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阮佳人是輔國公嫡長女, 今年剛及笄,也是當日秋收重陽佳節得了名次的貴女中, 家世最高的一位。不過這樣的一名貴女, 卻和太醫令的庶女譚清萱并列第二,故而蕭帝對她印象很深。
現在純婕妤提起阮佳人,想讓她做九皇子的皇妃, 蕭帝也明白純婕妤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他本不想允諾,因為一旦阮佳人嫁給了蕭霁寧,那麽蕭霁寧手上的籌碼也太多了,勢頭甚至可以比肩二皇子、七皇子,成為新儲君的又一人選。
其實阮佳人這樣的家世, 蕭帝是想讓她做七皇子的正妃,好為七皇子增添助力, 只是蕭帝想起他為七皇子精心挑選貴女為皇妃, 七皇子卻百般推辭婉拒的情形,現在讓蕭霁寧娶個家世深厚的女人,讓他提起警惕,明白這太子之位他若不想要, 多的是人要也好,便嗤了一聲, 點頭對純婕妤道:“好, 那朕就依你,将阮佳人賜婚于霁寧,為九皇妃。”
蕭霁寧聽完蕭帝的話, 驀然瞪大眼睛,下意識地開口:“父皇,兒臣……”
“怎麽?”可蕭霁寧才僅說了四個字,蕭帝便驟然冷下臉色,目光陰鸷地望着他質問道,“先前的京思,是京钺将軍的庶女,她配不上你,可阮佳人是輔國公嫡長女,才貌雙絕,你也覺得她不配做你的皇妃?”
說完這話,蕭帝便居高臨下地望着蕭霁寧,意有所指道:“還是你也有了什麽意中人不成?”
太子自刎的那一日,蕭帝在宣政殿被氣到嘔血,此後不管怎麽調養,也不複年初那會兒的身強力壯。太子下葬後,他更是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一般,鬓邊都生出了許多白發,人也變得多疑專橫起來。
他現在最聽不得有人忤逆他,尤其是在皇子拒婚一事上,蕭霁寧一旦拒婚,便會叫他懷疑這蕭霁寧為什麽放着身世清白貌美如花的貴女不娶,莫非他也像太子一般……對着某個不該愛的人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眼看蕭帝的目光越發陰沉,七皇子握着茶杯的手指緊了緊,立刻站起身笑道:“父皇,我還沒娶妻呢,您怎麽就開始操心起九弟的婚事了呀?”
“是啊是啊。”八皇子也站了出來,替蕭霁寧解圍說,“父皇,我和七哥這兩個哥哥身邊都還沒個人,怎麽就到九弟了呢?”
“你們不是說,只願意娶心愛之人嗎?”蕭帝怒極反笑,眼睛微眯道,“行,既然你們提起了,那今日你們就說說自己的心愛之人是誰,不論是誰,朕都給你們賜婚,讓你們和老九一起迎娶皇妃。”
蕭霁寧見七皇子和八皇子為自己解圍不成,就快把自己也一起搭進去了,垂眸緩緩呼出一口氣,再次擡眸時,唇角已經帶上了淡笑:“父皇,兒臣早有聽聞阮姑娘蘭姿蕙質,端莊賢淑,能夠娶她做皇妃,是兒臣的福氣,但阮姑娘年僅十五,七皇兄和八皇兄婚事又未訂下,所以兒臣想先訂下婚事,待過兩年再迎她入府。”
這個回答蕭帝還算滿意,便緩了神色道:“你明白就好,也罷,那就依你所言,朕先為你們賜婚,待她年滿十七,再迎入你的王府。”
蕭霁寧低着頭,朝蕭帝深深揖首道:“多謝父皇賜婚。”
後宮宴會結束後,蕭帝立刻拟旨,當日就将聖旨送到了輔國公,昭告京都阮佳人和九皇子蕭霁寧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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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宮裏的皇子一旦成婚,便要封王,蕭霁寧雖還未完婚,但婚事已定,想來不會再出什麽纰漏,于是蕭帝便封他為順王,三日後便要搬出重陽宮,賜居順王府。
蕭霁寧到重陽宮後,對蕭帝的賜婚還未有所表示,七皇子和八皇子就先發了一通脾氣,一進八皇子就将重陽宮大廳圓桌上的茶具揮袖摔砸到地上。
“八弟,你別這樣。”七皇子雖然也生氣,但見八皇子如此憤怒還是勸他道,“你這樣子,要是傳到父皇耳中……”
“傳到了他耳中又能怎樣?”八皇子卻不屑一顧,“對我有什麽影響嗎?我又不會做太子,他怎麽想我與我何幹?”
