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天,嬴渠梁睜開眼睛時,衛鞅早已不在床上。他想了一會兒,隐約想起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衛鞅掰開他們緊握着的手,說他去沙發上睡覺了。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準備起床。轉頭看見床頭櫃上整齊地疊着一套淺灰色的家居服,是衛鞅借給他的。
他拿起來,捂在臉上,深吸了一口氣。
“起來了?”
嬴渠梁聽到這話,急忙把衣服拿開,看見衛鞅站在門口用看變态的眼神看着他。
“你和我一起去學校嗎?”衛鞅說。
嬴渠梁已經很多天沒去學校了,他想了想,說:“我下午才有課,而且……我不能穿你的家居服去學校啊。”他指指手中的衣服。
“你的衣服我昨晚放洗衣機裏洗了,應該幹了。”衛鞅說着轉身去了陽臺。
嬴渠梁趁機把手裏的衣服往身上套。他聽見衛鞅在陽臺上對他說:“還有些潮,你上午別出門了,下午應該就幹了。”
“嗯。”嬴渠梁答應着,被忽然而至的幸福弄得迷迷糊糊。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他和衛鞅在一起的那些年,每天都是類似的對話,而分開的兩年,他最奢望的也正是這樣的簡單平常。
他穿好衣服,去衛生間洗漱了一番。然後站在廚房門口看衛鞅煎雞蛋。
“餓了嗎?”衛鞅說。
嬴渠梁搖頭,緩緩地走過去,從後面抱住衛鞅。
衛鞅沒想到嬴渠梁會忽然做出如此親昵的動作,瞬間僵住,緩過神來後用手肘撞了撞嬴渠梁。
嬴渠梁收緊手臂,把頭擱在衛鞅肩膀上,貼着衛鞅的耳朵輕聲地說:“別動,讓我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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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渠梁和衛鞅吃過早餐,收拾妥當。
衛鞅換好鞋即将出門的時候,嬴渠梁拽住了他。
“等我一下。”嬴渠梁到陽臺上收回自己的T恤、外套和褲子,毫不在意這些衣物還帶着潮氣,利落地套在了身上。
衛鞅看得連連皺眉。
嬴渠梁換好衣服,對衛鞅說:“走吧。”
“怎麽忽然要和我一起去學校?”衛鞅問。
“想多些時間和你在一起。”嬴渠梁笑着說。
“傻小子。”衛鞅沒好氣地瞪了嬴渠梁一眼,“走吧。”
兩人走在路上,嬴渠梁覺得這不像是要去學校。衛鞅家離學校很近,向東走十分鐘就到了,而他們現在是在向着北邊走。
“我們要去哪兒?”嬴渠梁問。
“醫院。”衛鞅說着,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不是我想的那樣吧?”嬴渠梁說。
衛鞅看了他一眼,“就是那樣。”
“你要去見我爸?”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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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電梯裏。
嬴渠梁一臉焦急,他不知道衛鞅要和父親說什麽。這一次要說的話他猜不到,甚至前一次父親和衛鞅的對話內容究竟是什麽,他也沒能從父親那裏問出來。
而他旁邊的衛鞅,平靜如常。
電梯停在十二樓,心髒內科。
“哪間病房?你帶我去。”衛鞅先一步走出電梯,等着嬴渠梁。
嬴渠梁硬着頭皮走出電梯,帶着衛鞅去父親住在單人病房。
雖然昨晚衛鞅說的是“給他一點時間”,但嬴渠梁知道,衛鞅從來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說出這話,相當于告訴嬴渠梁,他同意了,他願意和嬴渠梁一起走接下來的人生。
但不至于現在就找家人攤牌吧。我不想因為家人的阻攔得而複失……
嬴渠梁想着。他很想回頭對衛鞅說贏得家人的理解不是一兩天的事,慢慢來,不用着急。
但是,很快就走到了父親的病房門前。
衛鞅已經看見了躺在病床上讀報紙的嬴師隰。他扭頭對嬴渠梁說:“你在外面等我,我有話跟你父親說。”
衛鞅說話的時候,嬴師隰已經看見了他們。
“衛鞅,渠梁,進來吧。”嬴師隰說。
嬴渠梁搖搖頭,“爸,我去主治醫生那兒問問情況。”他說完,不等父親回答已經走向了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而衛鞅,走進了嬴師隰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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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嬴渠梁和主治醫師一起回到父親的病房。
他驚訝的發現衛鞅竟然不見了。
主治醫師翻看着父親的血壓記錄表,他不方便馬上問父親衛鞅去哪兒了。
但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用眼神不停地質問父親。
主治醫生看完表格,說他的父親情況挺穩定的,不用擔心。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
醫生消失在病房門口,嬴渠梁坐到父親旁邊,問道:“衛鞅走了?”
