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的手
回孟家？
沈漣漪只覺得自己的心猛地一跳，她将腦袋垂得更低：“孟公子事務繁忙，不如先行回去，我和柳姐姐一道便好。”
前世她沒有去過上庸城，對孟家也不了解，只聽說孟夫人出身雲州江家，自幼詩書滿腹，極注重門第家世，孟大公子便是娶了位兖州有名的才女為妻，而像她這樣的，孟夫人必定是瞧不上眼。
其實瞧不上眼也無妨，她本來就沒資格嫁給孟秋蘅，前世今生都沒有，只是想起自己的出身，突然有些苦澀。
孟秋蘅皺眉，停住腳抓住她的手：“阿漪，你定要同我這般疏離？”
不肯再叫他蘅哥哥就罷了，連待在他身邊也這樣勉強，一板一眼的同他劃清界限，孟秋蘅倒寧願她生氣，罵也好打也好他都受着，終歸是他做錯了。
可是她什麽也不肯說，除了昨日跟他要了碗湯藥，就再也沒提過，平靜得就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卻偏偏又和他疏遠起來。
這讓孟秋蘅不安，她的性子不可能這樣平靜的，可又找不出來原因，他一直守着她，難不成還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将她換掉不成？
但這樣的不安之下，又隐隐有種幸好在她醒來前就離開的慶幸，如果醒來就看見他，她又要尋死了吧，可為什麽她就不肯喜歡他？
每一次都不肯喜歡他。
沈漣漪抿緊唇忍着疼，他又抓到她的痛處，用力的就像要把她的手腕捏碎，讓她的胳膊忍不住顫抖。
她不敢開口，怕張嘴就變成了痛吟，也就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其實也無所謂回答，她現在這樣，不與他疏離還能怎麽樣？
求他把自己收進房做妾？還是做通房丫鬟？又或者只是個随身伺候的暖床丫頭？
可是前世給韓應清做妾室的痛她已經嘗得夠多了，她還懷着孩子都受不到半分好，如今更是個殘破的身子，她自己心裏那道坎都過不去，更遑論是旁人？
兩人又僵持住了。
這時等了好大會兒沒見兩人過去，柳歆蓉閑不住又折回來找他們，卻見孟秋蘅抓着沈漣漪，而沈漣漪低着腦袋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孟二哥哥，阿漪妹妹，你們怎麽這麽慢？”柳歆蓉忍不住皺眉，抓着沈漣漪就往前邊去，孟秋蘅只得放手。
“孟二哥哥他是不是因為咱們偷跑出來的事跟你生氣了？”柳歆蓉壓低了聲音問道，有些不滿，昨天她就說了要生氣就沖着她來，幹嘛沖着阿漪妹妹發火。
“沒有。”沈漣漪低聲說道，左手垂在袖子裏不敢動一下，疼！
應該已經紫了吧，還是頭一回知道，孟秋蘅的手勁這麽大。
柳歆蓉覺得肯定有，方才兩人瞧着絕對是有事的情形，但現在在外邊她也不大好說什麽。
前頭不遠就是柳歆蓉念叨許久的湯圓攤，湯圓已經煮上來，個個白白胖胖的待在白瓷碗裏，看着就惹人愛。
柳歆蓉讓沈漣漪和自己坐在一塊，另一方則是韓應清，她本意是不讓孟秋蘅再跟沈漣漪生氣，她們出都出來了，再生氣也出來了，回去又不是不會受罰，非得現在欺負人才高興嗎？
但三人的位置落在孟秋蘅眼裏就讓他差點兒沒忍住掀了桌子，他最恨的便是沈漣漪看着韓應清，現在兩人還離得如此近，将他也隔開了！
沈漣漪在柳歆蓉和韓應清中間也不大自在，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坐在他們中間，可現在，看着韓應清送過來的湯圓，她咽了咽喉嚨，不敢擡頭去看孟秋蘅，因為她已經感覺到孟秋蘅正盯着自己。
“蘅弟也嘗嘗看，柳妹說你不喜歡吃甜的，給你要了碗花生餡兒的。”韓應清卻好似沒看見孟秋蘅的臉色，不慌不忙的說道。
孟秋蘅暗暗吸口氣，壓着心底的怒意，坐在沈漣漪對面看着她，但很快就發覺不對，她習慣左手扶着碗沿，今天她的左手卻始終沒有擡起來。
看了眼韓應清，方才遞湯圓時他便挪了下位置，現在離他更近，這麽遠的距離不可能兩人在桌下有什麽小動作。
柳歆蓉吃完了湯圓擡頭見孟秋蘅眼神飄來飄去的，偷偷癟了下嘴，跟旁邊的老人家道再要了碗芝麻餡兒的，才對孟秋蘅道：“孟二哥哥，你看什麽呢？”
韓應清聞言也看向孟秋蘅，不知道是他感覺錯了還是怎麽着，他覺得今天孟秋蘅對自己有些敵意，而且那敵意還很熟悉，就是瞧見喜歡的姑娘被搶走的敵意。
奇怪，他們兩個喜歡的姑娘好像不沖突吧，而且他也沒做什麽讓沈漣漪誤會的事。
孟秋蘅看了柳歆蓉一眼，目光落到沈漣漪還垂着的腦袋上：“阿漪，過來！”
被點了名，沈漣漪不能再裝自己不存在，急忙放下勺子起身，卻被柳歆蓉拽住：“孟二哥哥，說要來鳳城的是我，哄阿漪妹妹離家的也是我，你欺負阿漪妹妹算什麽？”
柳歆蓉是給氣着了，孟秋蘅就是存心給她找不自在，她撺掇出來的人，她這個主謀都還沒有挨罰，憑什麽就要先對從犯發脾氣。
沈漣漪聽她維護自己，急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放手，只是過去而已，不會有事的。
雖然最後那句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阿漪妹妹你別扯我，我……”柳歆蓉不滿的皺眉，話還沒說完孟秋蘅已經站起來踢開凳子，抓着沈漣漪就走了。
這還搶人了！？
柳歆蓉急忙要去追，被韓應清握住手：“別慌，讓蘅弟和阿漪妹妹把話說清楚也好。”
“說清楚？孟秋蘅現在腦子就想着怎麽欺負人，怎麽說得清楚！”柳歆蓉跺腳，看見沈漣漪被拽得跟不上孟秋蘅的腳步，連哥哥也不叫了，只恨不得追上去扇他兩巴掌讓他清醒點兒，偏偏韓應清不放手。
“應清哥哥！”
柳歆蓉不滿的叫道，韓應清卻只搖頭：“我說了別慌。”
別慌別慌，孟秋蘅都那樣對阿漪妹妹了，還不慌！要知道平日裏他連說話都舍不得對阿漪妹妹大聲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