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為十大名茶之一,碧螺春的名氣很大,從唐朝就被定位貢茶在清康熙年間更是年年上貢。如今喝茶的人越來越多,茶葉價格逐年攀升,尤其是明前碧螺春,那更是價比黃金。
洛溪他們這裏正是産茶的地方,每年這個時候,就會有大量的茶商或者品茶愛好者從全國各地過來購茶。
這裏幾乎每家人家都種茶樹,每到三月底四月初的時候就是最忙的時候。
別小看這些茶葉,無論是采摘還是制作都很有講究,需要經過多道繁複的工序。
洛溪幼時跟着爺爺奶奶采茶炒茶,現在還有些印象。
“這會兒不到八點,我記得爺爺說過做好的采茶時間就是6-9時了,我們快上山。”
洛溪自己家裏就有茶山,老高打理的很好,每年都會挑出最好的茶葉送到B市洛家。
問了老高家裏茶山的大致位置,洛溪興高采烈地過去了。
老高派人過來送來了采茶的工具。洛溪接過來對傅青桓說:“我們超級厲害的建築師,要不要來體驗一下茶農的日常?”
“可以。”傅青桓笑,“準确來說不是體驗,畢竟我每年都會回來幫家裏炒茶。”
洛溪吃驚:“為什麽啊?我以為你家也雇人的。”
“是雇人的,不過我自己喝的量一般就自己來了。”
洛溪佩服地說:“傅哥,你什麽都親力親為,這以後誰做你老婆那不是幸福死了。”
傅青桓很淺地笑了一下,笑容很淺,卻比陽光還暖。他長相清俊,肩寬腿長,就這樣閑閑地站在青山綠水之間,身後襯着藍天白雲,猶如最最端方的硯、溫潤的玉,洛溪想大概也就謙謙君子能夠配得上形容他了。
兩個人說幹就幹,傅青桓還稍微指點了一番,告訴洛溪采摘的訣竅。只是他們兩個都不是專業的,雖然有心要多采一些,但是一個上午過去,也就采了邊上工人的三分之一的量。
洛溪敲着自己背,哼唧兩聲:“不容易,這麽多能炒出多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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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桓不忍打擊她,但也不好騙她,只好把殘忍的事實告訴她:“一兩不到。”
“什麽?!”洛溪欲哭無淚,“我以為怎麽也該有半斤。”
“熟練的工人一天下來最多也才兩斤左右。”傅青桓道,“你不就采着玩嗎,怎麽難道還給自己定任務?”
洛溪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我想用來送人。”
傅青桓看她一副難得的嬌羞模樣,開口問:“送誰?”
洛溪将簍子背在身上沿着山路下山:“就,一個朋友。”
一個朋友嗎?什麽樣的朋友需要親自上陣,還露出這般神情,傅青桓可不是傻子。他看着洛溪的背影,嘴張了一下,他的舌尖繞着一個名字,甚至篤定這就是正确答案,但到底沒有說出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到了洛家。
洛媽媽早在那裏等着了,看到他們,奇怪地說:“一早老高就跟我說你們去采茶葉了,怎麽忽然想去的,還采這麽久?”
