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可以洗個澡好好想想,問問自己想要什麽。”
常懷瑾穿着睡袍,與他保持着安全距離,很溫和地朝床上一絲不挂青紫縱橫的李瑜道。
他的溫和總能讓對方受寵若驚,一張刀刻的臉上罩上柔紗,兩片惡毒的薄唇說出情話,是幾乎要讓人叩首感謝的獨裁者的恩寵。
李瑜有些局促地縮着身體,聞言點了點頭,等常懷瑾出去後愣了會兒神才進浴室。
溫熱的水澆在身上,他輕輕地打着泡沫,很細致地從上往下清理自己的身體,像在拖延時間,眼神躲避着腰間的掌痕。
李瑜并不是沒有聽說過BDSM,事實上他在高中浏覽同志論壇見到這新奇的四個字母後對其做了較為深入的了解,純粹出于剛剛知曉自己性向後對相關領域的好奇。
主人與奴隸,支配與服從。
這對僅有過一段暗戀的李瑜來說有些超過,在昨晚之前他還是個從來沒有體驗過前列腺高潮的處男,好像在性這一衆人諱莫如深的神秘領域他才剛剛踏入就要直面最深阒的部分,并且意味着一定疼痛和危險。他有着新手面對高難度關卡膽怯,那幾道青紫的痕是這樣可怖。
想要什麽?他腦海裏冒出方才男人的話,到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而他已經叫自己小魚兒了,李瑜耳尖有些紅,回憶起昨晚的零星碎片,腰和腿間的撫摸,溫聲誘哄的話語,蠻力兇狠的沖撞。
他在那個男人身下放蕩地呻吟着,他在情欲的浪潮裏是如此的快樂。
那似乎是個溫和的男人,身體條件優異,是性領域的高手,很容易就能将他征服,征服……
李瑜怔怔地看着自己腰間那幾道意味着失控高潮的痕跡,白色的泡沫被徐徐沖下,像逐漸剝落的蛋殼,他走到鏡子前審視這具被快樂淩虐的身體。
他也有着新手初嘗性愛甘之如饴的莽撞。
他要快樂。
熱氣蒸騰的浴室裏孵化出一個等待被性填滿的孩子,水從他的身上滴落,又被浴巾擦幹了,這似乎是他最後的純潔。李瑜穿上常懷瑾放在一旁的新衣,很合身,随即邁步出了浴室。
可惜純潔除了純潔本身,毫無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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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懷瑾已經換了正裝,在李瑜洗澡的二十分鐘裏在客廳處理公務,旁邊放着助理送來兩人衣物時附帶的資料,他只浏覽了一遍便放下了。
李瑜,男,二十歲,長澤大學大三中文系學生,成績平平,太過普通的表現和稍顯木讷的樣子讓常懷瑾稍微懷疑了一下他考入長澤大學的真實性,然而父母也只是普通的單位文職人員而已,常懷瑾難得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慣有的刻薄。唯一值得引起注意的是他還在校內一家奶茶店做兼職,已經快一年了。
常懷瑾扣了兩下桌面,按李瑜的不算富裕但也達到小康水準的家庭環境不至于讓他找兼職,揮霍?揮霍的小孩更多的只懂得向家裏索要,而不是靠自己去工作提供本錢。有需要存錢的地方?還是僅僅出于勤勞的習慣?或者是,常懷瑾想,家裏的生活費出現了缺口,且長達一年。
“您好,請問我眼鏡在哪裏?”
他擡眼看到裹着一身熱氣出來的李瑜,酒店頂樓的套房采光極佳,十一月涼薄的日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窗照在他身上。沒有完全吹幹的栗色發絲滴着金黃的水,眼睛因為看不清懵懂地眯着,寬松的毛衣慵懶地垂過了臀部,牛仔褲下的雙腿很直,常懷瑾仗着李瑜看不清将他從上到下失禮地掃了視一遍。
他也沒想到李瑜開口第一句是這個,朝桌子一角擡了擡下巴。
李瑜度數并不深,三百左右,但他想看清一點再和常懷瑾說話,清晰明了地與他達成關于游戲的協定,在強勢方面前确保自己的安全。
他戴了眼鏡有些緊張地坐在常懷瑾對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常懷瑾收了電腦,稍微靠在沙發上笑了一下,李瑜的樣子讓他覺得他們兩個在明亮的客廳進行一場外交談判,如果對方和他一樣穿着正裝的話就更像了。葉杏如果在場的話肯定不會認同,很可能将其評價為常懷瑾對未成年人下手的拐賣現場。
雖然這樣的做法顯然不符合奴隸,即便是預備役,應有的素養——他們當然不能是平等的,但常懷瑾又很容易因為李瑜沒有貿然選擇臣服他而感到滿意,“我不喜歡上趕着求操的。”這句話仍然作數。
“你穿了衣服。”常懷瑾開口道,風馬牛不相及地說,“你應該穿睡袍的。”
李瑜不太懂他的意思,剛剛置物架上除了衣物外的确還有一件睡袍。
他也沒有發問,反而因為這句無厘頭打破沉默的話感到輕松了點,試着給出自己的答案,“關于你提的BDSM,嗯……我會試着接受。”
“這是一個錯誤答案。”常懷瑾馬上直視他開口,讓李瑜莫名有些害怕,“就像你沒有穿睡袍一樣。”
他不給李瑜繼續思考的時間,開口說着他制定的游戲規則。
“在這場游戲裏我不會過多幹涉你的生活,雙方都可以随時叫停。游戲外的日子你只需要保證單身,不與他人發生肉體關系,杜絕一切較為親密的肢體接觸,你身體的所有者,是我。”常懷瑾稍微眯起眼睛,讓李瑜覺得自己被那兩道目光烙上了鎖鏈,馬上意識到面前的男人絕對稱不上溫和,那是他娴熟的欺騙,他果然又很仁慈地将選擇權交給李瑜,“可以做到麽?”
