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之位,又是打開私庫大手筆賞賜玉-器,一副待自個娘娘全心全意的樣子,這會子又擡舉馮充華,為她不惜與太後對着幹,未免也太三心二意了些。
俞馥儀根本就不在乎司馬睿的“全心全意”,而且她對馮充華也沒什麽可羨慕嫉妒恨的,要知道太後才是位于後宮食物鏈最頂層的那個,自古被太後厭惡的寵妃就沒幾個有好下場的,譬如董鄂妃之流,若皇帝給力能護得住還好一些,可司馬睿只在鄭貴妃這個青梅竹馬身上展現過這種品質,旁的寵妃都不過是個玩伴兒,壓根就沒放到心裏去,不然麗妃也不至于慘淡收場,馮充華将來如何還真不容樂觀。
不過太後未必真的厭惡馮充華,畢竟她跟鄭貴妃情況不同,只是偏趕上了,被作了筏子罷了。
聽風見門簾夾板被輕敲了一聲,出去了瞧了下,随即進來說道:“娘娘,趙才人求見。”
俞馥儀點頭道:“請她進來。”
誰知趙才人才剛坐下,連話都沒顧得上說一句呢,就聽到外頭太監尖銳的聲音通報道:“秦才人駕到!”
到正一品的四妃宮裏來,不按照規矩讓底下人通禀,竟如此高調的出場,也太嚣張了些。俞馥儀皺了皺眉頭,随即朝聽風一挑眉。
聽風出去,将秦才人引了進來,她進來後掃了趙才人一眼,對俞馥儀笑道:“喲,原來姐姐這裏有客呢,我竟是來得不巧了。”
這話說的,比不經通報闖進來更加嚣張,要知道位份相近的妃嫔才有資格互相姐妹相稱,雖然平日裏高位妃嫔為了顯示自己平易近人,對低位份的妃嫔妹妹長妹妹短的,但低位份的妃嫔可沒哪個膽敢稱呼高位份的妃嫔姐姐的,秦才人這可是阖宮上下獨一份了。
人家背後有太後撐腰,固然有嚣張的資本,趙才人哪敢跟她對上,忙起身道:“我這正要告辭呢妹妹就來了,真是再巧都沒有的了。”
秦才人原不是個沖動的人,但面對将自己一切謀算都功虧一篑的趙才人,她如何都淡定不起來,聞言眉毛一挑,不悅的說道:“我才來姐姐就要走,莫非我竟是洪水猛獸不成,讓姐姐這般避之不及?”
趙才人忙賠笑道:“瞧妹妹說的,我不過是怕妹妹有話與德妃娘娘說,我在這裏打擾了,這才忙不疊的告辭,倒讓妹妹誤會了,如此我不走了便是。”
秦才人聲音猛然拔高了許多,厲聲道:“我可是奉了太後的旨意來探望三皇子的,也有太後的口谕傳給德妃姐姐,你賴在這裏不走,莫非想偷聽不成?”
走也不行,留也不行,這可是存心找茬了。趙才人抿了抿唇,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走為上策,于是起身沖俞馥儀福了福身:“嫔妾告退。”
沒等秦才人做出反應,便搭着格桑的手,一溜煙的跑了。
秦才人惡狠狠的瞪了趙才人的背影一眼,随即轉過頭來,笑眯眯的對俞馥儀道:“三皇子可好些了?太後本想親自過來,奈何被馮充華氣着了,心口疼的厲害,只好打發我替她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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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太後費心了,琰兒已好了許多,太醫說再過幾日便能下地了。”俞馥儀簡單說了下司馬琰的情況,又一臉關切的問道:“太後心口疼?宣太醫瞧過沒有?要不要緊?”
