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段凝紫悄悄來到書房,沒敢開燈,她只打開了手電筒,就着淡淡的光暈,像做賊似得摸索進去
她記得她進屋的時候,秦郁森慌慌忙忙的把一個好像筆記本樣的東西塞進了下邊的櫃子裏。
段凝紫蹲在地上,挨個的把下邊的抽屜拉開。
可到了左邊最下一個的時候,卻怎麽也拉不開了。
她把手電光照到上邊,發現上了鎖。
果然有鬼,別的抽屜都沒鎖,為什麽就這個抽屜有鎖?
段凝紫使勁拉了兩下,鎖的比較結實,她沒拉開。
心裏想着還是應該找到鑰匙。
可是鑰匙到底在哪呢?
肯定不在他兜裏。
秦郁森這個人因為有助理的關系,很少往兜裏裝東西,除了一部手機。
應該也沒交給助理。
平時只見過粱寅生一個人跟着他,如果交給助理,就只能是粱寅生,可粱寅生也不總來書房,尤其今天更是沒見他過來過。
那到底會放在哪呢?
段凝紫掃了一遍書房,想起以前在原世界時的事。
那個時候他們家住的是普通房子,來回出入都得用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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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為了方便,她就經常把鑰匙放在地墊下邊。
地墊?
書房裏只有地毯,段凝紫覺得鑰匙不可能在地毯下,但肯定在書房裏,還是很方便的地方。
沒準觸手可及。
段凝紫坐在他的椅子上,回頭看了眼書架,她把伸手能夠到的地方都摸了一邊,可并沒有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視線落在書桌上。
書架,文件袋,文件盒,她都檢查了一遍,仍然一無所獲。
到底在哪呢?
段凝紫伸手揉了揉腦袋,再找不到,恐怕秦郁森就要出來了。
這麽空找下去不是辦法,她打算先回去,等明天秦郁森出門時候,她再出來找。
段凝紫從椅子上站起來,正要離開,眼角的餘光忽然瞥到了筆筒上。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兩個鑰匙正挂在同一個黑色的小圈上。
段凝紫按捺不住驚喜,她伸手拿過鑰匙就往下邊的鎖眼插。
還真是找對了,鑰匙進去抽屜鎖就開了。
抽屜拉出來,果然看見一個筆記本。
段凝紫拿出來,先警惕的四處掃了一眼,沒見有人跟過來,她快速的打開,就着燈光翻了起來。
記賬本。
第一行歪歪斜斜的用鉛筆寫了三個字,可能年代太過久遠,都花的看不太清楚了。
她就着燈光仔細看了好一會才順下來這三個字。
心裏好笑,秦郁森小時候的字寫得可真醜。
不過他也夠有心的,那麽小的時候竟然知道記賬了。
“200x年5月16日,劉洋罵我野孩子,還嫌棄我衣服髒。”
“200x年5月18日,老師讓我當班長,張赫說我偷他的鉛筆,不配當班長。”
“200x年5月19日,爸爸給了我兩毛錢,我去買橡皮,店主嫌棄我的錢髒。”
……
段凝紫越看越疑惑,心裏的感覺也就越難以形容,為什麽秦郁森會記錄這麽多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看起來不像這麽斤斤計較的人。
可是為什麽還會有這樣一個日記本?
他記錄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麽用?
而且秦郁森的身世背景非富即貴,這些都不應該發生在他身上。
段凝紫不想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快速的翻到中間,想看看他有沒有什麽美好的記錄。
“200x年7月16日,劉洋因為騷擾女同學被老師教訓,他不知道那封信是我寫的。”
“200x年7月18日,胖虎的十塊錢丢了,在張赫包裏翻了出來。”
“200x年7月19日,小賣店被舉報了,今天來了很多警察,這樣無良的店就應該倒閉。”
……
這裏好像是說他都一一報複了回去。
段凝紫小時候也被班裏人欺負過,當然她告訴哥哥,哥哥幫她打了回去。
貌似這麽報複沒什麽問題。
可總覺得這日記本透着一層詭異。
可到底哪裏詭異,她又說不清楚。
報複不對?
一個小孩子被人嫌棄,被人欺負,被人誣賴偷東西,難道不能報複回去?