七皇子皺眉:“八弟,慎言!”
八皇子深深吸氣,胸膛上下起伏着,可還是咽不下喉間那口氣,然而除了忿忿以外,他更多是傷心,是絕望,即便他對蕭帝這個父親早就沒了什麽期望,他還是忍不住難過:“九弟根本就不喜歡那個女人,他還非要逼九弟娶她,他真是一點也不顧我們的意願和幸福。”
蕭霁寧聞言趕緊道:“八皇兄,你別生氣啊,我聽聞阮姑娘是個好姑娘,她——”
“可是你喜歡她嗎?”八皇子反問蕭霁寧道,“你都不喜歡她,父皇逼你娶了她,那是害了你,也是害了她啊!”
蕭霁寧的确不喜歡阮佳人,事實上他連那個阮佳人長什麽樣都不記得,這種摁頭逼親的事,簡直比現代的相親還要叫人無可奈何,不過這樣的狀态他早就考慮到了,既然事已至此,那他就會對阮佳人負責,于是他說:“感情這種事是可以培養的,就算不能兩情相悅,我相信我們也可以……相敬如賓的。”
“相敬如賓?”八皇子冷笑一聲,搖着頭道,“你幹脆和我一起出家算了。”
七皇子瞠目:“八弟,你——”
“沒錯,父皇要是逼我娶親,我就去出家。”八皇子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他什麽時候駕……不逼我了,我就什麽時候還俗。”
即便八皇子及時收口,七皇子和蕭霁寧還是聽出了他原先想說的話是什麽——無非是等到蕭帝駕崩。
七皇子頭疼極了:“你真是太胡鬧了。”
“胡鬧?我還不是被逼的。”八皇子快氣死了,最後還補了一句,“我都快被氣哭了。”
就是這句話讓蕭霁寧忍不住笑出了聲。
八皇子受傷又不敢相信的目光立時朝他掃來,委屈道:“九弟你還笑我!”
“我只是娶親。”蕭霁寧也很無奈,“又不是去幹嘛,你們怎麽那麽生氣?”
“哎喲我更傷心了。”八皇子聞言捂住心口,“你這臭弟弟怎麽就不懂為兄的心呢?”
“我懂,我當然懂。”蕭霁寧走到八皇子面前,望着他的眼睛認真道,“正因為我懂,所以我像哥哥你們愛護我這樣,我也不願你們為我再多費心神。”
八皇子垂下眼睛,搖頭不已,倒也沒再勸什麽。
蕭霁寧又說:“我還有幾日就要離開重陽宮了,以後便能自由在宮外玩耍,不如明日我們再去一品樓一趟?否則日後這樣清閑的日子,恐怕就只有我一人能夠獨享了。”
七皇子挑眉道:“說的好像我和你八皇兄不能出宮了一樣。”
蕭霁寧也笑:“可是感覺不一樣啊。”
“行,那就依你。”八皇子道,“咱們陪你去把你最愛聽的那什麽話本子,好像是叫《紙上君》的對吧?我們去把它聽完。”
蕭霁寧道:“好。”
于是第二日,蕭霁寧與七八皇子三人一大早就離了皇宮去京城玩耍,雖然蕭霁寧再過兩日就要遷出重陽宮,但宮中多的是人為他打理這些雜事,無需蕭霁寧事事親為,他也樂得清閑,反正他沒什麽秘密要隐瞞,屋裏的所有事物都可讓人随意搬動。
蕭霁寧今日來一品樓,就是為了把上次《紙上君》的聽完。
一品樓的說書人講書規矩是這樣的:平日若沒什麽人要他講特定的話本,那說書人便會自己講自己的話本,可若是有人想聽別的話本,那就提前一日出錢包場,這樣第二日說書人便會講包場者想聽的書。
