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轉學生
要換成平時,栾澄肯定在進門前先給他媽打個電話或者發條微信透露一下情況,這樣至少能了解一下那個銅盆的來歷,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很重要,如果是的話,怎麽安撫奶奶才行。可是今天他實在是沒那個膽子等下去。他剛進單元門的時候明明樓道裏的感應燈迅速亮了,他卻還是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總覺得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跟着他,甚至是在拉扯他。特別是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心裏那叫一個緊張,鑰匙對鎖孔好半天沒對上!
趙玉芬聽到開門聲,在貓眼上看了看,打開門:“怎麽才回來?”
栾澄一看奶奶沒睡,就坐在客廳裏,幹脆破罐子破摔地說:“元寶被吹走一個,我去追沒追上,回去一看奶奶給的銅盆還丢了。”
趙玉芬見兒子臉色不對,忙拉着按坐到沙發上,問婆婆:“媽,元寶吹走了會怎麽樣啊?”
老太太看着孫子,捏膝蓋的手驟然一緊,但表情卻絲毫沒亂:“那能怎麽樣?你爸少花一兩個子兒呗。”
栾澄拍拍胸口:“我的奶奶啊您可吓死我了,早知道我就不追了,這樣至少盆肯定丢不了。對了盆丢了沒事吧奶奶?”
老太太重新捏起了膝蓋,臉上帶着笑容,特豁達地說:“沒事,那盆是你爺小時用的尿盆,丢就丢了吧。”
栾澄:“……”
在刻着神獸的銅盆裏尿尿?老爺子也不怕不舉……
老太太站起來:“都去睡吧,天都快亮了,小澄白天還得上課呢。”
栾澄瞅瞅母親,本來想說說見到鬼的問題,但又一琢磨,怕吓到她便沒說。
趙玉芬見婆婆進屋躺下才出來把門帶上。卻不知她一關門,老太太又不聲不響地坐起來了。老太太拿過床頭櫃上和老伴年輕時的合影,安靜地看了許久,之後嘆口氣,從抽屜裏拿出一根紅繩,開始編東西。她的手很巧,做這些也很熟練,很多時候她都沒有在看她手上的紅繩,但卻一次都沒有編錯過。
另一邊,栾澄洗了個熱水澡還睡不着,開始背英語單詞。以往背背英語單詞他就會犯困,但這次單詞也失去了它的第二作用,因為他不管背到哪個單詞,腦子裏飄的都是那張快要把眼睛瞪脫眶的臉,以及轉身無聲飄走的背影,當真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沒辦法,他又改去做之前沒做完的卷子。
“叮鈴!”還差兩道大題的時候,手機裏突然傳來短信聲。
栾澄吓一跳,但在這種時候,他覺得哪怕是條騙子短信他也能拉着對方聊兩塊錢的。可打開信箱之後他發現來的居是他最讨厭的短信,這還不如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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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栾,想你了,睡不着。
栾澄想都不想地回複:滾犢子!
對方卻并沒有因為他的暴躁而有所退縮,反倒是直接把電話給打了過來。
栾澄拒絕接聽,對方卻锲而不舍地再次打過來。
“姓崔的你有完沒完?”栾澄接起來,壓着聲音卻壓不住怒氣,“咱倆都特麽分手了,你這大半夜打電話有意思麽?”
“我白天打電話你接麽?你那個什麽破學校又不讓學生用手機,我平時打你手機不是關機就是關機,這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你還給我拒絕接聽。我也不想在這個時間打電話啊,可我不這個時候打你會接?”崔勝林的聲音顯得特別無奈,“栾澄,我就想不明白了,別人分手了還能做哥們兒做朋友,怎麽輪到我們倆就不行?”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反正我不行,你找那個行的去。”栾澄說完直接把手機關機,再往外頭一瞅,很好,天總算有點兒要亮的意思了。
他把最後兩道大題做完,收拾一下書包又去洗了把臉,出卧室剛好趕上早餐上桌——他媽媽已經醒了,給他做了菜粥和肉包子。
“怎麽樣小澄?睡上覺了嗎?”趙玉芬壓低聲說着,發現兒子的氣色還不如昨天呢,臉上滿滿的擔憂,“你爺爺不會又來找你哭了吧?”
“沒。”栾澄沒見奶奶,琢磨着她老人家應該還在睡,也跟着壓低聲音——覺都沒睡上老爺子想來也來不成。不過看母親擔憂的樣子,他也不想提這茬了。他明年就要高考了,他媽本來就很緊張他,如果讓她知道爺爺的問題沒解決,這又見了鬼,那還不得吓出個好歹來?
