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12)
您看,這就是最好的證明。”羅塞先生微笑着說道。
羅塞先生和皮卡爾先生并沒有呆多久,前者說他得為自己趕緊找個藏匿點,或者再多儲存一點金條,畢竟,如果法國皇帝是個愛妻成狂的人,他們可來不及逃命。
當然,這是一個笑話。
就像來的時候一樣,羅塞先生和皮卡爾先生依舊乘坐着那輛有點超前的馬車,而奇怪的是,似乎并沒有人太過注意他們。
“我簡直要懷疑他們是不是什麽魔法師,然後迷惑了所有人。”瑪格麗特難得的開起了玩笑。
“魔法師?”公爵先生重複了一遍,然後低聲說,“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魔法師,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什麽?”
公爵先生沉吟了一下,然後說:“就像他說的,并非你認為的好人。”
“你擔心嗎?”
帕西諾看向瑪格麗特,他那淺灰色的雙眸素日裏總是保持着平靜,而現在,卻有些波動。
“是因為……”瑪格麗特沒說完,右手擡起,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不,不是。”帕西諾說,他抱着瑪格麗特,低聲說,“只是因為你。”
瑪格麗特閉上眼睛,溫順的靠在對方身上。
現在,一個溫暖的懷抱對她是那麽的重要。
“我想阻止他。”
帕西諾知道瑪格麗特指的是誰,他回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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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在巴黎一處不錯的住宅中,從馬車裏走出一個身材瘦削的年輕人,白皙的肌膚,烏黑的眼睛,穿着時下得體卻不會過分花俏的衣服,戴着一頂黑色的呢子帽,活像是巴黎哪個貴族家的年輕少爺。
“我要找蓋斯東·加瑞爾。”
管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年輕人,半響才說:“蓋斯東少爺正在睡覺。”他下一句話沒說出來的是,少爺睡覺的時候可從不見客,他那些情婦門也從沒有人一大早來找過他,更別提這幾年他在這裏工作的時候,對方經常夜不歸宿,或者一大早才回來。今天也同樣如此。
“沒關系,我可以等他。”
“我建議您還是別再這裏幹等,您可以傍晚的時候再過來。”管家還算是個老實人,自從博蒙親王倒臺以後,蓋斯東就把那些個仆人給弄走了,他自己找了個老實可靠的管家,別的仆人倒是沒什麽,除了幾個必須的,都還是現在的管家張羅的。
“如果您不建議,我想我還是在這裏等他就好。”
“好吧,如果您這樣期望的話。”管家帶着瑪格麗特去了大廳,招待她坐下,然後有仆人端來了茶點。
“您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噢,真抱歉,但今天是要打掃的日子,所以……”
“沒關系,您去忙吧。”
管家離開了,大廳裏幾乎只有瑪格麗特了。她開始環顧這所房子。
她沒有來過這個地方,這裏的确奢華,但是,卻看得出,它們的主人完全沒有将它們放在心上,因為有的人說,一所房子,只要有感情的存在,總會留下印痕,而這裏,就像是一個只用來睡覺的地方。
瑪格麗特起身,她走到了一些挂着名家繪畫的地方。然後,她又在整個大廳裏走着。有仆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見她沒什麽需要,所以就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這裏,完全沒有那些貴族家裏應該有的小心翼翼。
管家和仆人就像是在管理一所空房子一樣。