太後一裝病,就得去侍疾,這本是司馬睿跟王皇後的事兒,但王皇後勞累不得,苦差事只好落到自己以及鄭貴妃、安淑妃三人身上,雖然其根本目的是想讓司馬睿妥協,可池魚也免不了被殃及。
秦才人笑眯眯道:“老毛病了,太醫已開了方子,不過并不怎麽見效,已報與皇上知道了,太後說姐姐要幫着貴妃姐姐、淑妃姐姐打理宮務,又要照料受傷的三皇子,還要幫馮充華遷宮,已經夠勞累的了,就不必跑去她老人家宮裏了,橫豎還有旁人呢。”
俞馥儀本就不想去,一來不想攙和太後跟司馬睿之間的鬥法,二來不樂意幹出力不讨好的事情,秦才人這話正遂了她的心願,忙感激的說道:“多謝太後體恤了,我正憂心分-身乏術呢,這下總算能舒口氣了。”
秦才人笑了笑,端起聽風奉上的茶抿了一口,誇贊了下茶的味道,這才慢悠悠的說道:“說到馮充華遷宮的事兒,太後說先前兩廣水患,國庫先撥了兩百萬兩銀子下去,後頭不夠,又追加了一百萬兩,後宮妃嫔為此也主動縮減了一半的開銷,如今災難雖然過去了,但國庫空虛,咱們這些女眷們又不事生産,賺不來銀錢,也只能在日常用度上儉省些,故而讓姐姐替馮充華布置宮殿時也別太鋪張浪費了,省的外人看着不像。”
太後要刁難馮充華,不讓鋪張浪費,但是如果真的将怡情書屋布置的雪洞一般,回頭司馬睿瞧見了,又該罵自己惡毒了,可若是讓司馬睿滿意,太後那頭又惱了,萬一也讓她罰跪兩個時辰,不感染風寒挂掉也會得上關節炎。
這也正是她先前所說的即便沒有皇後也不肯當皇貴妃的原因,後宮裏的事兒,牽一發而動全身,讨好了這個便會得罪那個,讨好了那個呢又會得罪這個,當真是多做多錯,還不如什麽都不做,這樣才不會出錯,只盼着王皇後趕緊孕滿三個月将宮務接回去吧,她真是受夠了。
在得罪太後還是得罪司馬睿之間,俞馥儀再次選擇了得罪司馬睿,點頭應道:“太後如此為大周着想,我這個做小輩的,自然是要緊跟太後步伐的。”
秦才人本以為俞馥儀會借口聖命不可違而百般推脫,不想她竟如此幹脆的應下來,略一吃驚後,笑道:“姐姐如此深明大義,太後知道了定會高興。”
俞馥儀正想謙虛幾句,突然一個陌生太監的聲音在明間裏響起:“小主,皇上翻了您的牌子,您趕緊回宮沐浴更衣,準備接駕。”
“什麽?”秦才人一下站起來,随即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沖俞馥儀笑道:“頭一次侍寝,難免有些緊張,叫姐姐見笑了。”
俞馥儀善解人意的說道:“都是這樣的,妹妹這還算好的了,我初次承寵那會子,比妹妹還要緊張呢。”
“那妹妹就先告辭了,回頭得空再來與姐姐說話。”秦才人點了點頭,連禮也沒行一個,就急匆匆的走了。
瞅見一行人沒了蹤影,聽風對俞馥儀感慨了一句:“皇上到底還是妥協了。”
這事兒太後不是頭一次幹了,以前逼司馬睿來長春宮時便是用的這套,但也不是每次都能奏效,至少在鄭貴妃身上就收效甚微,因為每每太後一“犯病”,鄭貴妃就與司馬睿一塊去侍疾,在她跟前各種秀恩愛,閃瞎太後的狗眼,膈應的太後心口不疼也疼了。
不過這法子也不是旁人能效仿的,一來鄭貴妃與司馬睿乃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司馬睿肯護着她,二來她是福寧長公主的女兒,太後正經的外甥女,侍疾也是理所應當的,太後想趕都趕不走。若換作旁的嫔妃,譬如俞馥儀,太後一句“輪不到你來侍疾”便能打發了。
不過司馬睿的脾氣俞馥儀還是知道的,他能妥協一次,能妥協兩次,但不會一直都妥協,除非秦才人像自個一樣,沒侍寝幾次便能懷上身孕,不然處境也尴尬。
若她真能懷上身孕,又生個皇子下來,而皇後生的也是皇子,一個有後宮首席大BOSS太後支持,一個是正宮嫡子名正言順,二人争奪起儲君之位來,必定是一場精彩紛呈的大戲,畫面太美俞馥儀簡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 32 章
俞馥儀叫人将怡情書屋清掃了下,挂上樸素的簾栊帳幔,又簡單擺設了幾樣古董玩器,便通知馮充華搬了過來。
馮充華倒沒說什麽,搬來之後還來道過謝,滿口的喜歡,但司馬睿瞧見後,當時就拉下了臉,怒氣沖沖的跑到前殿來找俞馥儀算賬:“瞧瞧你給馮充華布置的屋子,像什麽樣子,連她先前住的地兒都不如,只怕也就比冷宮強一些!別跟朕說什麽能力不足,你的本事朕是知道的,但凡上點心,也不至于如此磕碜,只怕你是故意如此的吧?”
