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11)
。”瑪格麗特也不自覺的跟着對方的稱呼。
帕西諾公爵并不是一個蠢爸爸,不會因為驚喜而哭笑,這樣做,靠近瑪格麗特的小腹,同一個可能連成人拳頭大小都沒有的胎兒如此近距離接觸,看起來已經是極限了。
瑪格麗特低垂着眼眸。
在孩子還未出事之前,在這一刻,她卻分明感覺到了一個母親的感覺,那源自于面前的男人。這個嚴謹、理性、聰明卻又溫柔的男人。
她擡起雙手,觸碰着對方的頭發,最後像是懷抱着他一樣,在頭發上面吻了一下。
“我真抱歉。”
公爵先生起身,他親吻對方的嘴唇。
“我想,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我明白你的想法,我為之前的口不擇言道歉。”
瑪格麗特知道對方說的是那一句話,但她搖搖頭:“你是對的。”
“我……”她開口說道,然後,露出一個有些釋然的笑容。
“也許你不理解,但當你這樣說的時候,我卻并不覺得難過,我,聽起來有些厚顏無恥了,但是,”她略微咬了下嘴唇,最終還是晃晃頭決定說出來。
“因為感覺到被真真切切的愛着,所以,我才是那個不好的人。”
公爵先生看着自己的愛人,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抓起對方的左右,吻了一下手背,他低聲說:“但我,甘之如饴。”
瑪格麗特偏過頭去,聲音有些悶悶的。
“你是個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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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沒人比你更傻了。”她低喃道。
“恩。”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你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小聲低說,抱緊了雙膝。
瑪格麗特現在還沒有身為一個母親的自覺,但沒關系,公爵先生想,因為他們還會有很長的時間。
當懷裏的女子睡着了,帕西諾接着月色凝視着對方的容顏。
明天,明天他會告訴她的。
而現在,就讓他再自私一次吧。
他吻了吻對方的嘴角,在心裏輕聲說:
“晚安,我的愛人。”
“晚安,我的寶貝。”
第二天,瑪格麗特醒來了,她下意識的摸了摸旁邊的床鋪,依舊還有些溫熱,看得出來,那邊的主人還未離開太久。
“醒了?”
瑪格麗特有些受驚的轉過了頭,穿着藍色晨衣的公爵先生正坐在軟椅上,手裏拿着一本書,不是他慣常看的那些公文或者政治書籍,而是一本童話。
“《伊索寓言》?”瑪格麗特問,聲音有些微微的沙啞。她很少在早上見到還穿着晨衣的帕西諾,通常的時候,他早已穿好正裝。
穿着晨衣,頭發還未用發膠大理,顯得有些蓬松起來。他看起來不像是那個英國冷靜睿智的公爵,更像一個普通的居家丈夫。
“恩。”見瑪格麗特盯着他手裏的書本看,男人輕輕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尴尬。
瑪格麗特微笑了起來。
“今天有空?”瑪格麗特接過對方拿來的水問道。
“我讓達瑞斯安排了一下。”
達瑞斯是帕西諾的秘書,一個有着淡金色頭發的穩重的年輕人。
“有事,對嗎?”瑪格麗特捧着水杯問道,三年的時間還是讓她多少能夠了解對方一些,也許并不全面,但總能知道一些。
“是的。”
瑪格麗特把水杯擱在床頭。
帕西諾走過來,像昨晚一樣,坐在床沿那兒,只是現在,他多了一分安定。
“蓋斯東·加瑞爾要結婚了。”
瑪格麗特的睫毛顫了顫,問:“和誰?”
