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六年前
想到那天在酒店的場景,雷佑嘉仍是心有餘悸。她從沒想到孿生哥哥會聯同古昊書的母親來到酒店的蜜月套房,并且讓他們看到在床上耳鬓厮磨的場景。
當下她吓得發出不出任何聲音,只能愕然地被哥哥雷佑桦以外套罩于身上,拉離柔軟的床榻,古昊書的母親則氣呼呼地要他負責任。那時他的臉色盡管鐵青,倒也沒說一句反對。她被哥哥護于身後,雖沒想到事情怎麽會發展至這樣的地步,可是對于自己能跟他有進一步的牽絆,她便沒法子控制微微上揚的嘴角,心懷期待的望向他。
然而,他回視她的眼神一反以往的溫柔,即使平靜如幽深的湖泊,可是她隐隐看到裏頭掠過一絲鄙夷……
是她看錯了嗎?這是當然的吧,她也不知道哥哥為什麽會現身,更不知道他會帶着古伯母前來,而酒店外是等待兩人的記者……當下的一切完全是出乎意料,所以她也不曉得如何反應。
對了,他定是和她一樣,陷于震驚之中。
為了保存兩家的顏面,最後決定讓他們先行訂婚,并于一星期後的今天舉行大型的訂婚宴。
因為時間緊迫的關系,她整整一星期沒有見過古昊書了。
望着鏡中的自己,精雕細琢的容顏在彩妝的烘托下更是美豔不可方物,身穿象牙白的曳地禮服,手捧以百合花為主調的花束,一副待嫁新娘的模樣。如果……今天是真正的婚禮有多好。
可是因為他正為事業全力打拚,而她剛加入家族銀行工作,同樣忙得不可開交,所以她并不反對先訂婚,兩三年以後再結婚。
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一陣敲門聲響起,她回首看向雕花木門,來人是古伯母,身後跟着古昊書。
他真的很帥!雷佑嘉在心底贊嘆,對于自己從今天起便成為他的伴侶,覺得不可思議。
雖說她是千金小姐,父母因意外身故後,家道早已大不如前,連帶家族的銀行生意也差了許多,幸好有世交康家的幫忙,而孿生哥哥雷佑桦進大學以後事業學業兩邊忙碌,因為他的關系,她和最小的弟弟才能過着平和的日子。
哥哥明明只比她早十數分鐘出生,卻不得不扛起所有責任,所以對于哥哥所做的決定,她少有說不的時候,因為她知道他是為了他們好。
“古伯母。”雷佑嘉嬌羞不已地半垂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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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叫什麽伯母!”古母走近她,牽着她的手。“從今天起該改口叫我媽媽了。”
“怎麽……還沒有……”雷佑嘉羞赧得不能完整說上一句話。
“怎麽不可以?”古母笑咪咪地說,對她這名準媳婦滿意極了。“這次可是委屈你了,應該盡快結婚才對。”
她搖頭。“沒關懾,訂、訂婚也好。”
“好。”古母笑道,回首跟一直沉默不語的古昊書說:“我先出去招呼賓客,你跟佑嘉待在這兒等一會,時候到了會有人請你們出去的。”
語畢,她便離開偌大的房間。
關門聲響起後,古昊書環視一眼室內,純白色的牆壁,配上了典雅的擺設,更添一絲優雅。
這次的訂婚宴是在市內最大的酒店宴會廳舉行,以簡約清純為主調,用上許多百合花作裝飾,配合女主角的天真單純。
天真?單純?他禁不住冷嗤一聲。
聽見他發出的聲音,雷佑嘉迅速擡頭看向他。
“怎、怎麽了?”因為他太耀眼的關系,她都不好意思直視他。一身手工制的黑色禮服,令他看起來更是挺拔颀長,俊帥的五官如同上天親自一筆筆雕鏊出來,完美得令人難以相信他是真實的存在。
古昊書走近她,兩手陡地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全然沒有留神力道,毫不在乎會否弄痛她。
“痛!”她痛呼。“昊書,你抓痛我了!”她一手抓住他的前臂,示意他放開自己。
“很不錯嘛,”他冷哼。“這兒只有我和你,還想演下去嗎?”
