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九幽縛靈陣
上午第四節課下課的時候,顧傾淮還沒産生異樣的感覺。他跟栾澄去吃過飯, 回到班級之後開始打掃衛生。以前顧傾淮沒來那陣, 栾澄還挺不愛打掃,現在顧傾淮來了, 他感覺掃個地都比以前有意思得多。就是以往掃的時候都挺起勁的, 今天掃的時候腰有點兒酸。
顧傾淮也沒說什麽,過來就把栾澄的笤帚拿走了, 并用眼神示意栾澄去坐着。
栾澄也沒跟他客氣,去坐下了,翻顧傾淮給他記的筆記, 順便把兩人的桌子收拾幹淨……其實就他這邊亂點, 顧傾淮那一向整潔, 根本沒什麽可收拾的。
“大兄弟, 走, 跟我一起去接水去吧。”周鵬跟栾澄一組的, 他不想下樓也不想上樓,但是讓他一個人上本樓層的水房去接水他還有點兒慫——自從于玉萍的事情發生之後,大多數學生們寧可下樓或上樓也不肯去本樓層的水房, 特別是女生,洗什麽都跑到樓下去洗。周鵬懶,他就想拉着栾澄一起去。
“我去吧,他肌肉拉傷了。”顧傾淮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完,把笤帚遞給周鵬,“你掃。”
“哦。”周鵬愣愣地把桶給了顧傾淮。等顧傾淮走了, 他趕緊湊到栾澄跟前兒,“大兄弟你拉傷了?是拉粑粑的時候受的傷嗎?!”
“去你的蛋!你才拉粑粑受傷呢!” 栾澄習慣性地踹了下椅子,很輕很輕的那種,踹完之後很囧地想到雖然周鵬說的不對但是他有點兒不太舒服的地方也在某處,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看着周鵬時不知覺變得有點惡狠狠的,“以前也沒見你膽子這麽小啊。”
“靠,不小但也沒那麽大啊。這可是命案,而且你沒聽他們說麽,現在警方一點線索都沒有,還有當時看到于老師的那個學生都吓來病了,你說一男生吓得生病休長假那得是什麽樣?肯定很恐怖啊。”
“冷不丁看到死人,大多數人都會吓一跳吧。”栾澄覺得,就算換了是他肯定也會吓一跳,如果是過去的話甚至可能會做惡夢。不過現在他倒真對這些沒多少感覺了,跟顧傾淮在一起呆久了膽子明顯變得大了起來。
“這麽說起來顧傾淮真的牛逼大發了,他好像都沒什麽怕的。”周鵬說,“男神形象果然不是那麽輕易就崩的。”
“掃你的地吧。”栾澄笑笑,心說老子的男朋友那可是個曾經離死亡相當近的人,而且天天跟亡靈在一起,會怕?簡直笑話。不過細想想,于玉萍的死确實有些蹊跷了。栾澄不放心,起身說:“我去洗洗拖布。”
周鵬一對粗黑的蠟筆小新眉毛搞笑地勾了勾,一臉“你不說哥也懂的”的表情:“去吧。”
栾澄拿了拖布,一開始步子還挺穩,後來就越來越快了。他也說不出是為什麽,就在出了教室之後,心裏突然産生了一種煩躁不安的感覺。二樓的水房現在就像個高危區一樣,沒人喜歡接近,特別是現在于玉萍的死越傳越邪門,還是個迷的情況下。
栾澄走到水房的一路上都沒看到有人從那進出。還好他到門口的時候看到了顧傾淮。
他緊起起眉頭:“怎麽了?”
顧傾淮沒在接水,水桶就在腳邊放着呢,而且這會兒表情十分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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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澄把桶放到水龍頭下面将水擰開,順着顧傾淮一直看的地方望了過去。
顧傾淮在看一面牆。那牆雖然因年代久遠而有些泛黃,但是整體上還挺幹淨的,什麽都沒有。
“有人……”顧傾淮左右瞅瞅,确定沒人之後繼續說:“有人在這裏布過陣法。”
“啊?”栾澄四下瞅瞅,“你怎麽看出來的?”
