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淩雨洛
那男人的聲音一落下,在座的人都呆住了。
容沛嘉往姚岐看去,看見他在片刻的驚訝後,換上了一副非常難以描述的表情。
容沛嘉心裏的疑惑更大了,這男人看起來真的非常眼熟,偏偏到嘴邊了就是想不起是誰,但發現對方居然和姚岐認識,他就覺得更不可思議了。
畢竟他和姚岐的交友圈子不可能有交錯的地方啊。
姚岐的表情有點別扭,點了點頭跟着回了句:“好久不見。”
“是挺久的了,”對方笑着說,眉眼彎彎的神情溫柔又和煦,但砸下來的話卻吓了容沛嘉一跳:“明明就住隔壁,就是碰不着。”
那男人一句話就點醒了容沛嘉,他終于知道這種熟悉感是哪裏來的了!
姚岐住的地方是一整塊的樓盤,樓盤內均是獨門獨戶式的房子,不存在容沛嘉以前住的房子那樣,和隔壁家住的人門房相對的情況。
這就是為什麽容沛嘉覺得這人看起來很臉熟但就是記不起的原因了,估計是之前曾經在家附近偶然碰到過幾回。
姚岐尴尬地扯嘴笑了一下,容沛嘉突然覺得挺有意思的,眼睛溜溜兒地在兩人身上看來看去。大概是察覺到容沛嘉的視線,姚岐稍微收起了點臉上的不爽,簡單地給兩人介紹了一下。
“這是淩雨洛,我的高中同學兼鄰居,這是容沛嘉。”姚岐随手比劃了兩下道。
聽了這個介紹,容沛嘉耳根一紅,在心裏腹诽哪有人解釋得這麽簡單粗暴的,但回頭一想,又覺得确實很難三言兩語解釋得清楚兩人的關系,有點不好意思地朝對方點頭笑了笑。
淩雨洛這回向他伸出了手,與容沛嘉友好地握了一下,也不忘介紹自己對面桌的另一位男人,“這位是我上司于琦。”
簡單地互相介紹後,姚岐也不再搭理那一桌,仿佛當沒見過淩雨洛一般,拿起面前的菜單認真看了起來,氣氛一時有點尴尬。
容沛嘉直覺姚岐的态度有點奇怪,而且還是他過去從未見識過的奇怪,不免又向淩雨洛那邊看了幾眼,正巧看見對方來不及收回的落寞的眼神。
容沛嘉心一抽,不自覺地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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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待他深思,那位上司先生就低聲和淩雨洛說了幾句話,将對方的注意力拉了回去,容沛嘉偷瞄了幾眼,覺得兩人或許不會再有交流,才将視線收回來。
懷着滿肚子疑惑吃完這頓飯,不僅姚岐,甚至連容沛嘉都覺得食不知味,席間雕雕還難得一見地嚎了兩嗓子,一對比淩雨洛隔壁坐着的乖巧的小朋友,容沛嘉覺得姚岐的臉色似乎更黑了。
吃過飯後姚岐也打消了繼續逛街的打算,直接驅車回家。
兩人沉默了整整一路,容沛嘉緊緊摟住雕雕汲取溫暖,即便心裏好奇得抓心撓肺的,卻還是大氣都不敢呼一下。
姚岐的低氣壓直到踏入家門後,才隐隐褪去,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容沛嘉抱着雕雕緊緊跟在身後,兩人同時睜着圓鼓鼓的眼睛看向他,讓他莫名生出一點不好意思來。
“那啥……”姚岐清咳了一下掩飾尴尬,“我先把衣服拿去給方姨洗,你先帶雕雕上去洗個澡,他都蹬一天小腿兒了,趕緊洗完澡哄他睡吧。”
說完逃也似的轉身就跑。
容沛嘉還是頭一回看見這麽不正常的姚岐,印象中的他一直都優哉游哉成事在胸,就算當初被他發現了姚穆的存在,也都快速地調整過來,還有條不紊地列出一個個條件讓他答應照顧雕雕。
容沛嘉猛地反應過來:“……”
果然那時候就早有預謀了吧那人!
