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似錦

第81章

在車上打斷了母親語重心長地訓話後，李墨帶着她來到了商場，陪她買了不少東西。

李墨今天穿的是休閑的西裝褲和襯衫，外加一件薄款風衣，看起來沒有那麽淑女，這讓秦珍對她的穿衣風格有了很大的意見。

到了商場後，秦珍反倒是拉着李墨給她買了好幾套衣服。不只是李墨的，還有李長庚的，李紀鑫的一些衣物首飾之類的。

明明是她的生日，可秦珍仍舊一如既往地操心着家人的事。

等到李墨給她挑衣服時，秦珍卻開始說自己的衣服很多，塞滿了衣櫃都穿不了，根本不用買這樣的話。

她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母親，妻子，節省着自己的支出，為家人奉獻自己的一切。

李墨好說歹說，拉着秦珍去了隔壁的金銀手飾店，給她買了一只很貴重的金镯子。

秦珍一個勁地拒絕，李墨根本不打算聽她的，挑好之後，趁着镯子還在母親手上，直接刷卡付錢。

秦珍是個體面人，做不出在大庭廣衆之下和女兒拉拉扯扯的事情，在李墨刷完卡之後，只好小心翼翼地戴好手腕上手镯。

付完款之後，店員按照成交的金額，還給秦珍打包了一些小飾品贈送。

店員一邊給秦珍裝小禮物，一邊十分豔羨地和秦珍說：“阿姨，你女兒好孝順哦。給你買東西，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珍笑了一下，語氣既驕傲又感慨：“是啊，她一直都是這樣的，說了不好，還是會給你買。”

店員附和：“女兒嘛，媽媽的小棉襖，總是要比兒子細心多。”

然後又說起有兒子和女兒的區別，秦珍沒怎麽搭腔，只是在她們說「兒子要給父母養老，所以一般可能不太會送禮物，都是看兒媳送禮」的時候，淡淡插了一句：“都一樣的。”

“不管是不是養老，只要有心，無論禮物大小，孝順貼心的孩子都會送。”

李墨聽到這句話倒是沒有什麽意外，伸手将店員送的禮物提過來，對着秦珍說：“媽，要走了嗎？”

“好咧。”

母女兩買完手镯，拎着大包小包就從首飾店出來。李墨開着車，載着秦珍到一家之前就約好的私房菜館，請她吃了午飯。

落座時，李墨看着秦珍手腕上金閃閃的麥穗手镯，笑着誇了一句：“你看，還說不買，這樣式不就很合适嘛。你手上太素啦，就該帶些珠光寶氣的東西，顯得富态些。”

秦珍瞥了眼自己手腕，又忍不住把手镯轉了一圈：“媽又不愛湊熱鬧，你給我買這個也沒能戴出去幾次。你給我買啊，就是浪費了。”

李墨好聲好氣地哄她：“怎麽會是浪費呢，黃金保值的，就算不戴出去，以後你有什麽事還可以把它賣了應急用啊。”

秦珍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小孩子說話，童言無忌，我當做沒聽見。”

李墨笑笑，倒是沒反駁她，只拿起菜單，讓秦珍點菜。秦珍接她沒接腔，嘆了口氣，略有些複雜地開口：“我知道你孝順，不過這次就算了。以後你的錢，都好好攢着，留給自己用。”

李墨翻着菜單，頭也不擡地點點頭，敷衍着回話：“知道啦，知道啦，我一直都在攢錢呢。”

秦珍見她這幅渾不在意地模樣，又忍不住絮叨：“光攢錢也不行的啊，你要學會理財，不然等媽走了，你怎麽辦……”

李墨翻着菜單，有些無奈：“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過日子嘛，快樂一天就是一天……”

“你呦。”秦珍對自己這個看似懶散，卻極有主見的大女兒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又想和對方說教一番，卻又顧忌到現在的場合，只好作罷。

秦珍望着女兒欲言又止了一番，從自己随身的包包裏拿出了一張銀行卡，推到了李墨面前：“這個，給你。”

李墨翻着菜單的手頓了一下，低頭去看遞到手邊的銀行卡，不解地問：“媽，你這是在做什麽？”好端端地，給她銀行卡幹嘛？

難道是覺得她日子凄涼，過不下去了，所以來接濟她過日子了？

秦珍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下巴點了點銀行卡，開始給她解釋：“上次不是和你提了一句，我和你爸準備給你湊個首付，給你買套房子嗎？”

“這卡裏有50萬，夠你買套兩室一廳的小房子了。你拿着，去買房吧。”

李墨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了母親好一會，才吐了一句話：“媽，你來真的啊？”

“媽什麽時候和你亂說過話了？”秦珍又把銀行卡推了推，催促道：“快把卡收好，你要是沒時間看房，媽先替你去看。看了你要是覺得中意，我們就買。”

說到這裏，秦珍頓了頓，忽然壓低了音量和李墨說：“你也別擔心，媽之前炒股掙了點錢，還有餘裕，能夠勻出來給你裝修的。”