“我來的時候就有。”顧傾淮把栾澄往後拉過來一些,“別往前走了,不幹淨。”
栾澄看着地上挺幹淨,但是顧傾淮說不幹淨,他就想那地方是不是……
他看着顧傾淮,用口型說出“于老師?”三個字。
顧傾淮點點頭:“死的時候就是身在那。”
栾澄趕緊又往後退了一些,水也不想繼續接了:“咱們還是走吧。”
他可不想踩着躺屍的地方接水。
“我還有點事情要做。”顧傾淮說,“你上門口看着別讓人進來,大概三分鐘就夠。”
“安全嗎?”
“放心,不會有事的。”顧傾淮拍了拍栾澄的肩,變魔術似的從褲子兜裏拿了支筆出來。這筆乍一看像鋼筆,但顧傾淮打開筆蓋之後将筆身左右一抽,抽出來的卻像毛筆。那筆筆尖很軟,顧傾淮在手裏把玩着四下看了一下,最終選擇西牆。他靈活地躍到磚砌的水池上,在西牆牆面上畫符。
那筆什麽都沒蘸,但栾澄卻看到筆尖游走的地方有金色的印記,看起來好像是靈氣。
顧傾淮畫符畫得很專心,栾澄看了片刻便仔細地注意着左右的來人,以免被人發現顧傾淮現在做的事情解釋不清。
這會兒中午,大部分學生要麽在活動,要麽在看書,也有些睡午覺的。當然也有像栾澄和顧傾淮這樣值日的同時也不怎麽怕來二樓水房接水的。
其實栾澄不站在水房門口可能還真沒人來,現在所有學生們幾乎都下意識地避着這個水房。水房以東的走東面的樓梯,水房以西的走西面的樓梯。他們這棟教學樓,建的時候所有的教室和辦公室都是朝南,出來之後就是個走廊,也就是說,走廊的南面全是各班教室和辦公室以及水房、洗手間什麽的,而走廊的北面則都是窗戶。
現在看栾澄站在水房門口,原本打算下樓的兩個小子直接走了過來。這兩個人是五班的,也是校籃球隊的,以前跟栾澄一起打過球。其中一個叫武陽的,邊往水房這邊來邊叫栾澄:“栾澄,幹嘛呢?”
在顧傾淮來之前,栾澄就是晟陽高中名副其實的校草,當然現在也是,因為大多數人覺着顧傾淮挺怪的,對顧傾淮就不太能産生認同感。
武陽這麽一叫,走廊上其他幾個人也跟着看過來了。
栾澄暗罵了一句“操!”走過去,面朝北站着,保證自己的餘光能看到兩頭的來人。他說:“能幹嘛?瞎溜噠溜噠呗。你們呢?”
“拿着桶當然是去接水了,今天值日。”武陽和鐘強也在栾澄對面停下來,不再往前走了。
“最近都沒見你打球啊。”鐘強說,“成天就見你跟你那同桌混了。”
“馬上高三了,我這好不容易逮着個學霸做同桌,還不得好好跟人學習學習?有資源還不好好用那不是浪費了麽。”栾澄說着瞅了眼樓梯方向,“你們不上樓接水?”
“在哪接不都一樣麽,都是一個管子裏流過來的。”武陽提提桶,盡量表現得淡定一些,“你們班都上樓接水了?”
“沒。”栾澄說,“那不得看是誰值日麽。”
“要是周鵬那小子肯定得上樓。”鐘強說,“走吧,邊接邊聊。”
“沒看出來你膽子還挺大。”栾澄說着拉了剛邁出一步的鐘強一把,“對了鐘強,上回你們是不是說體育特長生的事來着?有時間的話能不能跟說說?”
“你那個成績還考什麽特長生啊,文科再加把勁兒好大學還不随你選?”武陽說,“你倆先聊,我去接水去。”
“栾澄。”顧傾淮這時從水房裏出來了,一手插在褲子兜裏,一手輕輕松松地提着接滿水的桶,“走了。”
“得,那下回聊吧。”栾澄一點兒留戀都沒有,轉身就對鐘強揮揮手。
剛到水房門口的武陽,一看裏頭沒有人,登時不那麽太想進去了。不過想着來都來了再回去又實在是沒面子,便只好硬着頭皮往前蹭。
鐘強也覺得水房裏溫度好像比外頭低,他搓搓胳膊,腦子裏飄的全都是班裏的同學們議論于玉萍死相異常的事情。
卻說栾澄跟顧傾淮這邊剛到了班級門口,走的好好的顧傾淮突然毫無預警地晃了一下,就像是頭冷不丁特別暈的人那樣失去平衡,讓桶裏的水都溢出來了。
栾澄忙扶了一把:“怎麽了?”