他們都知道這座房子的主人是誰,但似乎主人也沒完全放在心上,久而久之,房子就不存在什麽熱切的人,熱切的心,逐漸變得死寂和孤獨了起來,像是游歷在巴黎之外一樣,盡管它就深處最繁華的地區。
“您可以去書房等等。”管家解釋,“這樣您就不會覺得無聊了。”
瑪格麗特點點頭,在管家的帶領下,到了二樓的書房。
書房的布置會更加雅致一些,書籍很多,兩排大書架上擺着滿滿的書,但是,沒有人翻動的痕跡,如果不是仆人們細心打掃,只怕桌面上應該已經積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瑪格麗特仔細觀察着書房,然後,視線被一本有些凸出來的書籍給吸引住了。
她走過去,将書抽出來。
并沒有書簽。
但書就是如此精致又脆弱的東西,但凡有人過分的熱愛或者翻動過它們,總會留下痕跡。
瑪格麗特打開那一頁,一首短詩出現在她的眼前:
我想起你,每當太陽從大海上輝煌照耀;
我想起你,每當月亮在泉水中抖動彩筆。
我看到你,每當在大路的遠方揚起灰塵;
每當深夜,浪游者在山間小路哆嗦戰栗。
我聽見你,每當大海掀起狂濤發出咆哮;
在沉靜的林苑中,我常去傾聽萬簌俱寂。
我伴着你,即使你在天涯海角猶如身邊;
太陽西沉,星星很快将照耀我。
呵願你也在這裏……
“啪嗒——”
有一滴淚水落在頁面上。
門被推開了。
瑪格麗特回頭望去。
黑發的年輕人穿着黑色長褲和白襯衫站在門口,他的頭發蓬亂,臉頰上有着枕頭的印痕,眼底是熬夜的青影,沒過多久,一個輕輕地微笑蕩漾在年輕人的嘴邊。
蓋斯東關上門。
他緩步走過去,站在了瑪格麗特的面前。
他靠的如此近,鼻尖幾乎要貼着對方。
但很快的,他又移動了身體,後退了一步,讓兩個人保持着最為安全得體的距離。
“您找我有什麽事兒呢?”他那懶洋洋的嗓音就像是貓一樣,還透着微微的沙啞。
“我似乎不認識您。”
瑪格麗特垂眸。
她知道對方在說謊,然後她說了。
“別假裝不認識我。”
“可我的确不認識您啊!”蓋斯東無辜的眨着眼睛。
瑪格麗特摘了帽子,一頭烏黑的長發落下,在黑發的印襯下,因為是做男人的裝扮,所以沒怎麽上妝,她的臉色就有些蒼白了起來,變得過分的瘦弱了。
“現在還要假裝不知道我是瑪格麗特·戈蒂埃嗎?”瑪格麗特輕聲說,一雙烏黑的眼睛看着對方。
蓋斯東嘆了一口氣。
“為什麽呢?”
“你呢?為什麽呢?”瑪格麗特問。
“我沒有救出你。”蓋斯東輕笑道,右手擡起,觸碰着瑪格麗特的臉頰,“所以至少,讓我為你做點什麽,好嗎?”
“我不想要。”瑪格麗特說。
“我什麽都不能給你,只有這一個,但你還要拒絕。”蓋斯東玩笑道,只是這玩笑卻讓瑪格麗特的心髒抽疼了一下。
“我知道,我明白,但是蓋斯東,現在你不需要這麽做了,你不需要了。”瑪格麗特說,她仰起頭看着對方。
“我們有證據了。”
“什麽證據?”
“一把槍,博蒙親王的槍。”
“所以你不需要再犧牲自己了,蓋斯東。”
黑發的年輕人聽完,露出一個微笑,他的手指梳理着瑪格麗特的長發,然後說:“可是,親愛的瑪格麗特,我們已經回不去了,不是嗎?”
瑪格麗特怔愣了起來。
蓋斯東親吻她的額頭。
“我們回不去了。”
“我想擁有屬于自己的幸福了,瑪格麗特,就只是屬于我自己的。”
“你……”瑪格麗特有些震驚,“不,不可能。”
“啊,的确是,公爵小姐不是我很喜歡的類型,但是,她愛我,而我想要嘗試被人愛着的滋味,你明白嗎?”
想要嘗試被愛的滋味。
他和她,又何嘗不都是這樣的呢?
“你瞧,我沒有同王後在一起了,我只是,就像你說的,你不要,我也就沒什麽能夠給你了。”
“你在騙我。”瑪格麗特深呼吸了一口氣,“就只是為了讓我能夠那麽自私的……”
“真的。我沒有愛她,但是我想要嘗試被愛着,以後,我要離開這裏。”蓋斯東沒有讓瑪格麗特說下去。
“你要去哪兒?”瑪格麗特克制着呼吸問道。
“我啊,我要去任何別的地方,我想當個自由的人。”
蓋斯東伸出雙手,輕輕地擁抱着瑪格麗特,他親吻對方的頭發,然後低聲說:“在你回來後,我真的想過要把你奪回來,可是,兩個不幸的人,有一個人找到了幸福,我怎麽能再把她拖回來呢?”