俞馥儀一早就想好說辭了,不慌不忙的辯解道:“臣妾的确是故意如此的,不過并非有意慢待馮充華,而是臣妾的審美向來異于常人,若一力按照臣妾的心意來料理,馮充華未必中意,不若空着,皇上自去問她喜歡什麽,您從私庫裏取了賞她,如此屋子也體面了,又讨了她的歡心,豈不比臣妾好心辦壞事要強得多?”
太後吩咐不可鋪張浪費,俞馥儀是完全按照她的要求來執行的,後頭司馬睿再如何折騰,那就是他的事兒了,并不與自己想幹,如何都不能怪罪到自己頭上來。
這話聽來句句在理,司馬睿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得點頭附和道:“說的也是,玉-器倒也罷了,就你當成寶貝的那些個翡翠首飾,送給旁的妃嫔,人家都懶得多看一眼。”
俞馥儀前世就極愛翡翠,奈何價格被炒的太高,水頭稍好一些的都是天價,根本不是她這種小老百姓能買得起的,只能眼巴巴的在電腦上看着圖片過過幹瘾,誰知穿來古代卻發現翡翠根本不值錢,世人更偏好寶石珍珠點翠,正好便宜了她,況且這身體長了副小家碧玉的面孔,剛好與翡翠相稱,不像她原先那具女漢子的身體,唯有拇指粗的大金鏈子才壓得住。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臣妾就好這一口,旁人不喜歡才正好呢,免得争搶。”俞馥儀撇了撇嘴角,正想吩咐小滿上茶,她也好端茶送客,結果這時司馬琰一臉興奮的跑進來,嘴裏道:“母妃不是說要帶兒子堆雪人麽,怎地還縮在屋子裏,莫非怕冷不成?”
人進到東次間來,瞧見了司馬睿,忙行禮道:“不知父皇在此,兒臣魯莽了,請父皇恕罪。”
司馬睿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随即轉頭看向俞馥儀,用比司馬琰更興奮的語氣說道:“你們要去堆雪人?朕也要去,自打登基為帝,朕就再沒玩過雪了,真懷念幼時在福寧長公主府與鄭貴妃一塊兒堆雪人的日子。”
司馬琰小臉雪白,兩頰因為疾行而泛着紅暈,黑葡萄一樣的眼珠亮晶晶的,嘴裏嚷嚷着堆雪人時,不知多可愛,讓她完全沒有抵抗力,再看司馬睿,一把年紀了還學小孩子賣萌,真是怎麽看怎麽礙眼,恨得俞馥儀直想給他屁股上來一腳,把他踹出長春宮。
她哼了一聲,沒好氣道:“皇上懷念幼時與鄭貴妃一塊堆雪人的日子,去永壽宮尋鄭貴妃便是了,橫豎她那裏又不是沒有雪。”
“朕若是去永壽宮堆雪人,大公主見了必要一起的,但自打二公主沒了後,鄭貴妃頗為緊張大公主,怕大公主感染風寒定是不同意的,而大公主又豈是那麽好容易打發的?少不得要鬧騰起來,朕這個做父皇的又怎能只顧自己玩樂不管女兒的死活?最後只得掃興而歸了。”司馬睿坐着沒動,抱怨了鄭貴妃一通,意興闌珊的嘆了口氣:“既如此,又何苦跑去找不自在?”