“奧德耶公爵家的大小姐,羅莎·奧德耶。”
“她結婚了。”
“她離婚了。”
瑪格麗特沒有說話,公爵先生不再隐瞞,直接說,“我隐瞞了你,我得承認這完全是我的私心。”
“請別這樣說,我知道那是因為我生病的原因。”瑪格麗特低聲說。
“不,那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就像我承認的,我不想他來幹擾你。”
公爵先生坦誠道:“從一開始,我就不是什麽高尚的人。”
“你這樣說,會讓我覺得羞愧。”
“別對我這麽客氣,瑪格麗特。”
“什麽?”瑪格麗特看着對方,她的腦子裏正在消化蓋斯東即将結婚的這個消息,以至于不能完全理解帕西諾的意思。
“你對我如此客氣,是因為你把我當成外人。”
帕西諾公爵阻止了對方想要反駁的話語,他說:“我不想成為你的外人。”
“我……”
“我希望成為你的愛人。”
他吻向了對方,而瑪格麗特只能接受。她現在有些沒辦法思考,但她知道,這個人,一定不是像當初設想的一樣,三年到了,他們就能各走各的,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你的傲氣,你的榮光,你的一切,讓我幫助你奪回來吧……”
法國皇帝舉行了騎馬筆試,招待從各國來的人,夫人小姐們也有了逗趣的樂子。
當然,對男人們來說,馬術才是最為有趣的,而對于女人們來說,服飾才是她們津津樂道的東西。
羅莎·奧德耶,現在這個處于風口浪尖的女人,不像別人以為的,會稍微躲藏幾天,她總是高調的攜着她現在的未婚夫在劇院和舞會上亮相。
都說被愛情滋潤的女人是最為美麗的,這話到底應該是正确的,因為刺客的公爵小姐就像是水蜜桃一般芬芳又甜美。
她以往在她的前夫,卡拉克斯伯爵那兒,總是帶着一股子趾高氣揚,在她丈夫的身邊也像是一只驕傲的孔雀,而現在,在那位巴黎最有名的花花公子,蓋斯東·加瑞爾的臂彎裏,到是有了幾分女兒家的嬌羞。
“所以,愛情啊!”貴族夫人們啧啧兩聲。
沒有人看好這門婚事,除了個別未婚的小姐,他們通常還是一些被寵壞的小女孩兒,做着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夢,在她們的愛情幻想裏,從來不存在面包和珠寶,就像她們長這麽大,也許還弄不清楚平日裏吃的面包其實是從沉甸甸的麥穗裏制作出來的一樣。
也許小姐們會以為面包就是直接從樹上結出來的,就像是開花一樣。
“姨姨的衣服真漂亮。”
公爵夫人家二小姐的兒子拉着羅莎·奧德耶的裙擺說道,才三歲的小家夥走路還有些搖搖擺擺,對什麽都好奇。
羅莎·奧德耶平日裏同外甥并不親近,她總是太忙了,要去舞會,要去聽歌劇,要挑選自己的珠寶首飾,但這不代表她不愛自己的小外甥,更何況,他那軟軟的嗓音還說了那麽好聽的話語。
羅莎·奧德耶親了親小外甥的臉蛋,連帶着對自己的妹妹也有了好臉色。
“阿蒙多可愛啊!”她說。
瑪琳娜從來都是為兒子和丈夫感到驕傲的,她同姐姐的關系并不是很親近,她愛自己的姐姐,但羅莎似乎總是對她不滿意。
在她們還年幼的時候,這種不滿并不明顯,但在這幾年來,卻越發明顯了。
瑪琳娜不蠢,她知道羅莎是介意什麽,但她無能為力。
她也一直都是感謝上帝,她有丈夫還有阿蒙,他們都是自己的寶貝。
在知道羅莎将要嫁給那位先生的時候,瑪琳娜覺得不妥,但她無權說什麽,而她的丈夫只是告訴她,這是她姐姐的人生。
“你總不能事事替她做決定,更何況,她也從不想要你這麽做。”
丈夫的話是沒有錯的,再加上母親最後并未反對,所以她就擱下心中的憂慮,變成了真心祝福姐姐的那一邊。
範維爾對于羅莎·奧德耶離婚後又迅速勾搭人結婚的事情不做評論,若是其他人,他甚至不會去關心那人是誰,但這個人卻是蓋斯東。
範維爾是個聰明人。
但蓋斯東·加瑞爾這麽做的理由他确實沒發一下子想透,到後面,他不免遺憾。
人總歸如此。
不管之前說得多麽好聽,說到底,不過都是自私而已。
他在這偌大的場地上,在人群中,想起那女子的樣子。
她回來了,但他卻似乎更加喜歡回憶之前。
那個天真還有些倔強的女子。
生活讓人不斷的屈服,到最後,你也不知道彎下頭顱是不得不臣服還是習慣了。
瞧,他說過的。
正當男人在心裏轉着這些想法的時候,人群驟然安靜了下來。
☆、96|90|1.1
棕色大馬上,穿着紅色緊身小外套的女子側坐着,白色的絲綢襯衫翻出來,蓬松的花結在緊身小外套的包裹下,更顯的脖頸纖細修長。深灰色的毛呢菱形大格子包臀半長裙,黑色高跟皮靴,以及短筒黑色手套,一看就充滿韌性的馬鞭在女子手裏被把玩着。
那雙黑色的眼睛透過深色呢絨小禮帽的網簾似笑非笑的看着衆人。
這會兒正是難得和平的時期,人們有足夠的閑錢和時間裝扮自己,更多繁瑣的裝束被女人們套在了身上,而與此相對比的,面前的人頗為大膽的将男人們才喜歡的黑呢子布料結合在自己身上。
瑪格麗特這次完全抛棄了飾品,她像一個游走于男人和女人之間的特殊人群一樣。
牽馬的公爵先生讓馬兒停住。
他伸出了手。
瑪格麗特翹了翹嘴角,然後也伸出了手。
男人展開雙臂,将她從馬上抱下來。
他附耳說:“還好嗎?”
