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角色》
“你好~我遇到問題了。”
“什麽問題?”
“我發現了一個人,她很适合當我的角色。”
“角色……你是導演?”
“不是。我是個小說作者”
“哦,原來是這樣。你打算将她寫進你的故事裏?”
“嗯,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觀察她”
“觀察?”
“因為寫故事需要素材啊,所以我不能錯過她的生活習慣,或者別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你需要把一些細節寫上去?”
“是,也不是。我需要模拟更多的細節,才能總結出她每一面的性格”
“比如?”
“比如她的微博,或者她每天早上固定的穿搭模式……之類的。”
“這樣有點不對”
“嗯,我也發現了。”
“我本來打算跟蹤她,但跟蹤明顯是違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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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然後我退而求其次,打算争取去她的工作地點工作一陣子”
“嗯”
“但是那樣本質上沒什麽不同,關鍵是我沒辦法”
“然後?”
“然後我決定關注一下她的所有社交平臺……但是沒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
“可以理解,那裏通常只有廢話”
“但這樣還是不對,有某個本質上的不對”
“我不應該偷窺別人的生活,這違反道德倫理”
“你說得沒錯,作者找素材一般都是靠擴大社交圈或者自己的眼睛”
“……我也知道。但是我沒辦法,我是個社交障礙”
“抱歉”
“不用道歉。我早就明白了,我現在只是在找解決辦法而已”
“然後呢?你還想過別的辦法麽?”
“有。因為被法律限制着很難受,所以我決定放飛自我一會兒,想想那些出格的辦法”
“出格?你确定你只是想想?”
“嗯,是啊,你放心,有你在,我還知道分寸的。”
“然後我發現,我能想到的點子并不多”
“比如跟蹤她,窺探她生活的細節,尋找寫作素材”
“……呃”
“還有捆了她的家人和朋友,逐一囚禁拷問出她的生活情況”
“……等等?”
“唔,這還不是最過分的啦”
“……還有什麽?”
“尋找一個社交平臺,然後等待她發出求偶的告示,然後去認識她,認識了以後,表白假裝成戀人,這樣就可以了解她的每一個細節了”
“……”
“……怎麽了?我沒有實現啊,我只是想想而已……這樣違反法律和道德觀還有私隐權,吧。”
“沒有了吧?”
“不,還有。”
“……你說說。”
“或者尋找一個科學家,試圖讓我和她交換靈魂”
“……”
“或者尋找一個殺手殺了她,然後潛入官方部門,讓官方部門為我分析出她的每一個細節”
“……”
“或者通過詐騙手段,詐騙了她的全部家産,然後出現,讓她做我的生活助理,然後就可以借機接近她了”
“還有嗎?”
“沒有了……啊,這麽一想我想到了些正常的點子。”
“怎麽正常法?”
“去她的公司,假裝正常的同事”
“這個聽起來好一些了”
“或者作為她玩的游戲的官方客服,然後在她來問問題的那一天和她扯上關系”
“蠻好玩的,不過她不一定會來吧”
“別管這個了……或者在路上打個招呼,找個借口,和她做朋友”
“哦!漸漸正常化了嘛!”
“欸,不過不行”
“為什麽不行?”
“因為這些流程,我一定要讓手下的角色跟着我做一遍,但是在那個故事裏,她應該是已經死了的”
“死了的?”
“啊,那是一個很好玩的故事,大部分角色不是死了的就是快死了的”
“……靈異?”
“嗯,我喜歡的,就是想象她死了的樣子”
“……這是三觀不正吧。”
“嗯,是的,所以我煩惱的另一個問題,是怎麽讓它變成一個三觀正的故事”
“聽起來很困難,或許你該改一下自己的觀念”
“嗯,我也想過。但是暫時沒辦法,我只能在腦內筆記了正常的三觀,想到有不對的時候再糾正”
“但你是寫故事的,如果故事會被很多人看到,你就該負責”
“嗯,但目前的我,可以做的就是在文案上标識這是一篇報社文了”
“這麽說,你還是個認真的作者”
“謝謝,但大部分問題單靠認真是解決不了的”
“或許你可以試試,改一改那個故事的設定?将角色最後設定成壞人,那麽調查他就順理成章了。”
“我想過。當一個人觸犯了法律,那法律就保護不了他了嘛。這句話我聽過”
“所以?”
