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楚染好奇的望瞭望，見有不少人在，其中哭得最慘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楚染知道這婦人姓張，當年楚琬琰剛到秦莊，不少閑言碎語也有這張姓婦人參與。她有些不明白今天是鬧哪樣！
記得這家人姓秦，媳婦跟秦家隔壁的張婆子還有些親戚關系。以前嫉妒楚琬琰，後來她兒子去參了軍，頓時腰杆都挺直了，在村裏除了村支書和秦紹伯家裏，其他人她都瞧不上。
見那張姓婦人拿着張信紙哭倒在地上，呼天搶地，連楚染都能感受到她的悲痛欲絕。
「爺爺，這是怎麽了？」
「你知道這家人有個兒子前兩年去當兵了吧？」秦紹伯心裏也有些不好受，他也是當過兵的人，甚至上過很多次戰場，「她拿着的應該是他兒子的遺書，因為人不在了，部隊便給家人寄了回來。」
楚染揪緊了拳頭…上一世她突然收到的匿名信。
如果那封信真是秦懷信寄的，那個時候的他…
楚染有些害怕，秦小三也是出任務…死了？還是…遺傳病。
「爺爺，我…我先回家了。」心裏實在難受得緊，仿佛心髒被人用手捏住一般。楚染臉色蒼白對秦紹伯說了一聲，便急匆匆的走了。
秦紹伯沉浸在當年自己在戰場的幾次險死還生，沒有注意到楚染的異常，只當她是累了想回家休息。
…
楚染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到了秦懷信。
「染染…」話音未落，楚染便撲到了他的懷中。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懷中有些發抖。雖然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麽？染染從來都不曾這樣過，秦懷信第一反應就是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輕聲細語哄着她。
「小三…」楚染無措的喊道，去她的社會染姐，這一刻她是真的害怕，害怕秦懷信會不在。
「嗯，我在。」
他自然的應了一聲，溫暖的嗓音漸漸平定了楚染慌亂的心。因為她沒辦法告訴秦懷信她在擔心什麽，只能自己受着。
「剛才跟爺爺路過村尾張嬸子家，她在外當兵的兒子…沒了。」楚染埋首在秦懷信懷中，聲音有些悶悶的。
秦懷信沒有說話，單單只是這件事楚染不會心情波動這樣大，他在等她的下文。
「你之前不是還說想去當兵嗎？我做了個夢，高中畢業你就去當兵了，一句話都沒給我留下。」說這話的時候，楚染帶了些上一世的情緒，她一直沒弄懂為什麽秦懷信會一句話不說的就走了。
這孩子氣的說法，令秦懷信不由笑了。
「那只是幾歲時的想法，家裏爺爺是當兵的，大家又都很崇拜，村裏人對咱們家一直都喜歡背後說道。我當時就想着去當兵，争口氣給大家看吧。」現在他們家的情況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自然沒有特別強烈想當兵的欲望。
「嗯，我知道了。只是突然知道這事，一時難以接受。」楚染咬了咬唇，從他懷裏退了出來，擡首向他露出微笑。
「好了，咱們總不能一直在院子門口站着吧。爺爺還在外面嗎？」秦懷信右手牽着楚染，左手開了門上的鎖。
「大約會在那邊待一會兒，村裏也不斷有人趕了過去。」楚染剛才回來的路上就見到有些本來還在田裏幹活的人都去了，秦莊不大，雖然平時雞毛蒜皮的麻煩事特別多，但鄰裏之情還算親近。
「那你先玩會兒，我去做飯。」進了屋，秦懷信先是給楚染用濕毛巾擦了臉，才輕聲說道。
「我陪你一起。」她趕緊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擺，嬌聲道。
「好。」秦懷信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難得見到染染纏人的樣子。
…
放假的第三天，楚染随秦懷信去了鎮上，他們與王勝約好了，下午一起回學校。
這兩天楚染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秦懷信，她在百貨大樓瞧見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男人。
「怎麽了？」再一次感覺到楚染投注的目光，秦懷信開口問道。
「我…」唉呀！這瞻前顧後的樣子哪裏還有染姐的風采，但是遇上秦懷信的事，她不免想得更多。萬一小三事真的已經不在意了，結果又被她勾起往事，或者他根本就一直未忘，豈不是讓他徒增難受。「我之前在百貨大樓見到了一個長得有些像你，大約三十多歲的男人。」
