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要是我知道先生在幽暗峽谷, 我肯定會不計一切後果拼了老命也要來這裏轉悠一圈,當然是帶着芬裏爾的。
就算我自己沒什麽實力,有個超強力的保镖在, 就算先生再不認同也不會說什麽, 大概。
但是我不知道他在這, 也沒想到我會因為一次手賤而再次和先生重逢。
這不是趕着把把柄獻上去嗎?!
旁邊希拉被先生的笑容晃花了眼, 我卻是心虛的別過了頭,支吾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勾勾唇角, 本就雌雄莫辨的臉笑得越發動人,“恩?”
就這一聲,差點把我吓得當場跪下來。
瞞過去是不可能的,從小到大我就沒有什麽秘密是能瞞得過阿諾德先生的。
相對的,我也知道承認了錯後該怎麽做, 才能讓先生不那麽生氣。
“事情就是這樣...”
我低着頭,雙臂自然垂在身前, 一邊說着一邊不安的扭動着交錯的十指,靜靜等待着先生對我的宣判。
“真是胡鬧!”
意料之中,先生對我的所作所為很不滿意,嚴厲的語氣聽得我鼻子一酸, 是懷念的。
好久沒聽到先生的訓話了, 想哭。
“我教給你的你都忘了嗎?不認識的還敢往上湊,嫌命太短是不是?”
先生揉了揉緊皺的眉頭,“那你是又為什麽會跑到弗格斯去?那裏離帝都可不是一般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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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誰讓我被趕出來了嘛, 身上又沒帶什麽東西, 要不是運氣好碰到了菲爾,我可能都活不過一個晚上。”
我笑了笑, 語氣輕松的就好像不是在說自己的事一樣。
“...什麽叫做你被趕出來了?”
“就是被趕出來了嘛。”我故意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就被安上了一大堆罪名,現在的我既不是太子妃也不是貴族,只是一個普通的冒險者而已。”
“他們這麽做了?”
先生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那眼神就好像要殺人一樣。
哪怕是我也被吓到了,更別說是希拉的,她借口要去修傳送陣,早就遠遠地跑開了。
看到她這麽真實的恐懼,我突然就沒那麽害怕了。
我擡手将散落在額前的長發攏到了耳後,狀似無意的說。
“其實也沒什麽,不用當什麽太子妃,也不用面對成堆的文書,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先生的面色依舊難看,但比起之前來好了不少。
“看起來你還挺喜歡被驅逐後的生活的?”
“是呀,無拘無束的多開心。”我笑嘻嘻的說,“我已經在想辦法賺錢了,等攢夠了本金,我想去偏遠點的地方買個房子,就像我們以前計劃的那樣。”
先生愣了一下,随即輕笑,“那麽久以前的事,你還記得啊。”
“那當然啦!我怎麽可能會忘記和你的約定!”
說着,我狀似無意的看了他一眼。
“就算他們不趕我走,我也會想辦法離開那裏的。”
沒錯,我從來沒想過真的要當什麽太子妃。
早在第一王子和那位瑪利亞小姐接觸的時候我就想好了,等到時機差不多了,我就主動提出讓位。
比起除了容貌外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我,肯定是被光明精靈親吻過的瑪利亞更适合當這個太子妃。
要是他們互相之間沒有這個想法,那我的計劃可能會有點懸,但既然他們都已經成雙入對的出行了,做什麽都要在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暧昧,就差正式公開了,那我又有什麽好說的呢?
與其最後鬧得大家都不愉快,我還不如主動點,把太子妃的位置讓出來,只是我沒想到第一王子居然會做得這麽絕,居然為了退個婚就把我污蔑成壞事做盡的小人,還整出一大堆‘鐵證’,是覺得我會舍不得太子妃這個身份嗎?
現在回憶起來那些事,除了想笑我就沒有別的反應了,那時我還會惋惜有這麽一個儲君在,貝萊斯拉一定不會好到哪裏去,放到現在...
