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顧燦然卻十分緊張,連忙問李墨:“姐姐身體哪裏不舒服?”
李墨支支吾吾的,不太好意思把自己是因為腎結石掉落,疼得跑到醫院這件事和顧燦然交代清楚。
畢竟一個成年人因為不愛喝水,導致結石這件事,說起來總是難以啓齒。
可她又不好欺騙顧燦然,只簡單地說了一句話:“是腎結石,不過我已經拿了藥,現在好多了。”
顧燦然沒有經歷過腎結石,可是以前尚雯得過這個病,疼得住院的事情她還記得。
這是一個說大不大的疾病,顧燦然一下就握緊了手機,緊張地問:“還疼嗎?要做手術嗎?姐姐一個人,現在還好嗎?”
聽到她這麽緊張,李墨心底反倒松了一口氣。她笑笑,似乎連疼痛的部位都舒緩了不少:“還好,現在不疼了,不用做手術的,顆粒不大,可以自排。”
只是排出體外這個過程,會異常的痛苦與難受。
顧燦然卻有些懊惱,甚至開始難過了起來:“可是姐姐一個人在醫院啊,生病的時候一個人去醫院很難受的。”
“要是姐姐能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就好了,這樣子姐姐生病的時候,我還可以陪着你。”
李墨啞然失笑,她站在醫院大門口,望着來往的出租車穿過大門,開進n型花壇停下幾分鐘之後,又打着方向盤轉着弧形,從出口駛出。
她看着這些規律進出的出租車,腦海裏卻不由地想,要是顧燦然真的在就好了,說不定她不會自己一個人疼哭。
生病的人神經總是松弛的,這個念頭只動搖了一秒,就被現實的境遇所打敗了。
李墨拎着一袋子的藥,伸手攔下了最近的一輛出租車,在它停下之後小跑過去:“就算是和你一起住,你現在都還在學校呢,怎麽可能來陪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血緣最親近的家人,關系最好的朋友,感情最深的愛人,也總會有缺席對方人生某一瞬間的時候。
這個道理,李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
Advertisement
她貓着腰上了出租車,在「砰」的一聲中關上了車門:“沒事的,我一個人習慣了,你不用擔心我。”
像是這樣自己一個人去醫院看病拿藥,她以前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已經習慣的事情,為什麽又要因為外界的誘惑而生出新的期待呢?
李墨拿開了手機,和駕駛座的師傅報上了自己的地址,在夜色裏坐上對方的車,孤身一人坐在車後座裏,朝着家去。
手機的另一頭,顧燦然在夜風中沉默了好一會。她抿唇,眺望着遠方晦暗不明的月色,幽幽開口:“可是姐姐,沒有什麽東西應該是會被習慣的。”
“尤其是一個人這種事,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會希望有人陪着。”
她年紀尚小,也沒有足夠多的回憶和陪伴足夠抵禦漫漫長夜。
即使她并不是喜歡熱鬧的人,也會希望在獨自一人的夜裏,有人能陪伴着自己,度過這個難熬的時刻。
李墨勾唇,單手壓在自己的腹部上,試圖将自己又一次泛起的疼痛壓下去:“那我陪你。”
她開玩笑一樣說,帶着年長者的諒解與寬厚:“如果你想的話,我都會陪着你。但是我由衷的希望你身體健康,可千萬別生病了。”
“好。”
畢竟生病的确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人的身體狀況一旦糟糕起來,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感冒,都會極大地降低這個人的學習工作效率。
精神不濟只是第一步,随之而來的各種疼痛,食欲不振等等問題,更是進一步惡化狀況。
在免疫系統工作的時候,是需要攝入一定的能量的。人體和病魔的鬥争,并不亞于一場大型而殘酷的現代戰争。
李墨從醫院到家之後,止痛針的藥效逐漸褪去,腎結石疼痛的獠牙又一次朝她顯露。
過度的疼痛折騰着她幾乎一夜沒睡,即使吃了藥,她也沒辦法安心地躺在床上。
身體一旦躺平的時候,就覺得有尖刀穿過了後腰,直直鑽入膀胱,在裏面攪弄風雲。
除此之外,結石跌入尿道帶來的異物感,排除體外時剮蹭發炎的灼燒感,綜合起來都讓李墨腰膝酸軟,渾身沁汗。
這一整夜,她都只能單手抵着腰,把額頭磕在牆壁上,站着對牆,在疼痛來襲時嘗試以頭磕牆,用腦袋的疼痛分散下腹疼痛的注意力。
在李墨将近三十歲的人生裏,從未經歷過如此漫長的一夜。
在病魔面前,人類的其他情緒似乎都被剝奪了。只餘下懊悔和疼痛,折磨着神經與心髒。
這顆結石,似乎就是李墨平日裏不愛惜身體的業報,在折騰了她一宿之後,于黎明到來之際逐漸停歇。
李墨強撐着身體,灌下一大壺水之後,帶着渾身的冷汗倒在了床上。