“我當時沒辦法回來,我,我只能等三年。”
“他逼迫你嗎?”蓋斯東輕聲問。
“不。”瑪格麗特快速否認。
蓋斯東笑了一下,他想要說什麽,但瑪格麗特捂住了他的嘴巴。
“別說。”她的嗓音有些顫抖。
但蓋斯東還是拿開了她的手。
“既然覺得幸福,又為什麽要自己把它丢棄呢?”
“我不應該。”
“沒什麽不應該的。”蓋斯東說,嗓音平靜,“我當時以為我能給你幸福,所以我愛着你,因為愛着你,就像愛着我自己。”
“我想被人愛着,我一直想。”
“我不能,對嗎?”瑪格麗特低聲問道。
“我以前希望你能,但你不能。”蓋斯東微笑着說道,然後他蹲下身子,在瑪格麗特怔楞的時候,臉頰貼着她的小腹。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成為她的教父。”
“你知道了?”
“我知道,而且,我還知道,你不會是那種真的為了孩子而委曲求全的人。”
瑪格麗特的睫毛顫抖着,右手輕輕地拂過對方的頭發,她沒有說話,只是有什麽晶瑩的東西從眼睛裏滑落下來。
“為我做一套禮服好嗎?”
“好。”
☆、99|92|1.1
是夜,皓月當空。
一個身形瘦長的女人進到書房。
那倚在書架旁邊的年輕人正在認真而有細致的看一本書,久久地沒有翻動頁面。
“您瞧見了嗎?”
年輕的男人笑着,像是孩子一樣把頁面一側已經幹涸而微微起皺的痕跡指給她看。
“這是她為我流的眼淚,從這裏,一直到這裏。”他在空中比劃着,然後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也許是微微用了點力氣,他有些咳嗽。
“您可以現在放棄的。”
“太遲了,我想的,但有些太遲了。”
他輕聲念着上面的詩句,直到很久以後才合上書本。
年輕的男人收斂了微笑的表情,瞧着那輪月亮有些出神。
“快結束了……”
公爵小姐同蓋斯東·加瑞爾的婚禮在下個禮拜舉行,為此,羅莎·奧德耶小姐幾乎在全巴黎進行掃蕩,她挑剔着那些裁縫們,覺得沒有一個人讓她滿意。
公爵小姐為此大發脾氣。
裁縫們戰戰兢兢的,為此不免将求救的眼神望向公爵小姐的未婚夫。
蓋斯東自然不是什麽爛好人,他嘴角微翹,一直等着羅莎·奧德耶發夠了脾氣才走過去安撫她。
“親愛的,我想我能找到能制作出讓你滿意的禮服的人。”
“真的?”羅莎·奧德耶推開蓋斯東,高興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只是,這個人有些古怪,他樣貌醜陋所以不願意見人呢!”
“噢,那他還真是明白事理。”公爵小姐嬌俏的笑着,她對自己的美貌一向很有自信。
解決了煩心的事情,公爵小姐心情大好,終于決定不再去折磨那些可憐的裁縫了。
巴黎的一處房子中,窗邊的書桌上,女子正在畫着手稿。
帕西諾公爵先生進來,手裏端着一些茶點。
瑪格麗特擡頭。
“休息一會兒,可以嗎?”
瑪格麗特放下手裏的東西。
帕西諾将熱牛奶遞給她。
瑪格麗特正想要吃一點東西,但男人卻不像以往一樣離開,而是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看着她。
“怎麽了?”瑪格麗特将手裏的點心拿開,一只手又輕輕地推了她一把,把點心塞入了她的口中。
“我有二十分鐘。”帕西諾解釋。
瑪格麗特看着對方,不語。
公爵先生又拿起一塊點心,見她沒有推拒後,喂她吃下。
“我不知道該怎麽愛你。”瑪格麗特突然說。
男人替她擦去嘴角的一些碎屑,輕輕一笑:“沒有人天生就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我也是。”
“但……”
“你的習慣,你的愛好,你的一切,都是我細心觀察和打聽到的,但我想,如果你要愛我,只要別逃走就好。”他看着對方,淺灰色的眼睛裏像是有一只小鴿子在撲騰一樣,“因為只要你不走,你就會愛我。”
瑪格麗特掩飾自己的一些心情,說:“我從不知道你也有這麽自大的一面。”
帕西諾抓住對方的手,放在唇間吻了一下。
“我一直如此,只是之前,我不敢期待太多。”
“你不問我嗎?”瑪格麗特說。
“如果說沒有嫉妒,這一定不是真的。”帕西諾平靜地說。
“那為什麽?我表現的可自私又軟弱。”
“因為你的過去我無法改變,我無法決定你可以遇到什麽人,在這之前愛過誰,但我可以決定以後,我有你的未來,而你也有我的。”
瑪格麗特垂眸,睫毛輕顫。
“你就沒有想過,我會離開嗎?”