怎麽都好,反正不關我的事,就算他們把自己整滅國了,也與我無關。
“你開心就好。”他摸了摸我的頭,“安心,這個仇我會幫你報的。”
我回蹭了過去,在他收回手的時候還有些不舍。
突然間,我想到一件事。
我拉住了他想要縮回去的手,用撒嬌的語氣說:“報仇多沒意思啊,想讓我開心的話,不如帶着我一起旅行吧!”
先生短暫的沉默了會,“...你确定?”
我用力點了點頭,“我早就想跟你一起走了,但是以前需要顧及的事太多,現在就不一樣了,外面的世界這麽大,我想到處去看看。”
先生看了我一會,故意慢吞吞的說:“可我不想帶着個小累贅怎麽辦?”
我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半晌,我松開了手,後退幾步,哼的一聲甩過頭去,賭氣的說。
“不帶就不帶,反正我還有菲爾陪着我。”
先生揉了揉我的腦袋,這是他一貫安慰我的方法。
“之前就想問了,這個菲爾...是誰?”
“當然是我的冒險同伴了,還能是誰。”
“你真的跑去當冒險者了?”
“不然呢?”我微微鼓起雙頰,不滿道,“你就這麽瞧不起我嗎?”
先生無奈的看着我,“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還說我是累贅!”我控訴道。
他立馬選擇性失憶,“誰說的,我幫你去打他。”
被他這麽一鬧,我忍不住笑了。
可笑着笑着,我又笑不出來了。
“先生...您真的不能帶我一起走嗎?”
生怕看到不想看的,我低下頭盯着自己拽着他鬥篷的手,語氣越發低落。
“自從父親母親離開了我,是您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保護我教導我,我從來沒想過會與您分離,但我也知道我有我的責任,您也有您的夢想,可是...”
在我不知道該怎麽繼續的時候,他摸了摸的腦袋,這無形之中給了我說下去的勇氣。
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對上了他的視線。
“三年前我沒敢說出口的話,我想現在告訴您,否則我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您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說完最後這句話,我已經花光了我積攢的所有力氣。
望着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等待的時間也變得格外漫長。
他會答應嗎?
可能是心理作用,我總覺得耳邊在嗡嗡作響,周圍的一切都聽不清晰。
恍惚間,我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會後悔的。”
啊,果然被拒絕了。
不知不覺中,我松開了攥着他鬥篷的手,輕笑着後退一步。
“如果您不願意的話,就請當我什麽也沒說過吧。”
在感覺到淚腺即将崩塌的時候,我匆匆低頭,眨眨眼想要把那點淚意逼回去。
半晌,我聽到上方傳來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緊随其後的便是落在頭頂的重量。
“說出來的話怎麽能收回去呢,我可不記得我教過你這個。”
我鼻子一酸,才收回去的淚意就又想要冒出來了。
“可是不這麽做的話,您會讨厭我的。”我小聲道。
“我都還沒說什麽,你怎麽知道我會讨厭你?”
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我心中一凜,愣愣的擡起頭,表情還有些不敢置信。
“可是——”
哪怕是無奈的笑容,在他臉上也顯得特別好看。
“就你這個蠢樣,要放你一個人在外面生活,我還真不放心。”
“...您真的很會破壞氣氛呢。”
先生保持着這個姿勢将我往下壓了壓,“明明是你想太多了,真不知道你小小年紀的哪來那麽多心思。”
“我已經十八歲了!不小了!”
他用的力道很大,我勉強才保持住了站姿,抱着腦袋不滿道。
不知為何,在我說完這句話後,他的笑容莫名淡了幾分,語氣裏帶着我聽不懂的情緒。
“是啊,你都已經十八歲了。”
“先生?”我有些不安的喊了一聲。
先生垂下眼,眼中有暗光一閃而過。
“我記得你和那個王子的婚期就定在你成年後。”
“啊這個,已經取消了,畢竟一個罪人是沒有資格當太子妃的。”
先生微微蹙眉,“他們給你按了什麽罪名?”
“這說起來有點複雜...好吧其實是我沒仔細聽,反正是嚴重到必須剝奪貴族身份的罪名就是了。”
我本想一筆帶過,但在他的追問下,我還是将事情始末說了出來,着重強調了第一王子和瑪利亞之間的暧昧。
看着他越皺越緊的眉頭,我突然笑了。
“雖然我是一點記憶也沒有,但他們都說那是我做的,先生您覺得呢?”