聲音極輕,從外人看過來的角度,就好像是情人間的呢喃。
這是不應該的。
這些上流社會的人士可以公然的圈養情人,卻羞于對合法的丈夫吐露愛意,更別提如此的親昵如愛人一樣的關系。
瑪格麗特微微一笑,朱唇輕啓。
“我會小心的。”
帕西諾将瑪格麗特放在地上,待她站好後,才伸出手臂,然後兩個人向着皇帝和王後走去。
這一出如此高調,在場的目光幾乎都被吸引過去。
被搶了風頭的羅莎·奧德耶在心裏狠狠地啐了一口,她煩躁的擡頭望向自己現在的未婚夫,他正好回過頭來,親昵而又寵愛的瞧着她,這才令她好受。
“如果你也像那些蠢男人一樣被這些小花招哄騙住,我可是會不高興的。”羅莎·奧德耶有些強勢地說道。
她被人迎合慣了,在他們還未有什麽公開的關系時,她至少還像一個情人一樣,只要今朝不求更久,但現在,他們是未婚夫妻了,她那種與生俱來的霸道感就再次迸發了出來。
就好像,面前的不是她喜歡的情人,而是她曾經的丈夫。她習慣于把強勢和發號施令的行為強加在對方身上,并且根本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蓋斯東雙眼笑開,像是桃花一般。
他當着衆人毫不顧忌的熱吻了自己的未婚妻。
“哦,上帝,他真熱情。”羅莎·奧德耶甜蜜的想着,并且在之後向那個帕西諾公爵夫人投去了輕視的視線,無論如何,她才是勝利者。
“帕西諾公爵夫人每一次亮相都不同凡響啊!”皇帝笑道。
“這一次又是什麽名堂呢?”王後問道,懷孕讓她顯得豐腴了一些,面容端莊中透着一絲柔和。
但就是這麽一個看上去溫婉大方的美人,卻時刻準備着伸出帶着毒刺的尾尖刺向任何人。
瑪格麗特穩了穩心神,微笑着回答道:“女王和奴仆。”
“帕西諾公爵夫人是将自己比作女王嗎?”下座的奧德耶公爵夫人問道,王後沒有說話,依舊微笑着,但明顯是樂于見到這個場面。
“伊莎貝爾王後是我們國家最尊貴的女性,代表着我們國家的女性,我們永遠是跟随女王的一舉一動而要求自己,試問,當一個國家的王後優雅而精致的時候,作為臣民,我們不應該向其學習嗎?”
“那奴仆呢?帕西諾公爵夫人。”公爵夫人的長女羅莎·奧德耶諷刺地問道。
瑪格麗特看向對方,視線不可避免的也瞧見了公爵小姐的未婚夫。
半響,她嘴角噙着一絲微笑說道:“難道公爵小姐從未聽說過,看一個國家的繁榮昌盛程度是從這個國家的女性身上觀察到的?”
人群有些人議論了起來,多半認為瑪格麗特在說大話。
羅莎·奧德耶嘲笑道:“從一個女人身上了解整個國家?”