“無時無刻都在忍受着這種煎熬,現在,依舊如此。”
瑪格麗特看着對方,半響才說:“我可能沒辦法做到愛你,就像你愛我的一樣多。”
“沒關系。”
“我可能不會是一個很好的妻子。”
“沒關系。”
“就算是這樣,你也依舊愛我?”瑪格麗特的喉嚨有些發緊地問道。
“就算是這樣,我也依舊愛你,永遠不會改變。”
瑪格麗特吻上了對方的唇角,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承諾,但是,此刻,她的心十分安然。
公爵小姐同蓋斯東的婚禮很快就開始了。
那是一場盛大的婚禮,盡管新娘已經是第二次嫁為人婦。
新娘是那麽的美麗,由寶石做成的串珠點綴在肩頭,單肩的禮服質感輕柔,在右側邊用褶皺造成大片的鼓起,粉色的玫瑰鑲嵌在上面,拖曳在地面上。
新郎的禮服一反傳統沒有用黑色,而是用了奶白色的垂重感強烈的布料,淺色小格子馬甲,以及襯衫領子外翻的裏衣,完全不似一般新郎的傳統和嚴謹,而在新郎的左胸口袋處,一支白色的山茶花悄然綻放。
那是他要求的。
若不是那句話,想要嘗試被人全心全意愛着,若不是的确從那位公爵小姐目光中看到愛意,瑪格麗特不知道自己會怎麽做。
她太軟弱,負擔不了另一個自己。
原先她以為自己可以,但現實告訴她,她沒法做到。
所以,明明知道這是一場欺騙,還是假裝不知道,假裝不明白他的心意,假裝接受了這個善意的謊言。
“走吧。”瑪格麗特低聲說。
帕西諾公爵看向她,最終什麽都沒說,攬着她離開了。
他說別看到最後。
這要是她唯一能做的。
所以她不知道的是,那個親吻新娘的新郎內心裏早已一片荒蕪。
晚上的時候,瑪格麗特咳嗽了起來,帕西諾想要叫醫生過來,但瑪格麗特阻止了他。
“沒關系,”她說完又咳嗽了一聲,“明天吧。”
帕西諾抿了抿嘴唇,最終同意了,他安頓瑪格麗特睡下,自己側坐在床沿那兒。
瑪格麗特背對着他,低聲說:“抱歉。”
“沒關系。”
瑪格麗特的身子動了動,似乎想要把自己蜷縮成嬰兒的樣子,卻突然醒悟,肚子裏還有個孩子。
一種難過席卷了她。
“為什麽哭?”男人低聲問道,左手輕輕地從背後擁抱着她。
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更加明白,現在她需要一個傾訴口。
“我很自私。”
帕西諾撫摸着對方的頭發,就像是一種安撫。
“你沒有。”
瑪格麗特自我嘲諷了一下:“我原來總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我以為可以安然于世。”
“我以為,自己缺少的是權利,是踏入那個階級的鑰匙,但不是,”瑪格麗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氣,肺部都有些生疼,“那孩子出生以來就是最尊貴的皇儲,可是呢,結果是什麽?”
“他并不是唯一一個。”
“是啊,他不是唯一一個,比他還要小,還要無辜的也有很多。”瑪格麗特咬牙。
帕西諾保持沉默。
他知道瑪格麗特痛恨這個社會,而他,他依賴這個社會。
“抱歉。”瑪格麗特平靜了一下。
“你有這個權利。”
瑪格麗特輕笑。
“我從不用有任何權利。”
“不,你有。”
帕西諾公爵收緊了手臂,低聲說,“你永遠擁有支配我的權利。”
瑪格麗特再一次笑起來,笑的眼淚什麽時候滑落出來都不知道。她說:“你真傻。”
傻嗎?
