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收徒嗎?
“還想跑?”孫嘯露出了本來的面貌,頸上不再是上次那樣只有一個眼窩部分流着綠色液體的慘白骷髅頭。他看着栾澄猙獰地笑,不過眨眼的功夫就讓周圍的景色變得萬分詭秘。好好的教師樓消失在栾澄的視線裏,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仿佛永遠也不可能走出去的森林。
“你還真會找時候。”栾澄強制自己要鎮定。他握着那一串奶奶編給他的東西,腦內快速回想着該如何脫離困境。
上次孫嘯來吸他的陽氣,差一點兒就成功,是顧傾淮幫了他一把。而這一次顧傾淮他們沒在,孫嘯顯然也是抓了這個機會才找上他。
“怪就怪你自己太大意吧,誰讓你放着好好的大腿不抱,偏要一個人走!”孫嘯說着化成一團黑霧,向栾澄這邊筆直地沖了過來。
栾澄想都不想地拿出了他奶奶編給他的那一串串辟邪的東西擋在身前!
桃木劍頓時金光大盛,劍上的符紋神奇地脫離了劍體,化成細細的光圈圍住栾澄。而玉扣上也閃着柔和的光芒,像一塊盾牌一樣護在了栾澄前方。
黑霧猛地一收勢,卻還是狠狠撞在了“盾牌”上。栾澄聽到“啊!”的一聲,孫嘯又變回了原樣,頭頂還冒着一絲絲青煙。那地方顯然受了傷,并且看樣子一時半會兒無法“愈合”。
栾澄見狀登時有了點底氣,把那串手串舉得更高!
“媽的,老子自己就是大腿!”栾澄說着嘗試往前挪。他當時已經跑到教師樓門口了,再往前挪就能進到小區裏。他大概需要走個二十幾米,然後再往右轉,就能摸到樓!不就是障眼法麽?總不可能整棟樓都被搬走吧?
“話可別說得太滿。”孫嘯似乎根本不在意栾澄往哪走,他突然化作黑霧向上沖,以極快的速度在半空蹿來蹿去。栾澄看不懂他在做什麽,但是很快,他就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越來越涼。如果用顧傾淮的話說,那應該是陰氣越來越重了。
沒過多久,四面八方都有鬼怪來襲,栾澄只見黑壓壓一大片,争先恐後地朝他這邊撲了過來!有的張着血盆大口,還能看出個人形态,而有的則更像是一道迅速流竄的氣體。他們沒有實體,都只是虛影,但這上百只突然合在一起一副要弄死他的架勢,栾澄還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栾澄的手不住地往右摸起來,他希望能摸到牆壁。但是他的胳膊伸出去之後卻在第一時間被鬼怪攻擊!只要他的身體出了符紋圈就能被拉扯甚至是撕咬,被咬到的地方頃刻間變成灰色!刺痛難當!
孫嘯立在高處看着,不時向左張望。
整個教師樓小區都已經被設了陣法。外頭的人不會想要往裏進,裏頭的人也不會想要出去。
只要顧傾淮發現不了異常,栾澄今天就必死無疑!
栾澄現在仍處于“林子”裏,他感覺按以前的走法,現在就應該是在他住的那棟教師樓的旁邊,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摸不到牆。而且桃木劍上的符紋也在鬼魂們的群體攻擊下變得顏色越來越淡了,仿佛快要撐不住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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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編在紅繩上的那些辟邪小挂件一件件變得灰暗,直至碎裂,最後只有那把桃木劍和玉扣還在頑強抵抗。
栾澄額上的汗順着臉頰就流下來了,這個時候他想不到其他,他只想活。于是他鬼使神差地仰天大喊:“顧傾淮!”
顧傾淮沒聽見,反倒是那一圈符紋和光盾崩碎了!
栾澄仿佛聽到了“啪!啪!”兩聲!
那些鬼怪們見狀,瘋了一樣咆哮着向栾澄的身體裏沖了過去,就像要比着看誰能第一個占領他的身體!其中一身大紅的厲鬼速度最快。
栾澄吓得直接閉上眼睛。
然而奇怪的是,被攻擊的感覺并沒有來襲,反倒是身體裏突然傳來一種暖烘烘的感覺……
“別慌。”栾澄仿佛聽到了顧傾淮的聲音。低沉,平靜,帶着某種能定人心神的能力。
他倏地睜開眼睛,并沒有看到顧傾淮。但他看到他的身上有一處發着紫金色的光芒,就在他的胸口處。這光芒看起來像是一道會發光的符直接鑲嵌在他的體內,并穿透他的身體前後照射開。
轉瞬功夫,他的眼前便恢複一片明淨。沒有了走不出的林子,也沒了那些鬼怪的蹤跡。就連孫嘯都不見了。
左邊是車棚,右邊是教師樓。
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如果忽略他右臂上鐵灰色的“傷口”。
栾澄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向右轉頭,就見顧傾淮步履沉穩地走了下來。
其實只是短短幾秒的時間,而且光線并不算多充足,但栾澄覺得這一刻他看顧傾淮看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修長的身形,清晰的面部輪廓,深邃的灰藍色眸子,還有一頭柔和的碎發。一切都是那麽剛剛好。
他突然覺得,那個姻緣盆判斷姻緣的能力可能……是真的。
“你、聽到我叫你了?”栾澄其實還有點發懵,話也是說出來才發現聲音都在抖。但是他覺得哪怕是暈過去,這個問題他也要問清楚再說。
“沒有。”顧傾淮看都沒看栾澄一眼,這人兩手插着兜,徑直走到車棚裏把那裏的一塊看起來并不打眼的石頭踢到了一邊,之後又去大門口将一個不知是誰擺在那裏的小香爐給撿起來了。做完這些之後,他才又走回單元入口附近。
他并沒有馬上上樓,而是看了栾澄一眼:“你受傷了?”
