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天子突然倒下, 而且還因為中毒昏迷不醒,朝野上下一時間人心惶惶。
那些個藩王暫時被扣留在了京城, 在天子沒醒來之前, 一個也不準回去。繼後則一直守着皇帝。
原本天子誕辰, 安排了三日的慶祝活動, 但壽星都昏迷不醒, 剩下的活動也全部取消。
國不可一日無君,這都拖了三日了,只能安排太子暫代皇帝處理朝政。
太子如今三十,頭一回坐上龍椅,盡管竭力壓抑,第一日還是忍不住的興奮。
興許是被他的幕僚所勸解, 次日太子就收斂了許多, 畢竟皇帝還不知道什麽時候醒。
大事上,太子沒敢妄自處理,幾日下來,倒也沒有出什麽亂子。
在昏迷不醒的第五日之後, 皇帝終于蘇醒過來。
醒來的時候,他的腦袋還有點混沌,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幹癢艱澀, 張開嘴第一反應,便是喊:“水……”
這聲音驚動了趴在他床邊的繼後,她欣喜若狂:“陛下醒了!”
太醫立馬湧了上來,遞水的遞水, 診脈的診脈,太醫不敢把病情說的太嚴重,只說:“陛下身體已無大礙,但還是得好生修養。”
其實遭此大病,皇帝想要恢複如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漸漸清醒過來,他看着自己的皇後,對方一向是雍容大氣,做什麽事情都一絲不茍,但此時卻發絲淩亂,眼睛發紅,容顏十分憔悴。
這樣子看起來實在是醜,若是擱在往日,皇帝定然見了便要離開皇後的鐘粹宮,但此時他卻覺得繼後的樣子很美,想來這幾日,她定然是為自己擔心,才會如此。
繼後強撐着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陛下昏迷不醒,臣妾自作主張,對外宣傳陛下是中毒,還請陛下饒恕臣妾的罪過……”
太醫含含糊糊的不想把話說清楚,她卻不得不講的清楚明白,不然的話,皇帝這一次是醒過來了,那下一回呢。
沒有立下旨意,那太子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元後的兒子,是嫡子,她的兒子也是,就這麽讓那個廢物太子坐了皇帝的位置,她不甘心。
皇帝臉色一僵,最後只輕輕地拍了拍繼後的手:“這一次,梓童做的很好,朕如何舍得怪罪于你。”
說這話的時候,繼後腦海裏突然浮現起徐元嘉的那張臉:“說來,當時陛下昏過去的時候,徐舍人也在,還是他提醒了臣妾,這段時日以來,他也頗為關心陛下。”
既然皇帝醒了,繼後也不介意在皇帝面前替徐元嘉賣兩句好,她還想着搭上徐元嘉和魏寧的這條船。
以往她只待在宮中,和皇帝的內臣并不會有多少接觸。
這一年來,聽到風聲不少,也只是遠遠瞧見徐元嘉那張臉,聽了些閑話,便覺得皇帝怕是對徐元嘉有什麽想法,但通過這幾日的接觸,她倒是改變了自己的看法。
徐元嘉這個人,确實能夠又體貼,換作是她,也喜歡用這樣能幹的屬下,而且徐元嘉給她的感覺,和一個她記憶裏的故人有幾分相似。
如果他真的讓皇帝記起了那個人的話,那這年輕的徐舍人受寵愛也是自然的事情。
聽繼後提到徐元嘉,皇帝有些訝異,他問了幾句當時的情況,便說:“他倒是一直這般聰敏。”
皇帝提起徐元嘉的口吻十分親切,像是在說自己一個十分喜歡的小輩。
果然如此,繼後松了口氣,然後腦袋一歪,也昏了過去。
太醫替繼後診脈之後,便說:“娘娘無礙,是這幾日為陛下操勞,心神損耗過度,休息幾日,定能大好。”
皇帝聽了這話,對繼後心中又生出幾分憐惜來。
皇帝大病初愈,接下來幾日,依舊是太子暫代朝政。
這一次鬧了這麽大的事情,太醫們絞盡腦汁,花了大力氣調養皇帝身體,總算是讓皇帝一天比一天氣色好了起來,皇帝精神煥發,整日神采奕奕,甚至有種自己的身體回到健壯時候的錯覺。
上朝的時候,魏寧都能感覺到,皇帝的心情好了不少,似乎糟糕的脾氣都随着那些被帶走的沉疴一律消失得幹幹淨淨。
皇帝病好之後,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嘉獎了當時表現好的幾位臣子,也表揚了這幾日辛辛苦苦監國的太子。
徐元嘉便是被重點嘉獎的對象之一,他連跳兩級,身上多了個四品的虛職,但仍然還兼任這個中書舍人,做皇帝跟前的臣子。
除此之外,皇帝還賞賜了他一大堆金銀珠寶,太監宣旨的時候,那誇獎的話說得十分肉麻。