帕西諾公爵看着沉睡的人,想:“傻的人從不知道自己在犯傻。”
天剛破曉,巴黎的一處豪宅中發出一聲尖叫……
☆、100|92|1.1
瑪格麗特從夢中醒來,神情怔愣,面色蒼白如紙。
“出事兒了……”她低喃。
不久,整個巴黎的上空再一次漂浮着一個新聞——羅莎·奧德耶在新婚當夜死去。
新娘死了,第一個懷疑對象自然是新娘的丈夫。
蓋斯東·加瑞爾被王後投入了大牢,這位端莊高貴的姨母據說抱着外甥女的屍體久久地恸哭着。
奧德耶公爵府內。
瑪琳娜快速向母親的書房走去,她雙眼含着淚水,卻被母親拒之門外。
“我的媽媽,她該怎麽辦啊!”瑪琳娜靠在丈夫的懷裏痛哭。
範維爾男爵擁抱着自己的妻子,他的動作是那麽的溫柔,但望着門板的眼神卻是帶着嘲弄的。
有些事情,可并非做的無人不知。
房門內。
失去女兒的母親安靜無言。
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撫摸着油畫,那上面,是一個七八歲的驕傲的女孩兒,像是要把全世界攥在手心裏面。
“你很快就會得到你所謂的愛情了,寶貝兒。”
幾乎震驚全國的殺妻案件三日後在王宮的大殿內被聲訊,鑒于這是一件醜聞,所以能夠來的人并不多,而礙于此時非同小可的壓力,在巴黎住使的極為外國官員也被允許出場,以保證法律的公正性。
法國的皇帝眉頭緊皺,這件事似乎讓他和品的日子到頭了。
“把蓋斯東·加瑞爾帶上來。”皇帝說,沒過多久,一位還穿着新郎禮服的年輕人被帶了上來。
瑪格麗特的身體動了動,帕西諾按住了她。
“蓋斯東·加瑞爾,你是否承認自己謀殺了你的妻子羅莎·奧德耶?”
臉色有些蒼白,眼底浮現着青影的年輕人擡頭,在這莊嚴的大殿上,他身穿新郎禮服,盡管衣服已經皺起也不再整潔,但依舊保持得體。
“是的,是我謀殺了羅莎·奧德耶。”
新郎的話語使得在場的人發出了議論的聲音,瑪格麗特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她再一次想要起身,但帕西諾緊緊地按着她。
“可是……”
蓋斯東的話語使得人們暫時停下了議論。
年輕人望向那高臺上的女子,露出有些癫狂的神色。
“我都是為了王後。”
人們吃驚極了,皇帝有些憤怒。
蓋斯東想要向前走幾步,但被衛兵阻止,他也不在意,一雙眼睛像是愛慕者一般看着王後。
“我不愛奧德耶公爵小姐,可我的愛人卻希望我娶她,因為她掌握了一些秘密。”
皇帝看着自己的妻子,年輕的王後神色依舊平靜,似乎被指責給皇帝戴綠帽子也并未讓她勃然大怒。
“陛下,狗急了也會跳牆。”
“您這樣說可實在太無情了。”蓋斯東說。
皇帝似乎并不相信,他看向蓋斯東,嚴肅地問道:“如果你愛着王後,為何還要這樣做?”
“因為我那麽愛她,她卻害怕我們之間的愛被公布出來,陛下,仁慈的陛下,愛情于我來說可比什麽見不得鬼的秘密要重要得多。”蓋斯東莞爾一笑。
“什麽秘密?”皇帝問。
蓋斯東整理自己的下擺,半響擡眸,看着皇帝:“秘密?”
他笑了一下:“您是要聽哪一個呢?”
衆人的神情有些吃驚了起來。
“那個……”
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大家循着聲音看過去,是帕西諾公爵那邊,她的夫人正被他攬在懷裏。
“抱歉,她有些不舒服。”公爵先生向大家致歉,在皇帝的準許下,帶着他的妻子離開了。
瑪格麗特掙脫開來,她靠在窗戶那裏,不發一言。
“去休息室,或者,一分鐘後跟我進去,然後一句話也別說。”
“我怎麽能不說?”
