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小二蛋小心翼翼的舉起自己的瘦爪子,示意有話要說。
楚虞瞄了他一眼:“說!”
“大,大哥和我想等你回來,一起決定怎麽處理這些東西。”
行叭。
剛才在正屋楚虞已經大致看過這些東西了,現在也懶得再看了,反正就這幾樣兒,也看不出什麽花來。
拿出兩個麥乳精和奶粉的罐子拿布包着放在炕櫃上面,掏出一紙包的白糖和幾塊巧克力,把裝點心的布包也拿了出來。
楚虞把剩下的東西往前一推:“這些都放櫃子裏,我拿出來那些平時吃,大根兒去燒水沖奶粉,二蛋收拾櫃子,完事兒。”
楚大哥伸手就要敲她的腦袋,被楚虞抓住了手都不肯消停,漲紅着臉不滿道:“都說了,不許叫小名!還有,你跟誰沒大沒小呢,叫哥!”
楚大哥大名楚江山,小名楚大根兒,楚小弟大名楚江河,小名楚二蛋。二蛋年紀小,對大名、小名的沒什麽感覺。但楚大根兒同學在年紀漸大後,多次強烈抗議自己的小名,家裏人習慣了之後叫的也少了。現在猛一聽小名被自己妹妹叫出來,頗有幾分惱羞成怒。
楚虞敷衍的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快去燒水沖奶粉。折騰這麽半天,你不餓我都餓了。”
大根兒憤憤地收回手跑去了竈房。三間房子構造差不多,都分成裏、外間還有竈間。正房的竈間支了個大鍋,當作廚房用。三兄妹的房間不開火,平時竈間就是用來晚上燒個炕,或者偶爾架個瓦罐燒燒水。
把活兒都分派了出去,楚虞自覺也不能閑着,拿起被放在一旁的小布包,檢查起了剛搶回來的家當。
她打開布包,裏面是捆好的大團結和各種票,用一張寫了字的稿紙包住。楚虞數了一下,總共1920元。
票據的種類也很多,肉票、布票、糧票,糖票,甚至還有一張自行車票。不提這麽大一筆錢,光是這一堆票據就絕不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能攢出來的。
很快,看到那張寫滿了字的紙,楚虞的疑問得到了解答。
那是兄妹三人的媽媽,沈沛君寫的信,信很長,主要內容就是說了一下她在京市的生活,關心了一下三兄妹的生活,還問了一下每個月寄來的錢和票有沒有收到,信的結尾用一種小心翼翼的語氣,希望孩子們看到信後可以給她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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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信的內容和日期上,能看出來這不是第一封信,但無論是信紙還是信封都只找到了一個,其他的信在哪?是不是被毀了?這些都不得而知。
而且無論是信還是錢,在原主的記憶裏從未見到過。楚虞剛才在正屋是詐趙秀蓮的,她有原主的記憶,所以她根本不相信原主媽一走了之,完全不管自己的三個孩子。
而眼前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原主媽寄來的東西全被截住,而三兄妹對這些一無所知。就是不知道做了這件事的人只是貪圖這些東西,不想讓三個孩子知道,還是想幹脆斷掉三個孩子和親媽的關系。
至于做出這件事的人到底是趙秀蓮,還是楚父,現在也都不得而知。
不過楚虞也不費心去想,東西到手了,這些就跟她沒什麽關系了。
水很快燒好,楚大哥跑到正屋拿了三個碗把奶粉沖好放到炕桌上,楚小弟把之前楚虞給他的那碗菜也從櫃子裏拿了出來,滿滿的一碗一口都沒動過。
兄妹三人圍着小小的桌子盤坐在炕上,就着熱騰騰的牛奶和香甜的糕點,吃完了自母親離開後最好的一餐飯。
折騰了這麽一大遭,吃完晚飯天已經黑透了。楚二蛋小朋友抱着被子,撅着小屁股,趴着就睡着了。
楚虞穿來的時候已經連續做了8個小時的手術,穿過來後又是從湖裏爬出來的,現在整個人身心俱疲。打了個哈欠,也來不及嫌棄被褥的整潔度了,胡亂的抽出條被子搭在身上就準備睡覺。
所幸睡之前還沒忘記正事,她把包錢的信塞到楚大哥手裏:“你先自己看看,有問題明天讨論,晚安。”
說完一頭栽倒在床上,直接睡了過去。
楚虞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大亮,她現在沒有手機也沒有手表,不知道具體時間。只能根據天色估測,看着像是4點左右。這一覺睡的不好,即使她已經10多年沒睡過好覺了,但這一次還是不一樣的。
她現在的身體,健康沒有損傷,頭部也不會忽然劇痛到無法入眠。
想到這楚虞伸手在枕頭下摸了摸,毫無意外的摸了一手空。