洛溪吐舌頭:“采着玩,我都快餓死了,飯做好了吧。”
洛媽媽無奈地橫她一眼:“好了,好了。”她又看着傅青桓,一副老母親的口吻,“青桓,你說你也跟着她胡鬧,以後她在這樣你直接幫我說她。”
傅青桓解釋:“阿姨,我本來自己也要去的,這不還占了你家的便宜,采了這麽多牙尖。”
“你這哪裏話,我們本來也不指着賣錢,家裏每年都有不少,你要多少盡管拿去,阿姨可一直把你當自己人,別跟我們見外啊。”
洛溪洗好手颠颠地跑過來:“好了,媽,你別拉着傅哥說話了,先吃飯吧。”
午後,洛溪在家裏休息了一會兒又跟着傅青桓一道上山去采茶,到了晚上,洛溪跟着傅青桓一塊兒炒茶。
炒茶簡單兩字卻包含多道工序:殺青、揉撚、搓團顯豪、烘幹。每一步都要控制火候力道時間,不可分心不可馬虎,外行人的話看都看不會。
得虧,邊上有個高手,洛溪在傅青桓的幫助下,好歹炒出了三兩不到的茶葉。
洛溪看着茶葉,銀白隐翠,條索細長,卷曲成螺,身披白毫,一看就是佳品。
“不錯,”傅青桓評價說,“可以算特一品了,我想你朋友肯定會很喜歡。”
洛溪可不敢肯定秦頌是否喜歡,但是因為是自己親手做的,她覺得這就是與衆不同的,定能夠區別于一般的東西:“傅哥,真是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今天可做不到。”這倒是實話,炒茶的過程基本都是傅青桓在弄。
“真要感謝我,那你這茶葉分我一點好了。”
“啊?”洛溪瞪大眼睛,一臉吃驚,甚至條件反射的将茶葉捏緊,一副怕被搶了的模樣。
“開玩笑的。”傅青桓笑着看她的臉,“照照鏡子,你呀都變成小花貓了。”
洛溪下意識地用手背揩臉,但手上沾着灰反而越蹭越多,傅青桓被逗樂了,忍俊不禁:“停下,別動!”他摘了手套,捏着衣袖幫洛溪擦了擦臉,“好了。你回去再洗洗。”
洛溪擡着頭,認真地說:“傅哥,你怎麽這麽好呢。”
傅青桓像個大哥哥一樣輕輕壓了壓她的頭頂:“誰讓你叫我一聲哥呢。”
洛溪拿着茶葉回家,正好撞到洛爸爸和洛媽媽在客廳看電視。
洛爸爸眼尖:“拿的什麽?”
洛溪嘟囔着沒什麽,準備上樓。洛爸爸可沒那麽好糊弄:“你媽媽跟我說你去采茶葉,這個不會就是吧。”
洛溪含糊了一聲。
洛爸爸激動:“溪溪啊,你總算知道孝敬我了啊。”
“什麽?”
“這難道不是給我的嗎?”
“當然......”洛溪差點把真話說出來,看着洛爸爸那老懷寬慰的樣子,不管是不是演的好她鼻子都有些酸,“是啊,不過沒多少機會我還要留一些呢,你可省着點喝。”
洛爸爸熱淚盈眶:“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地存着存等你出嫁那......”
“哦,我先上去了,”洛溪急忙打斷他的話,逃之夭夭了。
洛媽媽心疼女兒,她可是清楚的看到洛溪臉上那肉痛的小表情了,責備地說:“你幹什麽逗她啊?”