“走了。”嬴師隰說。
“走哪兒去了?”
“去他該去的地方。”
“你攆他的?”
“你平常的沉穩都哪兒去了?”嬴師隰橫眉瞪着嬴渠梁,“一遇上衛鞅就六神無主!”
嬴渠梁不理父親說他的話,問道:“爸,你是不是又跟衛鞅說什麽了!”
“你以為我們說什麽了?”
“我保證過,我會接手公司,并且平穩的渡過這次震蕩。但絕對不是以犧牲我對衛鞅的感情為代價。”嬴渠梁皺着眉,一臉堅定。
“混小子!你以為我跟衛鞅說不要再見了你嗎?”嬴師隰氣得聲音都大了幾個分貝。
“難道不是?”嬴渠梁想起前一次父親和衛鞅見了一面,衛鞅就開始躲着他了。
“你少這麽認為!我在你眼中就是這麽不通情理的人嗎!”嬴師隰說,“我從來沒想過要阻止你和衛鞅在一起,你的脾氣我還不了解嗎?倔牛一頭!衛鞅這人我雖然見得少,但看得出也是這性格,不達目的不罷休。你們是我想強行拆散就能拆散的?”
“那,你們說了什麽?”
“聊你小子和我們家的公司。”嬴師隰說,“我說你要繼承家業,不能讓公司裏權勢已經做大的老員工有把柄。你十八歲就要正式繼承,所以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人拿住把柄。衛鞅很理智,他聽我這麽說了,就決定無論對你有無感情,至少等到你十八歲之後再考慮。結果呢?哼!都被你攪黃了!”
“爸,我沒想到你為我考慮了這麽多。”嬴渠梁說。
“我倒是沒想到衛鞅為你考慮了那麽多……”
“啊?”嬴渠梁不解。
“詳細的說着麻煩,以後你會知道的。”嬴師隰說,“衛鞅說他還要上課,先回學校了,讓你留下陪我。我看算了,你趕緊回學校,你心不在焉的樣子我看着煩。”
“知道了!”嬴渠梁高興地站起來,“我去學校了。”
“趕緊去吧。”嬴師隰搖頭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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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鞅知道魏昂會打電話來興師問罪,只是沒想到魏昂的電話打來得這麽早。
衛鞅走在去學校的路上,看着手機屏幕上魏昂的名字,笑了笑,接通電話就聽見魏昂在那邊吼道:“衛鞅!你居然是這種人!”
“你的酒量比我預計的好很多嘛,現在就醒了。”衛鞅說。
“你是不是希望我今晚才醒!”魏昂憤憤不平。
“随便,你現在醒了對我也沒什麽損害。”
“你是不是故意的?”魏昂問。
“當然。”衛鞅回答得坦然。
“我昨晚沒能回去,耽誤了今天早上的例會,我們公司下個月刊登的內容已經确定好了,不能刊登我手裏的重要內容了!”魏昂在那邊氣急敗壞地嚷嚷,“衛鞅,你別忘了我們是同學!是朋友!”
“別說了。”衛鞅嚴肅起來,“你和你哥跟我和渠梁站在不同的利益出發點,我理解你的立場。我讓你趕不回去開會,是避免大動幹戈的小伎倆,希望你也能理解。
魏昂閉上了嘴,他這才隐約想起昨晚喝得大醉時衛鞅似乎說過他什麽都知道了。他在埋怨衛鞅時,還僥幸的以為衛鞅什麽都不知道……
衛鞅沒有理會電話那邊的沉默,繼續說道:“還有,你哥幾年前趁着嬴家內部權力紛争,占了嬴家在河西的土地。”他頓了頓,繼續說:“那片地,我會拿回來的。”
“衛鞅,你不只是在保護你自己,你是在保護嬴渠梁。”魏昂說。
“對,我是在保護渠梁,他現在還沒有力量還擊你。”衛鞅說完,挂斷了電話。
他知道魏昂所在的出版公司發行的是月刊,如果魏昂不能按時回去将關于他和嬴渠梁的新聞敲定在下個月的刊物裏,就只能刊登在下下月的刊物裏了,那時候嬴渠梁已經順利接任了嬴氏集團的總裁,雖然還是會受到□□的影響,但那時候嬴渠梁已經可以動用嬴氏的勢力來化解危機。
但衛鞅輕松不起來,這一次的危機算是過去了,但這件事還沒有真正平息……
☆、2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