瑪格麗特保持心平氣和。
“公爵小姐也許太過忙碌,所以不曾注意到,越發達的國家,那裏的女士越發優雅,因為他們無需為面包操心,英明的統治者讓人民富足,物質上富足了,精神上自然也會開始追求完美。男人們在事業上有了大展拳腳的機會,女性不用操心帶孩子的事情,所以有了大把的時間關注自己的美貌和身材,”瑪格麗特停頓了一下,然後微笑了起來,“當我來到這裏的時候,我總是徹夜難眠。”
“哦,為什麽呢?帕西諾公爵夫人。”皇帝問道。
瑪格麗特恭敬地看向皇帝,然後微笑了起來。
“因為到了陛下的國家,見識到王後那樣優雅美麗的女性,我實在是想不到在柔美和華貴這一邊我還能怎麽裝扮自己了,無論怎麽做,總是不及王後的一半,倒不如趁着王後還未轉變風格的時候,先搶了機會啊!”
皇帝笑了起來,自己的妻子受到了稱贊自然是面上有光,更別提這中間還牽扯着兩個國家的問題。
“您穿着這樣的裙子可不适合出來騎馬,您到底是要騎馬呢,還是同我們一起喝茶會呢?”公爵夫人淡淡地問道,她在無形中強調瑪格麗特的異類。不管是被騎馬裝或者是蓬松裙子包裹男人和女人面前,瑪格麗特的裝束顯然可能太過格格不入了。
“噢,真抱歉,我聽我的丈夫說,陛下此次的騎馬活動可有個獎品,一快從中國來的十分珍貴的籽料,所以我想我更傾向于來看看誰能贏得這塊美玉。”瑪格麗特歡快地說着。
漂亮的人不管說什麽都是讓人善心悅目的,更何況還是一個有身份的漂亮的人。
男人們有歡笑的,有嫉妒的,不少人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好好表現一番,一個伯爵夫人擰了丈夫的手臂一記。
騎馬比賽很快開始了。
這原本是一座茂密的森林,雖然障礙重重,但考慮到貴族們雖然馬術精湛卻到底不是在進行一場野蠻的搏鬥,優雅一直是法國人十分看重的,所以現在,這片森林的中心有了一座人工雕刻出來的賽馬場。
皇帝和年輕的王後坐在高臺那裏,王子和公主像是屁股上粘了毛毛蟲一般一直扭動着,他們不時地問着自己的奶娘,令人奇怪的是,兩個孩子似乎并不是十分親近自己的母親,但也不讨厭她,似乎就是,不能玩到一起。
當然,這在貴族們看來,是一種令人欣慰的禮儀。
王室不需要會粘人的儲君,有個堅強獨立的公主也是好的,會是一個很好的和親預備着。
瑪格麗特被安排和奧德耶公爵夫人一家坐在一起。
在外人看來,這幾乎代表着最高的禮遇,因為奧德耶公爵夫人自身就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夫人。
瑪琳娜是第一次那麽近的觀看這位公爵夫人。令她吃驚的是,這位帕西諾公爵夫人同瑪格麗特夫人是那麽的想象,但又似乎有些不同。
生性懦弱喜歡順從的男爵夫人幾乎不用思考就給自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位是帕西諾公爵夫人。
瑪琳娜端正了身子,試着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賽場上,但她三歲多的兒子阿蒙卻似乎不滿意。
男孩兒睜着一雙藍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夫人。
孩子總是對色彩鮮豔的東西感興趣。
他想要伸手摸摸那位夫人的外套,但又因為顧及家裏的教養而不敢輕舉妄動,但最終,孩子的天性戰勝了一切,畢竟,他才三歲。
“阿蒙!”瑪琳娜的聲音有些發緊。
潛意識裏,這位柔弱的男爵夫人是不想讓她的孩子靠近對方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總之,她有些失禮的喊了出來,于是,至少有八個人被這一聲給吸引了過來,當他們轉過頭看去的時候,一幕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範維爾男爵的小兒子正踮着腳有些顫巍巍的擡起小手,想要解開對方帽檐的面紗。
“別這麽做,親愛的。”瑪琳娜有些尴尬的抱回自己的兒子,她沖帕西諾公爵夫人道歉。
“不,沒什麽,夫人。”那同女性柔膩的嗓音有些不同,這位公爵夫人始終表現出一種從容和利落。