李墨看到母親這個神秘兮兮的模樣，心裏湧起一陣暖流，是覺得又感動又好笑。她将手指壓在銀行卡上，推了回去：“我不用這個。”

秦珍反倒有些急了：“你不用這個，你攢到什麽時候才能買房？哎，小白，別看你現在工作很輕松，等你三十歲之後，頸椎病腰椎疼痛，各種病症加在一起，你可怎麽辦……”

“你現在還和一個小姑娘在一起，就是白養着人家，等她以後見得多了……”

秦珍說來說去，又繞到了顧燦然身上。話裏話外都是，三十歲的李墨，得給自己的人生加上一層保障。

李墨微微勾起了唇角，打斷了母親的絮叨：“你不用擔心，房子，我已經買了。”

秦珍頓時愣住了：“你說你買了什麽？”

“買房子了啊。”為了讓母親安心，李墨和她說完了買房的事情。

從朋友借錢，到房子簽了合同，什麽時候交房，都說的一清二楚。

秦珍聽了，心中一陣欣慰。可仍舊不放心，拿着銀行卡就往李墨懷裏塞：“不行，你那個朋友雖然很好心，你這欠的也太多了。先把人家的錢還了，剩下的你愛怎麽用怎麽用。”

李墨仍舊在推拒：“不行，這是你和我爸的錢……”

這一回，向來聽女兒話的秦珍态度強硬了起來。她死死按住銀行卡，往李墨的口袋裏放，一邊放一邊語重心長地說：“小白，我知道你性子倔，和你爸那副德行差不了多少。”

“你有骨氣，你有出息，媽一直都知道。”

“但是這筆錢，你怎樣都得收下。”

母親的語氣如此嚴肅，李墨也放棄了推卻，坐在對面安靜地等着對方的下一句話。

秦珍順利地将銀行卡塞好之後，嘆了口氣和李墨說：“你爸那個人，重男輕女，古板又封建，還有點小聰明，小精明。你性格又過于天真純善，以後我們老了，肯定還是你操勞，家裏的東西又一定完全能給到你，你肯定會吃虧的。”

“媽媽不想你吃虧。媽的那套房子，本來就想好是留給你的。等過幾年，我和你爸過膩了，就來找你住。”

李墨知道母親是不可能會離開父親，單獨和她住在一起。可此刻聽到這番話，仍舊由衷地感到高興。

她笑了起來，點點頭說：“嗯，媽你随時可以來找我，我不要你的房子。”

秦珍說：“做父母的，能給孩子留什麽，就盡量留什麽。你和長庚，我能給的我都會給，我和你爸不一樣。”

秦珍收回了手，端坐在李墨面前，把自己單薄的女兒打量了一番，推心置腹地說：“你爸的東西，以後可能會留給他的侄子，而長庚我和你爸已經給她供了一套房。兩個孩子裏面，我們只欠你的了。”

李墨輕聲反駁：“你們不欠我什麽，這些都是你們辛苦工作一輩子攢下的資産，我不能這麽厚臉皮要的理所當然。”

秦珍打斷了她的話，淡淡說：“不是理所當然，等我們老師，就是你的拖累。媽給人當過女兒，知道養老有多辛苦，媽不想你辛苦，也不想成為你的拖累。”

“這錢你好好拿着，買房，投資，什麽都行。我知道就算不給，你也會對我和你爸很周到，你和你爸不一樣，你是個負責任的孩子。”

“就因為你是個負責任的孩子，所以媽不能虧待你，你也不要那麽傻，什麽也不要。該你應得的，你就好好拿着。”

李墨從來沒想過，秦珍會和她說這樣的一番話。聽着聽着，眼眶就有些泛紅了。

她抿唇，将眼眶的熱意壓了下去，開玩笑一樣說：“媽，人都是善變的。你把養老錢給我，就不怕我卷錢跑路嗎？”

秦珍被她這番頑皮話逗得哭笑不得，伸手拍了她一下，無奈地說：“傻的，你要是能卷錢跑，這幾年早就不在家這邊租着房子住了。”

如果李墨不想管他們夫妻兩，早就遠走高飛，離得遠遠的。

不管她和李紀鑫的關系惡劣到什麽地步，她都無法徹底擺脫血緣上的枷鎖，放棄自己贍養父母的責任。

有時候，作為一個成年人，除了負責任之外，還需要放下自己可憐的體面與尊嚴，去争取自己的利益。

用富貴竹的話來說，如果一個人做了好事，被人薅了一次又一次，卻不懂争取自己的利益，那和冤大頭沒什麽區別。

李墨不想做冤大頭，也不希望父母的資産便宜了自己的堂兄弟，所以她才是接過了這份禮物。

她伸手捏住了口袋裏的銀行卡，心裏多了一絲沉甸甸的感覺，深吸一口氣，鄭重開口：“既然你這麽說，那這筆錢我就收下了。至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李墨勾唇，笑了起來：“我們先點菜吃午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