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幽州尋林氏(2)
幽州林氏。
江南産糧大戶,西鄞國內的商業大鱷,富可敵國,曾經在嬴嗣音最輝煌的時期跟着賺了不少銀子,發家致富,一躍而成國內首屈一指的富商,後來嬴嗣音退隐冀北,因着這商人重利的特性,兩家便也就斷了這份來往的關系。
但即便如此,冀北仍舊每年會來此收納上供,嬴嗣音也是個心黑手狠的人,一拿便得要分走人家一半的庫銀,雖然江湖傳言說冀北孝文侯修煉邪功被反噬,如今已經是個廢人,但林家往年跟随,見識過這人的厲害,不親眼見着他嬴嗣音死,那便是萬萬不敢反抗的。
“不好了,不好了,老爺,老爺,出事兒了。”
自從上回在冀北侯府沒讨着嬴嗣音的好臉,嬴景文一回皇都城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廣發皇貼,大力拉攏各方江湖世家的勢力。
門外的小厮大喊大叫着一路爬滾進府,林家老爺正拿着那皇都城內送來的帖子不知該如何是好,雖說這嬴嗣音是個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惡霸臭蟲,可說歸說,哪個敢真的去動他?
把那信貼小心折好放回衣襟內,林老爺不悅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小厮喊的喉嚨都快破了音,“老爺快多帶些人出去救救三小姐吧。”
“這是又惹什麽麻煩了?”林老爺并不上心,要說幽州雖是國境,但這麽些年靠着重金巨財,逐漸買地屯糧,這幽州的每一寸,倒還真活生生的被買成了他們林家的地兒。
林家三小姐林悅心,從小未曾吃過苦,受過罪,從記事開始,林家便一直是一個逐步上升的輝煌時期,背靠冀北侯府,有錢有勢,誰也不敢來惹,驕橫跋扈已成習慣,今天上街揍兩個人,明天上街砸幾個商鋪,都是常事。
“有,有一行外地人,說是冀北侯府來的,我家小姐看他們的馬車上沒挂侯府的鈴铛,便當是假的,就與那為首的少年動起了手來,誰知道那少年武功高強,咱們府裏的人打不過,三小姐現在被他們揪在手裏,那邊的人說是咱們不給個說法,就得要卸三小姐一條胳膊下來。”
“放肆。”林老爺生氣的一巴掌拍中身旁的桌案,怒道,“是什麽人,敢來我幽州的地界撒野?抓我女兒?還冒充孝文侯的名號,實在是膽大妄為,來人,立刻去冀北報信,請孝文侯派人前來捉拿逆賊。”
江湖高手衆多,林家雖是有錢,但弱在府中上下皆是老弱婦孺,就算養着一支護送糧草重金的镖師,也實在是難以與江湖衆人對抗,為求自保,年年上貢,以求孝文侯嬴嗣音的名聲庇護。
林老爺正起身要想出門,突然又回頭來問,“那打傷悅心的逆賊,可有什麽明顯的特征,在江湖上可是有名號?”
“姓什麽叫什麽倒是不知道,不過那少年背上背着一個大圓桶,看着跟能放炮仗似得。”
“能放炮仗?”林老爺剛一思慮,立刻聯想到那車中之人自稱孝文侯府出來的話來,要說着幽州和冀北的關系,江湖中當是沒有哪個白癡笨蛋會跑到這地方來嚣張冒充才是,背上背着圓桶?圓桶?“莫莫莫,莫不是冀北侯府的驚天雷顧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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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排名十大異器之一的驚雷天顧則笑,背上背鐵管的人,除了他就再也不會有別人了。
要說這顧則笑也真是心中窩火,這一不敢怼嬴嗣音,二不能罵沈清寒的一路來這幽州,馬車裏頭的人餓了要他去買燒餅,馬車裏的人自己鬧騰着咬破了嘴,還得讓他去找大夫拿藥?
要說這嬴嗣音也是沒脾氣,你丫的有能耐咬那個小妖精,你就別心疼了又使喚人去給他治呀。
顧則笑不樂意至極,哪知道這人倒黴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買個藥也能迎頭撞上一潑婦,兩個人脾氣都沖,三兩句話不對勁就罵開了來,莫名蹿出三五個大漢就想來強行拿人。
顧則笑能吃這虧?
