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秦懷信從楚染的上鋪跳下來，先擦了擦手，才走過來說道：「後面覺得還差什麽，就再去買。」
「知道了，那我們去你的宿舍吧。」楚染笑眯眯的給他扇着風，右手又殷勤的遞上水壺。
「要不你休息一下，我自己去就行。」秦懷信見窗外太陽已經爬得老高，比之前更熱更曬，不太想楚染再去曬上一回。
「宿舍裏又暫時沒有其他人，我待着無聊，就讓我跟你去瞧瞧嘛！」眨巴着的雙眼，很有幾分嬌俏。
其實無論楚染的撒嬌功力如何，秦懷信都沒辦法抗拒她。無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唇角微勾。
「走吧。」
秦懷信的宿舍與楚染的不在一塊兒，雖然也就只有幾分鐘的路程，但到底不是挨着的。因為是新生，便也是安排在六樓，602。等兩人到時，發現裏面已經有了四個人。房間是八個人一起住的，無論是外觀還是裏面的陳設，跟楚染的宿舍沒兩樣，也都是木質的上下架子床。
當爬往上床時，就能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音。晚上睡覺随便翻個身都會有聲音發出，不過也沒人在意這些。
此時宿舍裏并沒有大人，都已經是高中生了，而且還都是男生，自然用不着家裏人送。先到的幾個男生正自己收拾着東西，見秦懷信進來，其中一個瘦高的男生迎了上來，笑着招呼，道：「歡迎咱們寝室又添一員，我叫周偉，你是？」
秦懷信指了指周偉身後的下鋪——
「秦懷信。」
周偉先是看了一眼身後床鋪上的名字，才又幫他介紹：「這是周剛，住在你對面床。正在周剛上鋪搗騰的是劉建華，斜對面的是程佳，我就睡在他的上面…」
「呀！」這話真是太有歧意了，有着後世記憶的楚染沒控制住叫了出來。
她這一出聲，才被宿舍裏的其他人發現，原來秦懷信身後還站着一個女孩子。
楚染想，不知道是她思想太污，還是現在的人太單純，別人似乎都沒什麽特別的反應。趕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不能亂想呀！
随後才從秦懷信身後走出來，向四人揮了揮手，一副小可愛的樣子。
「你們好呀。」
「哇…哪裏來的漂亮小妹妹！」上鋪的劉建華立刻蹦了下來，十分歡騰的湊了過來，圍着楚染轉圈圈。
秦懷信放下手裏的東西，擡手抵住他的臉，推到長臂之外。
劉建華長着一張娃娃臉，十分哀怨的瞅着他。
「這是我妹妹秦楚染。」秦懷信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卻能讓人聽出其中對楚染的維護。
「妹妹好。」周偉與程佳也是笑容滿面，但并沒有湊過來。
楚染再漂亮也不過是個不到十一歲的小娃娃，他們也就是覺得她長得好，都從來沒見過這麽精致的女孩，不僅長得好，穿得更好。對比自己的衣着，雖然并不差，但總覺得跟土泥鳅似的。
周偉與程佳對視一眼，這兩人看着就跟他們不像一路人。周偉有些擔心這個秦懷信不好接觸，那他們宿舍的日子就不是那麽爽快了。
「啧——什麽破爛地方！」心裏正擔心着的兩人，突然聽見了這麽一句話，不約而同的朝門口看了過去。來人先是一愣，遂又眯了眯眼，下巴一擡，傲氣十足。
「看什麽看！」
「是你！」楚染認出了這個人就是之前秦懷信考試時，在校門外遇見的那人，那嘴是一如既往的臭。
安宏澤目不斜視的走了進來，看了半天也沒見着哪張床貼有自己的名字。視線轉向楚染時，眉頭皺了皺。
「讓開。」這傲慢的少爺樣，令楚染很想沖他的下巴就是一記上勾拳。
秦懷信拉住楚染的手，讓她後退到自己身邊。
「不用理會。」他搖了搖頭，見宿舍裏并沒有凳子，自己的床又還沒打掃。「染染去門外等我，等會兒帶你去吃東西，很快就好。」
楚染有心幫忙，卻被秦懷信給推了出去。
「這裏灰多，乖…聽話！」
兩人旁若無人的樣子，令安宏澤氣不打一處來，有心想吵兩句，結果兩人根本就不理會他，就跟沒他這個人似的。
宿舍裏的另外四人因為安宏澤之前的話，也沒人上前跟他打招呼，萬一他又不客氣的嫌棄他們，那他們是上去跟這個周身氣派不一樣的人幹架還是自己忍下這口氣呢？所以幹脆學學秦懷信，就當沒這個人！