堆雪人的時間只有今個這半天,明兒一早負責灑掃的宮女太監便會将積雪清理的一幹二淨,見攆不走司馬睿,俞馥儀也沒就沒再耽擱,由聽風服侍着穿上雪青羽緞的鬥篷,帶上雪冒,手上套了手捂子,全副武裝的來到了院子裏。
司馬睿見她打扮成這樣,打趣道:“你自個就穿的跟個雪人一樣,還如何能堆得雪人?”
“堆雪人那是皇上沒來之前想出的玩意兒,這會子皇上來了,臣妾又有其他主意了。”俞馥儀唇畔露出個陰險的笑容來,吩咐小滿道:“去小廚房,取塊面板來。”
小滿心生疑惑,當着司馬睿的面也沒敢多嘴,麻溜的将東西取了過來。
大周面板外觀大同小異,都是修成四四方方的形狀,卻又在一側隔空加了條橫梁,以作懸挂之用,好減少占用的空間,俞馥儀看中的也偏是這條橫梁,不然将圓凳翻轉過來也使得。
俞馥儀又吩咐小滿取了麻繩跟坐墊來,她将麻繩對折後綁到橫梁上,坐墊放到面板上,令司馬琰坐上去,然後将兩股繩子塞到司馬睿手裏,說道:“皇上拉着琰兒跑一跑吧,也好叫他嘗嘗雪橇的滋味。”
司馬睿震驚了,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朕雖沒親眼見過雪橇,但在《大周農事圖譜》中也曾瞧見過雪橇的繪圖,哪是一塊面板能比的?”
“這會子現叫将作監去做雪橇也來不及了,皇上且湊合着用用吧。”俞馥儀故作無奈的嘆了口氣,随即語氣一轉,玩起激将法來:“皇上遲遲不肯動,莫非是覺得自個拉不動琰兒這個五歲的小孩子?既如此,那便罷了,臣妾叫李元寶來拉他便是了。”
“笑話,朕豈會拉不動?”司馬睿每天都堅持鍛煉,自認力大無窮,哪裏受得了俞馥儀的激将法,當即兩股繩子合在一起,往右肩上一抗,拉着司馬琰便在雪地上飛快的跑動起來,等繞着院子跑了三圈後,他才回過神來,懊惱的捶了自己腦袋一下,他自然是拉得動的,但是他為什麽要拉呢?
曹美人坐在東配殿綏壽殿的臨窗大炕上,聽着院子裏三皇子歡快的笑聲,恨恨的在炕桌上猛拍了一下。
柳葉見狀,出主意道:“小主怎地不出去?”
“出去做什麽?”曹美人拔高了聲調,随即落下來,怏怏道:“人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我何苦出去礙眼。”
“瞧小主說的,就那俞德妃,生的不出衆,比起小主來差遠了,娘家也沒個能立起來的男丁可依靠,哪像小主父兄皆身居要職,不過是肚皮争氣,生了三皇子下來,母憑子貴,這才爬上了現今的位子,娘娘若也能生個皇子,豈會比她差?”柳葉為駁自家主子高興,将俞馥儀險些貶低到泥裏去,見自家主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忙趁勢勸道:“可這要生皇子,光有小主一個可不成,得勾得皇上翻您的牌子才行,今個兒就是個好機會,您若不抓住,下回還不知什麽時候呢。”
曹美人沉思了片刻,把心一橫,決定豁出去了,邊穿鞋下炕邊對柳葉道:“拿劍來。”
這邊廂司馬睿雖懊悔不該中了俞馥儀的激将法,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硬着頭皮拉着司馬琰轉圈,而坐在後頭的司馬琰打小就沒怎麽玩樂過,這會子又由自己崇拜尊敬的父皇親自出馬當苦力,高興的又笑又叫的,稚嫩的聲音在長春宮的屋瓦殿宇間久久回蕩。
司馬琰自然沒什麽重量,但積雪深厚,一腳下去就沒過小腿,前頭幾圈走的頗為吃力,後頭被面板來回壓上幾次,這才堅-挺起來,司馬睿也就輕松許多,将繩子從肩上卸下來,牽在手裏,漫不經心的垂首踱步着。
突然司馬琰開口道:“父皇,曹母妃在舞劍。”
司馬睿聞言擡起頭來,朝綏壽殿方向看去,随即“嗤”了一聲,一臉嫌棄的吐槽道:“還學人舞劍呢,劍都拿反了,難怪上次會砍傷自個的腿,沒把腦袋砍下來都算她命大了。”
又打量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瞧瞧,胳膊都擡不起來,腰也彎不下去,左一扭右一扭的,跟只肥蟲子似的,真是笑死朕了,哈哈哈,她這是在耍猴麽?”
