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提起林靜詩,雅荷手也不疼了,心情也跟了好了不少,抱着官差小哥的脖子就開始喋喋不休的誇起了自家小姐來,兩個人随口閑聊了幾句,雅荷才知道這小哥哥是最近剛來幽州城當差的外地人,姓崔,名吉川,二十一歲,還未曾婚配。
沒去後院,也沒随随便便就拿水給她洗傷口,抱着人去了藥房,然後随口胡謅了一個理由從林靜詩那兒把左丘荨給叫了出來,即便雅荷一直不停的反複表示自己這是小傷,不妨事不礙事之類的,可崔吉川還是覺得該由專業的大夫來處理一下比較合适。
“這手是怎麽搞成這樣的?”左丘荨一見這亂七八糟的傷口就沒忍住皺眉頭,她托着雅荷那只慘不忍睹的手掌心,轉身對崔吉川道,“麻煩小哥幫我燒些熱水來。”
崔吉川點頭出了門,左丘荨也起身在藥房的藥櫃裏撿起了自己需要的藥材。
手疼是疼,但雅荷也習慣了,像他們這種做下人的,即便林靜詩是個極其善待府中下人的主子,但從小到大也是苦活累活兒做的多了,養成了不至于什麽事兒都得見人抱怨的脾氣,雅荷托着下巴,乖乖的等着左丘荨給自己配藥。
“這手是被人踩過吧。”把藥材放進石頭罐子裏,左丘荨坐下,拿了小石錘子仔細的磨着藥粉,“不然這碎片也不至于紮的這麽深。”
“那個狗仗人勢的安淩君,以前沒有陸灏軒在背後撐腰的時候,一口一個雅荷姐姐叫的熱絡的不得了,現在一朝得勢就眼裏放不下別人了,想當初她那賭鬼老爹要把她賣進青樓的時候,要不是我家小姐看她可憐,花錢幫了她一回,她還真當陸灏軒現在會要她?”
“太善良也不是什麽好事兒,比如你家小姐,盡是在身邊養的惡狗。”
“可是你不能說狗惡,就怪我家小姐太善良呀,這善良又不是什麽惡劣的品質,難道世上的人,非得人人都是惡人嗎?”
“該做善人還是該做惡人,我是不知道,總歸我是不會平白無故的對別人好,做什麽事兒首先明哲保身,練就一副刀槍不入的本事,然後就沒人傷的着我。”
“安淩君和陸灏軒會遭報應的,我相信善惡終有報,我也相信老天爺的眼睛不可能就一直這麽閉着。”
左丘荨笑着搖搖頭,心裏想着果然是林靜詩帶出來的丫頭,說話做事兒的風格倒是和她如出一撤。
崔吉川端着熱水過來的時候,左丘荨先是撒了些有消毒作用的藥粉進去,手掌心上混着的污漬洗幹淨之後,又拿了手絹兒讓雅荷咬在嘴裏,她說,“挑碎片的時候會很疼,沒別的辦法,你只能自己忍着。”
“雅荷姑娘,要是你實在害怕,就咬我的手臂吧。”說着這話,崔吉川便撸起了自己的袖口,露出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來,他伸着手臂舉到雅荷面前。
“咬你的手?那你還不如一掌先劈暈她,等人醒了,我這碎片兒也就挑幹淨了。”左丘荨在一旁酸道。
“這樣?”崔吉川摸摸腦袋,試探着回答,“這樣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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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好啦。”翻了個白眼,左丘荨無語的罵道,“你要是擔心,你就多拿幾條手絹兒讓她咬着,疼是肯定會疼的,你要是忍不下心來看,就自個兒出去待着。”
雅荷莫名的望望崔吉川,然後笑着說,“崔大哥,我沒關系啦,要說別的不會,但忍得疼這事兒,我敢說自己是第二,就沒人……啊……疼疼疼,啊啊啊……左丘大夫,你動手倒是先說一聲兒啊。”
“就是要趁你不注意動手,你還不會那麽害怕。”
“你這也太突然了吧,啊……好疼啊……左丘大夫,好疼,好疼。”
“你跟林靜詩不會是什麽失散多年的姐妹吧,虛勢的性子都是一模一樣,你不是說你不怕疼嗎?別這麽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的人還當是我把你給怎麽了。”
“你該說一聲的,我也沒個心理準備,突然這麽一下肯定會叫出聲來。”
左丘荨笑笑,手腳麻利的處理了傷口,抹了藥粉包紮了布條兒,然後拍拍雅荷的肩膀,“成了。”
“謝謝左丘大夫。”
“不用謝,拿錢辦事,天經地義。”左丘荨收好藥箱,準備起身離開,要說林靜詩最近這幾日雖然表面看起來正常無礙,但遇着這麽多事兒,難免不定什麽時候就得情緒崩潰,還是得先顧着那頭才對。
“左丘大夫要回去了?”