顧傾淮把水桶放到門口,靠在牆邊使勁搖搖頭,壓低聲說:“好像不太對勁兒。”
栾澄左右瞅瞅,沒發現什麽:“身體不舒服?”
“嗯。”顧傾淮應一聲,臉色比之前更差了。他不知想到什麽,眼裏突然帶了些震驚,緊接着,還不等栾澄反應過來,他就像瘋了一樣朝外頭跑了出去!
“卧槽!”顧傾淮你抽什麽瘋!栾澄也顧不上身體是不是不舒服了,趕緊追了過去。他認識郁傾淮以來還從沒見過顧傾淮會慌亂成這樣的,到底是怎麽了?!
顧傾淮跑得很快,但栾澄也不慢。栾澄追到校門口的時候就離顧傾淮不足五米遠了。他大喊一聲:“你跑什麽跑!”
顧傾淮說:“家裏的門好像沒鎖!”
栾澄心說你特麽跟我開玩笑吧!
韓誠東他們在家,如果門真的沒鎖的話,韓誠東他們不會看着鎖上嗎?所以根本不是這個問題!
栾澄猛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一下子加快了速度跟上顧傾淮:“到底怎麽了?”
顧傾淮說:“誠東!”
栾澄知道,韓誠東和顧傾淮是能進行意識交流的,所以大多時候他們彼此之間想什麽對方都會知道。顧傾淮現在這樣,是韓誠東遇上了什麽麻煩?!
栾澄不再問了,跟顧傾淮三步并作兩步上了樓之後直接把門打開,可是韓誠東和白幽他們哪裏還在?!屋裏有明顯的打鬥過的痕跡,椅子掀翻在地,桌布被扯了下來,就連他跟顧傾淮很少會用到的煙灰缸都摔得稀碎,姻緣盆和無絕傘那更是連個影都不見。
顧傾淮今天出門的時候沒有帶無絕傘,而韓誠東他們也不可能自己打傘,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不可能主動出這個屋。再加上現在這個情況,怎麽看都是有人強行進入!
“到底怎麽回事?”栾澄把門帶上了,滿屋子找了一遍都沒看到韓誠東他們。
“是張麗嬌。”顧傾淮閉上眼睛,似乎在感應着什麽。
栾澄沒敢打擾他,過一會兒等顧傾淮重新睜開眼睛才問:“那現在怎麽辦?他們是被抓走了嗎?!”
“八九不離十。”
“可誰能抓他們?誠東和白幽那麽厲害,再說明玥恢複之後靈力也很強了啊。”
“再強也必竟是靈體,而且現在是白天,他們真遇到強敵連逃跑的機會也沒有。是我大意了。”顧傾淮說完之後長長地呼了口氣,臉色難看得不行。他想來想去,除了張麗嬌就不會有別人這麽做。而且知道他身上有靈體的人很少,這其中針對他的那更是一根手指就數過來了。現在問題是,誰會幫張麗嬌?要對付韓誠東和白幽,一般的道士根本就不頂用。
“這個……應該跟于老師無關吧……”他們剛去了水房就出了這樣的事情,栾澄不得不多想。
“之前在水房我就發現有人下了九幽縛靈陣,這是吸邪靈之氣的陣法,能布這種陣的人并不多,如果有學生進了水房,就會在無形間被吸收邪靈之氣。正常人本來就少有這東西,一旦被吸多了,陰陽不平衡就很容易生病。”顧傾淮說完,突然感覺有東西爬上了他的鞋,在抓他的褲子。他低頭一瞅,是小綠豆。
小綠豆仰着頭可憐巴巴地瞅,它像是被人摔過,殼子上碎了一塊,而且右前爪也在流血。
顧傾淮趕緊把這寶貝龜兒子托在手裏:“小綠豆,你知道誰來過嗎?”