司馬琰不好說曹美人的不是,畢竟那是他名義上的庶母,只好奇的問道:“耍猴?猴也能耍?萬一被撓了可如何是好?”
“可憐見的,長這麽大了竟然連耍猴的都沒見過,竟問出這樣沒見識的話來。”他這個兒子也忒老實了些,整日裏只知讀書寫字,自己還穿着開裆褲玩泥巴的時候,就偷溜出宮過了,雖然不過盞茶的工夫就被捉了回來,但也開了眼界,見識到了外頭的風景。司馬睿大手一揮,頗為豪邁的說道:“回頭朕得閑了,帶你出宮去朱雀大街上走一趟,你就能見到耍猴的了,那猴子不但不撓人,還會很多的把戲,耍完把戲後還懂得與人讨錢,再伶俐不過的。”
司馬琰頓時瞪圓了眼:“真的?太好了,父皇可要說話算話,若敢騙兒臣,兒臣可要到母妃跟前告狀的。”
“不許跟你母妃說。”俞馥儀那種死板講規矩的性子,若被她知道了,定然要橫加阻攔,自己又說不過她,到時鐵定出不了宮,如此豈不是在這個五歲的毛孩子跟前失了信?生怕他說漏嘴,忙又叮囑道:“千萬別讓你母妃知道,不然不但咱們去不成,還要被她痛罵一頓。”
“兒臣不告訴母妃便是。”司馬琰點頭,随即又嘟着嘴提條件:“不許帶二皇兄,不然兒臣一定告訴母妃。”
司馬睿聞言既好氣又好笑,罵道:“小兔崽子,還得寸進尺了你。”
☆、第 33 章
俞馥儀見司馬琰玩的高興,便脫了鬥篷、雪帽以及手捂子,準備親自動手幫他堆個雪人,司馬睿瞧見了,立刻将繩子一扔,跑過來搶她的鐵揪,她只得叫人再取了一張來,兩人通力合作,堆了個圓滾滾的雪人出來,鼻子上插了根胡蘿蔔,憨态可掬的模樣惹得司馬琰圍着它直打轉,愛的跟什麽似得。
返回東次間後,地龍跟熏籠發出的熱氣鋪面而來,讓司馬睿跟司馬琰齊齊打了個噴嚏,俞馥儀生怕冷熱交替引起風寒,忙叫小滿端了姜絲紅棗茶上來。
司馬琰嫌辣,不怎麽愛喝,司馬睿卻喝的香甜,咂巴着嘴說道:“愛妃這裏的姜茶倒是好喝,湯色也比旁人那裏的更豔麗。”
“把紅棗先下鍋炒上一遍再煮水,湯色自然就豔麗了。”俞馥儀也不藏私,直接将“秘方”給說了出來,又噎死人卻不自知的豪爽道:“皇上愛喝,回頭您走的時候叫趙總管去耳房裏直接整壺拎走便是了,橫豎臣妾宮裏沒人愛喝,只幾個灑掃的粗使宮女太監的偶爾會去倒上一碗驅寒,白放着倒是可惜了。”
別人都不愛,偏自個跟幾個灑掃的粗使宮女太監愛,那豈不是說自己的品格低的跟粗使宮女太監一樣了?噎的司馬睿脖子梗了一下這才将嘴裏的姜茶咽下去,嘴巴才空閑出來,就忙不疊的瞪眼罵道:“驅寒的玩意兒,用一碗也就罷了,喝那麽多做什麽,難道想讓朕上火不成?”