先生給了我一個無語的眼神。
“你要是真的有膽量做那些事,哪怕只是其中一件,我也會對你另眼相看的。”
“...您這是在說我膽子小嗎?”
先生嗤笑,“難道不是嗎?”
我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才不是!我真要膽子小怎麽可能一個人跑到魔獸森林去!”
先生挑眉,“不是還有那什麽菲爾嗎?”
“可是菲爾去狩獵的時候我也是一個人的!”
剛說完這句話,我就立馬捂住了嘴。
糟糕,說了不該說的話。
先生危險的眯了眯眼,“你們在森林裏不是一起行動的嗎?”
“當、當然是啊!”
“是嗎?”
“......”
我心虛的想要扯開話題,或是轉移他的注意力,但都失敗了,到最後不只是這件事,在先前對話中我想隐瞞的真相,也全部被套了出來。
“所以你是因為一個人亂走,才會被這個骷髅抓住的?”
“是的...”
我敢肯定希拉是能聽到我們的對話的,在說了她這麽多壞話,我根本不敢回頭看她,也不敢對上先生的眼睛。
沒辦法,在先生面前我就是這麽慫。
這不能怪我,實在是生氣的先生太可怕了,就跟魔王似的,我這麽細皮嫩肉的根本扛不住啊。
雖然他從來沒有動手打過我,頂多就是口頭上罵幾句,但這不妨礙我怕他。
不如說,被先生罵這件事本身對我來說就已經很嚴重了,可以的話我還是更想看到先生對我笑。
先生還想訓我幾句,但是被希拉的聲音打斷了。
“那個...傳送陣我修好了。”
雖然我對她還不是很待見,但這個時候我真的很感謝她救了我的命。
許是我的視線太炙熱了,竟把希拉逼退了一步。
“是要現在出發嗎?還是等一會?”她小心翼翼的問。
我剛想回答,就聽到了先生的聲音。
“不是說要跟我走嗎,你這是打算要去哪?”
我眨眨眼,突然惡向膽邊生。
“不是說好的先生你跟我走嗎?當然是一起去啦。”
先生沉默了會,似乎是在回憶。
“我記得你問的是我能不能帶你走。”
“但是您沒有回答呀。”我理所當然的說,“後面我又問您願不願意留下來,您答應了,那不就是跟我走嗎?”
先生看了我一會,突然笑了。
“膽子大了,居然敢跟我玩心眼了。”
我觍着臉微笑,“是您教的好。”
先生失笑搖頭,擡腳就朝傳送陣那邊走去,走了幾步見我沒跟上來還回頭看我。
“不是說要走嗎?”
我眼睛一亮,趕緊追了上去。
和希拉确定了傳送的位置後,我便同先生一起站在了傳送陣上,看着希拉哆哆嗦嗦的往魔法石裏輸送魔力,沒一會我們就被從四周拔地而起的光束給包圍了。
在即将被傳送走的那一瞬間,我似乎看到先生往外頭丢了什麽東西出去,時間太短我沒能看清,只能依稀确認是個不過巴掌大的小玩意。
等輕微的暈眩感消失,我剛想詢問先生那是什麽,話才開了一個頭,就被芬裏爾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愛葛妮絲,你他媽的跑哪去了?!”
我回過頭,就看到芬裏爾站在離我們十來米的地方兇狠的龇牙,它的周圍堆積着不計其數的魔獸屍體,那數量就像是把整片森林的魔獸都屠光了。
好吧這說法是有點誇張,但你們懂我意思。
短暫的思量後,我果斷朝芬裏爾撲了過去。
“嗚哇!菲爾!我差點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芬裏爾的身子一僵,到嘴邊的謾罵也硬生生都噎了回去。
“...你去哪了?”
我用力抱緊了芬裏爾的脖子,把臉埋進它變得有些粗糙還被染了色的毛發間,故意聳動了幾下肩膀做抽泣狀。
“我、我不小心觸發了亡靈法師布置在這裏的傳送陣...”