“你是想要這頂帽子嗎?親愛的。”瑪格麗特問着小男孩兒。
男孩兒點點頭,但又像是記起來什麽一樣,他又搖了搖頭,同時有些歉疚的看了看自己的母親。
瑪琳娜看起來有些欣慰。
瑪格麗特笑了起來,她環顧了一下周圍,發現附近很多人的視線都在望着她,除了那個黑發的青年,他正在同自己的未婚妻調笑。
瑪格麗特笑的更加燦爛了起來,她摘下帽子,端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并不纖細的眉毛,使得女人看上去少了一份柔軟,多了一絲硬氣,但配合她的笑容,卻越發的吸引人了。
那嘴唇是豐潤的,漂亮的紅色使得男人們有些着迷。
這位帕西諾公爵夫人坐在人群中是那麽的惹眼,法國的女士們可沒人向她一樣。
“簡直是放蕩啊!”貴婦人們在心裏嘀咕着,同時又忍不住去打量那個女人,期待下一次模仿她的穿着,但她們可不會說出來。
在賽馬場上,設置了很多障礙的關卡。
像是小河,高高的栅欄,幹溝,水溝,斜坡等,皇帝并不會親自參與這些,貴族們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深色的馬匹上,坐着穿着騎裝的男人。
男人的面孔窄長,分明是一副不為情動的模樣,此刻,目光卻看向了那被人矚目的女子。
“您覺得自己會贏嗎?”範維爾男爵問道。
帕西諾公爵收回視線,看向對方。
盡管這個男人表現得并不明顯,但此刻,他依舊懂的。
這樣的人,在人前擺出一副與他無關的樣子,現在,在一個愛她的人面前,卻擺出掠奪者的姿态。
公爵先生不像往常在官場上虛與委蛇似的輕輕一笑,而是收斂着表情,淡淡說道:“我會。”
對于弱者,他從不客氣。
☆、97|91|1.1
男爵的臉色冷了下來。
公爵先生不多說話,他面色平靜,雙眼落在旁邊那個年輕人身上,他一直在注意他。
艾利克,年紀輕輕卻已經看得出可以作為将領培養的人。
她說:“他本該有更幸福的人生。”
這是她一直歉疚的心病,但帕西諾并不這麽認為。
誰是誰的心病,也許沒人說的清楚。
年輕人的視線是一種赤裸裸的打量,似乎并不怕被人發現。年輕的臉龐,稚嫩的生命,眼神卻已經染上堅毅。
在未來,若是開戰,他會成就一番氣候,只是那個時候,怕是,她才會真正的難過起來。
有些事情,帕西諾比常人想的更遠,只是,說與不說而已。
無論怎麽選,這一次,似乎都是個為難的問題。
艾利克在範維爾男爵離開後就一直打量着這位帕西諾公爵。
他看的那麽專注,幾乎沒有估計別人的想法。
她回來了。
不是瑪格麗特·戈蒂埃,而是面前的人的夫人。
三年的時間改變了很多,只是,他未曾想過這樣一個可能。
有一天,她屬于了另一個人。
艾利克曾想過,如果親情是最好的,那麽她就是她的親人,如果愛情是最好的,她就是他愛的人,無論是什麽,他說不清楚,只知道,生命中,從那個人帶她回家的時候,似乎就割舍不掉了。
有的時候,一種感情,慢慢剝離,你不會覺得難受,但猛地拿走,你就會疼痛的無法呼吸,因為人是自私的,不能忍受被掠奪,被分離。
“他是個傻瓜。”
“我不是。”
他這樣想,所以目光從那個時候起,開始變得毫無顧忌。
帕西諾清楚這種眼神。
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同十六歲孩子的戰争,就這麽一觸即發了。
騎手們準備好了。
吹哨的人做出了姿勢,男人們微微壓低背脊,讓線條像魚一樣流暢。
哨子吹響了!
馬像是被驚到一樣,猛地跑了起來。
急促的哨聲又吹了起來,表示有人搶跑。
“誰他娘的搶跑了!”有個年輕氣盛的伯爵罵了一句,那個搶跑的貴族吶吶的講不出話,畢竟,和伯爵相比,他總是惹不起對方的。
艾利克的馬甩着尾巴回到起跑點,這下,他同他們站在了一起。
三個競争者。
我會贏過你的。
這個信息在騎手們之間互相傳遞着,就像是戰書一般。
哨聲再一次響起來了。
這次是正确的,沒有人搶跑。
大家從一個水平線開始,但很快的,就拉出了距離,之前那個氣勢洶洶的伯爵在第一個栅欄那裏就翻了下來。
後來還有人陸續落馬。
距離被漸漸地拉開了,只剩下三個人彼此咬的死緊。
觀衆席內。
奧德耶公爵夫人放下手裏的望遠鏡,她一手拿着支架,一邊偏頭對瑪格麗特說:“您覺得誰會贏呢?”