被父皇誇贊了,太子的尾巴翹上了天,然而他還沒翹幾天,皇帝又發作了一批臣子,裏頭七八個都是太子的黨羽。
“父皇到底是做什麽,本宮不信,他不知道那是我的人。”太子氣得在東宮摔碎了好些珍貴的瓷瓶玉器。
先後去的早,太子成年之後,皇帝便在心中對這個兒子多了幾分提防。
太子本來就不是個多麽缜密厲害的角色,如今的東宮,早就并非鐵桶一般,太子這般沉不住氣,消息傳了出去,自然又讓人看了笑話。
魏寧和徐元嘉這對皇帝跟前的,就是這看太子笑話的人中的兩個。
“今兒個上朝的時候,元嘉可曾有看太子的臉色,那臉色,和前兩日放在一起,當真說的上一個精彩絕倫。”魏寧覺得太子很有天賦,變臉的樣子實在是好看。
徐元嘉從小爐子上取下酒壺,往杯中倒了一杯雪水釀的酒:“太子稚子之心。”
魏寧哼哼:“也虧得你能找出話來誇他,還什麽稚子之心,這話擱在三歲的太子身上那叫可愛,如今他已經三十三了。”
太子是今上第一個孩子,皇帝和先後是結發夫妻,十七歲,先帝就有了第一個孩子,太子年紀已經不小了。
徐元嘉把杯子遞給魏寧:“有些燙,今日少喝點,不準貪杯。”
那些個停留在朝中的藩王都離了京之後,魏寧難得過了幾日清閑日子,成婚之後,他以家中“嬌妻”為由,推了不少應酬,也不去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樂場合。
特別是這種春寒料峭的日子,下朝之後,他就窩在榮國公府自己的小院子裏,屋內燒着炭盆,桌子上架着火爐,像個老大爺似的架着個二郎腿,整個人躺在被包裹得毛絨絨的椅子裏,喝着徐元嘉親手替他燙好的酒。
提前過上這樣老年人才過的生活,魏寧不僅不覺得無聊,還有點美滋滋。
“我又不起去哪裏,明日好不容易休沐,不用看那些老臉,喝兩杯也不礙事。”
天知道他一個月有三十日都不想上朝,就想做個悠閑的纨绔,整日在家裏溜溜鳥養養花什麽的。
可惜總是有人不想讓他這樣過日子,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讓老太太能夠順順利利的長命百歲,他才不得不這麽辛苦。
難得忙裏偷閑,他自然要在好好在家享受。
在說了,徐元嘉長得這麽好看,他在家裏喝着小酒看世子夫人的臉就可以了,看多了那些庸脂俗粉,那是污染眼睛。
徐元嘉替自己也倒了一小杯酒,他坐在魏寧替他弄來的白虎皮椅子上,問盯着他看的魏寧:“子規怎麽一直盯着我看?”
魏寧順口接道:“這些時日看了幾百張老臉,看看元嘉的樣子洗洗眼睛。”
魏寧總算變着法子誇徐元嘉好看的,事實上徐元嘉也确實長得很符合他的審美。
可能是因為他把徐元嘉救出來的早,這一世徐元嘉在府上好好養着,身子的虧空已經補上許多,氣色越發好。
病美人徐元嘉也是好看的,有種弱柳扶風的病弱之美,不過在魏寧看來,他還是喜歡看對方健健康康臉色紅潤的樣子。
不然徐元嘉病殃殃的走出去,人家還以為他虐待了徐元嘉不成。
不僅如此,病殃殃的徐元嘉折騰起來總讓他有一種負罪感。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正常的男人,吃飽喝足以後,就會想要同自己的夫人睡覺。
剛成婚那會,徐元嘉好看是好看,但過于仙風道骨,屁股大腿沒幾兩肉,摟在懷裏,一把骨頭甚是硌人。
徐元嘉瞥他一眼,魏寧笨的很,但學說好聽的話倒是越來越得心應手。
他沒接魏寧的話茬,反倒提起另外一個話題:“繼後這幾日頻頻向我示好,真的放任她這樣可以嗎?”
徐元嘉對繼後的态度,是經過魏寧同他商讨後決定的。
更準确的說,是魏寧替他做了決定,但這幾日,他總覺得繼後看他的那個眼神不大對勁。
魏寧又說:“就這樣挺好的,你繼續保持,越是這樣,才更像那位長公主殿下。”
徐元嘉不動聲色地套話:“繼後把我當成了長公主的替代品,子規呢,也是如此麽?”
他一直對初見時魏寧的眼神耿耿于懷,那個時候他們還不如現在這般融洽,魏寧看着他的眼神便無多少遮掩。
仔細回想起來,魏寧當初看他的時候,絕對是在看着和他相似的那個人。
只是他觀察了許久,也沒找出魏寧眼裏的那個人。
他徐元嘉絕對不做任何人的代替品,所以……魏寧眼裏的那個人,如果也不是太平長公主,那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魏寧:我老婆天下第二好看
徐元嘉:天下第一是誰
魏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