不用我多說,芬裏爾直接炸了。
“亡靈法師?你被亡靈法師捉走了?!”
這是字面意義上的炸,它真的全身毛都炸起來了,就是有些地方被血塊粘在一起了想炸也炸不起來。
我拍了拍它的背,“冷靜一下,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将說給先生聽的版本直接照搬了過來,時不時再安慰幾句,很快芬裏爾就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不得不說毛茸茸真是個好東西,才抱了一會就讓我感受到了被治愈的感覺,就是髒了以後會影響觸感,怪紮手的。
等回去了、不、待會就找條河,都髒成這樣了總不至于還不想洗澡吧?
一想到之前和芬裏爾提起洗澡的事時,它格外激動的反應,我就有些頭疼。
靠我一個人可能抓不住它,看來得拜托先生了,希望他不要在意。
“都跟你說了不要亂跑,吃到教訓了吧!”
芬裏爾沖我噴了個鼻息,轉而看向到現在還沒有出過聲的先生。
“如果把你抓走的是個女的,那這個家夥又是誰?”
我後退幾步來到了先生身邊,“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老師,阿諾德。”
說着我轉了個方向,“先生,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菲爾。”
先生不冷不淡的對着芬裏爾點頭示意,芬裏爾則是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
“老師?什麽老師?”
我跟它解釋了下我和先生之間的關系。
“在我很小的時候阿諾德先生就陪在我身邊了,我很肯定他是不會傷害我的,所以不要再用那種危險的眼神看先生啦!”
芬裏爾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嘴裏還在嘟囔什麽,我只能勉強分辨出幾個字。
“...那家夥...老師...”
總覺得菲爾對先生的敵意很深啊。
待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怕不是就直接變成仇敵了啊。
我在心中感慨道。
不過...
我偷偷看了眼先生。
先生好像也不怎麽喜歡菲爾,過來到現在都沒怎麽笑過,難道真的是因為氣場不和嗎?
我苦惱不已,卻也一時半會沒有什麽好辦法,只能先把注意力放到周圍成堆的屍體上。
“菲爾你是把人家的老窩給端了嗎?”
我向芬裏爾投去了懷疑的眼神,“你應該有記得留幾只吧?”
別一直都沒剩啊,那可就真的是罪過了。
雖然不至于說滅絕,但能讓一種魔獸在這片森林裏一起消失,也是非常不得了的壯舉了。
芬裏爾給了我一個大白眼。
“你不是要納迦的毒腺嗎?我累了,你自己動手吧。”
納迦的肉質并不怎麽樣,還因為常年居住在沼澤地的關系帶着微量的毒素,雖然不比毒腺裏的毒液那麽霸道,但也足夠讓人吃下去鬧肚子了,根本沒有人會吃,更別說是買了,像是之前那幾具納迦的屍體都是店長幫我處理的,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另外納迦的肉有毒這件事我也是聽店長說起才知道的,後來我也有向芬裏爾求證,它說吃起來舌頭确實會有麻麻的感覺,除了肉質比較柴外沒什麽大問題。
麻麻的難道不就是因為有毒嗎?這樣還吃下去真的沒問題嗎??
确認了納迦的肉是不能吃的後,我就放棄了把它們整個帶回去的打算,本來我就不想碰長得那麽醜身上還覆着奇怪粘液的生物,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當然是離得越遠越好了。
既然不想整個帶回去,又必須要收集納迦的毒腺,那只能先在森林裏把毒腺取出來,然後再帶回去交給店長。
“你不是說你會幫我的嗎!”
“哦,我改變主意了。”
本來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芬裏爾已經答應幫我做這件事了,為此我還許給它的不少承諾,誰想它說反悔就反悔,一點也不講誠信。
聽到他這麽說,我的眼神瞬間變得十分驚恐。
“你忍心讓我這個美少女來處理屍體嗎?”
“...你今天是什麽毛病?”
我輕咳兩聲,不好意思的說:“抱歉,這麽久沒和先生見面,有點小激動。”
別說是它了,就連我也覺得自己這狀态不太對勁,用前世的話來說就是戲精附體了,還是間歇性的發瘋。
芬裏爾抽抽嘴角,冷笑道:“既然如此,你怎麽不讓你的先生來幫你?”