“該贏的人總是會贏的,畢竟,上帝總部是天天都在打盹。”
這話令羅莎·奧德耶憤怒了,她說:“你的意思是瑪琳娜的丈夫以前勝利是因為走運?”
瑪格麗特眨了眨眼睛,她看上去是那麽的無辜,她歉疚地說:“我絕無此意,公爵小姐,我不知道您為何會認為男爵的勝利是靠運氣的,在此之前,我真的并不了解。”
“你……”羅莎·奧德耶被氣的像是要跳起來一樣,但被公爵夫人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了。
公爵夫人的視線掃過旁邊的年輕人,後者正在安撫她的女兒。
她心裏有一絲冷笑。
當然了,她完全有理由嘲諷這個蠢姑娘所謂的愛情,在她被人諷刺的時候,她所謂的真愛卻甚至沒有袒護她。
哈,真愛啊。
瑪格麗特的嘴角微翹,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原來有人的馬匹受驚了,此刻正在暴躁的掙紮着,而那個人就是帕西諾公爵先生。
瑪格麗特猛地站了起來,嘴唇略微有些哆嗦。
她這個無意識的動作,卻像是一把刀子一般,割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但他卻很快恢複神情,繼續挂着他習慣性的輕浮的笑容。
他的甜言蜜語是那麽的動聽,但他的靈魂卻已經麻木又空洞了起來。
賽場中,帕西諾公爵努力控制着馬匹,幸運的是,他成功了。
他冷靜的開始分析,然後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難度最高的栅欄,那個地方路徑最短,只是,很少有人成功,所以領先的人其實是不太會選擇它的。
帕西諾公爵抽了一鞭子。
馬匹嘶鳴了一聲。
“上帝啊,他難道要跨過那個栅欄?那個傳說中的栅欄?”一個夫人喊了起來,大家的心都提了起來。
瑪格麗特已經坐回了觀衆席上。
她看起來平靜多了,不像剛才那樣失态,只是,那雙手正在無意識的捏着帽檐。
十米,九米,八米……
起跳!
像是一陣風,或者別的什麽,總之,整個賽場的人群幾乎都站了起來。
最驚險的時刻到了,越過了小樹林,最前面的是兩個人。
啊!
第三個人呢?
不,沒有第三個人,只有兩個人。
不,有的,他出來了。
但已經沒法争奪了。
“我押了他!”有人開始抱頭懊惱,壓了這位叫做艾利克的年輕上尉的貴族們一臉掃興。
“第一名,第一名,天吶!第一名出現了!”有人喊道。
瑪格麗特的心放了下來。
她微笑着。
在做終點的地方,帕西諾急促的喘息着。
沒多久,他穩定了呼吸,然後看着旁邊的男人。
範維爾男爵臉色有些陰沉。
“你贏了,不要命的家夥。”
帕西諾的眼睛看着對方,說:“要的太多了,才要不起她。”
同聰明人對話從不需要那麽直白。
範維爾男爵無法理解他,他唾棄這種愚蠢的行為,但他不打算說什麽。
男爵離開後,帕西諾走向了艾利克。
“別再這麽做了。”他說,嗓音淡淡的。
年輕人擡頭,一雙藍眼睛裏看不清太多的情緒。
“你可以直接說出來,為了獲得勝利,我都做了什麽。”
帕西諾公爵聲音平靜:“這并不是一次高明的嫁禍,而我相信,如果你真心想這麽做,完全可以做到我看不出破綻。”
艾利克低垂了下眼睛,複而擡起。
“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我知道。”
艾利克又看了對方一會兒,然後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裏卻分明是帶着別樣的情緒。
他從馬上下來,拒絕了別人,自己牽着馬離開。
他的頭擡得高高的,幾乎目不斜視的走過,但就在将要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停了下來。
空氣像是在這一瞬間都靜默了。
似乎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嚣着要做出一個決定。
艾利克站了似乎有二十秒,然後,他再次擡起腳步。
也許她在擔憂的看着自己,也許她沒有。
也許她在看着那個人,也許她沒有。
年輕人緩慢的走着,三年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孤獨,但習慣,并不代表已經喜歡,那只是別無選擇之後的忍受。
穿過隧洞後,陽光照耀在他的臉頰上。
眉心處凸起的疤痕,在頰邊的皮膚上,還有亮晶晶的淚水。
有的人走出了牢籠,而有的人還被困在回憶裏面。
艾利克想:如果可以,我願意做被圈禁的野獸,而不是行走的孤狼。
觀衆席內,就在艾利克離開的時候,瑪格麗特的視線這才收回。
這已經過了。
她露出太過明顯的破綻。
可是,不這樣做,就算他不知道,但依舊會覺得心疼。
瑪格麗特小口的呼吸着,她依舊微笑着,在皇帝和公爵先生的注視下,走了過去。
帕西諾公爵不常出汗,他有一種有些古怪的體質,當他察覺到壓力的時候,他不言不發,身體卻會出汗來緩解這種不适。
現在,這些汗水。
她想:是炎熱還是壓力呢?