“但是我不想……那怎麽說都是個好人呢”
“你要調查一個好人?”
“是的。但事實上,好人是人,壞人也是人,調查他們自殺的原因,然後總結,就可以得出更多結論吧。”
“……這麽說你三觀還挺正?”
“不是。我只是想寫一個充滿了人生感慨和死亡氣息的故事,這能将我的優點最大化”
“所以說,原因只是附帶的?”
“嗯。我是個缺乏邏輯的作者,我單薄的推理手段不足以讓我架構出無BUG的情節,但我的文筆還可以,人物算是還行……所以,套路是唯一我确定自己能寫好的故事。連路人的邏輯都比我正确”
“別妄自菲薄”
“……謝謝”
“那麽回到那個問題上吧,你要怎麽對待那個你想調查的人”
“我已經在實行計劃了啊”
“啊?”
“實際上我還是有點不安,到現在這一刻就更不安了”
“到底怎麽了?”
“我想寫的那個人是你。”
》》》
我在玩一場游戲。
一場以生命為電量,邏輯的強度決定了重來次數,閱歷幾乎等于勝率,文字組織能力控制着實況軟件的——游戲。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瑟縮在被窩裏,被褥卻有半邊掉到了地上。我沒有去收拾它,只是繼續躺着,看到擺在桌上的手機和半杯水,旁邊擺着藥片——大概是護士放在那裏的。
我又碰到了那條界限。
我一直在挑戰它、觸摸它,試圖找出自己斷片的規律,還有我的極限。但我始終知道,它是存在的。一旦越過它,我就只能去死了。‘它’叫做邏輯,又稱為理智。在我的世界裏,邏輯就是唯一的剎車。
……為什麽人類不能消除精神疾病的缺點,只留下它的優點呢?
不,我知道。
大概是因為它們是一體的吧。我覺得自己有點糟糕,于是我爬起來,用濕毛巾擦了一把臉,清楚地感覺到胃裏在燒,而且整個人難以言喻的空虛和寒冷。但我知道,那是因為我還沒吃早餐。——人在沒有輸入的時候,不停地輸出,那就是過度消耗。
我覺得有點難過,因為我發現我不太找得回自己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習慣了自己和自己聊天。慢慢地聊着聊着,我發現一切是如此美好,和一個性格和自己不同的人聊天,但她卻從來不會全面否定你的說法。因為她就是你自己。
這世間的享受,大概就是和一個思維模式和自己差不多、但性格卻不同的人聊天。
慢慢地我發現,我似乎是被慣壞了。
有這麽一個朋友在,我更不肯和其他人說話了。就在這時候,我覺得無聊,于是開始改變自己的想法,試圖将性格當成可以随意切換的東西。這樣更好玩,但是并沒有什麽用,僅僅是聊以慰籍。
于是規整自己的唯一辦法,就只能靠理智了。或許我應該停止精分,盡管這樣很好玩,是我見過最好玩的游戲。
我爬起身,打電話喊餐。
這是一家很平常的醫院,進來是為了檢查。——不是精神。只要努力控制,我看起來還是可以很正常的。雖然所謂的‘正常’,僅僅只是‘面癱’+‘話少’+‘冷靜’……嗯,我很久沒和人類說話了。
這樣不健康。我知道。
我應該去找個人聊聊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短篇好像比長篇還認真,要稍微收斂一下才行。
這個故事……我正在努力将自己往死裏折騰,cos一個目光敏銳到偏執的瀕臨死亡者,這樣下一篇文才能寫得好。
我每完結一篇文,都要等很久才能開新文,中間的空擋我多半都是在幹這個。呃,實際上,我還好,每天的生活都挺精彩的,充滿了狗血和懸念= =
下一篇文的大致格局已經定好了,是現代半靈異文,暗黑中帶點搞笑。主角看得到死者。但僅僅用眼睛看到是沒用的。
“在案子的一開始,你就知道了兇手是誰。”——大概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