我快速看了眼整個人都好像在散發着柔和白光的先生,回過頭義正言辭的說:“先生長得這麽好看,怎麽能用這種醜東西污了他的手!”
芬裏爾:“???”
“你的意思是換成我就沒關系咯?”
我假裝沒聽到它話中的威脅之意,詭異的沉默了會。
“反正待會也是要洗澡的,再弄髒點也沒什麽。”
芬裏爾:“??????”
最後我還是沒能把芬裏爾勸回來幫我處理毒腺,因為它跑了。
為了躲避必須要經歷的洗澡,它跑掉了。
我求助的看向了先生,他微笑着讓我在去幫芬裏爾洗澡還是處理屍體之間二選一,挑剩下的那個他來做。
我想了想,還是選擇去找芬裏爾。
左右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菲爾,等抓到它,先生肯定就已經完成他那份工作了,到時候他還能看着我和菲爾僵持不成?
我心裏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将沒有綁定的那個儲物袋留給了先生後,就朝芬裏爾逃跑的方向追去。
“小心點,別跑太遠了。”
“知道啦!”
我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又跑了幾步才覺出不對勁的地方來。
先生這話為什麽聽上去那麽像是在對正在進行郊游的小孩子說的??
雖然我确實像是來郊游的,人家進來一趟都提心吊膽的,就我什麽都不管還能悠閑的看風景,但是我真的沒有在玩啊!我很認真的!
還有請尊重一下生活在這裏的魔獸好嗎,這裏不是小孩子的游樂園!我也不是小孩子!!
我在心中不怎麽誠懇的忏悔了一下,然後便專心尋找起芬裏爾的行蹤。
它肯定不會跑得太遠,最大的可能是躲在了什麽地方,我只要往能藏住它身體的地方找就行了。
...也許不用。
看着掩耳盜鈴般蜷縮在一塊還不如他身體一半大的石頭後的巨狼,我突然想起了那一天,它也是這麽笨拙的隐藏自己,還天真的以為我真的沒有發現它。
不行,這個時候不能心軟!
我微微收斂了氣息,輕手輕腳的朝芬裏爾走去,看看距離差不多了就一個跳起撲了上去,準确的落在了它的背上。
“抓到你啦!”
我揪住它的兩只耳朵,把他的腦袋往上提了提,不滿道:“跑那麽快做什麽?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芬裏爾回了我一個生無可戀的眼神,張張嘴卻是吐出了疑似靈魂的白色物質。
“...就這麽不想洗澡嗎?”
芬裏爾一個用力把耳朵從我手中抽了出去,同時下巴狠狠的磕在地上,一時間塵土飛揚,害得我是止不住的咳嗽。
好不容易把喉嚨裏的癢意壓了下去,我一手捂着嘴一手拍向了芬裏爾的頭,頗為恨鐵不成鋼的說:“洗個澡而已,又不是讓你掉塊肉,至于反應這麽大嘛!”
“你難道沒有聽過嗎,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能亂,你要我洗澡就是要我的命!”
芬裏爾對我說的話嗤之以鼻,還有些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意味。
我用力揪了把它背上這塊為數不多算幹淨的毛,“醒醒!看看你腿上的髒東西,我都沒眼看了,你居然還能忍下去?”
芬裏爾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染色最嚴重的的前肢和前胸,突然陷入了沉思。
揪着揪着我覺得手感不太對,就松了手,結果看到手指上沾着黑紅的塊狀物,太小了也分不清是肉塊還是凝固了的血,反正當即我就感覺到一股寒意直沖頭頂,忍了又忍才沒有失态叫出來。
“...你今天要是不把自己洗幹淨了,就別跟我回去!”