安宏澤把自己背上的小包往秦懷信上鋪一扔，一陣灰撲面而來，把他嗆個正着。
見他直咳嗽，楚染覺得這事兒幹得真他媽好！嘴賤的人吃灰，這…心情瞬間倍兒棒。不由對剛才還被她嫌棄的床抱了一分好感，很想誇一誇是怎麽回事？
安宏澤怎麽會不知道身後幾人心裏都在想些什麽，如果是按照他的脾氣，肯定是扭頭就走，絕無可能再住這破爛地方。但想到他之所以決定住校的原因，只得把不滿咽了下去，轉身有些僵硬的說了一句。
「那個…有抹布嗎？」一臉的不情願，像是別人欠了他錢，然而…并沒有人理會他。
僵持好一會兒後，見秦懷信擦完床準備要要走了，才硬着頭皮上前，不甚自在的說了句：「秦懷信，抹布借我用用？」
雖然覺得向這些人低頭很恥辱，不過這個姓秦的應該不一樣吧，看穿着就跟其他幾個人大不相同，反而跟自己這個京城來的不相上下。安宏澤還挺好奇，他來縣城這段時間見到的人就沒一個不土的，就算是他爸單位上的人，也沒一個他瞧得上的。
楚染笑了，秦懷信沒什麽別的反應，只是淡淡的丢下一句。
「随便。」
跟宿舍裏的其他人打了聲招呼，轉身便帶着楚染走了。
…
從那天之後，楚染再沒有去過男生宿舍，因為初中、高中不在一棟樓的緣故，兩人見面的機會并不算多。只能是偶爾與秦懷信一起去食堂吃飯時聊聊天。
大多時候她是跟同寝室的同學在一起，起初還有些不習慣，總是不自覺的喚他的名字，或者時不時都會想：要是小三在就好了。
不過，小女生在一起歡樂多，沒兩天她便适應了現在的生活。
開學後的第四周，這天楚染難得沒有跟寝室裏的同學一起行動，而是與秦懷信一起坐在了食堂吃午飯。飯菜是他打過來的，都是些楚染愛吃的菜。文縣中學食堂的味道相當不錯，米是學生們自己帶的，不過菜就需要自己買。
楚染兩人生活費都挺多，秦建國當然不會虧待自己的兒子與侄女，十分怕兩人舍不得花錢，錢都是盡量往多了給，還給了額外的零花錢。所以他倆肯定都是選愛吃的，而且現在的食堂真是挺實在，跟廠子裏的食堂一樣，份量都是足足的，價錢還便宜。楚染兩人還打了肉菜，一共也就才幾毛錢。
每每讓她感嘆這物價真是便宜得不可思議，但聯想到現在每個人每月的收益，又覺得很正常。想想二十年後的文縣，一套房子的價格就是幾十萬，讓現在的人知道一定會覺得是天方夜譚，他們幾輩子都不可能掙到幾十萬。
想到這事兒，楚染一拍腦袋，她是不是應該去買房子？不過她一個小孩子，囊中羞澀，即使現在的房子再便宜，她也不可能買得起，何況80年代末這個時間段幾乎沒有什麽人會賣房子。
楚染腦袋裏想着事，筷子一個勁兒的往嘴裏扒拉米飯，秦懷信皺着眉頭給她夾了一筷子紅燒肉。
楚染詫異的擡起頭。
「不能光吃米飯，小心不長個兒。」秦懷信自己也夾了肉吃，仿佛是要證明他能長這麽高都是因為不挑食的原因。
楚染不高興了，夾起碗裏上色均勻漂亮的肉塊，狠狠的咬了兩口。
「能別提這事兒嗎？你長得高了不起啊！」她那是還沒發育，否則分分鐘超過他…雖然上輩子她也沒長多高，但那不重要，她重生她驕傲，老天必定給她傲人的身高，修長的美腿。
「是挺了不起的。」白衣少年面上帶笑，好一副書生俊朗如詩畫。怎麽說出來的話就那麽欠揍，這厚臉皮到底是跟誰學的，她們家秦懷信啥時候變壞了？！楚染覺得無語問蒼天。
「秦小三，你這臉皮真是越來越厚啦！」
「染老師教得好。」都是跟她學的，那愛美臭美的勁兒，耳濡目染的他怎麽都學會了二三分。
「到底是誰說秦懷信帥氣淡然如書生，還翩翩美少年，騙子！」楚染決不承認那是她自己的心理話。
「你這麽誇我，勉強倒是能夠接受。」亮出的小虎牙證明秦懷信對此确實挺高興。
「想得美，你們高中部的女生讨論的事兒都傳到我們初中來了。大家可好奇這樣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還有學績賊好的光環加持，比你們班那個闊氣安宏澤吸引人多了。」招蜂引蝶秦小三。
「關我什麽事，我是什麽樣的人，自然只有家人最清楚。」秦懷信收起笑容，語氣嚴肅的又強調了一次。「別一天聊這些八卦，你這人美學習好的名頭，自己好好保持，都是些小孩子，別亂花心思。」