他的話令她忘記了要掙開他,大眼眨了眨,全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你在說什麽?什麽叫做演下去?”
“哈哈……”他松開手,受不了的大笑出聲。“真厲害呀!竟然裝得那麽徹底,連我也被你騙了。真厲害!”
古昊書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笨的傻瓜,竟然相信她是最天真無邪的女子,以為自己有幸擁有這份清純,誰知一切都是謊言,她的單純都是以心機堆砌出來,只為了算許他。
他竟然為她心動?簡直是愚笨得無以複加!
雷佑嘉覺得眼前的他陌生得很,平常他都會溫柔地摸摸她的臉頰,輕輕地吻住她,給她好看的微笑,可是……
此刻的他渾身散發冷冽的氣息,眼神漠然,甚至帶着絲絲的蔑視,仿佛她是最卑劣的生物。
“我真的不明白,你是不是不舒服?不如今天的訂婚延期,好不好?”她上前,擡手想撫摸他的臉頰,卻遭他反手撥開。
她愕視掌心,不敢置信他的舉動。“為、為什麽?”
他們之前一直相處得很好,他從來沒有以如此冷漠的态度對待她,為什麽……他突然變了一個人?
“我真是小觑了你,以為你表裏如一,是個單純易懂的人。”他冷笑。“你心機深沉得連我也甘拜下風,竟然夥同雷佑桦算計我!我竟然栽在你們兄妹手中,這次是我失算了。”
雷佑嘉驚訝得小嘴微張,好一會兒才将他的話消化。“我沒有!我根本就不知道佑桦會出現,更不知道他會和媽……”
“媽?”他哼道。“叫得真順口,看來你是盤算了許久,早已視我為甕中之鼈。為我如此費心思,謝謝你這麽擡舉我。”
她搖頭。“不是的!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她想握住他的手,想讓他知道她到底有多在乎他,可是他後退了一步,連衣角也不讓她碰到。
因為穿着禮服的關系,她不方便活動,加上他的言語,就像将她最後的力氣也抽去了泰半,她只能再一次看着什麽也抓不住的雙手,它似乎說明了幸福也是如此輕易地從她指間溜走。
“你不知道?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古昊書望着她蒼白的臉色,心窩微微抽 動,然而想到她故作天真的姿态,曾經吸引目光的孩子氣倏地轉化為刻意的營造,令他覺得可愛的純真變成城府深沉,向來掌握一切的他如今成了俎上肉。
這些,全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想到自己曾經興起與她共度一生的想法,他便忍不住要鄙視自己,竟看不穿她的僞裝,以為她跟別的女人有所不同,她沒有任何不可告人的卑劣念頭。
但事實證明,她的确和別人不同,她心機比誰都深,對于演戲,端着人畜無害的微笑,卻在伺機而動。
小看了她,是他的失算。
既然她那麽想成為他的未婚妻,他便如她所願。可是她得到的也只有這樣的虛名,他會讓她後悔設計他!