最終芬裏爾還是投降了,不但主動跳進了水裏,在我嘗試用香皂在它身上打泡沫時,它也是穩如泰山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和上一次的雞飛狗跳完全不一樣。
看到它這麽乖,作為老母親我也是十分欣慰,就是希望以後還能繼續保持,那我就能少操點心了。
唯一的問題是,那些不明物質粘在芬裏爾身上太久了,以至于沒辦法輕易地洗去,用蠻力還會扯痛它,哪怕芬裏爾從來沒有喊過痛,看着手上的那一小戳明顯是被硬拔下來的毛,我也沒辦法繼續了。
我嘆了口氣,不得不起身朝不知何時來到了我們附近,正在樹蔭下乘涼的先生求助。
還好先生并沒有菲爾那麽壞心眼會趁機敲詐我,雖然沒有第一時間主動過來幫我,但在我問了後也很爽快的答應了,反倒是芬裏爾看到先生靠近就沒那麽配合了,甚至在先生把手伸過來的時候,它張嘴就要咬他,吓得我趕緊抱住了它的腦袋,生怕再發生什麽血流事件。
一陣忙碌後,芬裏爾是幹淨了,我和先生卻宛如落湯雞一般從頭濕到了腳,而罪魁禍首此時正站在岸邊瘋狂的甩動自己的身體,濺開來的水珠直接砸了我一臉,那滋味不提也罷。
我也就算了,反正在做出這個決定時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衣服濕了那就換一套便是,但看到先生也被我連累成這樣,甚至看着比我還慘,我多少會有些過意不去。
“要不我們也去泡個澡吧?”我小心翼翼的提議道,“我知道有個地方又好多溫泉眼,就在附近不遠,很快就能到了。”
先生思量了會,同意了。
“你可有帶替換的衣物?”他問。
我用力點頭,“帶了的,先生你呢?”
先生輕輕颔首,“那便走吧。”
眼睜睜看着我們越走越遠的芬裏爾:“...喂!”
我能感覺到芬裏爾對我的提議是很有異議的,事實上我也就是這麽一問,不是真的想泡溫泉,就算被答應了想的也是讓先生開心一下,但沒過多久,我就意識到先生似乎是誤會了什麽。
來到了溫泉區後,他先是用手指試探了下溫泉眼裏的水溫,覺得偏高後就讓我先不要下水。
而後他用魔法開辟了一條水渠出來,把泉眼裏的溫泉水引到了另一個坑中,裝滿了四分之三後填上了渠道,将水魔法召喚出來的冷水融入了溫泉水中,一點一點試着水溫,全程表情都認真的仿佛是在做什麽很重要的事一樣。
終于将水溫調試到了合适的溫度,他又利用風魔法劈斷了遠處的樹木,加工成一塊塊的木板後運了過來,不借由任何一個釘子或是粘合劑在水坑的上方搭建了一個小小的木棚,還是自帶更衣室的那種。
...泡個澡還這麽講究,不愧是先生!
就在我即将把恭維的話說出口時,先生停下了。
“條件有限只能做到這樣,你看看還需不需要什麽?”
我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憋了回去,差點沒把我憋死。
“不不不不您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三兩步來到了木棚前,趴在半人高的圍欄上整個人往裏探去,被熱氣撲了一臉後就回過頭,看着先生雙眼閃閃發光。
“能教教我怎麽做不?我好想學啊。”
雖然沒辦法用來賺錢,但學會這一招的話,以後在野外過夜可就容易多了。
對此先生只是笑而不語。
被他這麽盯着,我竟有種自己的小心思被看透了的感覺,雙頰也跟着燥熱起來。
“算了算了,我還是不麻煩您了。”
我有些慌亂的站起身,眼神飄忽的望向周圍,擡腳就想離開。
“您好好享受吧,我就不打擾您了。”
先生卻是拉住了我,反手把我推進了木棚裏。
“确實要好好享受,可別白費了我這麽多心思。”
說着他就朝那溫泉眼走去,也沒脫掉衣服直接跳進了水裏,嘩啦啦的水聲聽得我臉上更燙了,同時還有點懵。
這、這是什麽情況?!