“沒有就好,那看來燒元寶還是管用。”趙玉芬嘴邊終于有了點笑容,“你今天上完課回去記得早點休息,有事再給媽打電話。”
“知道了媽。”栾澄咬了口包子,喝了一碗粥,匆匆抹了把嘴站到玄關換鞋。
“對了,這個拿着。”趙玉芬拿了一條由紅繩編制的手鏈過來,“奶奶讓你帶着的,說是辟邪,別弄丢了。”
“這麽新,奶奶買的?”栾澄戴在手上試了試。這東西用細細的紅繩編制,就像是給他定做的一樣,大小正好,而且上頭有兩個小挂件——一把老式火柴棍那麽長的小桃木劍,和一個小玉葫蘆,都很可愛。
“我也不知道你奶在哪弄來的,一早出來給我的,說是讓你走前帶着。你就帶着吧,她這會兒可能睡回籠覺呢。”趙玉芬說完又給栾澄拿了三百塊錢和一些吃的,“去吧,再晚路上該堵車了。”
栾澄點點頭,坐公交車回到學校,在校門口看着“晟陽高中”四個大字,想想又把腕上的東西取下來綁到了自己的鑰匙圈上。
晟陽高中是他們白松市最好的高中,學校管得嚴,手機要上交,見首飾也一律會沒收,只有假期回家或者有特殊情況才可以取來使用。
他從高一開始就讀于晟陽高中,并且住校。今年高二了,仍舊和高一時一樣,一周或半個月回一次家。
“你回來得可真夠早的。”栾澄剛到班裏坐下,前桌的周鵬就轉過身來了,“不對啊,你這是跟熊貓談戀愛去了?眼圈怎麽黑成這樣?”
“修仙了,保不齊哪天就要渡劫,你不想遭池魚之殃趕緊給我往前竄點兒。”栾澄把書包往桌上一放,坐下來蹬了蹬周鵬的椅子。周鵬這人別的都好,就是有個臭毛病,沒事總喜歡往後竄。虧得他身後就是牆,這要是還有一桌,他非得被周鵬擠到人桌上。
“哎喲我的大兄弟你可輕點兒蹬。”周鵬往前挪挪,“有吃的沒?”
“有,自己翻。”栾澄拿出卷子之後直接把包遞給周鵬,而他自己則把奶奶給他的那條手鏈拿出來看了看。之前他趕着見陽光,趕着來學校也沒細瞅,現在這一細看發現這東西還真是說不出的精致。特別是那把桃木劍,那麽小,上面卻還刻着清晰的符文。先前看的時候只覺得可愛,這會兒看,卻是有一種被奇怪的力量吸引的感覺。
“什麽東西?”周鵬啃着粘玉米,順手把包放到栾澄旁邊時發現栾澄瞅着一串鑰匙,鑰匙上還綁了紅繩。
“辟邪的。”栾澄摸了摸劍柄,把鑰匙揣進兜,心說這樣應該見不着阿飄了吧?桃木劍可以辟邪這大多數人都知道。
然而剛想完,手心裏的桃木劍突然開始顫抖起來,但是當他拿出來的時候,那劍又不動了,好像剛才手心裏傳來的麻癢感只是一種錯覺。
“你沒事吧?”周鵬伸手在一臉懵逼的栾澄眼前晃晃,“喂!”
“嗯?哦,沒事。”栾澄把東西重新收好,這時候班主任從前門走進來。班主任後面還跟着幾個看起來有點奇怪的人。
周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沒啃完的玉米藏進桌子,就聽班主任說:“各位同學請安靜。”班主任壓了壓手示意大家不要說話,随即指了指左手邊的人:“同學們,咱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他叫顧傾淮,希望大家以後能和他好好相處。”
被指的那位身材颀長,膚色略顯蒼白的男生點點頭:“大家好,我叫顧傾淮。”
“我去,真高!”周鵬轉頭看向後面,小聲說,“不過他的眼睛顏色真奇怪,有點淡淡的灰?”
“栾澄,你把你旁邊的桌子收拾一下。”還不等栾澄回答周鵬的問題,班主任指指栾澄旁邊的位置,“顧傾淮你以後就坐那兒吧。”說完看向栾澄:“栾澄,你多照顧一下新同學。”
栾澄機械地“哦”一聲。
顧傾淮看了栾澄一眼,朝栾澄這邊走了過來。栾澄瞬間醒神,哆哆嗦嗦地戳了戳前面正一個粒兒一個粒兒地偷摳玉米吃的周鵬,用蚊子大的聲音問:“大鵬,女王說咱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
栾澄把“一位”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對啊。”周鵬奇怪地看着栾澄,“怎麽了?”
栾澄:“……”
我擦!那為什麽他看見的是三個人?!除了那個叫顧淮傾的轉學生之外,後頭還有倆男的,最最最重要的是,那倆男的他們“走路”全特麽的不用邁步!
栾澄猛地捂住褲子兜,整個人都要不好了,而兜裏安靜了片刻的小桃木劍此刻又開始拼命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