“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完全不知道那天的事,你相信我……”雷佑嘉焦急地想向他解釋清楚,可是看見他漠然的神情,那種早已判定她有罪的姿态教她的心涼了半截,兩手驀地垂下,絞扯禮服。
“無話可說了吧?”古昊書心中縱有千萬個不願,可是為免刺激母親,也只好硬着頭皮訂婚,反正他也會從她身上取得好處。雖然她家的銀行規模不大,也算是老銀行,在業界始終占有一席,有了這層關系,往後要取得貸款相對容易。
而她,也因為他的關系,可以令家族銀行重新受到關注,争取到更多有潛力的客戶。
這便是她不惜一切要和他攀關系的理由。
為了利益,即使賣掉自己,她亦毫不在乎。
雷佑嘉擡眸看他,難過得快要掉眼淚,渾 圓的水珠凝于眼睫,她咬住了下唇,不想自己變得如此難堪。
“你哭什麽?被算計的人又不是你。還是你想以受害者自居,趁機向客人們哭訴?這是你求來的訂婚儀式,你的目的已達,不是應該高興得開香槟慶祝嗎?給我抹去那些眼淚,你還得打扮得漂漂亮亮,我不容許別人說我的未婚妻難看!”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往梳妝臺拽去。“給我補妝,快點!”
看見她要哭不哭的樣子,古昊書感到胸口顫動,竟然産生了上前替她拭淚的沖動,可是理智瞬間冒出來阻止他。
他怎能忘記她的算計?任何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他都不曾上過當,偏偏栽在初出茅廬的她手上。想到真心被她如此徹底地利用,他更是怒不可遏。
雷佑嘉望向鏡子中的他,模糊的視線使他看起來變得猙獰,滿心的委屈無處宣洩,現在就連眼淚也不被允許出現。
大眼眨了眨,終于将淚霧壓下,她掙開他的手,拿過蜜粉補妝,重新描繪唇線。
當她弄妥以後,敲門聲适時響起。
“兩位,是時候進場了。”工作人員有禮地請他們前去會場。
在敲門聲響起的瞬間,古昊書臉上冷冽的神色全數不見,換上了平常和煦的笑容。
雷佑嘉看着他變臉的速度,心中感慨萬千。
她怎麽會以為他是最溫柔的人?她現在要跟什麽樣的男人訂婚?怎麽他就是不肯相信她跟他一樣,是被人算計了?
“嘉嘉,是時候了。”
耳畔掠過他醇厚的嗓音,語氣中是毋庸置疑的親昵,然而有別于以前的滿心歡喜,她打了個冷顫,想像不到何以他能在短短幾秒鐘內有着如此重大的轉她剛才在作夢嗎?
心中禁不住浮現這樣的想法,她怯怯地勾住他的臂膀,他以另一手輕拍她的手,同時低頭給予她一個微笑……
那絕不能稱為笑容!
微揚的嘴角沒有絲毫的笑意,寒冰似的眼神閃耀着要将她撕碎的光芒,從他下巴堅硬的線條來看,顯示他正處于盛怒之中。
他真的覺得她有設計他!
沒有細想的機會,她幾乎是被扯着向前走,高跟鞋跟發出吱嘎聲,她被逼跟着他的步伐,腳趾頭因為小跑步的關系而刺痛不已,好看的眉頭擰緊。
但當走進會場、強烈的光線打在他們身上的瞬間,她端出最美麗的微笑,接受衆人的祝福。
偏頭望了她的未婚夫一眼,他唇畔的笑容同樣耀目,眼底盛滿了溫柔及深情,這些情緒剌得她的心好痛!
她知道自己應該大吼不要這樣的婚約,可是……她愛他,愛到認定了他一人,就算他們的婚約只有表面上的和諧,她亦不在乎,因為她有時間向他解釋清楚,她相信自己能讓他了解她并沒有參與其中。
是的,他應該清楚她的為人,只是事出突然才會難以接受,假以時日,他會相信她是無辜的。
此時的雷佑嘉只是一個剛大學畢業的小女孩,她仍單純地相信身邊的男人是一時之氣,他們是相愛的。
然而,她的天真稚氣随着古昊書身邊女人一個接一個慢慢地消失了,對于他的愛戀也由最初的烈焰逐漸黯淡,如同黑暗中最後一絲燭光,在偶然吹拂的微風下忽明忽滅……
她這一覺好像睡了很久,久得讓她夢見一些想遺忘、偏偏遺忘不了的事。
雷佑嘉偏頭看一眼雪白的牆壁,瞬間知道自己身處醫院。
房門剎那間被開啓,她循聲看向門扉,對上剛步入房間馮迪文的視線。
“醒了?”他走近床榻。“你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
她搖了搖頭。“我睡了多久?”
