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桌*3
自從栾澄進了晟陽高中之後,一直是一個人一桌。高一上下學期班裏都是四十五個人,後來上高二了,仍然是四十五個人。人人都有同桌,就他自己耍單。而這對于一個比較喜歡聊天的人來說其實是件挺孤單的事,特別是他們用的桌子是雙人桌的時候,有幾次他還真想過什麽時候要是能有個同桌就好了。
但是現在!此刻!他一點也不想要同桌!
特別是顧傾淮這個同桌!
不是說學校是陽氣最重的幾個場所之一嗎?不是說沒影的東西白天是不會出現在人前的嗎?!那顧傾淮身後這兩個到底怎麽回事?!
栾澄覺得自己應該鎮定一些,不要再往那兩個阿飄身上瞄,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這兩個阿飄,看起來年紀要比顧傾淮大一些,其中一個跟顧傾淮差不多高,估計能有個一米八五左右。這“人”鳳目微挑,鼻梁很高,穿着一身白色的古裝,并且還白發及腰。而這也是他第一眼看到對方時覺得奇怪的原因之一。還有這位先生露出來的皮膚也都是白色的,白得像紙,只有那雙眼睛和嘴唇像淬了血一樣,紅得讓人心驚。
這特麽一看就讓人想到練邪功走火入魔的XX教主啊!
另一個不到一米八的樣子,看着很纖弱,整體發虛,呈現一種半透明的狀态。穿着倒是比較正常,一套米色的三件式西裝,還帶着一個懷表,有點像民國時期的貴公子。相比之下,顧傾淮最正常,由于剛轉來還沒有校服,穿的是一件立領的白襯衫和一條黑色的休閑西褲。
栾澄此刻看着對方,而對方三“人”也在看着他。
“傾淮,你這新同桌有點意思啊。”一頭白發的“教主”笑着說,“他好像能看見我們,難不成有陰陽眼?”
“不能吧?”貴公子歪着頭好奇打量。
“你在看什麽?”顧傾淮眼底的驚異一閃而過,這還是他生平頭一次遇到能看見他身上的靈體并聽得到他們說話的人。
“我就……随便看看。”栾澄說完之後強迫自己低頭,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卷子。沒人知道此刻他的心裏瘋狂蹿過數萬只草泥馬。以前他想要同桌,沒有,好麽現在一下來了仨,其中還有倆隐形的!還能不能行了?
班主任見栾澄對新同桌接受度“良好”,囑咐顧傾淮第二節課之後去她的辦公室取書,之後就出去了。
周鵬還在前桌偷摸摳玉米粒兒,栾澄戳戳他:“給我掰一半兒。”
他強烈需要吃點東西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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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不吃麽?”周鵬護食護得緊。
“突然想吃了不行嗎?”栾澄瞪周鵬,“趕緊的!”
“行,不過我可跟你說啊,我今天摳完腳丫子沒洗手。”周鵬說着就要去掰。
“打住!”栾澄一臉受不了的表情,“你還是自個兒慢慢吃吧。”周鵬跟他一個寝室,有摳腳的毛病他很确定。
栾澄死死按着小桃木劍,強烈暗示自己不要看不該看的地方。
旁邊的人卻全然不顧及他的心情,開始沒事兒人一樣聊起天來……
“傾淮,我确定這小子能看見我們。”白頭發的人圍着栾澄轉了一圈,說着栾澄能看見他們,還毫不避諱地穿過牆圍着栾澄看。他邪魅地笑着說:“我還怕這裏沒樂子呢,可現在看來,很是值得人期待呀。”
“白幽,你可別這麽說,沒看這位同學汗都要下來了麽?”貴公子說話時也跟他的“人”一樣,很溫柔。可栾澄還是覺得瘆得慌。這還是四月份呢,北方的天氣還挺涼,他是得有多緊張才會出汗?而且話又說回來,為什麽明明都是人類,都是高二學生,只有他能聽見這兩個家夥的聲音?而其他同學完全沒反應?!