“唉。”
她也不确定自己這算不算戀物癖,反正從她的頭被自己那個爸用椅子打破,然後她撐着一口氣拿菜刀回砍了過去以後,她就染上了一個習慣,随身不離刀。
剛開始是那把砍傷了她爸的菜刀,後來為了方便随身攜帶,換成了水果刀、瑞士軍刀,直到最後她當了醫生,固定成了鋒利的手術刀。
十多年來,無論是睡覺還是洗澡,從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
現在驟然一分開,還真是讓人有些不适應呢。
楚虞睜着眼望着黑黢黢的棚頂,死活睡不着覺。最後嘆了口氣翻身下床,屋裏楚大根兒同學和楚二蛋小朋友睡得呼呼的,瞅那樣兒,來個人給他倆搬走了都不知道。楚虞看的眼熱,直想一人給一腳直接踹醒。
她默念了兩遍“沖動是魔鬼”,然後趿拉着鞋走到了雜物房。
雜物房裏也沒什麽東西,一目了然,楚虞一進去就看到了那把破鐮刀。她拿了起來,一臉嫌棄的看了一會兒,無奈的拎着回了房。
天已經有些亮了,楚虞把破鐮刀放在自己頭朝向的炕邊,頗感安心的打了個哈欠,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夏日熱烈的陽光順着窗戶照了進來,整個屋子又悶又熱。楚虞直愣着眼坐了起來,這一覺睡了有十多個小時,她現在感覺整個腦子都是懵的。
下意識地把手伸向炕邊。
很好!鐮刀還在。
楚虞伸了個懶腰,下炕提着鐮刀去院子裏洗漱。
正在院子裏玩的楚二蛋看到姐姐,歡快的蹦達過來。
近了看到楚虞手裏的鐮刀立馬蔫了,小手背在身後老老實實的走過來,小臉上滿是讨好:“姐,你醒了呀。餓沒餓?我去給你燒水沖麥乳精喝。”
楚虞搖搖頭,她不喜歡麥乳精這類甜膩的東西,包括奶粉也是。昨天是餓的不行又懶得再折騰,今天她不打算勉強自己。
“楚大根兒呢?”
“大哥一早就出去打草了,應該馬上就回來了。”說完二蛋悄悄吐了吐舌頭,心想着幸虧大哥現在不在,要不然聽到他姐又叫他小名,肯定要生氣的。
“哦,你早上吃飯了嗎?”
楚二蛋用力的點了點小腦袋,開心的說:“昨天喝了奶粉,今天早上大哥就沖的麥乳精,還有昨天剩下的好多點心。”
楚虞點點頭從水缸裏舀了兩瓢水洗漱。剛漱好口,趙秀蓮這時走了進來。
她渾身灰撲撲的,頭發因為過多的汗水濕成一绺一绺的搭在額前,一看就是剛從田裏回來。她看着楚虞明顯是剛洗完臉的樣子,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怎麽會有這麽懶得丫頭,一覺都睡到頭午了才起來!
可她也只敢翻翻白眼了,昨天的事她還沒忘呢,現在孩子他爸還在田裏沒回來,她要是真敢做什麽,這死丫頭一個手就能給她撅個跟頭。
趙秀蓮想到這輕哼了一聲,然後快步走回屋裏做飯。
二蛋在剛看到後媽的時候就吓得躲到了他姐身後,趙秀蓮難得一言不發的回了屋,反倒讓他産生了幾分驚訝。
他悄悄的跑到正屋門口向裏看了一眼,趙秀蓮正在竈間裏忙活,絲毫沒有要找茬的意思。
二蛋小嘴“哦”成一個圓,一臉驚訝的小表情,噌噌噌跑到楚虞的身邊,拽着她的衣袖小聲說:“姐,你說她咋了,今天竟然沒罵人。”
楚虞冷眼去看他的手,白白淨淨的小雞爪,看樣子應該是洗過了。
想到這一點她的表情也緩和了幾分,回答的時候難得的帶上了幾分和顏悅色:“不用管她,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看家。”
一向聽話的二蛋用力的搖搖頭,拽着楚虞不撒手:“姐,姐,姐,你帶上我,我不想一個人在家。”
楚虞皺了皺眉,忽然想到她要是出去了,沒準兒趙秀蓮看楚二蛋一個人好欺負,直接就下手了。這麽一想她只好放棄了現在出去的打算。
啧,小屁孩兒太麻煩。
眼看着現在出不了門,楚大哥也沒回來,趁着這個時間,楚虞準備巡查一下未來一段時間要住的地方。
她領着楚二蛋首先回了屋,昨天天色晚再加上她又困又累,所以沒有細細打量,今天這麽一看。
嗯,确認過眼神,是想毀了的床。
土炕的炕面只鋪了層稻草,上面蓋了一層薄褥子,三兄妹兩床被子,二蛋和大哥蓋一個,楚虞自己蓋一個,透過一道道或灰或黑的印子,隐約能看得出來上面鴛鴦戲水的繡面。
楚虞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就是睡在這一堆東西上,感覺整個人都無法呼吸了。
她深吸一口氣,一把抓住被她的表情吓到後退的楚二蛋,一字一句道:“下午行程改了,你和楚大根兒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我洗被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