俞馥儀也沒反駁他,順勢點頭道:“那還是別讓趙總管去拎了,皇上原就火氣大,可不好再火上澆油了。”
這是暗諷自己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暴怒了,司馬睿當即就要發火,可轉念一想,若真的怒了,豈不是恰好就掉到她挖好的坑裏?于是忙壓了下火氣,沒好氣道:“你一天不膈應朕,晚上就睡不着是不是?”
俞馥儀輕抿着姜茶,垂眼說道:“瞧皇上說的,臣妾有幾個膽子,敢膈應皇上您?”
司馬睿哼哼冷笑幾聲,懶得同她胡攪蠻纏,只專注的喝着碗裏的姜茶,才剛喝完,還沒來得及吩咐小滿再給自己端一碗來呢,就聽俞馥儀在那開口攆人了:“皇上雪橇也拉了,雪人也堆了,姜茶也喝完了,還留在臣妾這裏做什麽,莫非您忘了自個是來看馮充華的了?”
他怔了一下,随即有些心虛的撓撓頭,自個早就将馮充華抛之腦後了,若不是俞馥儀說,壓根就想不起還有這麽個人兒來,難怪先太傅常罵他是沒籠頭的馬,一瘋跑起來就找不到北,得成天拴在馬廄裏拿鞭子抽着才肯聽話,這會子想來還真是有些道理。
提了鞭子,過去那些挨打受罰的記憶頓時湧上心頭,司馬睿禁不住有些惱羞成怒,繼而遷怒到了俞馥儀身上,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脾氣又犯了,往炕床的靠背上一躺,哼道:“今兒就歇在你這裏了,甭想把朕往別的地兒攆,攆了朕也不走。”
司馬琰在旁,小聲的提議道:“不如母妃拿大棒子把父皇打出去?”
“好你個小兔崽子,竟敢拆父皇的臺,仔細朕不帶你出……咳咳咳!”險些說漏嘴,幸好司馬琰在那頭拼命沖自個擺手,司馬睿警醒過來,連忙将“宮”字吞了下去,因為動作過大,氣息沒喘勻,引來一陣咳嗽。
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俞馥儀警覺的問道:“出什麽?”
司馬琰連忙收手站好,睜眼說瞎話道:“父皇說回頭叫将作監做架雪橇出來,待三九天禦花園結了厚冰,就拉着兒子到冰上滑一滑。”
俞馥儀聽了,覺得并不算太胡鬧,便沒有反對,只叮囑司馬睿道:“冰厚不厚,冷眼是瞧不出來的,皇上您下場之前,千萬記得叫侍衛們先到冰上跑上幾圈,确保無事方可。”
小兔崽子,竟然趁機又給自己撈了點便宜,這心眼子可真夠多的,果然是自己的種!司馬睿瞪了司馬琰一眼,随即對着俞馥儀點頭道:“愛妃放心便是了,便是朕不說,他們也會這麽做的,不然朕出點什麽事兒,他們有十個腦袋都不夠摘的。”
又說了一會子話,司馬琰便踩着木屐回撷芳殿溫書去了。
司馬琰的荷包被安成武弄髒了,已然用不得,俞馥儀得再給他另作一個,本想趁着這會子有空再繡上幾針,結果被冷在一旁的司馬睿非要讓她同自個對弈,惹的俞馥儀冷笑道:“您先前不是抱怨旁的妃嫔無趣,總拉着您下棋麽,怎地這會子又主動提起這事兒了?”