可她就是想不通。
随後又往後翻了幾頁。
“200X年,10月16,隔壁蘭花那個臭丫頭說我喜歡她,讓我爸管好我。”
緊接着又有一條差不多的記錄:“今天蘭花那個胖子被我騙去了校外,幾個地痞流氓正在等着她,能不能活着回來就看她的造化了。”
……
看到這裏,段凝紫忽然感覺整個後背一寒,一股冷嗖嗖的涼風從後背吹來,讓她後脊梁開始冒冷汗。
她沒繼續看下去,因為她本來深處黑暗,只能就着手電筒微薄的光才能看清楚,這樣的她好像一個人在黑夜裏看恐怖片一樣。
讓她覺得周圍全是妖魔鬼怪,下一秒就會有個血盆大口張開,一口把她吞了。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了,她快速的把筆記本放回去,又把鑰匙扔到筆筒裏,然後逃離了書房。
這個筆記本應該是秦郁森的吧?
段凝紫不确定的想。
她現在完全是自欺欺人。
只是心裏不想承認,那些東西都是秦郁森所記。
筆記本在他的抽屜裏,又特意上了鎖,要不是他的,為什麽在他這,又藏的那麽隐秘?
“太太,您怎麽站在這?”
段凝紫站在樓梯上,這裏燈光明亮,讓她找到了片刻的安全感。
可後邊忽然傳來一聲,寂靜的夜裏這麽一聲,猶如平地驚雷,吓得她冷汗直冒。
直到她回頭看是做飯阿姨才松了口氣。
她盡最大的努力讓情緒平靜下來,說道:“我餓了,下來找吃的,你幫我熬碗粥吧。”
“好的,太太,”做飯阿姨去了,段凝紫吓得渾身發軟的坐在了樓梯上。
現在怎麽辦?
她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遍,她好像沒有什麽得罪秦郁森的地方。
這樣說來,她是不是安全的?
可是,不對。
如果秦郁森是K博士,那段家的幾個兄弟到底什麽時候得罪過他?
以至于讓他不惜任何代價的要搞垮段家。
書裏段家幾個兄弟包括原主,可是沒有一個得到好下場。
段凝紫越想越亂,她抱着腦袋晃了晃,希望自己盡快變清醒,讓她想通這裏邊的事。
這麽憑空想象,肯定是想不出什麽的。
段凝紫覺得,她還是要等明天再去一趟書房,把那個日記本從頭到尾看一遍,這樣就能知道為什麽K博士會針對段家了。
“怎麽在這坐着?”
忽然一道低沉的男人聲從身後傳來,段凝紫下意識的回頭,見秦郁森圍着一條白色的浴巾下來了。
他一頭烏發半濕不幹,遮住了大半的燈光,垂眸看着她,眼神隐匿在燈光裏,看不清楚裏邊到底蘊含了什麽。
這樣的男人,給人的感覺挺溫暖的。
可一想到筆記本裏的內容,就讓人覺得陰森恐怖,毛骨悚然來。
秦郁森說完對她伸出手。
男人的手指修長,骨節清晰勻稱,看着呃十分養眼,就算做手模都可以。
可段凝紫沒敢伸手握他的手,而是扶着旁邊的扶梯站了起來,勉強讓自己看起來特別自然的解釋道:“那個,我餓了,讓于媽給弄了點吃的。”
秦郁森皺了皺眉:“那你坐在這幹什麽?”
段凝紫:“這裏離卧室近,我怕你出來看不見我。”
“這樣啊,”秦郁森拉着她往樓下走,“以後不要在這等我,去客廳,蓋條毯子,夜裏涼。”
“哦,”段凝紫心不在焉的應付道。
于媽很快把粥熬好了,端了兩碗過來,段凝紫接過一碗,聞了聞:“好香。”
她現在一門心思都在秦郁森和K博士身上,哪裏有心思吃飯。
其實連什麽粥她都沒聞出來。
秦郁森看她想吃,說道:“那你多吃點。”
段凝紫反問道:“那你不吃嗎?”
秦郁森搖了搖頭:“我不吃了,剛洗完澡。”
“那好吧,”段凝紫舀起一勺粥送到嘴邊,嘗了嘗,誇贊道:“于媽的手藝真是沒話說,實在太好吃了。”
“是嗎?”秦郁森看她吃的高興,食欲被勾起,把臉湊到她面前說道:“那我也嘗嘗。”
段凝紫稍一猶豫給了他一勺,笑道:“你自己不吃,非要吃我的,難道我碗裏的香?”