醒來時已天光大亮,膀胱也漲得厲害,李墨匆忙起身跑到衛生間上了廁所之後,發現昨夜裏自己茶色帶血的尿液已轉為正常的顏色。
這意味着她的身體有所好轉,李墨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結石進入尿道之後,通常需要幾天才能排出來。為了加快這個速度,除了多喝水之外,還需要一定的運動。
索性李墨也沒什麽事,為了縮短這個疼痛的過程,起來點了早餐外賣之後,就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跳來跳去。
期間結石往下跌的時候,還是會有些疼。可是相對于昨晚上,李墨的身體已經建立了一定的耐受機制,就算疼起來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感覺備受折磨了。
人體真的是非常神奇,它似乎對疼痛有一定的遺忘機制,哪怕你受過再多的痛苦,比如生育的疼痛,手術的疼痛,各類發病的疼痛,情感的疼痛……随着時間的推移,都會漸漸消散。
等你再一次回想起來時,已經不記得疼是有多麽的疼,只會覺得那是一場幻夢。
幾天之後,李墨的結石排出了體外,她也升起了這樣的感覺。
當身體重新變得健康起來後,她已然忘記了自己要多喝水多鍛煉的豪言壯語,只想恢複窩裏蹲的狀态。
可是她不惦記自己的身體,卻有人替她惦記。
顧燦然知道她結石之後,每天早上起來都會給她發消息,叮囑她運動和喝水。
饒是李墨這麽一個懶散的人,在看到小妹妹這麽貼心的提醒只有,也不敢再怠慢自己,只好定了鬧鐘喝水運動,做好生病後的恢複。
期間因為結石,李墨也有段時間沒有去作者群裏聊天。富貴竹見她好幾天沒出現,就在群裏call她,問她是什麽情況。
李墨本意是不想讓朋友們擔心,所以身體好了之後,就上去報了平安,順便把自己是怎麽一個人去醫院,怎麽疼了兩三天,怎麽飽受這麽又瘦了幾斤的事情,添油加醋,聲情并茂地說了一通。
最後她總結:上了年紀,一定要多喝水!
饒是群裏的小夥伴們時常欺負她,看到她這個慘狀,也心疼得不行,甚至紛紛地給她發了慰問病情的紅包。
奪筍見她這個慘狀,有些于心不忍,主動開了口:“雖然說你是在老家的城市租房子住,也有親朋好友什麽的,可是你和你家裏的那個關系,你生病的時候也根本沒有人會來照顧你。”
“你飲食習慣和生活習慣都和中年人一樣,又不養生,我總覺得你過兩年後身體會更加糟糕。”
“要不這樣吧,反正你現在要找房子,我也是一個人住,你不如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
奪筍住在中原腹地,和李墨所在的城市相隔一千多公裏,夏天的時候極其炎熱。
李墨去過那個城市,覺得還挺适合自己呆的。可是她這個人骨子裏還是有點像是雛鳥一樣,舍不得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所以奪筍這麽說的時候,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回複對方。
李墨沒回複,富貴竹倒是很快地接了話:“那樣很好哎,反正筍筍也不讨厭和你住在一起,你們兩個作息也靠近,還能互相照應一下。”
“不然就你前幾天那個樣子,死在路上都沒有人知道。”
“說真的大白,你也年紀不小了,不是十七八歲的時候了,是應該好好注意身體。
天天熬夜,作息不規律的,萬一猝死在家都沒有發現,估計得上社會新聞頭條。”
李墨捂額,有些無奈:“富貴媽媽你就不能盼着我好點嗎?”
什麽死不死的,她身體時虛弱了點,可瞧着也不像是會英年早逝的模樣啊!
李墨把富貴竹怼了一通,然後說起了自己的顧慮:“我是很想和筍筍一起住,可是我那滿屋子的書得給她找個落腳處吧。”
不然她把所有的書都寄到奪筍家嗎?
李墨頓了頓,繼續敲着鍵盤:“而且我最近在找房子,也有些忙不過來,身體才會出問題的。”
“不過你們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的。要是覺得我一個人住實在是危險,其實我也可以找人合租的。”
“之前也有個小妹妹想讓我搬過去和她一起住,如果我暫時找不到房子,身體又還不好的話,我會考慮先去她那裏住。”
“一來是可以放書,二來是這個城市我生活習慣了,三來是筍筍也要照顧媽媽……”
還沒等李墨将自己的所有借口說完,富貴竹就十分警覺地打出了一行字:“誰?那個小妹妹?你的那個小妹妹?你究竟有幾個小妹妹?”
就連奪筍也不勸她了,迅速進入了八卦的世界:“什麽?你的高中生妹妹,要包養你了嗎?”
“啊,大白,你果然成為了大白臉。”
李墨手一頓,連帶着呼吸都靜默了。過了一會,她才猛敲鍵盤,一頓輸出:“你們倒是別那麽八卦,聽我說說人話啊!”
什麽高中生富婆包養她,這群人到底還有沒有節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