雙,說自己先行回牧家一趟,晚點來接她們。
出了秦家藥鋪,牧斐卻是單人單騎直奔公主府而去,怒氣沖沖地翻身下馬後,他徑直就要往大門裏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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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府兵立即攔住他問:“何人闖府?”
“起開!爺要見司玉琪!”牧斐一把掀開府攔過來的手,繼續往裏面闖。
兩名府兵立即拔出腰間長刀架在牧斐的胸前再次攔住了他,“欲見公主,先投名帖。”
牧斐垂眸看了一眼朝着自己的刀刃,也不硬闖了,幹脆抱胸而立,站在門口沖着裏間扯着嗓子大喊:“司玉琪!司玉琪你給爺出來,爺有話問要問你。”
“大膽,這裏是公主府,容不得你在此放肆,還不快滾!”府兵擰着牧斐的衣裳就要把人往外扔。
就在這時,門內走出來一個婢女沖府兵吩咐道:“讓他進來罷。”
府兵收刀後退,牧斐進門盯着那婢女語氣不善地問:“司玉琪呢?”
“請跟我來。”說完,婢女在前面小碎步地領着路。
婢女帶着牧斐來到一處華麗寬敞的庭院前,正屋檐下挂着匾額,——水風殿。
牧斐從未來過公主府,并不知水風殿是何處,只見殿門內外站着五六個姿色上乘的婢女,見了他來了之後,紛紛屈膝行禮,從裏間魚貫而出,只留下一個敞開的大門與他面面相觑。
等了半晌,見沒人領帶,他便在門外也不拱手行禮,直接喊道:“司玉琪,我有話同你說。”
裏面飄出來咯吱的輕笑聲,半晌才掩住笑道:“充什麽正人君子呢,都闖到本公主的府上來了,不缺這道門檻,進來說罷。”
牧斐想了想,他本就是來興師問罪的,還管什麽禮儀不禮儀的,便大步流星地直接進了殿。
殿內是個敞間,生了好幾個火盆,溫暖如春,珠簾繡幕裏放着一張寬大的架子床,有香爐青煙袅袅,還有箱櫃妝奁,除了司玉琪一個下人都沒有。而司玉琪正面對銅鏡手持篦子梳妝,身上寬寬松松地挂着一襲桃色薄紗裙,大冬天的竟然也不嫌冷。
牧斐這才意識到這裏是司玉琪的閨房,待他想折身退出去,想着人已經進來了,有些事情不問個清楚他寝食難安。于是梗着脖子開門見山道:“昨夜的事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的?”
司玉琪放下篦子,起身轉向牧斐,紗衣輕薄,露出大片雪頸來,雙手一面把玩着胸前的一縷長發,神色茫然地問:“你在說什麽?本公主聽不懂。”
牧斐咬牙切齒道:“別演戲了,昨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你引我去亭子裏主動投懷送抱好讓讓無雙誤會,又趁她不備将其迷暈放在了知春島上,找來個死囚侮辱她,根本沒有什麽刺客,是你故意帶着禁軍跑到偏遠的知春島上抓人,就是為了讓無雙身敗名裂!”
司玉琪杏眼微微一眯,目光在牧斐青紫交加的臉上打量了一番,才道:“打死龐大救走秦無雙的人是你?”
牧斐一拍胸脯豪氣道:“就是我。”
昨夜她本想趁着人多故意将衣衫不整的秦無雙揪出來與那死了龐大一起潑髒水,誰知搜了一夜竟然沒搜到秦無雙人在哪兒,反倒驚動了父皇,幸虧龐大的臉被牧斐砸的面目全非,間接幫她糊弄了過去,不然順着龐大的身份查下去定然無法善後。
司玉琪臉色沉了下去,将紗衣收籠,盛氣淩人地挑起蛾眉,“是我做的又怎麽樣?”
