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原身
接下來何去何從确實是個棘手的問題。
兩人正确的方向應該去尋找解藥,解開燕夫人對他們的壓制,但好不容易抓到的一點線索也消失殆盡,完全摸不着頭腦。
“我看不如你先回楚山,左右我們對解藥沒有眉目,令主們還可能會繼續再來。”陳蒼建議。
“我回楚山,那你呢,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去麽?”康淩的本意是陳蒼也許不樂意去別人的門派,說完發現有點略微的歧義。
“這恐怕不便打擾。”陳蒼倒是沒有多想。去楚山尋一尋康淩還行,但跟康淩一起回去就好像不妥。雖然陳蒼已經離開落霞宮了,但在別人眼裏,這個标簽并沒有摘下來。
按照王之幀的說法,舊派們很快就會對新派發難,自己去楚山不倫不類的,不過徒添尴尬而已。
“我也不怎麽想回楚山,反正我常年都是在外面飄着的,至于那些個令主,”康淩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又拉出內裏那個張揚的康淩,冷哼一聲,“不見得我就只能避着他們。”
陳蒼也沒有将康淩強行趕回楚山的道理,“但我們眼下沒有解藥頭緒,也不知道能去哪裏。”
“總歸會有路的,”康淩嘆息,“我有禁咒,不能提及燕夫人,明日你去問問老頭看他對于燕夫人知曉多少。”
陳蒼答應下來,“你這禁咒,有法可解嗎?”
“有倒是有,但挺麻煩,不急于一時。”
也只能明天問過洛七野再做打算了。兩人沉郁片刻,都覺得看不到什麽希望,各自散了。
次日,陳蒼剛準備妥當打開房門,就看到一條杵在門口僵硬的人棍。
“康淩?”陳蒼一愣。
康淩嘴唇微微哆嗦,欲言又止,面上的表情極端複雜,變化多端,煞是精彩。
“怎麽了?”陳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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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夜收到一個東西……”康淩說的艱難,語氣裏透着滿滿的懷疑。
“嗯?”
“我收到了燕夫人的原身。”
陳蒼眨了眨眼,沒有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說完後又明白過來,皺眉,“怎麽回事?”
康淩上前一步,拉着陳蒼的手腕将他一并帶去,還關好房門。
“你看。”
康淩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口棺材,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這口棺材周身漆黑,看不出什麽材質所制。陳蒼略微一試,發現自己的神識根本無法探測入內。
“我發現時它就已經在我的房裏了,”康淩說,“我昨夜只是打坐,并未入眠,可卻絲毫未察。”
能夠在康淩清醒的狀态下将這麽大一東西放進來,這能耐,陳蒼眯起眼睛,一時間在腦海中搜尋不到能夠匹配的對象。
“此人應該很擅長隐藏身形,所以他一直跟着我們,卻無人能夠看破。”康淩屈起一只手指,敲敲棺材,“他還給我留了個信,你猜他怎麽說。”
“怎麽說?”這人還挺嚣張。
“他說,這算是辛苦費。”
“辛苦費?”
康淩的手指關節沿着棺材敲了一條軌跡:“他說他引我過來就是為了讓烏蘭城地下那些雕像被我們發現,然後自我們之口捅出去。”
“可我們能發現那些雕像是秦洛的緣故。”
“指不定秦洛也是被他引過去的,也可能是巧合。他原本有其他的計劃,但秦洛出現讓他沒有實行。”康淩分析。
這個“神秘人”的說辭差不多能說得通,但還勾連着諸多的不清不楚。
他究竟怎麽知道燕夫人對他們做的事,他又與地下那群人有什麽幹系……
“反正我們現在是想不出來,幹脆不去管他。”所謂債多不愁,這麽多大事小事壓着,這區區一個神秘人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康淩手上發力,推開了棺材蓋子,沒受什麽阻礙。裏面躺着一個女子,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穿着簡單,就是一般女修的款式,不出甚麽新意。與他們所見那個華麗妖冶的燕夫人不同,這裏躺着的這位樣貌勉強只能攀上清秀二字,鼻翼兩側還有些不太明顯的斑痕。但勝在年輕,哪怕是一動不動的躺着也不見幾分死氣,反而隐有些潛藏的生機之感。完全沒有魂身分離千年之相,倒似将将在樹下午歇的少女。
她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大好時候。
陳蒼輕微地皺了一下眉,燕夫人脫離原身少說也有上千年了,可這原身的保存狀況好得令人意外,甚至連發絲都沒有脫水幹糙的跡象。