她只記得昨晚上了車後沒多久便胃痛得昏厥過去,之後經歷了一次時光旅行,再次體驗心碎的感覺。
“十四、五個小時吧。”馮迪文看一眼手表後回答。
“什麽?”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我不是說過有很多文件等着處理嗎?怎麽不叫醒我?”
“醫生吩咐你必須好好休息,不然你的病情是不會有進展的,”他嘆氣。“單靠吃藥治标不治本,你的生活如此不規律,應酬也多,像這次去上海,明明答應我不喝酒的,結果呢?醫生說潰瘍的情況已經惡化了,你是不是真的要切除胃部才願意好好休息?”
她有胃潰瘍也不是最近的事情,之前一直靠着吃藥治療,可是她飲食不定時,經常以咖啡當水,出席應酬時更是少不了喝點酒,日積月累下,她的胃病越發嚴重,最近出入醫院的次數變得頻密,再這樣下去,她真的得動手術切去胃部。
“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是我媽。”他說教的口吻十足家長,令她不知該生氣還是該取笑。
她是很感激馮迪文的。在私事上,他替她隐瞞患病一事,當她胃痛得快要死的時候,他會協助她躲避媒體的注視進院檢查,會提醒她吃藥;在公事上,他總會替她擋掉客戶灌酒,并且分擔了很多工作。
“我不想要你這樣的女兒。”馮迪文不領情。“我已經向雷總交代了你今天不會去公司,公事也已經安排好,所以你就留在醫院好好睡覺,傍晚時分我會安排你秘密出院。”他口中的雷總是指她的孿生哥哥雷佑桦。
“嗯。”
雷佑嘉沒有反駁,因為她的确需要好好休息。每次跟古昊書見面後,都會令她的胃部更感不适,只是從沒有因此而住院,大概是她的身體已經受不了跟他周而複始的相處方式。
不記得從什麽時候起,她每次前去找他的理由變成提醒他兩人是有婚約在身,她知道他視她這未婚妻如無物,她能做的只有拚命守住這最後一點聯系,就算明知他嫌惡她,也得硬着頭皮,死也不願斬斷脆弱的關連。
她這麽辛苦委屈自己,看在他眼裏成了唯利是圖,她已無力去挽回什麽,只是……他真的如此嫌惡她嗎?
難道他不能單純地以一宗交易來看待他們的婚約嗎?
有多少上流社會的婚姻都是建基于彼此的家族利益,他們結成一對,是最能滿足雙方利益的方案,他是精明的商人,應該比她更清楚,為什1得四處勾引女人不可?
他到底要令她傷透心多少遍才肯罷手?
抑或是篤定她不會跟他撕破臉,于是繼續他的風流事跡?
如今萬鈞銀行在哥哥的努力,以及旭華集團的光環下已經能在銀行界穩占席位,她也不需要藉着“古昊書未婚妻”的身份取得別人的優待……有誰不知道她是萬鈞銀行傳訊部總監,應對傳媒是她的看家本領?
跟各個媒體保持良好的關系,不少雜志的總編輯與她私交甚篤,就連各家電視臺的高層都是她的朋友,有了這層關系,近年鮮有關于銀行的負面新聞……除了古昊書那些不絕的緋聞。
人們愛看八卦的心理,她是曉得的,只是她已經厭倦了每次都端着笑臉替他找藉口,難道這是她未來的寫照嗎?
最近,她不時如此問自己,或者是看到弟弟雷佑楠跟女朋友甜甜蜜蜜的生活而受到影響。才二十八歲的她真的要守着一個早已不把她放在眼裏的男人?他們的婚約早在第一天便形同虛設,也只有她委曲求全,他根本不以為然。
她對他的愛戀,到底還剩下多少?