李瑜不敢挪開目光,他點了點頭。
“很好。”常懷瑾獎勵般笑了一下,“我們的游戲會确保在安全的情況下進行,你只需要相信我,奴隸。”他換了稱謂,帶上威嚴,“頻率會控制在一周一到兩次,地點和時間我會提前通知你——我有你的電話和課表,不用擔心時間沖突,有必要的話會有司機接送你。臨時有事的話可以短信告知我,但我更希望你把我們游戲的優先級提高。”
李瑜有些無措,這個男人似乎太強大了,已經輕而易舉地掌握了他的生活,灰塵飄揚在通徹的光路下,常懷瑾看向他的眼睛帶着審視,“可以麽?”
他随日光降臨,帶着李瑜難以匹敵的力量和技巧,可以将他輕而易舉地征服,像一把勢不可擋的鈍刀,又有如一尊來拯救他的神。
李瑜不知道自己在畏懼,還是在景仰。
他再次颔首。
“我會循序漸進地調教你,”這個詞讓李瑜握緊了拳,“服從性,稱謂,行為動作,對我命令的敏感度,如果你更聰明一點的話盡量學會讨好我。”他隔着桌子淡淡地看着他,“任務完成不佳會有懲罰,包括但不限于長時跪立,掌掴,鞭打。”他又停頓住了,李瑜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可以具體一點麽?”他沒有馬上給予肯定的回複,被這一長串意味陌生的詞繞得有些暈,謹慎地問,“比如我該怎麽……稱呼您?”
“叫我主人,奴隸。在有第三者的情況下可以叫我先生。”常懷瑾沒有表現不耐,像一個好脾氣解答困惑的老師,他又笑了一下,“你對我用‘您’,這是一個很好的習慣。”
“動作呢?”
“保持跪坐,行動間可以雙手撐地進行爬行,直到我允許你做出其他動作。”
李瑜抿了抿唇,關于懲罰的部分他沒有發問,只是不解道,“我會從中收獲快感嗎?”他小心翼翼地補充,耳尖泛了紅色,“像昨晚一樣。”
“我很高興你還有關于昨晚愉快的回憶。”李瑜有些羞赧,常懷瑾又挑眉問他,“為什麽你認為你不會?”。
“這看上去更像是在……讨好您。”他瑜答道,斟酌着措辭,“就像一只服從命令的寵物狗。”
“真聰明,”常懷瑾含笑看着他,“在游戲中你就是我的狗,我的奴隸。”他盯着李瑜臉上因緊張而淌下的一道汗,一條漂亮的金色小溪,“你所有行為的最終目的都是讨好我。”
“我不确定——”
“那就學會從讨好我中獲得快感,奴隸。”
他似乎因為李瑜的頻頻懷疑生出怒意,讓李瑜不敢再開口,這當然又是常懷瑾慣用的手段,由簡單的要求逐漸到羞恥度更高的,對方會随着前面接受的态度懷有慣性。
常懷瑾平淡地看着他說,“當然,我不喜歡強迫。現在我們不妨來測試一下你有沒有當sub的潛力。”
一旦奴隸出現猶疑便脫下紳士面孔進行施壓,他需要最低化否定答案出現的可能。
“摘掉眼鏡,跪下。”
他的确高超又惡劣。
李瑜被他突如其來的嚴厲釘在座椅上,常懷瑾并沒有催促他,只是坐在沙發上冷眼等待着,陽光将他的輪廓照得分外明顯,他實在有着讓人不敢違抗的威嚴,李瑜直覺自己猶豫下去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他摘了眼鏡,起身繞過桌子靠近男人,臉色發白地看着地面?上锃亮的皮鞋。
如果讨好他的确能獲得快感。
他輕輕跪了下來,低着頭。
“挺直背,我對姿态難看的狗沒有興趣。”男人沒什麽起伏地說,李瑜于是用力将背挺直起來,頭也随着力度擡高,常懷瑾垂眼看着他,“讨好我不僅意味着服從我的命令,放聰明一點,奴隸,你要學會做出讓我愉悅的選擇。”
李瑜的視線因為少了眼鏡有些模糊,男人稍近的臉好像是他能看清的全部。
“比如我說你應該穿着睡袍出來。”常懷瑾說。
李瑜反應了兩秒,準備起身去浴室換上睡袍,還只稍微擡起臀部就聽到一聲警告,“我不記得你現在可以站立。”
