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

第18章 水潭

康淩敏銳的察覺到了陳蒼這句話的不同，原本怒意滿滿的臉舒展開來，一絲一絲被抹平。

“好。”康淩摟着陳蒼的手緊了緊，嘶啞的說道。

将手中冒着黑霧的刀往上一扔，驅動着它環繞在周圍以防事變，然後康淩頓了一息，伸出原本持刀的手來至陳蒼的腿彎，兩手一塊使力将陳蒼抱了起來，溫柔至極。

陳蒼也很配合的将手搭上了康淩的脖子，“快走，沒多少時間了。”

“嗯。”康淩應了一聲，往着燕夫人的方向撇了一眼，抱着陳蒼向着相反的方向疾行而去，刀則追随在他們的後面戒備着。

燕夫人也不追，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們以及飛在其後的刀。

等卻邪的威壓消失，轉嬰們能動時已經過去了一炷香，那兩人也逃了個無影。燕夫人毫不擔心，畢竟只要還在這個空間之中，想找出他們易如反掌。只不過……她摩擦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已經用轉嬰吓過他們一次了，再用一次變顯得老套，不好玩了。

不好玩可不行。

不過也确實很意外，他們真能突破轉嬰順利逃開，果然有趣，比孤鹜宮那些個有趣多了，不枉費自己現身将他們留了下來。

沒走出多遠陳蒼就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交代了康淩為他尋一處有水之地。康淩毫不意外，此前在幻境之中也看過陳蒼的記憶，從一開始的血脈噴張到後來的觸目驚心。

一開始只覺得陳蒼是作妖要用冰水洗澡，但看過之後就明白并非陳蒼獨特的個人嗜好，那些妖異的白花變紅的過程還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冰池、白花、卻邪……這些東西與陳蒼似乎是有着特殊的聯系，但再具體的康淩就猜測不出了。

總之，得趕快為陳蒼找出水來。

這片幻境遼闊，什麽樣的地形都有，康淩抱着陳蒼尋了處水潭。水是找到了，但陳蒼一直未醒，甚至卻邪都還插在他的身上，康淩也不敢輕舉妄動。

“小師叔，”康淩嘗試呼喚陳蒼，“水找到了，要怎麽做？”

換着法問了好幾遍，陳蒼一點反應都沒有。康淩急得發愁，腦海裏突然閃過了幻境中的冰池……那時候，陳蒼應該是在用冰池療傷？反正進去之後他身上的□□的真氣就平複下來了，總之，先把陳蒼弄進潭裏去，然後将這個水潭盡量模仿成落霞宮那個冰池的樣子。

落霞宮的冰池康淩一看就知道精妙之處有二，一是作為核心維持冷意的冰系法寶強力難得；二是池中那些漂浮的怪異白花，似乎對陳蒼有着妙用。

這白花康淩沒法弄出來，但貢獻一個冰系法寶讓潭水冷些還是能夠做到的。怎麽說康淩也是足跡遍布九州四海的人，歷練經歷各種奇遇海了去，也積攢了不少能看的寶貝。

康淩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只冰制的珠子。這珠子一出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了一個大坡，差點意思就能飛雪了，康淩都沒敢直接碰觸，而是使了真氣讓珠子虛懸在手掌上方。

冰系法寶數量稀少，功效上佳的更是萬裏挑一，康淩這顆珠子幾乎可以算是至寶，落到康淩手中也算是莫大的機緣。

這珠子是康淩在北海取的。北海深處有一處內冰海，天凝地閉，整個一天然冰窖。其內寒風侵肌、折膠堕指，尋常人士根本無力靠近。裏面便堆積了衆多這般的珠子，還有巨妖守護。

其實這珠子對康淩而言毫無裨益，但那時莫名就想到了陳蒼，只覺得極為相配，手一癢就拿了一顆，差點被巨妖咬死。眼下就派上作用了，可見因果循環玄之又玄。

康淩給珠子施加幾道術法之後才放心将其沉入譚中，珠子方才入水就凝起了一層薄薄的浮冰。康淩待冰層厚起來，才控制着讓水潭內的珠子停止繼續發冷，維持住此時的狀态。又催着自己的刀将冰層搗裂，努力的還原成落霞宮冰池的樣子，這才算完。

康淩忙完，再看陳蒼，依舊沒有絲毫醒轉的意思。

面對一個昏厥的人能直接将其扔進水潭嗎，顯然不能。康淩褪了自己的外衫，又小心翼翼的為陳蒼脫去外衣。面對陳蒼月白色的中衣，康淩的手懸在上方停了一瞬，然後輕輕的掀開了衣襟，将陳蒼的胸膛剖露出來。那道自己砍的疤已經痊愈消失了，但康淩回憶着疤痕的脈絡，手指在上拂過，似乎還能摸到凹凸不平的結痂。