“他既然想這麽做,你就堵不住他的嘴,而之後,我總有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
“我有。”
瑪格麗特看着對方,最後深深地呼吸一口空氣。
“抱歉。”
“這一次你可以得到原諒。”帕西諾拉着對方的手,然後再次帶她進去。
瑪格麗特重新進去,而這樣子進入,看着那個孑然一身的站在主場中央的人,她猛地明白了蓋斯東原先的意思。
他自然不可能是兇手,他一直以來就是打算着,讓自己變成謀殺未遂,讓公爵府的長女,用她的名頭制造這一件醜聞,他就是要把自己抹黑然後替她讨回一個公道。
他為這個計劃潛伏了三年,本可以讓一切得到解決,但他此刻,卻為了她的幸福而做出了最好卻最讓人無奈的選擇。
瑪格麗特·戈蒂埃可以恢複名譽。
但英國外交官的妻子,卻不可以是一位妓女,一個孩子的母親,不應該是一個妓女。
這世界從來都不是黑與白界限分明,而蓋斯東選擇讓自己成為那全部的黑影。
“陛下,”蓋斯東微笑着,他不曾看向瑪格麗特的方向,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今天一切都該了解了。
“還記得凱德王子嗎?”
年輕人的話使得大家都吸了口氣,皇帝皺起了眉頭。
蓋斯東輕笑了一聲:“如果我指正是伊莎貝爾皇後謀害了凱德王子,您相信嗎?”
“這是污蔑。”王後平靜地說。
“王後一直對凱德王子視如己出。”皇帝嚴厲地說道。
蓋斯東并不着急反駁,而是緩慢地開口:“還記得死去的博蒙親王嗎?”
皇帝擰起了眉頭,王後的表情起了變化。
“王後愛着他。”
“真是可笑。”有人說,是一個有些禿頂的貴族,平日裏對王後十分谄媚,對蓋斯東這種油頭粉面的小子沒什麽好感。
“您說這些不過都是您自己編造的。”
“要證據是嗎?”蓋斯東眨了眨眼睛,他這種輕輕松松并不歇斯底裏的表現反倒讓人心裏咯噔了一下。
“不要拖延時間,你是沒有證據的。”
“不,我當然有。”蓋斯東輕輕一笑,他看着王後,對峙着,沒過多久,從外面進來一個人。
宮廷女官阿爾貝特,這個面容嚴肅的女官雙手捧着一本燙金法典。
“只是一本法典而已。”王後竭力心平氣和的說道。
“博蒙親王形影不離的東西。”
“這世界上法典那麽多,你怎麽就确定王後手裏的就是博蒙親王的東西?”那個貴族挑釁道。
蓋斯東從阿爾貝特手裏接過法典,他攤開法典,接着在衆人的注視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年輕的男人舉着猩紅的手指給大家展示,然後直接抹在了最後一頁空白的地方。
接着,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本來還是空白的紙張上面,逐漸顯現出了字跡。
那是一封嚴苛又濃烈的表白信,在末尾的地方,博蒙親王特有的簽名被寫了上去。
“我死去的母親曾經被博蒙親王愛慕,所以,我被他照拂着長大。這封信是寫給我的母親的……”
“這不可能!”王後沖動的站了起來,她的臉色蒼白,嘴唇哆嗦着,完全沒有估計自己已經懷孕的身體,而這幾乎是她所能做到的最為歇斯底裏的動作。
“他知道你會怎麽做,以及,擁有我母親的血液的我,才能解開這個答案。”蓋斯東平靜地說。
“您舍棄了我,而我,最厭惡被人舍棄。”
“王後!”皇帝喊道,而王後卻沖到了蓋斯東的面前,像是不能置信一般,她搶過了法典。
衆人以為她是要毀滅證據,但她沒有。
年輕的王後古怪的笑着,她像是忘記了所有人,右手擡起,觸碰着蓋斯東的臉頰,輕聲問:“你有愛過我嗎?”