瑪格麗特一路微笑的走過去,然後,擋着所有人的面,把那頂帽子歪戴在了對方的頭上,她大膽的輕吻了對方。
适當的輕吻和擁抱是被允許的,尤其是冠軍和美女的組合。
帕西諾公爵擁抱着自己的妻子。
他臉上的笑意并不真誠,那是習慣性的,幾乎像是為了工作而擺出來的得體的假笑,因為他知道。這一刻,她笑的多燦爛,心裏就有多難過,他說了一個詞,然後繼續。
“我愛你。”他輕聲說。
“我知道。”瑪格麗特微笑,環住他的手收緊了一些,指甲掐進了自己的掌心中。
她本來以為在這個時代,就算是個交際花,但至少,她還是屬于自己的。
她以為可以憑着自己的努力活的坦然,但現實是如此殘酷。
她為複仇而來,只是此刻,卻又無比痛恨。
“神啊,讓一切趕快結束吧!”
瑪格麗特不相信神,但這一刻,她希望有。
“會的。”他說。
瑪格麗特微笑,這笑容,誰能知道它是苦澀還是甜蜜,至少,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神明若是有靈,只怕會給她指引。
但冥冥間,似乎,所謂的神靈,也許就在她身邊。
☆、98|92|1.1
那塊和田玉的籽料,瑪格麗特并沒有太過關心,他們現在有更值得關心的事情。
一個人的出現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瑪格麗特幾乎有些無法相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好了,安德魯,別再擺出那一副神秘的派頭。”皮卡爾先生直率地說道,三年不見,他倒是瘦了很多,就像瑪格麗特原先猜想的一樣,這個有着褐色卷發的年輕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
不再沉迷賭博或者酒精後,他看起來是精幹的,陪着銳利的眼神,倒像是軍隊上的人。
“我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麽了了,但是,當我聽聞巴黎來了一位風光的公爵夫人後,我就好奇了,當我越接近的時候,我就越發清楚了,是您啊,然後,”羅塞先生停頓了一下,嘴角微翹,懶洋洋地說,“果然就是您。”
“我……”
“不不,感激的話語別說了,我只是好奇,您該知道的,若是我自己,我可不會發費周章的去讨還什麽公道,我可不是好人哦。”
“所以您就是不要我的謝意對嗎?”瑪格麗特的雙眼有些濕潤。
“啊,我只是為了好玩而已。”羅塞先生愉快地說,旁邊的皮卡爾先生翻了翻眼睛,有些事情,他知道就好了,當面揭穿這個驕傲自滿的人顯然不太道義。
“那把槍……”帕西諾公爵說。
“我收着呢,收的好好的,我保證,就算我被殺死了,你們也會完好的得到它的。”
“別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了!”皮卡爾先生呵斥對方,羅塞先生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
皮卡爾先生看向瑪格麗特,說:“別再說什麽謝語,你是覺得這家夥還不夠驕傲自滿嗎?”
瑪格麗特被逗笑了,這幾乎是這麽久以來,她第一次完全發自肺腑的笑了出來。
“上帝會祝福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