他于是又轉回身子,淌下兩滴汗,恥辱地伏下身用手将自己撐了起來,準備爬行過去,才挪動一步常懷瑾又打斷了他,“回來。”
李瑜一度被他否認,像一只聽不懂指令的狗,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去叼起主人扔的玩具球。高度注意狀态下他的心髒跳得很快,不僅因為喪失尊嚴的跪姿,也因為他好像表現得實在太爛,動靜間全是錯——他想要被肯定。
“動動你愚蠢的腦袋,這又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常懷瑾有些戲谑地看着他,其實他對于李瑜願意爬行前往浴室很滿意,作為一個剛入門的新手他适應得很快,“十分鐘前我希望你換的是睡袍,現在我更希望看到你把衣服脫光,奴隸。”
李瑜這回猶豫的時間減短了,他深出了一口氣,一件件剝掉了身上的衣物,赤裸着跪立時也下意識挺直了背。
“很好。”常懷瑾滿意地看着他的跪姿和交歡痕跡遍布的腰身,粉色的肉團軟趴趴地伏在腿間。
李瑜聽到這兩個字時竟然感到了欣喜,他仰着脖子直視男人的眼睛。
“叫我。”
“……主人。”
“你是誰?”
“您的奴隸。”
“轉過去用手撐着,把屁股擡起來。”常懷瑾下令道。
李瑜繃直着身體,肌肉因為緊張呈現出好看的弧度,光灑在他的身上,随着他轉身的動作像在他的皮膚上流淌着,常懷瑾甚至能看清他因為太過羞恥微微發着顫,他笑了一下,羞怯青澀的果實總是很可愛。
“服從命令前要回答我‘是’并帶上稱謂。”常懷瑾要求,李瑜于是說,“是……主人。”
他羞恥地閉着眼,最隐秘的地方一絲不挂地暴露在對方面前,常懷瑾沒有馬上進行下一步動作,沉默地讓李瑜維持了十秒這個姿勢,他很不滿意地評價,“你的背太難看了。”很僵硬,沒有優美漂亮的弧度。
李瑜覺得自己像一個赤身裸體撅着屁股供人挑選的妓女,還被嫖客嗤之以鼻,他覺得太難堪,眼眶染上了屈辱的紅色。
啪——
常懷瑾的手掌用力地拍上他的屁股,李瑜不受控地嗚咽了一聲。
他是廉價的,低俗的,肮髒的,甚至過于愚笨地犯下許多低級錯誤,沒有尊嚴地跪在地上展示着自己的不成熟和不堪。然而他終于獲得了那個男人的觸碰,響亮間帶着難以忽略的陣痛,他卻覺得自己終于被選擇了。
鈍刀或是神,他不在乎了,如果是鈍刀那就讓我感到疼痛,如果是神那就請将我救贖,他想要被選擇。
李瑜沒忍住輕輕抽泣起來。
“哭什麽?”常懷瑾淡淡地問他。
“我、我不知道……唔——”
他又挨了一掌,他的主人顯然很不滿意這個回答,這一掌實在有些疼,但李瑜的确體會到了難以言喻的快感,他的陰莖在抽泣間悄悄地豎了起來。
“我……”李瑜臉色泛紅,他因為背轉着看不到常懷瑾,索性放開了膽子說道,“我覺得,很、很舒服……嗚嗚嗚……”
他因為坦言了自己羞恥的快感哭得更兇了,長時間高度緊繃的神經終于崩潰,脫光衣服翹着屁股挨打給他竟然帶來了陌生的快感,他覺得自己壞掉了,像一條淫蕩的等待被鞭笞而達到高潮的母狗。
常懷瑾将他撈起來抱在懷裏,手輕揉地撫着奴隸的光滑的脊背,和方才掌掴的人仿佛不是一個,李瑜為他突如其來的溫柔感到無措,想要擋住自己哭花的臉。
常懷瑾沒讓他埋下頭,而是替他擦掉眼淚,手掌托起他的臉要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乖孩子。”
李瑜心中湧起了飽脹的滿足感。
“重新回答我,奴隸,關于我提的BDSM你的态度是?”
“我願意成為您的奴隸啊——”
“重來。”
“請、請您,允許我成為您的奴隸。”
“現在你是了,小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