保存之人這費的心思可不少。
康淩:“雖然看起來反差有些大,不過我确認過了,這确實是燕夫人的原身。”
陳蒼倒不懷疑這個,莫名有種感覺,那個神秘人不會拿個贗品來糊弄他們。
“我在想,燕夫人究竟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舍棄的原身,還讓原身落入了別人手中,這可是個不小的隐患。”
“誰知道呢,”康淩說,“誰沒個不得已的無奈時候。”
康淩将手伸入棺內,拉起燕夫人原身的一只手,撩起袖子,讓陳蒼看。這只手臂上甚至沒一塊好肉,像是被什麽撕咬過一般。看這痕跡,傷口不大,不像是猛獸所致,反而像是……人的口牙之印。
只匆匆看了一眼,康淩又将燕夫人的手原樣放好,“下手還挺狠的。”
陳蒼說不出話來,這傷口給他的沖擊太大。在他們見到燕夫人的時候,燕夫人就已經是天地間頂尖的強者了,作弄他們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可在千年前,燕夫人也曾有過孤立無援的境界,或許也被人逼至絕地,渺無希望,以至于連原身都只能舍棄了。
康淩察覺到陳蒼的異樣,略微揣摩了一下大概明白他在想什麽,“誰還沒個不堪之時,哪怕是在山下随便拉個走卒販夫都能倒出一池子令人耳不忍聞的苦水來。”
這倒确實。不說遠的,就是他們兩個也都各自有些不能回首之時。
康淩又将棺材蓋好收回儲物戒中,“現在我們去問問老頭的的口風,然後上路去找齊其他材料。”
“好。”
兩人又一起去尋洛七野。
洛七野他們就沒閑下來過,要聯系其他新派掌門,要忙着審趙離,還得做下各種安排……被康淩拉出來的時候,洛七野的腦子還是懵的。
“小師叔有事要問你。”康淩道。
洛七野僵硬的腦子勉勉強強轉了兩圈,一邊想着陳蒼有事問我要你開口?一邊又想自家這逆徒叫這聲“小師叔”怎麽叫得這麽順,還透着些隐隐的乖巧。
“嗯,陳蒼道友想問什麽?”洛七野最後還是想起了陳蒼是“平輩”,而且不怎麽熟悉,不太适合說些不過腦子的話。
“想請教一下,不知洛道友對于孤鹜宮的燕夫人這人知曉多少?”
“燕夫人?”洛七野遲疑一下,太久沒有聽過這麽名字,一時間都有些對不上號,“她啊,跟我們都不知道隔了幾輩,若沒有死的話怕是早就飛升了,也就聽過幾個不怎麽靠譜的傳言而已。”
然而燕夫人既沒有死也沒有飛升……因為顧忌燕夫人對康淩的禁咒,陳蒼也不敢詳細說明燕夫人之事,“就算是傳言也麻煩告訴我。”
“嗯……”洛七野努力的回憶了一下,“真要我想好想也想不起來什麽,無非就是當年她有一段孽緣。那時候她還小,沒什麽眼色,輕信了一個負心漢,也沒落得什麽好結果,與一般的悲劇無異,無甚麽新鮮的。”
這般充滿八卦的傳聞自然是沒有人跟陳蒼提過的,聽起來覺得無比新鮮:“然後呢?”
“這是真是假我都不确定……畢竟她離我們太遠了,遠到都沒人有心思多講兩句她的長短。”
“既然是遇上一個負心漢,可曾婚嫁?世人怎地要對她以夫人相稱。”陳倉不解。
洛七野被這個問題難住……還真沒想過,在知道燕夫人之時她就被打上了“燕夫人”的烙印,也沒誰這般無聊去追究個詳情。
陳蒼看洛七野的表情就知道他也不清楚,便換了個問題:“那你可知道燕夫人當年為何叛出孤鹜宮入魔?”
“這……好像是與她師門裏的人出了些隔閡,這确實不太清楚。”洛七野冷汗連連,在記憶之海裏翻了個底朝天也愣是沒挑出什麽有用信息來,為數不多的一點都貢獻給了燕夫人的八卦之上。
“哦……”陳蒼也沒抱多大希望,“多謝洛道友。”
“小事小事。”對着陳蒼,洛七野下意識就收起了自己的糟蹋老頭的形象,愣是僞裝成了一個謙和有禮的老者。
“老頭,”康淩打破洛七野的糊紙,“我走了,不回楚山。”
洛七野聽到康淩的聲音就牙疼,“滾滾滾,死了可沒人收屍。”
康淩聳聳肩,反正自己算是交代過了,正想與陳蒼離開,突然又被洛七野叫住。
“我跟康淩多交代兩句,陳蒼道友你看?”
陳蒼很“善解人意”的表示自己先行一步,主動避開了距離,留給他們師徒獨處的空間。
待陳蒼走出幾步之後,洛七野一掌拍在康淩腦袋上,“我都沒來得及問你,怎麽回事你,怎麽跟陳蒼混到一處去了?”
“什麽叫混,我們有正事……”
“你還有沒有點立場?不說我們新舊兩派對立,就是你死乞白賴的追着人家打了那麽多年,鬥得無人不知,你們這突然就握手言和?”
“你不懂……”
“放屁!”洛七野罵道,“我可看出來你有點不正常的苗頭了,一句話,陳蒼可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麻煩低頭看看自己的分寸到哪裏了。”
康淩揉眉,“我跟你說不清楚,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我想的什麽樣?”
“……不說了,我走了,你忙你的去。”康淩揮揮手充作告別,強行做了個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