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休整了兩天後,趁着梅根奶奶外出,我在飯桌上留下一枚銀幣作為報酬,開始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程。
昨晚,梅根奶奶聽到我說馬上就要離開,立馬拉着我的手急切的問我打算去哪。
我說:“到處看看吧,我還是第一次離開家呢,哪都想去。”
梅根奶奶聽了更不放心了,“你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年紀輕輕的一個人在外頭,很容易出事的。”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沒關系的,我這不是平安到這了麽,以後肯定也沒問題的。”
說是這麽說,但我對自己其實一點信心也沒有。
這幾天的農家生活體驗讓我明白了有些事只是看着簡單,真的要上手做就沒那麽容易了,而從小生活在帝都的我一直都有女仆貼身服侍,之所以沒有出醜也不過是因為有前世的記憶在,大致知道該怎麽做,不然肯定是兩眼一抹黑,連廚具都不認識。
要真發生了那樣的事,梅根奶奶肯放我走才怪。
還好我在中央學院裏學習過魔法,雖然只是低階的土系魔法,但對于偏遠小村莊裏的人來說,會魔法的都是很了不得大人物,在大家面前展示過自己的能力後,我在村裏的待遇立馬又上了個臺階,但在梅根奶奶那我還是個需要別人照顧的柔弱的女孩子。
後來聽別人說了梅根奶奶的過去後,我就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擔心我了。
同她的兒子一樣,她的丈夫也差不多是在這個年紀被征兵了,從此一去不複返,是生是死也不知,留下梅根奶奶一人艱難的把兒子拉扯了起來。
等兒子長大,終于可以娶妻生子,婚後卻還是發生了意外,兒媳婦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被饑餓的野獸攻擊了,同剛滿一歲的小孫女一起成了野獸的果腹之餐,只留下了一地的血跡,和一條被啃得稀爛的斷臂,剩下的屍骨至今還未找到。
為此她的兒子生了一場大病,差點丢下他這個老母親和妻女一起走了。
而今年是意外發生後的第三年,她好不容易盼到了兒子從那場噩夢中走出來的一天,村子裏卻突然迎來了領主的手下,把她的兒子連同其他正值壯年的男性強制性帶走了。
那人說,想不去當兵,可以,那下半年的稅就要增加了。
很遺憾,他們的領主并不是什麽善人,往年的稅收就讓他們苦不堪言,勉強才能維持住這個家,要是再增加,那還不如死了比較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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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也不是沒有抗議過,也有性子剛烈的用生命威脅他們,只是在這個戰亂紛飛的世道,沒人會在意一個普通的村民,他們也沒有幸運的遇到什麽路過的英雄,那人在嘲笑完他們後毫不猶豫的就吩咐手下人殺死了出頭鳥,包括他的家人,一個都沒留。
“不是想死嗎?好,我滿足你們。”
也許是習慣了這種紅色吧,在村民們都害怕得發不出聲音在那瑟瑟發抖的示好,那人還騎着馬在哈哈大笑,那眼神像是看到了什麽很有趣的場景。
“選一個吧,是想一起死,還是一起活。”
說着這樣的話的男人,在村民們眼中同惡魔無異,一個個再沒了聲響。
那人從左到右看了一圈,滿意的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就出發吧,要在天黑之前回去才行啊。”
就這樣,他們本就人數不多的村子一下子少掉了四分之一的人,雖然算不上多,但都是村裏的主要勞動力,加上那天所發生的事,好長一段時間村子裏的人都是萎靡不振,整天都打不起精神,很難想象這就是一個月前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這麽快就振作起來,這要是發生在我身上,我很難保證自己能做得更好。
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就算很多人想要我的命,我也沒有直面過一次死亡,一直都被下屬保護的很好。
再想想我的前世,死亡好像也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我都沒有感覺到有多痛,就已經陷入黑暗了。
跟我講這件事的麻花辮少女說,要是梅根奶奶的孫女活下來了的話,也該有我這麽大了。
每次看到我,她都會不可抑制的想起自己那可憐的孫女和兒媳婦。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麻花辮少女頗為不自在的撓了撓臉頰。
“嘛,這些都只是我的猜測而已,不一定準确,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笑着搖頭,“沒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記得應該是在這邊...還是這邊...?”
我站在一道分叉口前,抓着布包的帶子為難的看着路中央的指路牌。
【←羅斯拉斯密納西加→】
這兩個名字在我這都無比陌生,雖然在過去我有很認真的記下過世界地圖,可那張地圖并不會将所有地名都标識出來,頂多在一旁标注這是誰的領地,又隸屬于哪個國家。
“你要是想去弗格斯的話,走右邊。”
我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不小心踩到了腳邊的石子,下一秒腳踝處就傳來了一陣刺痛,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超旁邊倒去。
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等待迎接那堅硬的地面。
“咦,軟的?”