“我去看看你家小姐,她最近狀态不太好,一會兒興奮一會兒低落的,這種情況很危險。”
“我也一塊兒去。”雅荷舉着手連忙跟上,跑了兩步又回頭對崔吉川道了句謝,“謝謝崔大哥啦,我先回去看我家小姐,等這事兒一解決,我掏銀子請你去城西的‘郝德軒’吃大餐。”
“你出手倒是夠大方,‘郝德軒’吃一頓夠你一個月的工錢了吧。”左丘荨見雅荷跟上來,便也笑了她一聲兒。
“我是個孤兒嘛,這麽多年存的銀子自己留着也沒用,人家幫過我,我請他吃頓飯是應該的。”
“你不存點兒錢給自己留着做嫁妝?”
“說實話我沒打算過嫁人,除非有一天真的遇到一個很愛很愛我的男人,如果有那樣的男人的話,我可能會考慮一下離開我們家小姐,但是我也相信一個能讓我下定決心要離開我們家小姐的男人,一定是可以和我為了創造美好生活去努力奮鬥的男人,我都不在乎他有多少錢,或者是有沒有錢,結果他還要計較我帶過去的嫁妝的話,這樣的男人,真的不嫁也罷了。”
“你倒是看的清楚。”
“我家小姐……”
“可別說你家小姐了,在看男人這一點上,她也是差到沒邊兒。”
“我家小姐就是太不靠男人了,總覺得什麽事兒自己能搞定就行,讓男人跟着她在一起過的太沒有生活壓力,然後那些狗娘養的東西就全部琢磨着怎麽咬主人,這一點兒你說的我認可,所以我也就不幫她辯駁。”
兩個人進了院子,入了房門,本來是有說有笑的,遇着矛盾點還會互相闡述觀點,起兩句争執又其樂融融的進行交談,結果這樣的氣氛堅持到了屋內就戛然而止,雅荷先上前兩步,确認床榻上确實沒有人之後,才又回頭來問左丘荨,“我家小姐呢?”
“我不知道。”左丘荨擺手,“我剛剛可一直跟你在一塊兒。”
“我家小姐呢?”雅荷又沖出去抓着門口的官差着急問道。
“林姑娘被大學士派過來的人給帶走了。”
“什麽?”雅荷大喊,“你們怎麽可以讓我家小姐被那個混蛋單獨帶走,你們怎麽可以,你們……”
“別吵架,先去找人。”左丘荨倒是淡定,拽了一把雅荷的胳膊就想朝外跑。
“兩位姑娘,大學士吩咐過,說兩位要是回來了就請在房間裏乖乖待着,沒有他的吩咐哪兒也不能去。”
“憑什麽?”雅荷大喊。
“他陸灏軒有什麽權利限制我們的人身自由?”左丘荨也一并不悅,“林家犯了什麽罪?我們又犯了什麽罪?幽州府衙這樣派遣重兵把守在此地,害得人家林家大小姐白白丢了個孩子,他陸灏軒現在有官府撐腰,所以敢這麽明目張膽的開始做缺德事兒了嗎?”
“就是就是。”雅荷大嗓門的叉着腰,跟着左丘荨一齊罵道,“林家的罪名你們分明一個也給不出來,又到底是憑什麽裏裏外外的守着這麽多人?我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嗎?就把我們這麽當着犯人看?”
這邊倒是吵吵的厲害,可雅荷和左丘荨終究是兩個姑娘家,動動嘴皮子算是破了天了,看這房門外守着的官差少說也有二十來個,真動起手,她們兩個姑娘肯定占不了便宜。
要說此前雅荷不在,左丘荨也被人叫走,林靜詩一個人在房間裏坐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有官差來說陸大學士有請,陸大學士?陸灏軒是當他自個兒臉有多大?林靜詩翻了一個白眼,自然是不肯搭理,誰知道人家陸灏軒也壓根兒就沒打算要跟她來軟的,官差們見人不動,懶得浪費時間,一撸袖子拉過人來,直接扛在肩上帶走了。
林靜詩身子清瘦,骨頭架子壓在別人身子,都能硌的自己一陣兒疼,到了地方,抗她的人也是毫不客氣的直接把她扔到了陸灏軒的腳邊去,地板又硬又涼,但林靜詩自己磨蹭一會兒也能站起來。
沒了那份感情在,如今的林靜詩面對陸灏軒只覺得厭煩,她正眼也不想瞧,半點口水也不想浪費。
“我知道你恨我。”
“……”
“但是你我夫妻一場,我終究還是對你不忍心。”
“……”
“孩子沒了是我的疏忽大意,但是沒關系,以後還會有的。”
“……”
“我知你一貫心高氣傲,不願與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但是我有的我的難處,你也不要太斤斤計較,正妻的位置,我還留着給你的。”
“……”
“靜詩,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林靜詩想笑,但是忍住了。
她手指握成拳頭,咬牙将自己的臉側向另一邊。
“你只要肯上堂作證,說在皇都是受了沈臨風的蠱惑,是他逼着我們簽的和離書,又逼着你簽了婚書,強行占了林家的家産之後,逃回了烏冥山。”陸灏軒手中的折扇輕輕敲了敲桌子,“只要你肯上堂,肯聽話乖乖回來,林家的家産……”
話音未落,林靜詩一個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抓住了陸灏軒身前擺着的一杯熱茶,利落果斷的潑到那男人的臉上,然後把杯子砸了地,清脆的一聲脆響。
“可去你大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