“小月亮啊小月亮,你就是心軟,我們又沒有對他怎麽樣,他自己瞎緊張我有什麽辦法?”叫“白幽”的人說着猛然眯起眼睛,“我說怎麽進了這屋之後就覺得不太舒服,原來這小子身上還藏着一件東西。”白幽看着栾澄的褲子兜,“握得那麽緊,手上的青筋都繃起來了,至于怕成這樣麽這位小同學?”說着他忽地壓低上身,湊到栾澄對面,與栾澄只隔了一厘米的距離,用血紅的雙眼死死盯着栾澄:“再低着頭信不信我吸你陽氣?”
“別!”栾澄倏地擡起頭來。
“怎麽了栾澄?”周鵬再次轉身看栾澄,再看看顧傾淮。離着近的其他幾個同學也疑惑地轉過頭來。
“沒什麽。”栾澄的眉毛差點擠到一塊兒。
他這是作了什麽孽啊!
攥着小桃木劍的手這下握得更緊了。栾澄有些猶豫要不要把小劍交出去。對方的反應很明顯,是抵觸這東西,可萬一他交了之後連最後一道防護都沒有了怎麽辦?
誰知道顧傾淮這幾個是來幹什麽的。一般人都不會在高二這種關鍵時期轉學吧?可是顧傾淮不但轉了,而且還帶了倆阿飄!
栾澄鬼使神差地把臉歪向另一頭去看顧傾淮,不料正對上對方一雙有些發灰,帶着一絲探究的雙眼。
眼睫毛真特麽長,栾澄不由自主地想。想完之後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在這種時候居然還能注意對方的美色。
憑心而論,顧傾淮确實長得不錯,身材修長,還有着立體感十足的俊美五官,尤其是那雙灰藍色的眼睛,燦如晨星,加上他此刻異于他人的裝扮,着實給人一種鶴立雞群之感。如果只是個普通轉學生,栾澄覺得自己沒準兒,不對,是一定,他一定會主動跟顧傾淮搭話。可是現在,他真是一點兒想法也沒有。
好吧,他是不敢有。
顧傾淮這時翻開書包,從裏頭拿了幾樣東西出來。
A4紙、膠棒、剪刀、各種彩色的皺紋紙,還有扣子(?)
栾澄看着一臉懵逼,差點脫口來一句:同學,這裏是高二,不是向日葵小班,你帶錯東西了吧?
顧傾淮卻面無表情地擺弄起桌上的東西來,他把彩紙和扣子收起來,用剩下的東西做手工。這人将A4紙卷成了拇指粗的紙管,再用膠棒粘起來,使它們不會繃開。
栾澄數了數,顧傾淮卷完之後,桌上的紙管差不多有六十個之多。這人把所有拿出來的A4紙全都卷完了,此刻正把這些紙管分成兩份整齊地排在一起粘好,使它們成為兩塊方型的板。粘完他可能是覺得大小與預計有一些出入,于是又拿了個本子出來,似乎是想要撕。
當然,最終顧傾淮也沒撕,而是轉過頭來看着栾澄。他略猶豫一下之後問栾澄:“有不用的廢紙麽?算紙或者卷子之類的都行,有的話麻煩你先借我一些。”
栾澄不明所以,心想這是什麽見鬼的怪癖?但對方是看着他的眼睛說的,所以他還是從書鬥裏拿了本用完的速寫本遞過去:“這個行嗎?”
顧傾淮接過來問了聲:“可以撕?”