“呵呵,狗男人。”
別誤會,這句話不是我說的。
“菲爾!”我看向了面無表情的芬裏爾,認真道,“你為什麽會這麽讨厭先生?就因為他幫我給你洗了澡嗎?”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按照菲爾對洗澡的痛恨程度,不能沖我這個幫它洗澡的人發火的話,它很可能會把這個怒火轉移到別人身上去。
以前它生氣歸生氣,但從來不會真對我怎麽樣,今天可能因為它才暴走過的關系,回來這麽久我都沒在附近看到一只活的魔獸,沒了追捕獵物這個過程給它撒氣,它自然是要想別的辦法來降去怒火的。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到底是不是這樣菲爾肯定不會告訴我,我也不敢問它,不然它肯定又炸了。
“既然你們都認識那麽久了,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芬裏爾看我的眼神就在看什麽傻子,弄得我怪摸不着頭腦的。
“知道什麽?”我問。
芬裏爾張了張嘴想說什麽的樣子,但不知想到了什麽,它望了眼先生的方向,又閉上了嘴。
“你怎麽不自己問問他,他到底是誰。”
泡在溫暖的泉水裏,我一直在想芬裏爾的話是什麽意思。
我并不意外先生會有事情瞞着不告訴我,畢竟他只是我的先生,根本沒有必要把所有事都說給我聽,光從芬裏爾的反應上來看,恐怕先生還是一位很不得了的人物。
普通人哪裏會被傳說中的魔狼芬裏爾記住,能入得了它的眼的怎麽說也得是國王級別的。
不對,芬裏爾對人類國家不感興趣,那應該是勇者級別的強者吧?
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先生會不會其實并不是人類呢?
這片大陸上同人類長得相似的種族不少,像是精靈族,獸人族,高等魔族,甚至龍族都是能化成人形的。
我現在說的龍族并不是指那些魔獸,無論是地龍還是飛龍他們嚴格意義上都不能被稱之為龍,說是蜥蜴更為合适,無論是外表還是能力,類龍形魔獸都根本無法與真正的龍族相提并論。
但這些類人種族就外表上來看與人族的差距還是有點大的,像是精靈族除了尖尖的耳朵,過分精致的容貌是人類怎麽也比不上的,随便挑一個出來都比人族最美之人來的好看,是屬于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不同。
但精靈族是一個很團結的族群,幾乎看不到**俠,又是常年隐居在收到神明庇護的精靈之森,所以在外界很少能夠聽到他們的消息。
再來是獸人,他們與人族最大不同便是頭頂的獸耳,和情緒激動起來會變成豎瞳的眼睛和瘋狂猛長的尖牙利爪,一般來說只要帶上帽子再控制一下情緒,他們就能很好的融入進人族中。
可由于部分食肉獸人暴走狀态下的殺傷力太大,完全是敵我不分的在進行攻擊,導致了有段時間人族和獸人族的關系都十分緊張。
再加上人族裏會有膽大包天的人偷偷跑去抓捕獸人族的幼崽和女性獸人,當做奴隸或者契約獸一般賣出去,這件事暴露了之後兩族之間的關系的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時間長了就演化成了見面就會打起來的地步,但若不是受過專門訓練,普通人根本沒辦法打過有得天獨厚的戰鬥天賦的獸人族。
當然這僅限于好戰的獸人族,部分膽小的獸人別說是戰鬥了,被攻擊了都不一定能鼓起勇氣來反擊,也是最容易被抓走的一類獸人。
好在獸人族和人族的接觸本就不多,又不是住一塊的,見不着面肯定也打不起來,倒也還算相安無事。
盡管如此,在冒險者工會裏偶爾還是會看到獸人族的身影,這些往往是游離在族群之外的獨行者,或主動或被迫的離開了栖息之地,有單純只是為了活下去的,也有想要挑戰自我的。
他們雖然力量強大,但在冒險者裏的地位也很微妙,畢竟萬一暴走起來,他們可是連隊友都能殺死的,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很少會有人敢去和他們組隊。
至于那些對獸人抱有莫名敵意的人類,雖然城內嚴禁鬥毆,但出了城誰也管部找誰,在大多情況下就是逞一時口頭之快,晚些時候就悔不當初,真要鬧大了也沒人會為他們讨回公道,除非他們有能力自己或是找別人幫忙報仇。
而魔族的範圍就比較大了,他們生活在另一片完全不同的大陸上,在那裏所有能夠通人語的魔物都能被稱之為魔族,但只有高等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