「知道啦，知道啦，誰會理那些小屁孩兒！」楚染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她雖然現在被身體同化得嚴重，但好歹眼光還停留在上一世吧，怎麽可能看得上那些幼稚學生娃！她的目标由始至終都是要考上最高學府，走向人生巅峰！俗話說：沒立業何以成家。
額…扯遠了！
「小三才是要多把心思放學業上。」免得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來個早戀什麽的，所以一定要早早的給他打好預防針。
上輩子的秦懷信成績也很不錯，但因為初中英語跟不上，嚴重偏科，後來高中也是在文縣上的，但卻不是文縣中學。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的成績上了高中以後更是嚴重下滑。上一世的他并沒有參加高考，等部隊招兵的時候，他自個兒去報了名，從此她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秦懷信當然不知道楚染心思又跑遠了，聽見她的話嘴角微微勾起，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懶得理會。」
「哼，這就對了。」秦懷信見她皺了皺小鼻子，又想到了小時候圓滾滾的她，頓覺十分可愛。
「小三，你說我們家有可能來縣裏買房子嗎？」楚染有些煩惱，既然知道以後房價會漲，總覺得就應該買房。雖不會去幹炒房這事兒，但自己有個家心裏就很安穩，大約是上輩子一家人擠在楚琬琰那小房子的感受太過深刻吧。
當年直到她重生回來，她們三姐妹與媽媽楚琬琰都還住在廠子後來分的兩室一廳不足六十平方的房子裏。還記得上輩子這個時候廠子的業務正好，生意興隆，但大約是到了九十年代初期就開始走下坡，再加上上面的政策，一直茍延殘喘。在楚染重生回來的前一年，終于是宣告破産了。
「沒有聽說過爺爺他們有這個打算，家裏的房子也才重新修建沒多久。」秦懷信不知道楚染在想些什麽，這個時代會想到買房的人并不多，農村人有房子，有了錢就重新修整一下，鎮上的居民也有房子住，工人們更不用說，直接等着分配就是了。「你想住在城裏面？」
他以為楚染是因為來縣裏讀書，見識了繁華，因此有了別樣的想法。
「不是，我覺得老家的房子好，山清水秀，空氣好。不過…」楚染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總不能直接說：我知道以後房價會上漲，所以咱們買吧，不然以後價格高了，連房子都買不起。
當然以舅舅秦建國現在生意的發展速度，無論如何他們家也不會存在買不起房的情況。但生意都有個意外，她自己并不是做生意的料，能給舅舅提意見，不過占的是個先知，以後會有什麽情況發生，誰也不知道。但是房子這個東西卻是一定會升值的。
「嗯？」見楚染吞吞吐吐的，秦懷信也沒有追問，只是疑惑的看着她。
「就是覺得咱們縣城現在修建的越來越好，買個房子也不吃虧，誰知道往後會發展成什麽樣子。」
「那得看爺爺他們怎麽想，我們做不了主。」秦懷信想了想還是搖頭。
「是呀。要是自己能掙錢就好了。」雖然舅舅給的零花錢多，這些年她攢下不少，但…該怎麽才能自己掙到錢呢？
楚染回憶起小學時，她因為一時沖動想要賺錢結果最後夭折的事，頓時覺得滿頭黑線。臉紅啊，重生人士竟然賺不來錢，真是丢了廣大重生人民的臉。
「又想做小生意了？」秦懷信莞爾一笑，顯然也是想到了當初那件事兒。
「不許笑我，我這次可是來真的。我真得好好計劃計劃。」楚染瞪眼威脅道。
「知道了。」秦懷信并沒有多說什麽，之前勸她認真讀書，只不過是杜絕她早戀。以染染的成績，現在跳績念高中都不會有任何問題，所以她想要折騰如何賺錢就讓她玩吧，大不了他陪着她就是了。「需要用錢時把我的也拿去用。」
「肯定少不了你的，你的錢不都在我這裏嗎？」楚染笑得十分得意。
秦懷信也是悲催了，財政大權從小就沒掌握在自己手中過。
