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似錦

第72章

到了李墨這個境界，大多數時候都能坦蕩地接受自己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把自己創作的官能小說給小女友看，對她來說并不是一道要經過的坎。

反正她給顧燦然看的那部分，是已經公開發表出來，可以給任何人看的東西。

李墨替顧燦然把她的手機拿了過來，然後點開郵件把文件發送到了她的郵箱。

收到文檔之後，顧燦然有些糾結地看了李墨一眼，當着她的面點開了郵件。

李墨莞爾，忍不住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笑着調侃：“怎麽，你還想當着我的面，看我寫的小黃文嗎？”

顧燦然鼓着腮幫子，表情無辜：“不行嗎？”

“當然不行啊，我會害羞的。”

李墨把害羞說得理直氣壯，可臉上卻沒有任何羞澀的表情。

她伸手在顧燦然的肩膀上輕輕推了一下，開口示意：“到床上去看吧，要好好學習啊。”

顧燦然飛快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該點頭還是不點頭，懷揣着忐忑的心情嗯了一聲，從李墨懷中起來，裹着被子回到了床上。

把顧燦然支走之後，李墨松了一口氣，重新戴上了耳機。她一邊盲打，一邊對顧燦然說：“你先看着打發時間，等我寫完了，再來陪你。”

顧燦然遵從了她的意思，在李墨的背後點開了名為「騎龍少女」的小說。

或許是受《魔戒》的影響，李墨早期的作品都是以西方幻想題材創作的。

這本騎龍少女的開局，講述的就是一個遠離中土的魔法國度裏，瀕臨滅絕的惡龍在神聖祭司典禮上擄走公主，讓對方孕育龍蛋的故事。

李墨的敘述節奏很快，第一章 就開始了化為人形少女的惡龍利用幻肢，強制公主懷孕的劇情。

在看到“矯健的惡龍将公主壓在幹燥的草地上，如同撕扯羔羊般掰開公主光潔的身軀，以兇惡的姿态俯身……”

這段文字時，顧燦然飛快地擡眸，看向了坐在電腦椅上不停敲打鍵盤的李墨。

這個描寫還真的是……太糟糕了。

顧燦然這麽想着，懷揣着複雜的心情看下了之後的幾十多萬字。

故事劇情其實很簡單，大多數時候都是李墨在以自己熟練的文筆展現超高的描述技巧，把人類的寫得活色生香，引人遐想。

在公主被惡龍少女這樣那樣期間，王國裏唯一勇敢的少女騎士——

也就是公主的青梅竹馬，帶着聖潔的祭司從王庭出發，翻山越嶺去救公主。

在此期間，這一組合遇到了邪惡的魅魔，不得已糾纏在了一起，并且使用了某種魔法道具。

随後，兩人一起攜手遇到了捕捉精靈的狡猾巫女，女騎士又獻祭了自我，救出了精靈少女。

精靈少女為了報答女騎士，決定跟随她們一起去拯救公主。

路上，女騎士被樹精所傷，為了拯救女騎士，精靈與聖女又一同獻身，完成了大被同眠這一舉動。

在歷經「千性萬哭」之後，一行幾人終于抵達了龍巢。這時的公主，已經孕育了龍蛋。等女騎士來到她面前時，兩人已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

為了安撫公主，女騎士突破了界限，和公主來了一次親密交流。

回巢的惡龍發現自己的标記物被侵占後，和騎士打大了一場，最後惡龍不抵衆人之力，眼看着就要受傷慘死之時，公主護住了惡龍，跟随着她一同飛翔遠去……

故事的結尾，惡龍帶走了故事，沒有救到公主的女騎士，和精靈以及聖女在女巫居住的森林裏，愉快地生活在了一起。

從此之後，世界多了一個半龍人的傳說。

等顧燦然把這本小說看到結尾時，已經是晚飯時間了。李墨也完成了今天的任務，修改完所有的文章後，放下鍵盤爬到顧燦然面前，喚了她一聲：“然然……”

顧燦然剛看完結 (更多小說廣播劇百合資源加群 小說群7122 73 271)尾，放下了手機擡頭，神情複雜地看向李墨：“姐姐……”

“嗯？”李墨伸手，将她攬入懷中，吻了吻她的臉頰，溫聲問她：“到點了，晚飯要吃什麽，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買菜？”

顧燦然搖搖頭，伸手攬住李墨的腰背，仰頭望着她：“我還不餓，比起這個，我更想來檢驗一下我的學習成果？”

李墨震驚地望着她：“你認真的嗎？”

顧燦然咬唇，抱着李墨稍微用力将她壓在了身下，一雙眼水汪汪地看着她：“我忍了很久了，你不會以為自己不用負責任的吧？”