司馬睿哼唧道:“那能一樣麽?你嘴皮子利索,無論輸了還是贏了,都有一堆的大道理,說的朕啞口無言又通體舒暢,同旁人對弈朕會犯困,同你對弈朕只恨眼珠子不能瞪的更大,愛都愛不及呢。”
你一個沒心沒肺的東西,知道什麽叫愛,竟也好意思說出口。俞馥儀撇了撇嘴,到底還是叫聽風取了出自司馬睿私庫的白玉棋盤跟棋子來。
俞馥儀本身不會圍棋,前主的水平也只能算一般,對上司馬睿這個半調子,也算旗鼓相當了,一個多時辰過去,才下完兩盤,兩人各自輸贏一盤,正準備開始第三盤,鄭貴妃派人來說外頭有兩人遞了牌子,一個是俞馥儀的妹妹俞韞儀,要見的自然是俞馥儀,還有個是俞韞儀的大嫂馮氏,求見的卻是馮充華。
俞馥儀打發了鄭貴妃那邊的人,轉頭問司馬睿道:“趙王府的大奶奶馮氏求見馮充華,皇上可知道她們之間是什麽關系?”
司馬睿擰眉思索了片刻,随即恍然大悟道:“你問的是她啊,這個朕是知道的,她也是出自青州馮氏嫡枝,與同出自青州馮氏嫡枝的馮充華是一個曾祖父的堂姐妹。”
同一個曾祖父的堂姐妹,聽起來略有些複雜,俞馥儀默默的代入了下《紅樓夢》裏的人物族譜,賈元春與賈惜春恰好如此,頓時對此有了一個直觀的了解:“竟是如此,臣妾懂了。”
他卻在那笑嘻嘻的說道:“你妹妹與馮氏是妯娌,馮氏又是馮充華的堂姐,如此你跟馮充華也算攀上了親戚,往後你可得多關照着她一些,別像麗妃一樣,不明不白的就給人害了。”
“臣妾何德何能,能關照旁人,自個不被人不明不白的害了,就已經燒了高香了。”若不是自己機智,問倒了那個陷害自己的粗使宮女,估計這會子已經在冷宮裏與宋才人作伴了,不過那樣刁鑽的問題打的正是對方的措手不及跟出乎意料,往後必然是不可能再奏效的,再遇到陷害時就得想旁的招了。俞馥儀收斂了神色,一本正經的說道:“馮氏跟臣妾妹妹是妯娌,但臣妾跟馮充華卻是沒什麽關系的,皇上莫要亂給臣妾攀親戚,包括宮外的那些瓜蔓子親戚,臣妾一個都不想沾惹。”
司馬睿不可理解的啧了一聲:“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後宮妃嫔如何,很多時候與其背後的家族脫不開幹系,譬如林昭儀,沒有林氏家族,沒有她那個內閣次輔的爹,就憑她那那個性子,一輩子就只配當個采女,連個常在都掙不上。”
“家族自然是要依靠的,但也只是我俞氏嫡枝罷了,不包括那些自個貼上來的瓜蔓子親戚,那些個人都是些吸血的螞蝗,半點忙都幫不上,只知道占便宜撈好處,回頭臣妾跟琰兒還要替他們收拾爛攤子跟背罵名,與其如此,倒不如趁早攆的遠遠的,省的給自己添堵。”俞馥儀說這些話并非為了發洩心中怨氣,為的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未雨綢缪,免得司馬睿哪天腦袋一抽風,為了給自己臉面去提拔那些瓜蔓子親戚,那些人聞風而動,到時再想撇清關系就難了。
“再沒見過你這樣冷心冷肺的人兒,真真是讓朕開了眼界了。”司馬睿見她這般嚴肅,打趣了一句,便随意的揮了揮手:“你既這般想,朕不幫你攀親戚便是了,不過回頭朕給旁的妃嫔做臉,提拔了她們家的人兒,你可別罵朕偏心。”
俞馥儀哼了一聲,自信滿滿的說道:“我俞家嫡枝只兄長一個男丁,他的人品才學都不在先父之下,若他想出仕,自個便能金榜題名,何須皇上給臣妾做臉?”