蕭霁寧很喜歡聽這說書人講書,覺得他講書時抑揚頓挫,神色飛揚,很容易讓人跟着他一起沉溺到書中劇情裏,所以昨夜他讓穆奎去給了說書人一袋錢,讓他今日在一品樓講《紙上君》的最後一回。
誰知今日一早,他興致勃勃來了一品樓坐下,聽說書人一開嗓,講的還是鎮國少将軍京淵在邊境戰場上的英勇事跡,蕭霁寧聽了兩句就懵圈了,趕忙讓穆奎去打探這是怎麽回事。
穆奎應聲立馬去問,沒過多久就回來禀告蕭霁寧說:“九公子,這說書人的書童說,前日就有一位大爺在您之前包了他的場子,要他講京将軍的故事,按照包場的順序,您要聽的《紙上君》要到傍晚才開始講呢。”
八皇子聞言都聽樂了,問穆奎道:“哎喲這包場的是什麽人啊?別的不聽就要聽京将軍的故事,莫非是京将軍哪位癡慕者在一擲千金?”
七皇子也笑了:“你沒聽穆奎說嗎?那是位大爺,既然是大爺,又怎麽會是癡慕者呢?”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穆奎搖頭道,“不過小的聽書童說,那位包場的神秘大爺此刻也在前頭不遠處雅間內聽書,若是九公子您想早些聽《紙上君》,或許可以去和那位大爺商量一下。”
“咱們傍晚就要回宮了,不可能一直在這裏等,再說我們也不知道那《紙上君》的最後一回要講多久,萬一他要講上一兩個時辰呢。”七皇子放下茶杯,起身欲去道,“我去問問他吧。”
“诶,七哥,還是我去吧。”蕭霁寧攔下七皇子,“畢竟這《紙上君》是我要聽的,穆奎,那位包場的大爺在哪個雅間,你帶我過去。”
穆奎給蕭霁寧引路:“書童說就在前頭的一字號雅間。”
一品樓的雅間是按數字排的,數字越靠前,包下雅間所花銀錢就越多,蕭霁寧和七八皇子對這種虛名不甚在意,覺得只要是雅間就行,所以都是随緣包雅間的,坐哪都無所謂。
現下蕭霁寧一聽那位大爺的雅間字號,就明白這位大爺是真不缺錢,本來蕭霁寧還想多加些錢讓這位大爺讓讓講書的順序,如今看來這招卻行不通了。
那該怎麽辦才好呢?
蕭霁寧還在愁着這事,結果一字號雅間守門的小厮掀開門簾讓他進去後,蕭霁寧一擡頭就對上京淵那張熟悉的面孔。
京淵本來在凝神盯着說書人誇他,聽下人來禀告有人想讓他挪挪講書的順序,京淵還很是不屑,結果他見來者是蕭霁寧,也有些意外,挑眉勾唇笑道:“殿下,真巧,你也來聽書嗎?”
蕭霁寧:“……”
敢情那位包下場子,讓說書人講一天京淵少将軍是如何英勇神武,威猛非凡的神秘大爺,就是京淵本人?
作者有話要說: 京淵:聽別人的故事有什麽意思?要聽就聽自己的。
《本文正确觀看指南》——第三十章
寧大爺:虛假的神秘包場大爺,生于皇家,看似有錢,實際內裏窮的叮當響,包場只會聽一些小情小愛的玄幻故事,沒有眼界,包場錢還被人比了下去,沒有牌面。
京大爺:真實的神秘包場大爺,生于将家,看似沒錢,實際富得一批,要包場就包下最貴的雅間,老子有的是錢,來包場也只想聽別人花式誇自己,不僅自己聽,還要別人聽,本文牌面當擔。
識別真正的神秘包場大爺,有助于你在不經意之間炫富,和隐藏自己的自戀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