“佑嘉?”見她靜默下來,馮迪文叫喚她。
“我沒事,只是有點餓。”她揚起淡笑。“你會給我買點吃的吧?”
“當然。”馮迪文回應。“你休息一會,我很快便回來。”
她點頭,唇畔的笑意在門關上的一刻凝住了。緩緩地吐一口氣,她想起記者追問誰是她的秘密情人。她知道在別人眼裏,馮迪文是她養在身邊的男人,但他們各自心有所屬,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男女情愫,別人要怎麽看待他們的關系,她一點也不在乎,她只在意古昊書的想法。
只是,他一次也沒有問及他們的關系,就算她跟馮迪文多次到外地出差,他亦毫不在乎。
她好歹是他的未婚妻,跟男人單獨到外地去,他真的能不聞不問?他不介意他們孤男寡女在異鄉,随時會出現擦槍走火的場景?
可是,他真的從來沒有在意過。
為什麽?
他對她,連最基本的獨占欲也失去了嗎?
她不否認自己曾經試圖以馮迪文作誘餌,看看能否逼得古昊書向她發火,質問她跟馮迪文的關系……要是他對她有一丁點的在乎,是絕不可能放任她跟別的男人獨處的。
這是男人的天性。
事實證明,他真的沒有感覺,連旁敲側擊也沒有,仿佛她的事從不在他關心之列。
或許,她當日應該終止那場可笑的訂婚儀式,就算她有多愛他,拚命要在他身上系上一根根繩子,可是他尾指上的紅線看來并沒有系于她身上。
也許,她真的要想清楚自己還有多少可蹉跎的歲月。
古昊書答應母親,每個月的十五號都會回家陪她吃一頓飯,所以今天他并沒有跟任何女人有約會,準時六點半回到古家大宅。
“昊書,佑嘉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來這兒了,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麽惹她生氣?”古母詢問正在撥飯粒進嘴內的兒子。
古昊書慢條斯理地咽下後才開口,“你知道她很忙的,騰不出時間也很正常。”
母親近年深居簡出,潛心佛學,對于那些八卦新聞毫不留意,因此他可以随便回應。
“是這樣嗎?你該不會以為我天天研究佛學,便沒有理會你外邊的桃色新聞吧?”古母道:“我跟你說,你要記住佑嘉才是你未來的老婆。你也該收斂一下了,不然那麽好的女孩都被你糟蹋了!”
“媽,我跟那些女人并不是那麽一回事。既然你有看那些報導,應該也看了佑嘉的回應,她說的都是事實,我沒有在外面胡來。怎麽,你不相信自己的親兒子?!”古昊書放下了飯碗,向母親解釋。
“哼!”古母笑了一聲。“你以為我是誰?我生你出來,你有沒有做過,我會不知道?佑嘉為了顧全你的面子才那樣說,媒體是看在她的份上才沒有深究下去,那些女人是被你用錢打發了,才沒有跑出來宣揚。你真的以為瞞得了別人嗎?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不是要逼得她不要這樁婚事,才懂得珍惜?你要知道,像她這麽好的女孩越來越少了,随時會被別人搶去。我等着那杯媳婦茶許多年了,你也三十二了,今年又是好年,我替你選了幾個好日子,随你挑一個,快點定下來。”
眼看在他這邊難以入手,雷佑嘉改變了方式,向母親打小報告,試圖逼使他娶她?要是她以為他會輕易屈服,就真的小看他了。
眼前忽地浮現她美麗的容顏,眸光驀然晃動了下,不知怎地,他想起了和她一起時曾有的美好,那種将她寵上天的感覺令他上了瘾,她朝他綻放的柔美微笑遮蔽了兩眼,讓他渾然不察她暗地裏的算計。
對于此刻的想法,古昊書握着筷子的手瞬間懸在半空。這女人……怎麽當他知曉了她的真面目之後,仍然不時擾亂他的心神?