“哼,女兒的不就是我的,把她養的這麽大,拿這麽一點兒東西怎麽了啊。”洛爸爸撇撇嘴,看着手裏一半的茶葉,頗是委屈,“我還沒全部要過來呢。”
“你呀。多大年紀了。”洛媽媽無奈了。
洛溪上樓以後,一邊敷面膜一邊跟秦頌發信息,她本來急切地想要跟秦頌說自己為他準備了一份禮物,可是打在信息框裏面準備發送的時候又猶豫了,最後還是删掉換了一句晚安,洛溪想着先不告訴他,等回去以後再給他一個驚喜。
将茶葉裝進罐子裏放在床邊上,洛溪盯着那罐子想:你可不能不要,也不能不喜歡哦,要知道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弄出來的,采茶葉的時候指甲也劈了,炒茶的時候指尖還燙出了包,我什麽時候遭過這麽大罪哦。她低低地念了一聲秦頌的名字,只覺得自己就好像中邪一樣,單單一個名字都能讓自己整顆心滿的快要溢出來了。
兩天以後,洛爸爸跟大家說一起去掃墓。爺爺奶奶是葬在離家不遠的山上,走路的話差不多十來分鐘。
一大早,洛爸爸就帶着東西領着洛溪她們上山。
山上樹林茂盛,山路狹小,鳥叫聲蟲鳴聲不時地響起,可見生态很好,洛溪不懂風水,可也覺得這裏肯定是寶地了。
沿途的路上偶爾會遇到其他過來掃墓的人,大家基本都認識,會彼此打個招呼,聊上幾句,感慨一下世事無常。
這種掃墓大多數都變成了一個形式,一個習慣;畢竟大家都差不多從親人逝世的傷痛中走出來了。
洛溪還見到一起過來的孩子們,他們把這當作是出來游玩,蹦蹦跳跳的,看着還挺快活。這個時候的他們大概是很難理解死是什麽意思的。
經過一排排的墓碑,繞到一塊空地上,洛爸爸指着前方告訴他們到了。爺爺奶奶的墳墓修的很大很氣派,也算是洛爸爸的一片孝心。
洛溪站在墓前,看着二老的姓名有些恍惚。
他們兩個過世多年了,洛溪對他們的印象日漸模糊,明明當年在二老相繼離世的時候自己很是傷心,經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走出來的。
時間果然是最殘忍的,它一刻不停冷酷無情地朝前走着,洗刷掉了無數的記憶和印記,将凡人的一切滌蕩至荒蕪。
“溪溪,過來磕頭,你這麽多年沒回來了,讓爺奶好好看看你,讓他們好好保佑你。”洛爸爸一邊說一邊将帶來的瓜果吃食還有酒水香煙擺好,然後蹲在邊上沉默地燒着紙錢,風卷起未燃盡的黃紙盤旋上升,飛到了遠處的天空,就好像是帶去了思念一樣。
洛溪聽話地走到近前,面色肅穆跪下磕頭。
同一時刻,滬市,翡翠莊園的一棟別墅裏。
秦頌退後兩米,三鞠躬,把香插入香爐。香煙袅袅上升,最終化為虛無。
陳董的家眷親人哭哭啼啼地磕頭回禮,為首的是一個姿容秀麗臉色蒼白的年輕女人,她披麻戴孝,手裏抱着一個小嬰兒,正是陳董的嬌妻。秦頌走過去同她說:“節哀,陳太太。”
女人默默地又鞠一躬,她的眼淚跟不要錢似的,一串串的流着,看着很是可憐。
秦頌走到邊上,同幾個熟人微微颔首。
“秦總,什麽時候知道的?”有人主動走過來打招呼。
“周一。”
那人沒想到秦頌會理他,受了鼓舞一樣,頗有些激動地說:“真沒想到老陳就這麽走了,上個月我們才一起喝過酒。”秦頌瞥了他一眼,他意識到自己說話聲太大了,裝模作樣地摁了摁眼角,接着小聲地唏噓着,“就是可憐他這老婆孩子了。”
秦頌沒有做聲,他只是望着靈堂上方的照片發呆,看上去又好像在仔細聆聽着。
那人大概是存了一肚子的話,好不容易找到個人,總算可以一吐為快了,他自顧自說起來:“你知道的吧,老陳為了娶現在這個老婆,當時直接跟家裏鬧翻了,現在他這麽一走,陳家那邊到現在也沒露面,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
秦頌看着這靈堂裏的人,沉默地想:這些人中有多少是真的與老陳生前是朋友的呢,又有多少人是揣着不同心思而來的呢。
邊上的人還在說着陳家的八卦,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麽驚訝的事情一樣,一下就閉嘴了,隔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陳老太太來了。”
秦頌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個身着一身黑衣胸前配着白花的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帶着一幫人走了進來。
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陳董和家裏的事情,大家一塊兒都默契地安靜下來,就連在邊上哭的那群人也停下來了,一時間,氣氛顯得很是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