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Lancer的禦主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呢?只聽他簡短的幾句話,宗珏就已經可以做出一個簡單的初步評價——自視甚高,剛愎自用,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幾乎沒有經歷過任何挫折,從骨子裏透出傲慢與驕矜,但是毫無疑問的,他必定也會因為自己這份過度的傲慢與驕矜付出代價,運氣不好的話,就此丢掉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聽他對Lancer的語氣就知道,他對這個從者并不是多麽滿意,甚至于頗為嫌棄和厭惡,哪怕Lancer對他已經是極盡恭敬與順從,那種頤指氣使的驕縱語氣誰聽了都高興不起來,所以小奶狗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也不怎麽稀奇了。
狗不就是這麽一種生物嗎,無論自己的主人是好是壞,也無論自己的主人對自己是好是壞,他總是願意無條件地站在自己的主人這邊,對一切敵人亮出爪子龇出利齒,不惜一切代價地守衛着那個人。
宗珏一手攬着小奶狗安撫他的情緒,一手扶了扶耳麥調了個頻道,開口道:“藥研,能找到Lancer的禦主嗎?”
“形”确定了,然而兵器又不會說話,想要弄清楚“真”,還是要從Lancer和他的禦主下手。
另一邊沉默了幾秒後,藥研藤四郎低聲道:“請稍等。”
小短刀小心地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集裝箱的陰影裏,收斂着氣息穿梭在狹窄的間隙之中,他很清楚有人正在監控着這裏,而且是不止一個人,他憑借着良好的偵查值帶來的敏銳直覺規避掉了絕大多數的窺探,保證自己能夠不被盯着這裏的人發現,進而暴露自己和審神者的行跡,他就像是一只靈巧矯健的貓兒,悄無聲息地游走在那些尋常人根本無法通過也無法想象的隐秘道路與縫隙裏,即便偶爾不可避免地出現在監控者的視線之中,也不過是一片衣角或是一閃而逝的影子,稍不注意就會被當做是眼花看錯了的幻覺。
但是有些人卻并不會就此放松,他們天生謹慎多疑,哪怕一點點小小的不自然在他們眼裏都會被無限放大,就像是Saber的那位禦主衛宮切嗣,他只是在狙擊槍瞄準鏡的邊緣看到了一絲陰影而已,立刻就警覺地意識到了有什麽不在他計劃之內的事情正在發生,他也并沒有忽略掉這件事情,在密切關注着主戰場Lancer和Saber情況的同時分神出來探查着自己剛剛察覺到的那一點蛛絲馬跡。
不過在他的視線掃到之前,藥研藤四郎早已把自己藏進了兩個集裝箱間的細窄縫隙中——一道即便是以短刀的身材,也要稍微費點力氣才能勉強容身的縫隙,濃重的陰影遮掩住了小短刀的行跡,他屏氣凝神,繃緊身體一動不動,等待着那危險的視線巡梭而過。
他的後背一滴一滴滲出了冷汗,他完全沒料到在Lancer和Saber的戰鬥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情況下,還會有人能夠那般敏銳地察覺到他暴露出的行跡,要不是他一直關注了那幾道投注在戰場上的視線,在某一道轉向自己的瞬間躲了進來,現在只怕是已經暴露無遺。
潛伏這種事情,只要被抓住一次,那麽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監視者會如附骨之疽,讓他無所遁形。
藥研藤四郎耐心地等待着監視者放棄,衛宮切嗣也耐心地等待着隐藏在暗中的人露出馬腳,他直覺認為那裏有什麽潛藏着,什麽危險的讓他不得不重視的東西,雖然他并不會過分依賴于自己的直覺,但是他的直覺從來都很準,因此哪怕那個地方只是一片沒有任何能藏人空隙的集裝箱堆放區,他依舊毫不松懈地關注着那裏。
幸而藥研藤四郎的運氣不錯,僵持不下之際從遠處有雷電交鳴之聲漸近,仿佛鋪就了一條自天際蔓延而下的道路,繼而雄壯的公牛拉着戰車踏着這條道路降臨,就好像是神明裹挾着不可言喻的威勢現身于世。
衛宮切嗣的注意力被這出乎意料地變化吸引了過去,只是短短一瞬,藥研藤四郎卻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這個機會飛速地躍起飛奔,在衛宮切嗣抓住他的行跡之前再次消失在了密集堆疊的集裝箱所構成的重重迷宮之中。
小孩子?衛宮切嗣腦子裏反複回憶着那只驚鴻一瞥的身影,那身影的體型遠比他想象中還要矮小,就像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一樣,但是七八歲的孩子就算再怎麽訓練也是無法做到剛剛那種地步的敏捷度與爆發力的,除非是英靈。