于媽在旁邊笑道:“不是粥香,是你的勺子香。”她說完就走了。
段凝紫:“……”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于媽也是個老不正經,竟然說這種事。
秦郁森心情大好,低笑看着段凝紫,“她說的沒錯。”
現在秦郁森給她的感覺,就是一個喜歡搞黃色的狗男人,和日記本裏那個睚眦必報心狠手辣的人根本不是一個。
可是日記本又是從他的桌子裏翻出來的。
“在想什麽?”秦郁森看她心不在焉的,勺子都快送到鼻子裏了,問道。
段凝紫被驚醒,像閑話家常那樣說道:“認識你這麽久,可我對你一點都不了解,那你今天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的身世。”
秦郁森靠着沙發,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挑眉:“當然。”
段凝紫把粥放到一旁,盤腿坐好,一本正經的說道:“那你說吧。”
秦郁森從開始就沒想瞞她,上次把她到帶島上就是想告訴她,可她不想聽。
這事也不是他主動追着說的,所以一直耽擱到現在。
“額,”秦郁森清了下嗓子,開口:“K國的女王是我外婆。”
段凝紫知道他身份尊貴,但是不知道這麽尊貴。
她兩手抱拳,一本正經的說道:“失敬失敬,原來是皇親國戚。”
看女孩嬌笑可愛的樣子,做足了戲,秦郁森無奈的聳了下肩膀:“所以,你現在也是皇親國戚了。”
“沾了你光,”段凝紫嗤了一聲,“繼續,我看看你到底還有什麽讓我驚訝的。”
頓了下,她眼睛放光,“那我婆婆會不會以後就是……”
秦郁森把人攬在懷裏,撫摸着她的秀發,說道:“我母親沒有繼承權。”
段凝紫皺眉:“為什麽?”
“重男輕女嗎?”
“不對啊,你外婆不就是女的嗎?”
秦郁森:“因為我父親。”
段凝紫更不明白了,“為什嗎,難道嫁人就不行了?”
“可不對啊,要是嫁人不行,哪來的你母親,又哪來的你。”
秦郁森:“因為我父親不是K國人,他是C國人。”
“我們國家很重視血緣的純潔,當年我母親看中父親并且執意要嫁給他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她會失去繼承權。”
一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連王位都不要了,那這兩個人一定很相愛。
段凝紫已經腦補出了一場絕美的愛情故事。
“那他們一定很相愛,你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一定很幸福吧?”
“幸福嗎?”秦郁森臉色不怎麽好,好像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
這臉色不怎麽對,段凝紫皺了皺眉:“不幸福嗎?”
“小時候我也一直以為自己很幸福,”秦郁森聲線淡淡的,情緒有些難以言說的傷感。
段凝紫心髒一緊,特別擔心的看着他。
秦郁森:“我母親很愛我父親,但是我父親并沒有像母親愛他那樣愛她。”
看來是一場悲劇,段凝紫感受到他難過的情緒,心裏也不好受。
秦郁森沒再深說下去,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後來家裏發生了很多事,而且我母親家裏又是皇室,這裏又摻雜了很多其他的事情,很多事情不受控制……”
“總之一言難盡,等有時間我帶你回去,你就知道了。”
“我不是有意要騙你,只是找不到一個合适的機會說。”
聽秦郁森的口吻,段凝紫已經有所判斷,秦郁森的家裏肯定挺複雜的。
她也沒必要窺探人家的隐私,只要秦郁森真心對她就可以了。
“我也不是非要知道這些,只是你像個幽靈一樣,神秘莫測,我想找你的時候,你又總消失,我就擔心你騙我。”
秦郁森嘆了口氣:“我的性格主要随了我母親,愛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的事,至死方休。”
愛上一個人……
至死方休。
忽然感覺心髒被狠狠的刺了一下,段凝紫不敢置信的看着秦郁森:“你說什麽?”
秦郁森只是閑話家常,感情到那了,順口就說出來了。
現在被段凝紫大驚小怪的一問,反倒不好意思說了。
他耳根有些紅,轉開臉,含糊道:“沒什麽。”
段凝紫坐起來,擺正他的臉:“不是,你說什麽愛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的事,至死方休。”
秦郁森不看她,“你不是聽見了嗎?”
