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宗珏出了趟門帶回來了兩振新刀, 這對于缺乏戰力的本丸來說無疑是個值得振奮的好消息,雖然其中一振小狐丸光澤黯淡仿佛經歷千年的古物, 讓人懷疑到底能不能召喚出刀劍男士, 另一振鶴丸則是徹頭徹尾的暗堕刀,冷靜沉穩得完全不像是一振鶴丸。
歌仙兼定和藥研藤四郎艱難地消化了自家審神者搞出來的事情——反正敵刀都能鍛出來了,暗堕刀什麽的……
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鶴丸以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速度被接納進來, 宗珏給他安排了房間,那是一間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屋子,每一個角落都被陽光的暖色浸透,藥研藤四郎給他拿來了必須的日用品,他把那些東西放在桌子上擺弄了兩下, 歌仙兼定又抱着被褥來敲了門,剛剛洗曬過的被褥散發着柔暖溫暖的香氣, 鶴丸把被褥鋪在榻榻米上蹲在旁邊看了好一會, 慢吞吞地拎起被子的一角,一點一點蹭了進去。
那些片面的單薄的毫無真實感的記憶,突然變得具體而又觸手可及。
原來溫暖和光明,是這樣子的啊……
歌仙兼定再來看的時候, 鶴丸已經把自己裹成了一個被子球,蜷縮着睡得香甜。
“歌仙殿。”藥研藤四郎走過來喊了一聲歌仙兼定問道,“大将呢?”
“主殿在房間裏。”歌仙兼定答道,“那振小狐丸的狀态似乎不太好。”
準确的說, 應該是很不好才對。
本來就是被強行降神能力受到了限制,黑市的人為了削弱小狐丸的掙紮力度下手可不會有什麽太多分寸, 反正不碎刀就能治好,更何況後來還自己硬是從封印裏掙紮出來,更是傷上加傷。
刀身上遍布裂縫,刀刃甚至都出現了豁口,縫隙傷痕處攀爬着斑斑鏽跡,又有燒痕遍布,要不是蘊藏在刀劍之中一點靈光閃爍,宗珏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刀了。
似乎隐約察覺到他的心思,那點靈光有些委屈地閃了閃,又要飄過來蹭他的手。
“別鬧。”宗珏把沒力氣了還想脫離本體往外飄的靈光摁回去,小心翼翼用靈力溫養修補那些傷痕裂縫,這可不同于給刀劍男士們手入或者保養,必須得十萬分的注意仔細,一點疏漏都不能有,那些尋常拿來鍛造的材料顯然是不夠用的,好在宗珏這邊還有點備用的珍惜礦石,一點點地提煉出來修補刀身,刀身中靈光安分了一會,見他把手覆在刀身上灌注靈力,便又癡癡昵昵地蹭過來,他手移到哪裏就跟到哪裏,不過倒是不再往外亂跑了,只是安心依附在刀身上享受着宗珏手法輕柔的修補。
又舒服,又溫柔,仿佛泡在溫泉裏一樣,所有的傷痕痛苦都不見了。
只不過到底還是傷得太重,宗珏修到中途就停了手,把刀浸在調好的藥水之中——刀身太脆弱,總得要有個休養生息的時間,況且修刀比鍛刀還要耗神,這麽折騰了大半天他也覺得有些頭暈起來。
Advertisement
“好好休息,不許跟過來。”宗珏拍了拍試圖跟在自己腳邊移動的光點,将其送回到刀身之中,“我待會就回來。”
光點閃了閃又閃了閃,最後慢慢沉寂下去。
宗珏出了門,先是去書房應付了幾份政府公文——雖說時之政府根本管不到他頭上,不過帶回來一振暗堕刀少不了那邊得啰嗦兩句,畢竟名頭還在那邊挂着,表面的文件程序是少不了的。
狐之助機械式地輔助審神者處理完了公文,腦子還有點轉不過彎來,所有狐之助都被設定了對審神者違規行為自動上報的程序,因此在看到宗珏把鶴丸領回來的瞬間消息就已經報上去讓它連阻攔一下的機會都沒有,本來以為這次是死定了,沒想到上面批下來的處理居然只是讓它觀察情況,沒有半點要做出處罰的意思。
媽媽,它似乎跟着一個不得了的審神者。
對于狐之助的心思宗珏沒什麽興趣猜測,處理完公文之後讓狐之助逐一上交,然後獎勵性地喂給它兩塊油豆腐——剛才路過廚房的時候順手拿出來的。
狐之助的腦容量本來就不算大,嚼了兩口油豆腐就完全放開了不去再去想宗珏的身份問題,高高興興地撲上去獨占一整盤油豆腐,高興地尾巴晃個不停。
有點蠢。
宗珏想,拍了一小段狐之助吃油豆腐的視頻發給了遠在地獄的鬼燈。
他覺得這個小家夥在某些地方還挺像鬼燈這段時間頗為喜歡的那只小白狗的,鬼燈看了應該會喜歡的吧。
待會還得去趟藥郎那邊,他盤算着。
但是卻也沒有那麽着急,他不是特別急,藥郎比他還要不着急。
“蟲”的時間與人的時間并不相同,哪怕确實與死亡已近在咫尺,最後的路程也仍舊需要相當的時間才能走完。