她需要負什麽責任？

李墨腦袋一陣發懵，很快顧燦然的吻就落了下來。在令人窒息的親密裏，她被顧燦然裹着被子壓在身下，很快就明白自己需要擔負起什麽樣的責任。

年輕人的體力很好，兩個小時後，饑腸辘辘的李墨只覺得自己本就岌岌可危的老腰，幾乎要斷了。

她不得不掙紮着從被窩裏探頭，喊了暫停：“休戰……休戰……我要餓死了！”

顧燦然顯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咬着她的唇不依不饒地說：“姐姐可以點外賣，等外賣到了，就差不多可以了。”

李墨無法，只好趁着中場休息的時候迅速地點了晚飯，又一次被顧燦然拖進了被窩裏。

幸好顧燦然還算聽話，在場面即将失控時，放過了李墨，這讓李墨得以在晚飯前去浴室洗了個澡。

洗漱完畢之後，外賣也到了。李墨擦着頭發從浴室出來，一邊揉着腰一邊看着正在積極拆外賣盒的顧燦然嘆氣：“哎，我的老腰都要斷了……”

顧燦然抿唇，不好意思地笑：“哪有那麽誇張，姐姐不是還很好嗎？”

李墨看着她這幅模樣，頗有些憤憤不平：“你以為我是你嗎？我常年久坐，腰椎本來就不好，你還……”

“你還……”

李墨自己也有些說不下去，放下了毛巾，恨恨地屈指在顧燦然額頭上彈了一下，沒好氣地說：“你學就學，幹嘛學那些亂七八糟的姿勢？”

她柔韌性很不好，擡那麽高會很痛的。

顧燦然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緋色，頗為羞澀地說：“我以為你會喜歡……”

李墨瞥了她一眼，涼涼地呵了一聲：“我只喜歡這麽對你。”

要不是顧忌顧燦然年紀小，她絕對會讓對方全部都還回來。

顧燦然啞然，斂了笑，十分認真地看着對方：“你不喜歡，是因為我做的不好嗎？”

“再給我多幾次機會，我會慢慢學好的。”

李墨伸手在她臉上掐了一把，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才不要和你讨論這個，我快餓死了，先吃飯吧。”

“好吧。”

顧燦然耷拉着肩膀，但很快就振作了起來，陪着李墨吃完了晚餐。

人在吃完飯之後總是容易困倦，再加上被顧燦然折騰了一番，李墨就有些犯困。

顧燦然見她昏昏欲睡的，就連忙去浴室洗了個澡，和李墨一起刷了牙，陪着她一起躺在了床上。

或許是時間尚早，又或許是關系進了一大步，感情迅速升溫，讓顧燦然高興得不知所措。

黑暗之中，一片寂靜的房間裏，她躺在李墨的懷裏，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有上萬顆氣球砰砰砰地被戳爆一樣，劇烈地鼓動個不停。

她有些難以成眠，激動得在李墨懷裏翻了好幾下，才在昏暗之中伸手，扯了扯李墨的衣角，小小聲地喚她：“姐姐……”

李墨其實也有些睡不着，感受到她的觸碰之後，稍微轉身将她擁入懷中，溫聲問：“怎麽了？”

顧燦然仰頭，擡手描摹着她的唇形，好一會才将吐息落在她唇上：“有個問題我好像從來沒問過……我想知道，姐姐到底喜歡我什麽？”

李墨啓唇含住了她的手指，用舌尖舔舐了一下她的指腹才吐出來，沉吟了一番說：“我怎麽覺得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你了？”

濕潤的感覺從指尖傳來，顧燦然只覺得自己的心髒與指尖一般輕顫了一瞬。

顧燦然抿唇，好一會才開口：“我記得沒有，所以我想聽你說……”

李墨想了想，緊了緊懷抱，好一會才開口：“嗯……首先，你的長相異常符合我的審美，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大概第一眼就對你很有好感。”

“算是一見鐘情吧。”

顧燦然唇角微翹，卻又努力地壓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你這是在哄我吧……明明以前長庚給你看過我的照片，第一次見面你卻沒有把我認出來。所以你對我的外貌，根本沒有什麽印象才對。”

李墨笑了一下，伸手将顧燦然抱到了自己身上，仰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可能是因為你那時候還沒有長開……”

顧燦然贊同地點點頭：“有些道理……”

趴在她身上的少女伸手，勾起李墨的下巴，好奇地問：“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什麽？”

李墨歪了歪腦袋，想了片刻回答：“有分寸，懂禮貌，勇敢，純潔……你身上有一切少女美好的品質，我很難不喜歡你。”

顧燦然點點頭，了然道：“哦……原來是這樣……姐姐就喜歡這個年紀的我對不對？”