“嗯。”栾澄抹了把汗,發現整個身體都虛得厲害,他只不過剛邁一步就差點跪地上。
“小心。”顧傾淮伸手扶了一把,之後又放開。
“謝謝。”栾澄指指自己手臂上的傷,“這個,你知道怎麽處理嗎?”
“……跟我來。”顧傾淮轉身進了樓道。
白幽和明玥沒在,栾澄跟顧傾淮進了301,顧傾淮去洗了手,之後進卧室裏拿了個木箱子出來。箱子大概鞋盒那麽大,外頭雕刻着雲紋,看起來古色古香。
栾澄坐在沙發上看着顧傾淮打開這箱子,從裏頭拿出一支毛筆和一張黃紙,還有一個看起來像印泥盒的東西,不過這盒是陶瓷的,紫色,還挺漂亮。黃紙巴掌大,顧傾淮把紙鋪好了,拿起毛筆,打開陶瓷盒,用毛筆沾了一些裏頭的像是青鼻涕一樣的東西,在黃紙上寫起符紋來了。
顧傾淮做這事的時候特別專注。栾澄也發現了,顧傾淮寫的那些符紋,又細又小,紋理錯綜複雜,感覺一個不專心就會寫錯。
栾澄聚精會神地看着,直到顧傾淮收筆,他發現那符有一點兒眼熟。這時顧傾淮将那符紙拿起來,用香火燒了之後往那灰上頭澆了一些白酒。
“手伸出來。”顧傾淮拿着酒杯,想了想又說:“挺疼的。”
“你跟誰學的這些?”栾澄把手伸出來,剛把這句話問完就感覺傷口處“滋啦滋啦”響!他“嘶”一聲抽氣,“疼疼疼疼疼!”左手一個勁兒對着傷口扇風!
“知道疼還敢一個人去超市?”
“啧,還不是你沒勁。白幽要跟着我你還非得把他弄回去。你說你都做得那麽明顯了,我再跟着那也太不識趣了。”栾澄繼續扇風,發現傷處在灑了符酒之後就開始淌出灰色的水來,“這什麽啊?真惡心。”
“邪氣。”顧傾淮遞了栾澄幾張紙去擦那東西,“別沾水。”他說,“無意外的話三天之後就會好了。”
“謝了。”栾澄一直擦到灰色的東西流幹了才把紙仍掉,而直到此刻他才徹底放松下來。
他去看了奶奶給他編的那些手串。現在手串上只剩下一把燒焦的桃木劍,還有發黑并且多了一道裂紋的玉扣。
“這些還能用麽?”栾澄問。
“你可以留着作紀念,但是擋不了煞,基本沒什麽防護作用。”顧傾淮收着紙和筆“墨”,“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些都是誰給你的?”
“可以,不過我也有個問題。我回答你之後,你也得回答我一個問題,OK?”
“OK。”
“東西是我奶奶給我編的。至于我的問題……”栾澄側過頭怼着沙發上的皮料,避免太尴尬,“就那個銅盆,你是不是知道它的來歷?”
“……嗯。”
“我說呢,突然跟吃錯藥了似的。”栾澄摳得更使勁,“你不會恐同吧?”
“不至于。”顧傾淮輕輕蹙眉,“……摳壞了。”
“啊?”栾澄轉頭看顧傾淮,再順着顧傾淮的目光看沙發,就見他手下那一塊沙發上摳出了倆小坑!
“不好意思!”栾澄趕緊試圖抹平,然而并不太成功!
“白幽和明玥呢?”他趕緊轉移話題!
“孫嘯一個人弄不出那麽大的陣仗,他倆去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顧傾淮起身,“你還有別的事嗎?”
“你在趕我走嗎?”栾澄仰頭,汗濕的頭發有些打绺,看着像一頭可憐巴巴的狗熊。
顧傾淮:“……”
“行吧,最後一個問題。”栾澄也跟着站起來,“用我換座嗎?”
“不用。”
栾澄點點頭,走到門口之後,他又停了一下:“哎同桌,我能不能再問個問題?”
顧傾淮默不作聲地看着栾澄。
栾澄問:“你收不收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