小綠豆爬到顧傾淮手邊,爪子向前伸,指着廚房的位置。
顧傾淮想都不想便往廚房走了進去。小綠豆這時又往廚櫃與廚房拉門的空隙裏指。顧傾淮蹲下來一看,就在那不足二十厘米寬的地方,用面粉寫着一行字:保護好栾澄。
那字跡一看就是韓誠東的,顧傾淮看完之後轉向栾澄:“看來今天要曠課了。”
栾澄接過眼巴巴瞅他的小綠豆,不斷給它傳送靈氣的同時,拿出電話打給他奶奶:“奶奶,韓将軍他們不見了,可能被抓走了。”
老太太正跟老頭子偷摸下五子棋呢,聞言神情一凝:“什麽時候的事?”
“應該沒多長時間,今天早上我跟傾淮去上學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回來就沒看到他們了。”栾澄說,“我還是讓傾淮跟您說吧。”
“奶奶,有人在學校裏下了九幽縛靈陣。”顧傾淮說,“您能問問爺爺,現在還有誰能布這種陣嗎?我懷疑跟劫走誠東他們的是同一個人。”
“你爺爺,還有重明老頭,再就……”老太太突然不再吭聲。
片刻之後,“咣啷!”一聲,話筒裏傳來像是什麽東西被摔碎的聲音,緊随而至的是老爺子壓抑怒氣的囑咐:“傾淮,你跟小澄千萬不要分開。韓将軍他們的事交給爺爺來解決。你們現在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晚上爺爺奶奶會過去找你們。記住,千萬別讓小澄離開你的視線知道麽?”
顧傾淮說:“知道了爺爺。是……小澄的大伯麽?”
在度假村的時候,老爺子就說過,數年前,栾家大伯對栾澄下過毒手。這樣沒人性的人,做什麽都不新奇。
老爺子沒回答這個問題,最後只說了句:“不論是誰,爺爺會把他們帶回來的。”
手機被挂斷了,顧傾淮怔了片刻,進到卧室裏突然開始摳起了地板。
他放畫符工具的箱子也被偷走了,但是他這地板底下卻還有另一套。
栾澄看到顧傾淮拿出一個扁盒子的時候,還以為是什麽武器,沒想到都是些畫符用的東西,符紙啊,朱砂啊之類的,而在這些東西下面,還有一塊很奇怪的玉牌。
顧傾淮把玉牌拿起來,告訴栾澄:“我要去找找誠東他們的下落。”
以顧傾淮的性格,真的全交給爺爺的确是不太可能。而且爺爺說的也是讓他們該做什麽就做什麽,沒說讓他們一定回去上課。于是栾澄想都不想地說:“一起。”
顧傾淮把玉牌攥在手心,閉上眼睛……
韓誠東這邊突然感應到顧傾淮那邊的想法,猛地掙紮了一下。他跟白幽,還有明玥這會兒都被關在一件名叫“九天練魂爐”的法器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而把他們抓來的那位卻在爐子外面跟人談天喝茶。
“哼,被他們吓了這麽多年了,還真是做夢也沒想到他們也有今天。”張麗嬌的聲音惡毒得簡直像帶了刺一樣,“這還要多謝謝栾先生了。”
“各取所需而已。”栾行止品着茶,輕輕敲了敲爐子,笑得狠辣。明明長得跟栾浩差不多的模樣,卻又完全沒有栾浩身上那種浩然正氣,倒是一股子歪門邪道的感覺,讓人說不出的惡心,“我想得到的,只是我大侄子的靈氣。”
“那就祝栾先生成功吧。”張麗嬌幫栾行止續了茶,卻不知她的兒子,已經在朝她這邊過來了。
“你大伯叫什麽?”上車之後,顧傾淮手裏捏着小泥人問。
“栾行止。”栾澄說,“我爺爺當時可能是想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吧。”
“未必。”顧傾淮說,“我倒是覺得,應該是‘行事有度,适可而止’。只可惜,你大伯似乎違背了家人的期望。”
“啪!”顧傾淮的話聲剛落,小泥人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