一個不高興便是一炮轟塌了一間藥鋪,雖是裏頭的大夫病人前仆後繼的一個個全逃了出來,可其他東西,卻皆是成了廢墟一片。
嬴嗣音聽見外頭的響動倒是也不為所動,只是小心瞧着沈清寒嘴旁的那一片見血牙印,伸手不敢碰,又怕弄疼了人家,咬的時候倒是不心虛,咬完了就來心疼。
手指頭剛剛往上擡了一些,就被沈清寒神色不耐的一巴掌給揮開。
得,小脾氣又上頭了。
“成音。”嬴嗣音撩開車簾子喚那報信少年道,“去喚則笑別鬧了,快些取藥回來才是正事。”
“你去取。”沈清寒在身後推了嬴嗣音一把,像是在賭氣道,“你咬傷的,你去。”
“侯爺一路颠簸定是累了,還是我去吧,我去。”報信少年不同顧則笑那般戾氣重,這孩子脾性溫婉,又極有眼力見兒,沈清寒雖是受寵,但他也真怕這公子哪日惹惱了這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嬴嗣音後,卻是連具全屍也留不下。
本是想開口緩解局面,不想讓嬴嗣音惱火尴尬,誰知道自己話剛說完,嬴嗣音竟然還伸手來攔了他一把。
嬴嗣音道,“你休息吧,本侯去拿。”
這世上能喊得動嬴嗣音的人,竟然還真的存在……
報信少年滿面驚訝的望着嬴嗣音下車前行的背影,張開的嘴能生生塞下兩個雞蛋都合得住的程度。
沈清寒跟着從馬車裏探出頭來,嘴邊的痕跡頗為嚴重,報信少年不比顧則笑見過這麽多大場面,一時心慌意亂只能急急避開眼去,察覺到手裏還握着方才買的燒餅,便又回頭結結巴巴的舉着燒餅問沈清寒道。
“沈,沈,沈公子,你餓不餓?這燒餅,燒餅還是熱的,你趁熱吃,才好吃。”
沈清寒的目光本是追着嬴嗣音,哪知道被這少年一打岔,回頭看那滿紙流油的燒餅,更是半分胃口都沒有,他本來就不喜歡吃這些多油重口的東西,說喜歡燒餅也不過是為想來幽州随口打的個幌子。
“不吃,嘴疼。”見有人望着自己,倒也不好死死盯着嬴嗣音,沈清寒甩下車簾,又坐回了車身之中。
“大膽賤民,你知不知道姑奶奶是誰,背着個大鐵管子吓唬誰呢?還不趕緊放開我的手,來我幽州的地盤還敢對我們林家的人動手,你怕是不想活了吧。”
剛一靠近前方擁擠的人群,嬴嗣音便聽見一陣殺豬般的女人吼聲,他生平最是讨厭這自帶穿透功能的尖叫聲,于是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剛剛擡頭往裏看,又聽見顧則笑說。
“林家?你就是趙錢孫李家,爺爺也不給你這個臉,現在立刻馬上跟你爺爺道歉,大喊三聲‘爺爺饒命’,爺爺我就留你一條胳膊。”
“你大爺的,你知不知道姑奶奶是誰?”
“你大爺的,你知不知道你爺爺是誰?”
得,兩小孩兒吵架。
嬴嗣音無奈的扶額搖了搖頭。
來了幽州,自然是要見見老朋友的,這些年的無度揮霍,庫房裏的銀兩大部分也全是來自這塊幽州寶地,雖然嬴嗣音也不怕得罪人,但卻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的緣故,不再如以往那般年少輕狂,事事都得争個第一,講個道理。
比起鬧事,他如今更偏向于平息。
再者說一個男人大庭廣衆欺負女人,說出去不還得給他冀北侯府丢臉?
腰也不彎,只是手指頭輕輕一勾便吸上來一顆小石頭,嬴嗣音随手扔出,那小石子兒便穩穩當當的砸中的顧則笑拽着林悅心的手指頭,力氣不大,沒想傷自己人,不過疼卻是肯定的。
“啊。”顧則笑吃痛的大喊一聲,随即下意識松了手。
林悅心身後的下人見此,便立馬七手八腳的把自家小姐給拉扯回了自己的身邊。
顧則笑張嘴正要罵,髒話的嘴型都出來了,誰知道回頭瞧見嬴嗣音那張臉,就差點兒沒吓得一個踉跄坐在地上,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出來給沈清寒買藥的。
藥藥藥。
再一看身後那藥鋪子,哪裏還有藥啊,全是碎磚爛瓦和一摞牆灰。
顧則笑心知惹了事兒便不敢再嚷嚷,只得灰溜溜的低着頭跑去嬴嗣音的身旁站着,一副認了錯的模樣。
要說嬴嗣音也是這與生俱來的家長氣息,氣場在那裏,一站着就是腦門上貼着‘我是老大’這四個字。
見顧則笑認了慫,林悅心的氣焰便更嚣張了幾分,這場面就和小朋友打架一般無二,兩個小家夥打的難舍難分,結果一方的家長先來了,一副要教訓自己家孩子的模樣,另一家的便會立即抓着這個機會告狀。
“我還當是哪家沒爹沒娘的野孩子呢,原來家裏還是有人管的,哼哼,真是沒教養的賤民,你認什麽慫,跑什麽呀?有本事再來大戰三百回合,看我要不要打得你低頭叫姑奶奶?”
顧則笑脾氣爆,但在嬴嗣音面前從來不敢做什麽逾越的事兒,沈清寒那麽欠的人他都能忍,更何況區區一個林悅心,不過是挨幾句罵,倒也是沒什麽。
顧則笑根本沒往心上放,哪知道嬴嗣音還沒等開口,聽了這話,回身一個甩手,又是空掌打出一道勁力擊向那小丫頭的胸腔。
什麽也沒瞧見,就是一陣強風過來,林悅心只覺自己被什麽鐵板釘錘之類的重物擊中胸口,劇痛無比,一口悶血噴湧而出,甚至連嬴嗣音臉上的表情都來不及看清,就兩眼一翻的暈了過去。
“小姐,小姐。”身後抱着林悅心的丫頭小厮害怕的呼喊起來。
林家老爺緊趕慢趕的跑來了事發地,連自己的女兒面都沒見着,老遠就看見嬴嗣音那一身陰沉的黑衣,豔陽之下也透着陣陣黑氣。
“未知孝文侯大駕來此,草民有失遠迎,實在是罪該萬死,我家小女更是有眼不識泰山,未見孝文侯真顏,一時沖撞,還望侯爺高擡貴手,饒小女一命。”
一改方才得意嚣張的模樣,林老爺就是在幽州的地界,當着幽州衆多百姓的面兒,也是毫不猶豫的奔上前來,雙膝一屈,跪到嬴嗣音的身前,抖如篩糠,老臉都不想要了的模樣。
嬴嗣音這人是護短護出了名的。
自家府裏的人,他怎麽打怎麽罵都不礙事,但是旁人萬萬是說不得半句,若是誰說了,那便是沒把他嬴嗣音放在眼裏,當面不行,背地裏也同樣不行,這條條框框的江湖規矩,嬴嗣音自己就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