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偷聽不到
沈漣漪感覺桌上的目光都到了自己身上,不禁緊張起來,手指握緊筷子,微微擡頭小聲道:“蓮藕味道好。”這一桌的人前世都不待見她,現在都這樣看着她,讓她很不習慣。
也許是習慣了被人輕視,旁人對她好些,她反而不大習慣。
“喜歡就多吃些。”韓夫人接了話說道,給柳歆蓉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再在這件事上糾纏。
柳歆蓉癟了下嘴,她現在就是看孟秋蘅不順眼,但準婆婆發話了,她也只好先憋着,沒一會兒桌上就恢複方才的和睦。
沈漣漪暗暗松口氣,低頭專心吃着飯,但轉眼碗裏就多了勺肉丁,裹着鮮豔的辣椒,一股辛辣之氣飄進鼻中,沈漣漪咽了咽口水,不敢擡頭看給她布菜的人。
前世她就喜歡吃味重的菜,但因為種種原因極少能嘗到,時間久了也逐漸忘記自己還有這個喜好,飯桌上也不會去碰,直到現在她才想起自己也曾喜歡過,想來這個身子的愛好與她也有某些相同之處。
孟秋蘅記得她喜歡辛辣之物,只是平日裏因大夫的囑咐,不能讓她多嘗嘗,今日韓府的菜肴中有,他才想起來,尋思着她也有些時候沒嘗過了,偶爾嘗嘗也無妨。
果然她喜歡。
午飯在沈漣漪覺得詭異,但在旁人看來再正常不過的氣氛裏結束,吃了半盤辣子兔丁的她最後喝了三盞茶水才将腹中的辛辣壓住,瞧來這身子雖然跟她一樣喜歡辛辣,卻也是不常能嘗到。
韓老爺下晌約了人,吃過午飯就出門了,韓夫人說了會兒話才讓韓應清送兩人出來,又把柳歆蓉留下,她那張嘴,怕不是要說出多少氣人的話。
柳歆蓉不滿的別嘴,給沈漣漪使了個眼色讓她記住自己說的話,但沈漣漪一直低着腦袋,把柳歆蓉氣得想戳她。
兩人的東西早已經打點好裝上馬車,韓應清将兩人送到大門外,客氣的話沒多說,只讓兩人路上注意安全,孟秋蘅知他指的是什麽事,應下來後便送沈漣漪先上了馬車。
“放心,再過兩日我就将柳妹送回去。”見沈漣漪不在跟前了,韓應清壓低聲音說道,雖然兩人定了親,但也不能留她太久。
孟秋蘅點頭道了聲謝,他知道柳歆蓉平日裏在母親面前很照顧沈漣漪,這也是他一直能忍住的對付韓應清的原因,只是孟秋蘅也沒想到,前世水火不容的兩人,沒有那個矛盾以後,竟能親如姐妹。
“蘅弟你跟我客氣什麽,若是方便,不如下次說說看,你準備怎麽過伯母那關。”韓應清笑道,孟夫人早年間喪夫,帶着兩個兒子支撐起孟府,性子可不比尋常女子,可不是随便個什麽借口就能蒙混過去的。
“待昨晚的事解決了,若得空必定告訴韓兄。”孟秋蘅點頭道,這件事他已經謀劃了七世,這次絕不會再出錯。
“那就祝蘅弟早些找到那幕後之人。”韓應清笑道,那人若是不能逮出來,他們誰也不能放心。
孟秋蘅點了點頭,也上了馬車。
韓應清看着馬車走遠了才嘆口氣轉身回去,也不知兩人這一路去究竟是好是壞。
沈漣漪見孟秋蘅遲遲沒上馬車,心知他和韓應清是有話要說,有些害怕他會将自己賣了,想要偷聽下兩人說了什麽,無奈兩人聲音小,她膽子又不夠,只模糊聽見昨晚的事,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聽見孟秋蘅上了馬車,慌忙坐正了裝作什麽也沒聽見。
孟秋蘅其實并不怕沈漣漪聽見什麽,只是不想讓她知道了擔憂,才故意小聲了些,見沈漣漪坐得端正,倒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微微搖頭道:“聽見了什麽?”
沈漣漪正低着腦袋,沒看見孟秋蘅的動作,聽見他問下意識的以為他是不喜歡自己的小動作,咬了下唇小聲道:“昨晚的事。”她沒有問昨晚的什麽事,也沒有辯解,只是回答着他的話。
前世他就不喜歡旁人背着他的小動作,沒道理這輩子就會喜歡,也應該沒有人會喜歡。
“只聽見了這個?”孟秋蘅問道,發覺她又在回避自己,不免皺眉,他不能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如果是介意那晚的事,偏她又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偶爾還能對他流露出些親近,在她說韓府不是她的家時,在孟秋蘅看來,就是對自己的親近。
可要說她不介意,偏又總在疏遠他。
難道是因為他沒有說明?孟秋蘅的眉頭皺得更緊,沈漣漪的腦袋也垂得更低,她感覺到孟秋蘅對自己的不信任,前世若是她不小心聽見了什麽,他也只會問一遍。
“沒有了。”沈漣漪小聲答道,說完就咬緊唇,她真的沒再聽見別的了。
孟秋蘅早不記得自己前世的某些事,即使還記得他現下也不會往那邊想,确定沈漣漪只聽見昨晚那事,便解釋道:“昨晚那人是沖着我來的,阿漪你不用擔心,指使他的人也快找到了。”
沈漣漪正忐忑着,突然聽他解釋,驚訝的擡頭望着他,落在孟秋蘅眼裏就像是在說竟然還有人會對付他?
這讓孟秋蘅心情好起來,下意識的将她先前的反應當做是為自己擔憂,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她:“沒事,那點兒傷很快就好了。”
孟秋蘅比沈漣漪長了五年,當初将她帶回孟府時她還是個梳着羊角辮對什麽都好奇的小丫頭,喜歡跟着他黏着他,也喜歡讓他抱讓他摸腦袋,後頭沈漣漪漸漸大了,孟秋蘅就自覺收斂起來,但對她心軟喜歡的時候還是會不自覺的做出來。
仿佛手上不做點兒什麽不足以表現心底的喜歡。
只是沈漣漪不知道過去,而她自己也早就過了喜歡讓人摸腦袋的年紀,現在頂着個小了許多的身子,一時間也在孟秋蘅手下愣住了。
前世裏他對她做過的最親密的事,就是帶她離開金桂坊時握着她的手,仲秋時候的夜色薄涼,她穿着單薄的紗衣忍不住顫抖,只有他的手是溫暖的,還有他的衣裳。
他說:“跟着我,別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