那麽……他在心裏一個個對比着目前出現過的英靈,試圖确定那道身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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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他只是在密切關注場中戰局的間隙稍微分神想一想,不管對方是誰,他現在都已經失去了其行跡,除了警惕也沒有別的辦法,而場中那個突然插入進來的Rider,卻是大大方方地敞開了任由他們窺探推測信息,坦蕩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無論是誰都被Rider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位外貌粗狂不拘小節的英靈沒有一點要隐瞞身份的意思,開門見山地向所有人宣告了自己的身份和職階——亞歷山大大帝伊斯坎達爾,此次以Rider的職階降臨于世,繼而他無比直率地邀請Lancer和Saber加入自己的軍隊,直率到了讓宗珏忍不住笑出來的地步。
“大将?”聽着耳麥裏審神者壓低的笑聲,藥研藤四郎疑問地出聲,他并沒有去關注戰局如何發展,只是一門心思搜尋着Lancer禦主的蹤跡,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Lancer的禦主大抵是一位手段高明的魔術師,巧妙地将自己身上的靈力波動隐藏在了地脈翻湧的波動之中,讓人極難定位他的存在。
“沒什麽。”宗珏捂着唇克制住了笑意,那麽一絲淺淡的笑意溶在他過于鋒利的眉眼之中,上挑的眼尾反倒因此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嘲諷與清冷,“只不過這位……伊斯坎達爾,很像是我以前的上司。”
掌管地獄的閻魔大王其實是個喜歡偷懶腰椎不好還常年被輔佐官碾壓的老好人,這種事情說出去,簡直就和亞歷山大大帝是個一露面就耿直到差點同時惹炸了兩個對手的家夥一樣叫人難以置信。
大将以前的上司?藥研藤四郎壓抑着自己想要問下去的好奇心,冷靜地趁着這麽一會所有人都被Rider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刻快速地躍過一個又一個集裝箱,感謝Rider和他的禦主,不但讓自己擺脫了被甕中捉鼈的窘境,還成功激怒了Lancer的禦主讓其暴露出了一絲氣息,為自己大海撈針一般的搜尋指引了方向。
托那位沉不住氣的禦主的福,宗珏此時也知道了為什麽Lancer會那麽不讨禦主的歡心——畢竟他的禦主本來想要召喚的就是Rider,只不過因為召喚物被偷走才不得不臨場更換成了Lancer,他的那種怒火并不是針對Lancer本身,而是将一切因為計劃偏離的不順心與惱怒全部發洩在了這個可憐的從者身上,甚至于将一切的壞事全部歸咎于他,可以說無論他召喚出來的是誰,都無法贏得他的半分好感。
生死相搏的戰場上還玩遷怒,完全被個人情緒沖昏頭腦,也是足夠幼稚和愚蠢的了。宗珏慢吞吞地揉捏着小奶狗的腳上軟綿綿的肉球,心裏轉悠着各種想法。
說起來這個叫做肯尼斯的禦主的聲音聽起來還有那麽點耳熟來着,也不知道是在哪裏聽到過。
宗珏眯着眼想了幾秒,無果,也就放棄了。
他的記性向來不錯,既然幾秒鐘裏都想不起來的話,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角色。
“大将。”藥研藤四郎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Lancer禦主的位置已确定。”
“盯住他。”宗珏說道,“小心不要暴露,必要時直接撤退,我會幫你掃尾。”
“……是。”藥研藤四郎握住刀柄,盯着不遠處的金發男人。
他的位置并不是太近,若非短刀的夜視能力出衆只怕根本看不清那邊的情況,他本來是想要再靠近一點的,但是既然審神者都囑咐了的話……
小短刀乖乖地潛伏在了安全距離內盯梢,沒有冒險再靠近一些。
要是驚動了對方還要審神者來掃尾,那可不好。
宗珏懷裏的小奶狗已經開始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起了瞌睡,這些日子他的作息被養得極好,早睡早起三餐定時,今晚這個點早就過了他的正常睡眠時間,所以就算他再怎麽努力保持清醒,上下眼皮依舊頑強地試圖合在一起,他只覺得眼前英俊年輕的Lancer從一個變成了兩個,又從兩個變成了模糊一片,再一低頭,一切就徹底黑了下去。
他睡着了。
不知道夢裏會不會有那些快活的,悲傷的過往。
小奶狗呼嚕呼嚕吹着奶泡泡,宗珏攏了攏衣襟,免得涼風吹進去——得虧他出門多加了一件風衣,不然這個小家夥就得鑽到他的襯衣裏頭去了。
場中的局勢仍在變化,應該說這場戰鬥可以算是極為戲劇性也極為精彩的了,演員一個接一個地登場,原本互不相識的角色之間産生了關聯,或是互相欣賞,或是互相敵視,原本相識的角色間微妙的關系也漸漸浮出水面,一條條獨立的劇情線在這場戰鬥中交纏在了一起,把一切導向了模糊不定而又似乎早已寫好的未來。
這一幕戲從頭到尾宗珏這個很有自知之明的局外人都沒有任何參與進去的意思,至多只是在那位金光閃閃的Archer射出來的兵器即将波及到自己的時候往後退了半步,一點也不打擾場中衆人的發揮。
當戰鬥告一段落演員一個個退場時,他還不忘禮貌地鼓了鼓掌,而後才扶了扶耳麥淡淡道:“藥研,跟上Lancer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宗珏的出陣日記:論觀衆的自我修養,吃瓜看戲果然比上臺演戲要開心。那個黑漆漆的Berserker蠻有趣的,說不定鬼燈會很喜歡,可惜不能打包回去做手信
附注:小奶狗的肉球很軟,難怪藥研總是一邊整理文件一邊捏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