牧斐卻抱胸冷笑了起來,慢悠悠地說道:“我知道,你費盡心思地想要我娶你,不過是想借助牧家的力量為了幫你二哥奪嫡。”
司玉琪神色驟然一驚,沒想到牧斐竟然當着她的面說的這麽直白,畢竟奪嫡一事誰都要諱莫若深一下。
牧斐說着一頓,斜眼乜了司玉琪一眼,果見司玉琪臉色一變,十七八歲的小娘子再有心機到底還是不能做到喜怒不外露。
“我今兒個來就是醜話說到前頭的,我和秦無雙的婚約那可是名正言順下過定的,汴都城裏無人不知,就是皇家也斷不能逼着我們兩家退婚,所以如果你一定要下嫁給微臣做妾,也不是不可以。”
司玉琪暗地裏氣地直咬牙,這也是她頗為頭疼的原因,她雖是公主,但也不能搶人未婚夫,更不可能嫁給牧斐為妾,所以才會不擇手段地想先除掉秦無雙,沒成想竟被牧斐給發現了。
雖說她嫁給牧斐确實是為了籠絡他背後的勢力,但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她心慕牧斐,當初父皇還在她面前戲言過能配上她的人放眼汴都唯有牧家三郎,她也就上心了,自那之後雖說牧斐是汴都城出了名的纨绔,可她就愛那纨绔的七分風流三分傲骨。
她早已過了及笄的年齡,卻為了等牧斐弱冠一直耗着,幾次三番地在父皇面前透漏她心屬之人乃牧斐,誰知還沒等到牧斐及冠求親,竟等到秦無雙過門沖喜并且訂婚的消息。
她一向要什麽有什麽,高高在上,沒人敢拒絕她,更沒人敢讓她下嫁為妾,牧斐是頭一個。這一切都是秦無雙的錯,要不是她牧斐怎會對她視而不見。
牧斐一直暗中留意着司玉琪的神色,見她目露兇光就知道她心思不善,恐怕又生了害秦無雙之心,當即話鋒一轉,語氣放緩了幾分道:“就算沒有秦無雙,就算你嫁給我成為我的正妻又怎麽樣?九公主別忘了,我是個白身,無官無爵,你跟着我能有什麽出路?”
“本公主說過,只要你娶我,我保你世襲定遠候爵……”
牧斐打斷道:“那我父親答應了嗎?”
“……”司玉琪氣息一滞,頓時無言以對了。
牧斐知道,此前他父親回京,官家定然因此事試探過他父親,只是父親沒答應。因為若是父親答應了絕不會一聲不吭的離開,牧家也絕不可能一點指示也沒有,司玉琪也絕不會費盡心機不顧廉恥的投懷送抱。
所以官家用九公主與他的婚事來試探父親,父親當時并沒有答應,至于父親為何沒答應,他猜跟官家的疑心有關。官家一直忌憚父親手裏的兵權,如果父親答應婚事,估計等待牧家的不是爵位世襲,而是斬草除根了。官家想借機試探牧家,逼牧家露出野心後再下定決心鏟除牧家,可是齊妃娘娘看不明白,只以為官家是真心想讓九公主與牧家聯姻好為二皇子鋪路。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帝王之心,深不可測。
皇家這趟渾水他可不想趟,今日來公主府,就是來剖心明志的。
“我雖是定遠候唯一的嫡子,但是并非他最疼愛的兒子,他最疼愛的兒子早就死了,如今還能入得了他眼的是我那個庶出的二哥牧重山而已,公主與其拉攏我這個一無是處的廢人,還不如拉攏我那二哥,他好歹是個官身,這牧家的未來說不定也在他身上……”有些話點到為止,司玉琪看中他無非是沖着他背後的牧家勢力,如今這勢力他一樣不沾,他就不信司玉琪還非他不嫁了?
司玉琪臉色剎那間變得十分難看,目光閃爍着遲疑不定。
牧斐緊接着又加了一把火道:“如果公主一定要嫁給微臣,微臣雖不能拒絕,但可以向公主保證的是——從此與你兩看生厭,老死不相往來。”
“你!”司玉琪杏目圓睜,震驚地後退了一小步。這話說的太絕,明顯在警告她,既是她成功的嫁給了牧斐,也只能注定做個有名無實的怨偶夫妻。
牧斐拱手做輯,客客氣氣地說:“該說的話我已經都說清楚了,還往公主好自為之。”
秦無雙醒來的時候,日已西斜。見自己身在朱雀門藥鋪稍稍有些意外,又聽半夏将昨夜出宮前後之事詳說了一番,這才弄清楚原委。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水杯不說話,腦海裏一直盤旋着昏迷前記住的那句話,——“秦無雙,我喜歡你。”
正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這裏給下一本接檔文《厲隊,我勸你善良》求一下預收。
現代刑偵愛情文。
預收非常重要,鞠躬,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