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晨,衛鞅被一陣鈴聲叫醒。他慢吞吞地抓過手機,看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景監。
“景監,什麽事啊?”衛鞅說。
“晚上出來吃飯。”電話那邊的景監說。
衛鞅在這座城市發展得不錯,于是他原來的朋友,都陸陸續續地跟着過來了。其中和他聯系最密切的就是景監。
“有什麽事嗎?”衛鞅說。
“沒事就不能吃飯?”景監說,頓了頓又說:“其實,我要結婚了,很多事情要忙,焦頭爛額的,找你喝幾杯,減減壓力。”
“你這家夥!”衛鞅說,“結婚都不提前說一聲!”
“這不是在跟你說嗎,才求婚成功,你比我爸媽知道得還早。”
“恭喜!”衛鞅說,“喝吧,晚上出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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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衛鞅披上外套往外走。
已經是隆冬了,氣溫一天比一天低。
衛鞅和景監去了一家他們常去的小酒樓,要了特色菜和度數不高的白酒。
景監說了一陣關于結婚的喜悅和惶恐,然後問起了衛鞅的情況。
衛鞅本來想說說嬴渠梁帶給他的煩惱,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講了最近經歷的縱火案。他說完後,嚴肅地沉思了片刻,“我覺得我應該學點防身術。”
“我也覺得。”景監說,“你以前不是練過擊劍嗎?”
“我想學空手就能制服對手的,你說學什麽好?”衛鞅說,“摔跤?跆拳道?或者空手道?”
“空手道,空手道就很好。”
“嗯,行吧,我回頭找個學校。”
“何必費這工夫,我認識個朋友,教空手道的,我給你地址,你找時間直接過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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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鞅拿着景監給的地址,來到市中心商圈的一棟高樓前,仰着頭看健身中心的廣告牌。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家健身中心的名字有些耳熟。
見到教練時,他終于明白為什麽耳熟了。
——聽嬴渠梁提起過。
并且,他的教練就是嬴渠梁。
衛鞅的忽然出現,嬴渠梁比衛鞅更加的驚訝。以及驚喜。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衛鞅問。
“這是我爸的朋友開的健身俱樂部,有一個空手道教練臨時有事,找我來替一段時間。”嬴渠梁說。
“我不知道你會空手道。”
“偶爾練練。”
“哦。”衛鞅說着,跟在嬴渠梁去了更衣室。
衛鞅換好衣服出來,嬴渠梁也換了道服。
衛鞅看見嬴渠梁腰上的帶子,心顫了一下。居然是黑帶。
衛鞅來得早,訓練室裏只有他和嬴渠梁。
嬴渠梁簡潔地說了一遍空手道的發展歷程、禮儀規範、注意事項和基本動作。他示範了一次,衛鞅照着做,很快就掌握了要領。
随後衛鞅便要求和嬴渠梁實戰。
第一次,嬴渠梁毫不含糊地把衛鞅摔在了墊子上。
衛鞅躺地上,和嬴渠梁一對上眼,氣氛馬上就不對勁了。衛鞅噌地彈起來,紅着臉抓緊道服的衣領。
第二次,嬴渠梁把衛鞅摁在了墊子上。
衛鞅怒視嬴渠梁,猛烈地掙紮還是沒能逃脫嬴渠梁的鉗制。他吼道:“放開!”
嬴渠梁理直氣壯:“我在教你技巧。”
第三次,依然如此。
衛鞅沒脾氣了,任由嬴渠梁壓着掰胳膊掰腿。心裏咆哮着:這到底是練習,還是調情!
三個小時的訓練結束,衛鞅準備回家,而嬴渠梁也要下班了。
兩人在更衣室,背對着彼此,換上自己的衣服,嬴渠梁套好T恤回頭看見衛鞅正在從上至下一顆一顆地扣上襯衫紐扣,他心虛地移開視線,喉結滾動了一下,對衛鞅說:“下次訓練的時候,在道服裏面穿件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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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監!”衛鞅對着電話呲牙,“你的朋友是嬴渠梁?”