栾澄點點頭:“可以。”
三分鐘後,顧傾淮把栾澄給的速寫本也全部撕了做成紙管,做完他留下八個,剩下的再次分成兩份,往之前的兩個方板上粘。粘完他把這些紙管全部放進了書包。
栾澄實在想不出來這人要幹什麽,想猜都沒個方向。不過到了第一節課下課之後,他就知道了。
第一節下課之後,周鵬找栾澄上洗手間,栾澄沒去,但是快到上課的時候他又突然覺得自己有了尿意,便着急忙地慌跑了一趟。這時候馬上要上課,洗手間裏都沒什麽人了,乍一進去還挺瘆人的,感覺背後直蹿涼風。栾澄想着得趕緊上完回去聽課,但他剛從隔間裏出來,迎面就碰上了拿着那些紙管的顧傾淮。
“尿得可真夠久的。”顧傾淮說。
這話說的,栾澄都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他覺得自己該走,奈何架不住他好奇顧傾淮想幹什麽。
顧傾淮見他不動,也沒刻意趕人,說了聲:“不走就幫我帶一下門。”
栾澄朝外看了一眼,把門帶上,他把自己留在了洗手間裏的同時也将外頭的雜音給隔絕開來,讓這一小片臭氣熏天的空間裏只剩下了他跟顧傾淮,還有白幽和小月亮。
顧傾淮這時旁若無人地點了一支煙。他把煙叼在嘴裏,将預留的八個紙管分別粘在了之前那兩塊紙管方板上,弄得像凳子一樣。之後他當着栾澄的面,用煙頭火把兩個紙凳子給點着了。
紙凳子遇了火,很快燒成灰,化成虛影出現在白幽和小月亮的旁邊。
白幽和小月亮在上頭坐了下來。
“這回做得不錯,技術見長。”白幽說,“不像以前那個一樣兩條腿長兩條腿短了。”
“我的這個也不錯。”小月亮說。
顧傾淮見兩“人”還算滿意,繼續抽着他手裏的那支煙。
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灰色的煙霧散在他的周圍,有一種朦朦胧胧的美,還有一絲看不透的孤寂。
直至有煙葉的部分全部燒成灰燼,顧傾淮才收起打火機,準确無誤地把煙頭丢進馬桶裏。
他轉頭看了眼呆若木雞的栾澄:“不回去?”
栾澄下意識答:“回……”
顧傾淮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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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課是物理,物理老師尤榮光正站在臺前奮筆疾書。栾澄喊了報告,物理老師頓筆轉頭:“怎麽才回來?”
周鵬說了栾澄去洗手間,但是時間有點太長,物理老師好奇。
物理老師是個精瘦的老頭,兩鬓斑白,已經年近花甲,最是喜歡穿着中山裝和老式的黑色千層底布鞋上課。他講的課十分有趣,在學生群裏非常受歡迎。栾澄也很愛戴這位老師,因此得到詢問,便說:“對不起老師,去的晚了些。”
尤榮光看着顧傾淮點點頭:“行,回去坐吧,難得你都脫單了。”
剛開始邁步的栾澄聞言差點跪地上,在哄堂的笑聲中哭笑不得地回頭:“老師,‘脫單’不是這麽用的。”
尤老師皺眉:“不是嗎?你不是有同桌,不耍單了嗎?”
坐在第二排的班長笑說:“不是啊老師,‘脫單’的意思是指脫離單身狀态,意思是談戀愛了。”
妥,笑聲更大了。
尤老師拍拍桌:“別笑別笑!我一把年紀了想跟上時代是需要時間滴,你們這群小鬼,嚴肅點兒,上課了!”
笑聲漸漸消失。
栾澄暗暗松了口氣,心想他何止脫單,他連雙和三都一起脫了。
他看向顧傾淮,就見顧傾淮面無表情地盯着黑板,而白幽和小月亮則分坐在他和顧傾淮的兩邊,壓低聲音聊了起來。
白幽操着一把賤賤的聲音說:“小月亮,你發現沒?這個叫‘栾澄’的小子長得還真的挺GAY裏GAY氣的啊。”
小月亮把玩着自己的懷表,聞言溫柔地笑笑,說:“你看到帥的人都這麽說。不過這位同學長得确實是好看的。”
“是吧?”白幽把凳子往前挪挪,“我越看越覺得他跟傾淮有夫妻相。”
栾澄:“……”
還能不能好好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