還毛茸茸的。
我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張巨大的狼臉。
“芬裏爾?”
芬裏爾沖我點了點頭,“我就出來散個步,大老遠就看到你一個人傻站在這。”
我手腳并用的從它身上爬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拍了拍有些褶皺的裙擺。
“抱歉,讓你擔心了。”
“誰、誰擔心你了!”
我眨了眨眼,忍不住想到了前世的一個詞。
明明是特意跟着我過來的,只是一直沒有現身,卻假裝自己只是路過。
真是是...太可愛了!
我會發現芬裏爾的原因很簡單,在離開那片森林後,平原上沒就有什麽遮擋物了,就算芬裏爾再小心,它龐大的身子也不是那些樹叢或是巨石能夠遮擋住的。
老實說,随便一望卻看到巨石長出了一雙毛茸茸的耳朵,我還被吓了一跳呢。
“一直走右邊就可以了嗎?”
“當然不是啊,後面還有好幾個分岔路呢。”
芬裏爾一臉真拿你沒有辦法的模樣,用高傲的語氣将我接下來需要走的路線說了一遍。
不管名字只記左右的話,其實還是很簡單的,起碼我再聽了一遍後就記住了。
“我知道了。”
“都記住了?”芬裏爾似乎不太相信的樣子,“你确定?”
我點了點頭,在芬裏爾的注視下一字不差的将它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很好,看來你确實是有認真聽。”
說是這麽說,芬裏爾卻還是看起來有些沮喪,連語氣也是勉強的不行。
明知道芬裏爾想要的是什麽還故意這麽說,我可真是個壞心的女人。
我先是彎起眉眼笑了笑,而後微微蹙眉故意用困擾的語氣說:“其實...我有件事想要拜托芬裏爾大人。”
芬裏爾立馬挺直了身子,原本還耷拉着的耳朵也豎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着我,雖然從這張狼臉上也看不出什麽表情。
“區區一個人類,居然也敢妄想驅使本大爺。”
你的尾巴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努力将視線固定在芬裏爾的臉上,但它身後搖來搖去的巨大尾巴實在是太搶鏡了,每次出現在視野裏就讓我想看過去。
好在我的定力尚且夠用,這才保持住了面上的平靜。
“我并沒有想要對芬裏爾大人不敬的意思,只是除了您之外我也不知道還有誰能幫我了。”
我微微低頭,雙手合十放在了前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芬裏爾。
“拜托您了,事後我一定會給您滿意的酬勞。”
芬裏爾搖尾巴的速度稍稍慢了下來,但幅度不降反增,像掃把一樣清掃着地面上的塵土,被它的尾巴掃過的地面明顯和旁邊的不一樣了,本狼卻似乎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還在那裝腔作勢。
“...行吧,本大爺今天也沒什麽計劃,就幫你這一次。”
我将手按在了胸前松了一大口氣,而後揚起了更加燦爛的笑容,“真的非常感謝!謝謝您!”
芬裏爾不大自然的別過頭去錯開了與我交彙的視線。
“咳,所以你到底要我做什麽?”
“是這樣的...”
“——讓本大爺當你的從獸?!”
聽完我的話後,芬裏爾蹭的站了起來,尾巴也不搖了,身上的毛全都炸了起來。
“別開玩笑了!本大爺才不會做那種事!”
我對芬裏爾的反應早就有了準備,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劇烈。
“請聽我說完!只是假裝,并不是真的要您和我簽訂契約!”
我保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勢身子向前傾,焦急地解釋道。
“想要進入弗格斯肯定會被士兵要求上交身份證明,您也知道我并不是這個國家的公民,也沒有商用的通行證,唯一的辦法就是假裝冒險者。”
一般來說,想要出入像弗格斯這樣的大城市都需要核對身份,但若是持有商人聯盟或是冒險者工會的勳章,則可以免去這一步驟直接進城,除此之外也可以花大筆錢辦理臨時入境手續,但手續過程十分麻煩,短則三四天長則半個月,在這段時間內我也是沒法進入弗格斯的,那還不如找個不需要通行證的小村子呆着。
只是我去弗格斯是有必須完成的事情,若非如此我也不用花費這麽多時間精力趕過去。
“雖然我這之前都沒有在冒險者工會注冊過,但冒險者會在野外丢失物品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只要假裝是不小心遺失了勳章,應該就沒問題了。”
芬裏爾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我的想法。
“既然你都打算好了,還找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