年輕的臉龐像是重疊了一般,一個溫柔卻殘忍的聲音告訴她。
“從來沒有。”
王後漂亮的眼睛裏浮現了殺意,就在衆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鋒利的匕首已經紮進了對方的心窩裏。
☆、101|99|1.1
“來人,把王後帶下去!”皇帝命令道,很快就有人把這位曾經發過最高貴的女人押解了起來。
王後并不求饒,她依舊微笑着,并不看向皇帝,也不看向自己的孩子,她就是看着那個被一衆人圍着的,倒在血泊中的年輕人,她輕聲說:
“你應該愛我的。”
端莊優雅的王後卻是世界上最狠毒的女人,包括小王子的刺殺,一切都是因為嫉妒,因為不該被存在的感情。
奧德耶公爵夫人提供了最有力的證據,因此避免了被清查。
被王後親手刺殺的年輕人沒有死去,但活罪難逃。
皇宮裏,震怒的皇帝讓所有人顫抖,唯獨有一人并不為此懼怕。
“我有克制德軍海軍的辦法。”
兩人私下的時候,帕西諾如此說道。
皇帝擡眼看着對方,他欣賞這位英國的公爵先生,足夠狡猾,曾經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現在,卻敢公然帶着一個死人再次出現在他的國土上。
一個優秀的人才,縱使不屬于自己的國家,但是,若是成為敵人,卻是棘手的,所以,再思考一番後,皇帝給出了雙方都滿意的答複。待帕西諾公爵走後,皇帝讓自己現在得力的上尉出來。
“艾利克,我給你三年的時間。”
三年,又是一個三年。財富,地位,在向他招手,面前的男人,那個曾經為自己的愛子恸哭的男人,現在,卻是最為冰冷的皇帝。
“是的,陛下。”
年輕的上尉離開了,皇帝啜飲着紅茶,半響,從陰暗的地方走出一個男人,英俊的臉和平靜的表情。
“你都聽到了。”
“是的,陛下。”
年輕的皇帝微笑,冷淡的告訴自己的大臣。
“讓她‘體面’的死去。”
“是,陛下。”
範維爾男爵接到了命令,他帶着東西到了牢房中,這是專門關押犯事兒的貴族們的地方,與其說是牢房,不如說是軟禁的地方。
王後什麽都沒說,沒有求饒,也沒有暴躁,她只是冷靜的訴說着自己最後的一個要求。
“我要見她。”
她。他們都知道是誰。
範維爾男爵思考了一下,最終同意了,而皇帝,他早已不在乎。那般男人,縱使深愛着自己的兒子,但在皇位和權利面前,也不值一提,盡管他也許早就知道一切,可是,他總能假裝不知道,讓那些手下的人咬成一團,而他自己,俯視着衆人。
瞧,這就是皇帝。範維爾男爵早就知道。
瑪格麗特答應了這個要求,在知道蓋斯東已經脫離危險後。帕西諾并不反對,他從不像一個雞媽媽一樣無時無刻的都在擔心她,但她知道,他的心裏必定早就計算過,沒有自信的把握,這個人是不會允許她離開的。
瑪格麗特來到了那個地方。
王後并未被束縛着,她坐在軟椅上,不同的是,手裏沒有那本法典了。
她看上去依舊高貴雍容,從那恬淡的面容上,你看不出這個女人曾經有多麽瘋狂。
“你來了。”王後說,一雙眼睛望向瑪格麗特。
若是不明事理的人一看,怕是會以為這是兩個好友,可是,并不是。
瑪格麗特坐在沙發的一邊。
王後給她倒了一杯紅茶,這一切,都像是兩個好友才會做的,只是,橫亘在她們身邊的,可不是那麽簡單。
一條生命,又一條生命。她為了她的愛情,到底漠視過多少生命呢?
“我本以為我們可以成為朋友的,”王後緩慢地說道,“瑪格麗特·戈蒂埃。”
“如果我們不是以這種方式相遇。”
“不,我并不認為。”瑪格麗特平靜地說。
“您是一個殘忍的人。”
王後笑了起來。
“也許是的。”年輕的王後眨了眨眼睛,“不然,我也不會被所有人背叛。”
紅茶的香味兒在空氣中飄散着。
“為什麽不懷疑呢?”
“懷疑什麽?”
王後擡眼看着面前黑發的女子,半響才吐出,“也許他就是那麽糟糕的人。”
“我希望他是個糟糕的人。”
“啊,真是可惜了。”王後微笑着。
瑪格麗特起身,王後叫住了她,瑪格麗特回頭,王後詭谲的一笑。
“你會喜歡我的禮物的。”
瑪格麗特沒有回答,而在她的身後,王後癫狂的笑聲響起。
出了房門,隔絕了外面的一切,男人的聲音響起。
“要去哪裏?”
瑪格麗特腳步沒有停頓。
男人看向她的背影,英俊的臉上有些刻意的漠然。
他們從始至終似乎就是背道而馳的人,相遇的時候沒有看清,等看清的時候,就只是對方的背影了,而他,從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