不管她考慮了多少，她不想騙他，最後還是決定面對秦懷信實話實說，只除了重生這件事，那是她最大的秘密。不是不相信他，就怕萬一他因此覺得她是個老太婆呢？！女人的年齡是秘密，她絕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心理年齡都快四十歲了。尤其是秦懷信，他還是枚正宗的青澀小少年呢。
「你覺得那人會是我那個舅舅？」秦懷信對于這個舅舅沒有任何印象，在他有記憶時他們家就不曾跟當紅衛兵的他有丁點聯系。後來大革命快結束時，這個舅舅就消失了蹤跡，聽說是因為他曾幹下的惡事太多，被人所不容。他害怕被懲罰，便逃走了。
「我只是這樣猜測。」因為确實長得像，不過總有種危險的氣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明明跟着他前後腳進了百貨大樓，他卻轉眼就不見的緣故。
「那下次再遇上，你別上前去，免得引來麻煩。一定要先告訴我。」秦懷信一臉嚴肅地鄭重交代。
楚染難得沒有反駁，乖巧的點了點頭。
「染染姐姐。」突然沖出來一個小胖墩，一把抱住了楚染的腿，如果不是秦懷信反應快，連忙伸手扶住，她一定丢臉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聽聲音有些耳熟，定睛一看，原來是當年從水坑裏救起來的小鬼——劉科長的兒子吳冉。
與楚染的名字同音不同字，她覺得挺有緣分，後來接觸頗多，楚染與這個小胖子關系不錯。
「小鬼頭，你怎麽又一個人亂跑？」楚染自然的端起了姐姐的架子，一臉嚴肅的教訓小弟。
吳冉一點兒也不在意被訓，反而笑眯眯的指了指身後——
「吳老師。」秦懷信走上前低頭行禮，輕喚了一聲，雖然吳老師并不曾教過他，但畢竟是學校裏的老師。那件事後還多次上門來感謝他，即使秦家人一再說不用了，他還是堅持每次過節都備上一份禮物。
吳老師大約比秦懷信還要矮一點，他們這邊的人身高比不上北方，秦家男人的高個子才是特例，因為秦懷信從小到大都只能坐在最後一排。
楚染也随着喚了一聲，吳老師點了點頭，走到吳冉身後，笑着說道：「懷信、染染，今天是要返校了吧？」
「是呀，這兩天媽媽都沒有回秦莊，所以我們幹脆今天提前一點來廠子裏玩。」楚染絲毫不詫異吳老師為什麽會知道他們放假，因為一定是楚琬琰說的。
「這兩天聽說是在盤賬，所以她們財務科忙了一些。」吳老師随口應道，「你媽媽這會兒應該還在辦公室，要不要先去家裏坐坐？你們劉阿姨早上說好了請你們來家裏吃飯，這會兒應該跟你媽媽說過了，中午她倆會一起回來。」
「染染姐姐，去嘛去嘛！媽媽給我買了新玩具，我們一起玩。」吳冉趕緊拉了拉楚染的衣袖，他雖然也喜歡懷信哥哥，因為媽媽說當初是哥哥救了他，但…懷信哥哥從來沒有給過他好臉色，明明他對着染染姐姐就笑得好溫柔。
「哼哼！原來你只是想姐姐陪你玩，才邀請我們的呀。」楚染低頭刮了刮小胖子的鼻頭，覺得甚有成就感，惡習會傳染，誰讓她媽和秦懷信都對刮她的鼻子情有獨衷。
小胖子一聽見這話，趕緊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啊…不是，不是！我喜歡染染姐姐去我家玩，我還有好吃的。」緊緊拉住楚染的手，就怕她真的不去了。
「哈哈…姐姐逗你呢。」楚染站直身子，順手牽起了吳冉的小手。
「吳老師，打擾了。」秦懷信站在兩人身後，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看了一眼兩小拉着的手，這才擡頭對吳老師禮貌的應道。
「家裏人都歡迎你們呢。」吳老師笑了，轉身領着幾人往家屬院行去。
他這話說的可是實話，孩子的姥爺姥姥把吳冉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連帶着對兩小也是真的打心眼裏喜歡。其實撇開兩小救過他兒子不提，他本身也十分喜歡這兩個優秀的孩子，更加歡喜于兒子與他倆親近。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劉阿姨的娘家，也就是廠裏退休的老廠長家，跟楚琬琰住的宿舍樓不在一塊，而是在家屬院。裏面住的都是雙職工家庭，有退休的，也有工齡比較長的。家屬院環境很好，還有個小花園。
楚染已經來過幾次了，而且在這裏住了三年，很多人都是認識的，跟小花園裏閑逛的老人們打過招呼後，幾人便上了樓，劉科長家住三樓，位置正好，不會太潮濕也不像頂樓一般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