“哈哈哈,是啊是啊,還是通過你認識的呢。”
“你會空手道嗎?”衛鞅問。
“會一點,怎麽了?”
“你陪我練幾天。”
“真的是陪你練練?不是你想報複我?”景監問得小心翼翼。
“明天下午我在體育館等你,說定了。”衛鞅說完挂斷電話,沒給景監拒絕的機會。
第二天,衛鞅早早地去了體育館,做了整整四十分鐘的熱身運動,景監終于出現了。
“趕緊熱身。”衛鞅摩拳擦掌的。
景監磨磨蹭蹭地活動手腳。
然後,衛鞅對景監進行了慘絕人寰地實戰訓練,特別是最後一次,景監直接被摔了個四腳朝天。
景監從毯子上爬起來,哭喪着臉,一邊揉肩膀一邊對衛鞅說:“你就是報複我!”
衛鞅看了景監一眼,心道:你是沒見過我真正的報複。
衛鞅對自己的成績非常滿意,心情極好,“不錯不錯,可以找那小子打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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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衛鞅早早的到了訓練廳,熱身後對嬴渠梁說:“我們打一場,如果我贏了,就換其他教練教我。”
“好啊。”嬴渠梁爽快地答應了。
結果,衛鞅慘敗。
他不得不承認嬴渠梁從小表現出來的體育天賦不是假的。
嬴渠梁笑呵呵的去拉被他摔在毯子上的衛鞅,“以後我還是你的教練。”
“哼!”衛鞅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但沒什麽好說的,只能按照約定還是做嬴渠梁的學員。
還是和嬴渠梁調情似的摔來摔去……
他想想就來氣。
嬴渠梁看着氣鼓鼓的衛鞅,笑着說:“宛如昨日重現。”
衛鞅怔了怔,随後明白了嬴渠梁的意思。嬴渠梁高中時曾一次又一次要求回自己的卧室睡覺,他總是千方百計的讓嬴渠梁不能搬回去。而現在,立場颠倒了,情景卻何其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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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鞅撐着酸痛的腰,坐在酒吧裏等景監,景監叫他出來喝酒。
景監來得晚,他到的時候衛鞅已經把自己灌得半醉了。
“你有事?喝什麽悶酒啊?”景監一邊坐下來,一邊說道。
“沒有啊,不是你找我出來的嗎?”衛鞅說。
景監點點頭,叫了一杯酒,一口氣喝下半杯,對衛鞅說起了即将結婚的壓力。
衛鞅沒怎麽聽,自顧自地又喝了兩杯,他看着景監,“你和小令狐是怎麽說破的?”
“說破,說破什麽?”景監茫然。
他想了想,明白了過來,“你說感情的事啊,嘿嘿,表白後就在一起了呗,反正本來就有感情基礎,水到渠成。”
景監和他的女友令狐,與衛鞅和嬴渠梁的情況一樣。
“你就沒有想過令狐可能遇到一個更好的人?”衛鞅說。
景監挑了挑眉,“誰能比我對她更好?”
誰能比我對他更好?衛鞅在心裏問自己。此時他腦海中展開的不是看不清楚的未來,他所想到的都是過去,屬于他和嬴渠梁兩個人的過去。
那個忽然來到他家,愛哭鼻子的八歲小男孩。
那個在他生病時照顧他,說想成為他家人的男孩。
那個曾和他形影不離,親密無間的少年。
那個救他于火海,為他思量承擔一切的少年。
那個哪怕分開兩年,再見面,對他依然初心不改的少年。
就是這個少年,闖入他的人生,以他的喜怒哀樂為自己的喜怒哀樂。
而他,也用全部心力關注着少年的成長,哪怕分開的日子,仍未退出視線。
十年的注視,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嬴渠梁的期望,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嬴渠梁的付出。
真的可以水到渠成嗎?
☆、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