姚岐不說,容沛嘉也無法探究那兩人到底發生過什麽事,“同性戀”這個詞對他來說還很陌生,以至于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兩人可能有什麽矛盾,而非研究那兩人到底是什麽關系。
那天的事情就像一個平淡生活中的小插曲,沒有在兩人之間留下多少痕跡,只除了容沛嘉自從知道有這麽一位鄰居後,在平常生活中或多或少會比以往更注意附近住了些什麽人。
而自從那天以後,容沛嘉偶爾在小區裏會碰上淩雨洛,兩人再見面也不像頭一回那麽生疏,往往淩雨洛都會先看見容沛嘉,然後熱切地和他打招呼。
日子久了,容沛嘉多少有點了解淩雨洛的事情。
比如上次看見的那孩子,名字叫淩淼思,今年三歲,是淩雨洛的兒子,今年剛上幼兒園,最近剛好在放暑假,所以容沛嘉經常能看見父子倆一起出門。
淩雨洛是專欄作家,挂靠在一家媒體公司下,上次看見的就是公司的上司,不過他本人工作時間比較有彈性,這也是為什麽之前容沛嘉一直沒怎麽見過他的原因。
可是聽淩雨洛說了那麽多,也沒怎麽聽說過淩淼思小朋友的媽媽的事情,淩淼思那麽小,容沛嘉也從沒見過那個家裏有除了父子倆以外的第三個人,來找他們的人當中,見得最多的就是淩雨洛的上司。
容沛嘉稍稍一想,大概明白了點什麽,在之後的對話中也盡量不會碰觸到這個話題。
他其實很想問一下對方和姚岐之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明明是高中同學,家還住得那麽近,兩人關系卻這麽僵,而姚岐更是自那天見面後,一副完全不想再碰觸這個話題的樣子。
只是每次話到嘴邊,容沛嘉又問不出口。
也不知道是怕事實的真相會對當事人造成二次傷害,還是怕從對方口中聽到點什麽可怕的事實。
和淩雨洛接觸的時間多了,容沛嘉越來越喜歡這個新交的朋友。
每天一大早,容沛嘉會推着嬰兒車帶雕雕出去繞着花園轉一圈,這裏的綠化做得很好,人卻不多,是個十分适合散步的地方。
有一次和淩雨洛提起這件事,對方卻告訴他他們家的習慣恰恰與容沛嘉相反,習慣傍晚時分才出來走動。
“一大早剛起床其實是不适合運動的,”淩雨洛對容沛嘉說:“身體才剛剛從沉睡中醒過來,馬上運動對身體不好。而且早上露水也重,對小朋友可能有點不太好。”
自那之後,容沛嘉改變了自己的運動習慣,也連帶着碰到淩雨洛父子倆的機會也變多了。
容沛嘉覺得淩雨洛這人就和他外表一樣,溫文爾雅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間都散發出良好的家庭教育,連他兒子淩淼思都被教育得很好,見人就甜膩膩地打招呼,爸爸在和別人聊天他就乖乖地坐在一旁,就算對雕雕充滿好奇,也只是睜大雙眼安靜地看着,從不會主動要求要和雕雕玩。
容沛嘉覺得能教育出這麽乖的孩子的淩雨洛實在太厲害了,不免存了點偷師的心,偶爾打聽一下對方是怎麽教孩子的,還記下了幾本育兒書打算回頭買來看,如此一來二去,和淩雨洛的關系就走得更近了。
他實在弄不懂,像淩雨洛這樣好脾氣的人,怎麽可能會和別人鬧矛盾呢?随着和淩雨洛交情越來越深,容沛嘉越發覺得問題肯定出在姚岐身上。
容沛嘉一直往淩雨洛那邊湊,姚岐發現了也沒說什麽,只是那張臉臭得連雕雕都不想親近。
他不想在別人背後嚼舌根,幹脆就什麽也不說,可是他越不說,容沛嘉就越往那邊湊。起初那家夥最多就是散步的時候碰到說上幾句,後來還為了遷就別人的作息時間,把帶雕雕的時間都調整了。
姚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為此還和容沛嘉搶過幾次人,每逢看到容沛嘉準備帶雕雕出門,他就抱着雕雕不撒手。
一開始他還成功過幾次,容沛嘉看到雕雕玩得歡也沒打斷他們,過一兩個小時後姚岐把雕雕還給他,也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
後來雕雕可能也知道這個“爸爸”是來阻擾他出門的,一到點姚岐想抱過來他就開始哭,扒着容沛嘉不撒手,氣得姚岐沒少戳他屁股,暗罵他是養不熟的臭屁孩。
姚岐自己和自己生悶氣,容沛嘉多少也察覺了點,覺得這人實在是太幼稚了,本來還沒什麽想法,現在卻覺得必須得治一治他這毛病。
于是等容沛嘉受邀到淩雨洛家做客的那一天,姚岐徹底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