“我明白你急着抱孫子,可是我今年有個很重要的計劃要優先處理,真的分身不暇,萬鈞銀行也計劃在上海設立分行,她也忙得焦頭爛額。媽,結婚對女人來說是一生一世的大事,你不可能不明白。加上佑嘉事事親力親為的個銀行請長假時才可以簿備我們的婚禮,希望你體諒她的感受。”古昊書放下了筷子,語氣誠懇地說。
要不是太清楚兒子的個性,古母真的有一刻以為這是他的心底話,會相信他是真心在乎未婚妻的感受而要求延遲婚期。
她一直都知道兒子認定這樁婚事是雷家兄妹故意令他上當的,她也不能否認當日的确是雷佑桦通知她,古昊書與雷佑嘉入住酒店。當時酒店外已有不少媒體聞風而至,要是查看了兩人的入住紀錄,一定會被渲染成不堪入目的緋聞,為了保住顏面,也只好對外宣稱兩人已有婚約。雖說是有點被逼,但是她對雷佑嘉的印象尚算不錯,要是能趁機讓兒子安定下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所以她也沒有深究當中的因由,順着雷佑桦的劇本演下去。
只是兒子對于被算計一事一直耿耿于懷,多年來用盡手段想逼得雷佑嘉主動提出解除婚約,但她都忍了下來。
看在她這個做母親的眼裏,都為雷佑嘉的委曲求全心痛極了。倘若不是愛他甚深,怎麽可能容忍他的荒唐?
就她這個笨兒子看不見人家的真心。
“随便你。”他說得那麽冠冕堂皇,她還能怎樣?
不提醒你,女人愛着你的時候,再多的委屈,她都可以忍受,但要是她不愛你了,你做再多的事情都不可能感動她,你好自為之。”語畢,她放下了碗筷離離席。
愛?古昊書搖了搖頭,對母親的說法不以為然,他不認為雷佑嘉對他有絲毫的感情。
一個機關算盡的女人會懂得愛嗎?她從來只視他為墊腳石,這樣的醫女人根本不需要珍惜,她也不希罕他的珍惜,否則她怎會每次見面時只會像機器人般不斷提醒他們倆有婚約,要他就算玩女人也要低調一些,好保住她的顏一面?
對,她沒有跟身邊那些女人争風吃醋,也沒有為此質問他。她要是真心愛他的話,能如此從容面對嗎?
他們的婚約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根本不涉及絲毫的情愛。
可是……他的心,即使來到現在,還是不時揪作一團,每次跟她冷嘲熱諷的場面都刺痛了心坎,揭示他為她動過心,但是溫馨在算計下早已不複存在。
她身邊那道如影随形的高大身影更像鋒利的刀刃砍在身上,無時無刻都在嘲笑他為她奉上的真心真意。
古昊書沒有發現自己垂落身側的兩手已緊握成拳,好看的劍眉攏在一起,
薄唇抿緊,墨黑的眼眸蒙上了一層陰影。
趴向餐桌一旁一是兩支同型號機二支是熟悉的人才知曉的號碼,
另一支是用來聯系那些他從來記不住姓名的女人。拿起其中一支,他翻閱通話紀錄,随便挑了一組號碼,電話迅即接通,另一端揚起一道嬌柔的女嗓。
“昊書,人家等你好久了。”
“寶貝,你現在在哪?”他淡然地問。
以前曾有女人執着于他是否記得其名字長相,不過他從此沒有再跟那女人有任何往來。所以她們很清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戲碼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只要能從他身上得到最大的好處,她們甚至不在乎自己跟別人分享同一個稱謂。
寶貝。
這是他對那些女人的稱呼。事實上,他從來沒有花心思去記住她們的個性、喜好,就連模樣也毫不在乎,反正只要是女人都好。
只要不是雷佑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