重新為陳蒼合上中衣，再度抱起陳蒼，兩人一起下了水。

水潭不深，康淩站起來水面在他脖頸之下，沒過胸膛剛及鎖骨。雖然種種跡象表明陳蒼是不怕泡的，但康淩還是稍稍變換了下姿勢，一手托高，讓陳蒼的頭靠着自己的肩上與自己貼臉，好讓陳蒼可以呼吸。

他們兩人的頭發早就在與轉嬰的糾纏中散落了，又是極長，此時漂浮在水面上，絲絲纏繞，不分你我。

康淩不怎麽耐凍，打了幾個噴嚏，慢慢地才調整好自己體內的真氣狀态來維持自己的體溫。

入水沒過多久，陳蒼便睜開了眼睛，但那雙眼半開着，直勾勾的看着康淩，半分神采也無。

“小師叔？”康淩遲疑道，此時的陳蒼看起來與失了元神一般。

陳蒼不語，對着康淩突然露出了一抹笑來。

康淩覺得詭異無比，還有些別扭的眼熟……腦海裏沉沉浮浮幾個來回才分辨出來，陳蒼的這笑與燕夫人無異！

勾人心魄，妖豔邪魅。

“陳蒼！”康淩心中一沉，馬上就聯想起來此前燕夫人強行喂兩人吃下的藥丸，還有那些遮掩中藏不住露骨的話語。

陳蒼已是聽不到絲毫的外來之聲，原本垂在水中的手擡了起來，帶起一片水花，濕噠噠的纏上了康淩的脖子。兩人本就是無間的距離，又是臉貼臉的姿勢，陳蒼一動就勾起了無限的遐想餘地。

臉上傳來一陣微妙的觸感，柔軟入骨卻不帶溫度。那是陳蒼的唇，康淩認出，不久前自己才嘗過的。

“小師……”康淩三個字都沒能吐完整連皮帶核的咽了回去。

陳蒼伸出舌尖在康淩的臉上劃了一下，溫熱的舌冰涼的唇，反差之下是同樣的軟柔。

一股念頭直沖上頭，慌亂之中康淩甚至都沒來得及翻開查看一下裏面裹了些什麽念頭。大腦一愣，手上也失了氣力，讓陳蒼滑了下去，浸沒入水。出了意外，康淩才一個激靈被拉回現實，手忙腳亂的将陳蒼撈了出來。

在水裏泡了泡陳蒼倒是消停下去，又閉上了眼，繼續昏迷。康淩攬緊陳蒼，這次倒是不敢再與陳蒼貼面，只讓他的頭自然後仰着，倒也不至于讓水堵了口鼻。

康淩闖蕩多年，對一些事情多少也有所耳聞。他自己所練之道也并無禁欲的要求，只是他立意淩霄，懶得多做俗世糾纏，便也從未有過諸如此類的瓜葛。看了陳蒼這反應，對于燕夫人藥丸的效用也猜到了幾分，暗自咬牙，壓下心中的怒火。

竟然用這般下三濫的手段！就是為了讓她看個樂子！

折辱至此，這口氣如何咽的下。再暗暗看了陳蒼一眼，還好他意志不清，應該不會記得，不然也不知他會不會失了理智。

這般抱着陳蒼在水潭之中站了一個晝夜輪回，陳蒼終于再度睜開了眼，康淩覺得自己幾乎快與水潭融為一體，若陳蒼再不醒來恐怕自己就要在此站化了。

“康淩？”陳蒼眼波動了動，意識清明過來。

“嗯，感覺如何？”康淩盡量自然的問道。

陳蒼才醒，整個人都是虛弱無力，眼簾開開合合，費了些勁才搞清楚現狀。以身體的狀況來判斷，兩人在這水潭裏的時間絕對不斷。

“多謝。”陳蒼開口，語氣真摯。

“舉手之勞而已。”确确實實就是“舉手”之勞。

陳蒼微微的掙動了一下，康淩會意，仔細的将陳蒼放下，手虛虛地環在陳蒼身側，以防陳蒼無力站穩。

好在陳蒼沒有失足腿軟，靠着水潭壁站好了，手扶上卻邪，對康淩說道：“我拔劍，你先出去。”

康淩明白這拔劍的過程恐怕不算輕松，也不多言，幹脆的從水潭中出去，用真氣将衣物烘幹。

陳蒼在康淩出去之後才開始使力，将卻邪從自己的心口拉出。慢慢地外拉，劍刃磨過皮肉，複又湧出血來，混入譚中擴散開去。

又見陳蒼流血，康淩的眼眸晦暗下去。

好不容易才将卻邪撥拉出來，陳蒼大喘一口氣，手上沒了力氣，一松卻邪就沉入譚底。

“我……我要在水中養幾日……不必，不必擔心。”陳蒼急切的喘着氣，眼睛的焦點落在康淩身上又無力的劃下去，收至譚中。說完，陳蒼身子一軟縮進了譚中，整個人都被水給淹沒了去。

有了看過陳蒼泡冰池的經歷，康淩明白現在陳蒼怎麽着也不至于被淹死，便也沒有太過擔心。

“這次還會交代一聲，”康淩低聲說着，“難得。”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