男人還害羞了,段凝紫不讓他躲,逼着他直視着自己:“不行,我沒聽清,你再給我說一遍。”
為什麽忽然覺得心裏暖呼呼的,一股熱流沿着血脈開始四處亂竄。
她眨了下眼睛,直視着秦郁森。
女孩雙眼澄澈,清明,就這麽定定的看着他,秦郁森忽然感覺心髒猛烈地跳動兩下。
故意含糊道:“那我忘了,也可能你記錯了。”
“秦郁森——”段凝紫咬牙切齒的看着他,有些生氣了。
秦郁森湊近她的耳朵,誘哄的聲音道:“除非把你給我,否則你就別想再聽了。”
“給……給什麽……”段凝紫一下沒能理解他的話,問完之後才明白過來。
她小臉漲的紅撲撲的怒視着秦郁森:“你混蛋,我不理你了!”
語畢她起身上了樓去了。
因為秦郁森要明天告訴她K博士是誰,段凝紫這一宿都沒怎麽睡好,中間還做了好幾個噩夢,被驚醒了兩回。
尤其是今晚看過那個日記本,要是不是秦郁森跟她說了那麽多心裏話,她都要跑路了。
心裏确定秦郁森不是K博士,但又特別擔心,萬一和他有關系呢?
而且那個筆記本為什麽在他那?
種種疑點,都讓她難以入睡。
第二天早上剛起,段凝紫就接到了段凝骁的電話,讓她回家一趟,段凝青知道有人假冒他開畫展的事了,心情很不好。
段凝紫不敢耽擱,趕緊跟秦郁森打了聲招呼趕回段家。
段凝紫到家的時候,段凝青發了很大的火,把畫室都砸了。
段凝骁正不知所措的站在旁邊安慰他。
段凝青性格古怪,從小就聽不進去別人的勸告,現在正在氣頭上,更是誰的話都不肯聽了。
段凝骁見到段凝紫回來,像見到救星似得一把拉過了她:“紫寶,你快看看,阿青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他平時最聽你的話了,你說說他。”
段凝青穿了一件寬大的黑色衛衣,蹲在角落裏,臉色慘白看着特別可怖。
段凝紫快速走到他身邊,蹲下身體問道:“阿青,你這是幹什麽呢?”
段凝青看見段凝紫來了,臉色緩和些:“大哥說,他們有《天祿》能證明作者不是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特別委屈,像一只迷路找不到家的可憐蟲。
段凝紫伸手抱了抱他:“沒關系的,我們用別的辦法證明你才是原畫的作者。”
段凝青搖頭:“我想拿回《天祿》。”
“拿回《天祿》?”段凝紫驚訝道,“可是這畫已經賣了啊,就算能找到買家我們也不知道他還願不願意出讓。”
段凝青只是堅持:“他們說有《天祿》,只要我們拿回《天祿》他們就沒辦法證明他們是作者了。”
“這……”
段凝紫犯起了難,“只怕不簡單吧。”
段凝青一旦認準了什麽事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會他就是堅持自己的意思。
段凝紫無法,起身跟段凝骁說:“你看阿青想把畫拿回來,你知道誰買走了畫嗎?”
段凝骁:“這倒是好查,當初買畫人我知道。”
段凝紫不那麽認為:“既然假作者那麽肯定自己能拿出《天祿》就說明這畫已經不在當初買畫人的手上了,除非他就是假冒作者的人。”
段凝骁認為她說的很對,但還是決定先查清楚:“給我點時間。”
段凝骁離開後,段凝紫繼續安慰段凝青:“你別擔心,我們肯定不會放任這件事發展下去的,阿青,知道嗎?”
“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幫你把畫拿回來。”
段凝青點了點頭:“我知道。”
段凝紫又說:“你看剛才凝骁多擔心你,以後你有什麽想法要跟他說,知道嗎?”
段凝青聽話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兩個人正說着話,傭人過來傳:“二少爺回來了。”
“凝承回來了?”段凝紫疑惑的往樓下看了一眼,果然看見段凝承的車子停到了停車場。
“阿青,你二哥也回來了,”段凝紫拉着段凝青往樓下走。
這個時候正是工作時間,段凝承卻趕了回來,估計是知道了段凝青的事。
果然段凝承一進屋就問:“阿青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凝骁已經查去了,”段凝紫說道,“是有人冒充……”
“紫寶,二哥,你們都在,”段凝紫一句話還沒說完,段凝錄的聲音忽然傳進來,段凝紫的話就被他打斷了,“凝錄,你怎麽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