藥郎正坐在回廊邊看着院子裏大片大片的繡球花,簇擁在一起的花朵是那種介于藍色與紫色之間的美麗色彩。
“下雨的話……會更好看吧。”他喃喃道,繡球花的藍紫色天生便帶了幾分陰郁的意味,比起豔陽高照的晴天,還是陰雨綿綿的日子與之更為相配。
那時候雨絲似乎都會被洇上一層藍紫色,染得天地朦胧一片。
“被子和衣服還在外面晾着,下雨的話可就糟糕了。”宗珏在他身邊坐下。
“事情處理完了?”藥郎問道。
宗珏搖搖頭:“還得耽擱些日子收尾。”
在時之政府年年嚴查的情況下黑市還能發展起來,背後肯定是少不了某些內部人員的支持,宗珏這次連招呼都不打直接挑了整個黑市,斷人財路哪怕是師出有名也難免會被記恨上,他現在不比以前孑然一身還得顧忌着本丸裏的幾個,當然得留下來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藥郎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比以前變了很多。”
“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宗珏笑。
“沒有以前那麽會得罪人了,也不算什麽壞事。”藥郎說道,他還記得當年剛認識的時候身邊這人有多肆意妄為不管不顧,身上的棱角不加任何遮掩的尖銳刺人,就像拴不住的狂風暴雨所到之處萬物摧折,眉眼鋒利唇角一勾盡是傲慢與譏嘲,難得能窺見一二好臉色。
理所當然的,結仇不少。
“年少輕狂就別提了,丢人丢人。”宗珏說道,“這麽多年我總是要有些長進的。”
他的腿眼睛因為光線而稍稍眯起幾分,眼尾上挑些許的弧度便顯了出來,半長的頭發也并非完全純黑,發尾的顏色要比發頂深一點,不過不是特別大的差別,那麽一絲棕黑到黑的過渡,也就只有像現在這樣陽光晴好的日子裏才能看出來。
“要梳毛嗎?”藥郎忽然問道,眼睛盯着宗珏在明亮光線下映襯下頗為柔軟的頭發看。
宗珏愣了一下,笑道:“我又不是天狐,毛沒長到要打結的地步。”
也許一開始藥郎只是随口一說,但是被宗珏拒絕了之後那麽一點興趣就變得越來越讓人心癢難耐,藥郎甚至已經拿出了一把小梳子。
“我都說了……”宗珏一看藥郎微微泛起金色的眼睛,就知道對方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野幹的毛可不怎麽舒服,別抱太大期待的好。”
藥郎面不改色地拍拍自己的大腿,“你可以靠在這裏。”
宗珏嘆了口氣,躺下調整了個姿勢靠在藥郎膝上,藥郎先是輕輕梳理了兩下他的頭發,而後緩緩往下,宗珏已然化作狐貍模樣,粗大蓬松的尾巴在身後有一搭沒一搭地拍打着地面。
很早以前就曾經提到過,宗珏是野幹,也就是所謂生于黃泉的狐貍,同一般人印象之中狐貍纖細妩媚的印象不同,大部分野幹都生得強悍野性,尤其像宗珏這種年代久遠的種類,面目兇悍爪牙鋒利,甚至于有時候會被評論說是完全不像是狐貍的樣子。
如果用和狐貍同為犬科的狗來類比的話,天國的狐貍就像是阿富汗獵犬,有着長而柔軟光澤細膩的皮毛,需要仔細打理,顏色大多是金色或者白色,修長輕靈姿态飄逸,無論是靜是動都極具觀賞價值;而野幹則更加像是德牧或者杜賓,比起觀賞更注重實用性,一眼看過去區別極其明顯,任誰都不會認錯。
藥郎慢慢梳過宗珏的皮毛,野幹的皮毛粗硬且頗有韌性,根根分明半點打結的可能性都沒有,根部是紅棕色,然而越是往上顏色就越深,到了末梢就已經完全變成了純黑色,密密地在身上披覆一層,乍一眼看上去毛色雜亂,可能還有那麽點紮手。
他把手埋進皮毛裏,觸感沒有看起來那麽硬,摸起來還是很舒服的。
皮毛之下是緊實有力的肌肉,完全可以從流暢的線條想象出奔跑跳躍時矯健的身姿,可惜宗珏并沒有什麽動一動的意願,只是把腦袋擱在藥郎膝蓋上,耐心忍耐着梳齒穿過毛發從皮膚上劃過的微妙觸感。
也不是說有多麽難受,但是就是讓他渾身都不怎麽自在。
畢竟野幹從來都沒有什麽保養皮毛的需求,宗珏更是連自己舔毛都很少。
等到藥郎終于滿足停手後,宗珏先是狠狠甩了好幾下毛,才變回人類的模樣。
講道理,毫無變化。
只不過晚上修補小狐丸的時候,刀身上的靈光像是察覺到異樣的氣味一般別扭地不動彈,非得宗珏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才又親昵地蹭上來。
宗珏點了點纏着自己指尖的光點神情嚴肅,默默回憶着審神者入職前看過的資料裏小狐丸的部分。
感覺這個性格有點不太對啊。
作者有話要說:
宗珏:并不是每一個毛絨絨都喜歡梳毛的= =
狐球球倒計時-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