不過他顯然是甘之如饴的，聽見楚染的話反而笑開了顏，露出的小虎牙令他更加陽光。周圍吃飯的與路過的人，不由紛紛側目。互相竊竊私語一番，才知道原來這就是高一年級一班的那位，當初還曾在開學典禮上以第一名的身份作為學生代表發言。
聽說他不愛笑，沒曾想今天在這兒的人有福了，衆學生崇拜的對象原來也能笑得如此接地氣。
一心盤算的楚染，一定想不到，就這麽一會兒身邊這人又吸引了桃花朵朵開。
楚染決定等休息回家算算自己到底有多少錢，雖然買房子是不夠的，而且這想法也不能夠立即實施，總得等機會，理論上是沒人賣房子，但萬一碰上了呢，誰說得準！等有時間她就去滿大街的轉悠去！
當然，她首先還得要去說服她媽楚琬琰，舅舅雖然有錢，一家人也不說兩家話，但是如果要買房子，她媽媽一定是會用自己攢下的錢去買房子的，那應該就不太多了。聽說工資又漲過一次，但是一個月能有多少，她不曾關注，她媽也沒提過。
…
楚染與秦懷信分開後，回了教室。初高中的教學樓也不是同一棟，而是相對面立，樓下是個小花園。兩側一面是校門，另一面是教職工辦公室以及會議室，音樂室之類的，頂樓還有一個大型的禮堂。
教職工辦公樓後面是操場與跑道，還有各類體育設施，操場外圍修建了一圈的學生宿舍樓。老師們的家沒有在學校裏面，而是在學校大門對面，剛修建成不久的三棟七層高的樓房。
今天下午還有兩堂課，上完就放假。來文縣上學已經一個月了，因為每周只有一天假，楚染與秦懷信一直都還沒回過家。
縣裏回榮星的班車雖然不止一趟，但什麽時候發車卻不是固定的，上次來文縣中學考試那還是學校特意聯系過的。平時自己坐車都得早早的等在那兒，有時候等車的時間比坐車的時間還要長。運氣不好你排在了後面，車上坐不下了你又得等下趟班車，時間更難确定了。
這一次因為正好碰上國慶節，學校老師有其他的活動，因此給學生們放了三天假。
「楚染，一下課就跑沒影，幹啥去了？」楚染剛一坐到位置上，前排的趙雪就轉過身來問道。
「當然是吃飯呀，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吃飯是人生大事。」趙雪是睡在楚染下床的妹子，有些微胖，但人好愛笑。
「少來，這是你抛下我們的理由？咱們還是不是好飯友了。」趙雪的同桌陳穎也是楚染的室友，身高是全寝室最矮的，整個人都十分嬌小。
「你們這是聯合起來讨伐我啊！」楚染順了順披在肩上的長發，沒有正面回答。
「我可是聽說你今天與一個男生在一起吃飯。」陳穎比趙雪八卦多了，跟隔壁班的人聊天時，得知楚染跟開學時的那個新生代表在一起，內心已經構思了千百個故事了。「你是不是…」
「不就是吃個飯嗎？一天到晚那麽關注秦楚染，想做什麽？」楚染的同桌霍然把手上的書重重的敲在桌子上，引來周圍其他人的關注。
前排的兩人對視一眼，無言的交換着信息。
楚染十分平靜，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嗯…他叫秦懷信。」
「不是吧，這事兒是真的呀？你連人家的名字都知道了。」陳穎驚訝的張大了嘴。
「你是不是傻！」趙雪冷靜得多，沒好氣的說道，「咱們楚染姓什麽？」
「秦呀。」陳穎顯然沒有反應過來，不太明白趙雪這個時候問這個話是什麽意思。
「哈哈哈…好啦，不逗你們了，懷信是我舅舅的兒子。」楚染自然沒有解釋他們家有些複雜的關系，否則行事還會變得不方便。
「你哥啊？你們家的人長得可真好看。」楚染一入校這文縣中學最好看的名頭就易了主，這秦懷信聽說也是長得俊，不然怎麽能引起別人的關注。
「而且成績還好。」雖然還沒考試過，大家在各自的學校原本就是成績最好幾個，或多或少都有幾分傲氣，但她們卻知道楚染是真的厲害，每次老師講完課就沒有她不懂的，他們寝室裏每個人都找她問過題。甚至老師沒講過的，楚染都能把題解出來。
趙雪覺得收假之後的月考，楚染一定能讓所有人驚訝。有一次她還發現楚染在寝室看書學習…那書居然是高中的課本。
「你們這是誇自己人，我不過就是多花了些時間在學習上，而且長得好功勞歸不到我自己身上。」這就是所謂天生麗質，楚染內心小小的補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