顧燦然兩手勾着李墨的脖子，半撐着身體，趴在她身上笑吟吟地問她：“那麽……當我年歲漸長，沒有了勇敢，純潔，也沒有了美貌，姐姐是否還會喜歡我？”

在得到如此親密的對待後，年輕的女孩迫切地希望得到一個永恒的答案。

李墨也明白，這時候她需要回答一個永恒的答案，可是卻無法開口。

她仔細斟酌了一番，才緩緩開口：“未來的事情還沒有發生，所以我沒有把握說出自己的答案。”

李墨擡手，捧着顧燦然的臉，話語輕柔：“我知道，所有人在談戀愛的時候，都想得到一句類似于結婚誓言的承諾。”

“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或是健康、美貌或是失色、順利或是失意，自己的戀人都願意愛着自己、安慰自己、尊敬自己、保護自己，并願意在彼此一生之中對雙方永遠忠心不變。”（注1來自聖經結婚誓詞的變更）

“對嗎？”

顧燦然點點頭，雙眼亮晶晶地望着身下的李墨：“嗯。”

李墨笑了一下，撫摸着顧燦然的面頰，語氣極為溫柔：“如果我不和你說這句話，你是不是會非常的失望？”

顧燦然的心微微往下沉，語氣低落了不少，聲音也悶悶的：“嗯……”

李墨莞爾，擡首吻了吻顧燦然，笑着哄她：“別失落得那麽早，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顧燦然哼了一聲，興致不高地開口：“那你說，我聽着。”

李墨知道今晚哄不好這少女，那自己就是罪惡深重了。她嘆了一口氣，擡手拍了拍顧燦然的背脊，好一會才開口：“人呢，是極其膚淺自私的生物……”

“因為深知自己的卑劣，所以會追求一切美好的事物。”

“你知道為什麽我會喜歡寫故事嗎？”

顧燦然歪了歪腦袋，不解地問：“為什麽？”

李墨嘆了一口氣，語氣複雜地開口：“因為我以前，是個對很多事情都不滿的人。”

“因為生活千篇一律，枯燥乏味所以我寫奇幻冒險，狗血戲劇。”

“因為循規蹈矩，正兒八經，所以我寫離經叛道，背離世俗……”

李墨仰頭，撫摸着懷中的少女，悠悠地開口：“我寫的東西，很多都是我此生都無法獲得東西。我所欣賞的東西，也是我這輩子努力追尋的方向。”

“所以我從來不寫感情，因為愛情，那種梁山伯與祝英臺，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為了愛可以犧牲自我的感情，我欣賞不來。”

“在我的人生裏，從來沒有想要歌頌愛這種崇高情感的時刻。”

顧燦然點點頭，極為配合地說：“嗯，我知道。”

李墨頓了頓，拍着她的背脊緩緩地開口：“我沒有那麽多世俗意義上的浪漫，我所認為的浪漫是《千年》裏，那個永遠都在追逐自我幻影的自己，追求自我，才是我人生裏最極致的浪漫。”

李墨仰頭，凝視着懷中的少女，目光閃爍：“或許你現在還不明白我的話，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顧燦然語氣悠悠，惆悵地開口：“我的确不太明白，我覺得……羅密歐與朱麗葉，挺好的。”

“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個無論你高矮胖瘦，窮貴美醜，一心一意愛着你，為了你可以做一切的人，難道不是很好嗎？”

“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這麽愛着你，難道不是沒有白來一趟嗎？”

顧燦然不解，糾結了一番抛出了自己的問題：“難道你心裏，就沒有那麽一刻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愛着你，在意你這件事，會很幸福嗎？”

李墨擡手，撫摸着顧燦然的發絲微微勾唇：“以前想過，現在不會了。”

顧燦然抿起唇瓣，不知作何回答。李墨笑了一下，稍稍起身，吻住了顧燦然的唇，輕聲呢喃：“不過遇到了你，我覺得我可以嘗試去相信一下愛情的崇高。”

“或許我不會愛你到「殉情」這種浪漫至死的地步，但我知道你在我的人生裏，無可替代。”

“然然，你已經是我人生裏一個路标。或許在以後，也會成為我的燈塔。”

顧燦然明白，年長了她十年的李墨，在某些時候是個多麽理智的人。

她清醒又現實，如果不是已經在一起，而她只是單戀着，會發展為一種多麽可怕的絕望。

好在，李墨是喜歡她的。

說不上失意或者滿足，可是在這樣的親密之後，得到如此的回答，顧燦然還是松了一口氣。

顧燦然撫摸着李墨的唇瓣，糾結了好一會，才在昏暗的茫茫夜霧中發出了一聲甜蜜的嘆息：“你已經是我的燈塔。”

還能怎麽辦呢？

如果注定只有她一個人會選擇永遠的話，那麽她就努力保持，成為李墨一直喜歡的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