司馬睿翻了白眼,潑冷水道:“你那好兄長還在海外老婆孩子熱炕頭呢,指望他?黃花菜都涼了。”
俞馥儀“嗤”道:“那又如何,便是臣妾兄長不出仕,臣妾日子就過不得了?若淪落到這等地步,不消別人來陷害,臣妾自個三尺白绫挂到房梁上去便是了。”
“看看,又來了,你能不成日裏把‘死’字挂在嘴邊麽?再怎樣說,你都是太傅的閨女,朕還能讓別人害了你去?”司馬睿指頭在她額頭上點了點,用既無奈又寵溺的語氣說道:“先前麗妃小産那會,朕沒幫你出頭,不過是想聽聽你的說辭,果然你沒讓朕失望,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危機……太傅常說朕雖調皮機靈但聰明勁不如你,朕先時還不服氣,後來發覺在你跟前完全無用武之地,真是不服也得服了。”
司馬睿能靠不靠得住,看看麗妃就知道了,別說沒護住她,時至今日也沒将害她小産的罪魁禍首揪出來,當然他只是将麗妃當成玩伴兒,并未将她放到心裏去,若真心承諾了想護住誰,也是能護得住的,但俞馥儀能相信這個所謂的“真心”麽?
自然是不能的,所以她只能靠自個。
☆、第 34 章
大冬天的,被司馬睿抱在懷裏,自個的後背緊貼着他的胸膛,如同背了個小火爐一般,熱意一波波的傳過來,俞馥儀感覺還是比較惬意的,前提是他能老實的待着,別淨想歪-念,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司馬睿将俞馥儀攬進懷裏後,腦袋便湊上去,尋到她的唇,貼上去,厮-磨了半晌,舌頭伸出來,抵開她的齒關,帶着一股濃郁的男性氣息,氣勢洶洶的攻城略地。
這般行徑讓俞馥儀羞窘的不行,且上次四顧無人茫然無措的寂寥感再次襲上心頭,驚的她連忙去推司馬睿的腦袋,奈何司馬睿上次嘗到了甜頭,這次正準備大展身手呢,如果容得她退縮,立時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與她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任憑她如何蹦跶,都憾動不了分毫。
司馬睿分寸掌握的極好,每每在她到了承受極限,呼吸急促時便退開,等她氣息喘勻了之後嘴巴又湊上去,幾次三番下來,俞馥儀便有些撐不住了,腦袋暈乎的厲害,眼神也迷蒙了。
火候已到,他便不再顧忌,因生怕她冷卻下去,嘴巴再次貼到了她的唇上。
俞馥儀試圖反抗了幾次,結果都反抗不得,也只能由他去了,只是漸漸的竟在其中體會到了些許的意趣,這意趣如星星之火,一點點蔓延開來,終于成燎原之勢,席卷了天地間一切可燃之物。
司馬睿哪曾料到過這個,登時抵抗不住火勢,結束了戰鬥。
他茫然的擡頭,讷讷道:“你……”
話未說完,瞧見了俞馥儀那副滿面通紅雙眼朦胧的動人模樣,怔了一怔,随即高興的嘴巴咧到了腮邊,将亵褲扯過來胡亂擦了把身上,又替她擦了一把,然後拉開帳幔,“嗖”的一下丢出帳幔外,然後縮回來,往被窩裏一鑽,摟住俞馥儀,啧啧感嘆道:“可憐的愛妃,兒子都五歲大了,這才享受到了一回……”
說着又名為擔憂實則洋洋得意的擡高了聲音:“朕警告你,可別因為嘗到了消魂滋味,就來纏着朕,朕可是個勤于政務又懂得愛惜身-子的好皇帝,豈能成日待在後宮厮-混?”
俞馥儀沉浸在餘-韻中,半晌才回過神來,恰好聽到他後面這句話,立時回嘴道:“争寵這種事兒,誰愛做誰做,橫豎臣妾是不會做的,皇上只管放心便是。”
司馬睿想聽的是好話,想看到的是她做小伏低拍馬逢迎,誰知她竟丢出這樣的話來,堵的他險些抽過去,他氣憤的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