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拿捏人心的這一點,夏侯輕音從來都是做的非常好。
随随便便觀察個幾眼就能知道對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自己說什麽人家的好感度會增加,自己做什麽人家會覺得讨厭。
因為什麽都知道,所以才什麽雷點都不會踩中。
貫徹着林瑟讨厭的丫頭作風一路伺候到底,端着菜上桌的時候一點兒也不會顯得自己嬌氣,林瑟一坐下便麻利的給他拿碗筷,林瑟一動手,身邊便是有個人規規矩矩的替他布好菜。
對于這麽個身世卑微,卻又處處體貼周到的姑娘,林夫人則是顯得滿意多了,望着面前的兩個小輩連連點頭,瞧那夏侯輕音忙上忙下的模樣,這才體貼了一句道,“輕音,別管林瑟了,你看你瘦的,自己坐着先吃點兒啊。”
“謝謝夫人。”夏侯輕音低着頭應了一聲兒,她抿唇笑着說,“只是大人他平日裏操勞公務實在是太繁忙了,日日夜夜的吃不好、睡不着,為了百姓能安居樂業自己付出了太多,輕音也不會旁的,只是想着能好好留在大人身邊照顧伺候,只要大人好,輕音便覺得自己也好。”
這話說的林瑟手裏頭的碗都差點兒沒拿住。
自己怎麽聽怎麽覺得刺耳的話,他那爹娘竟然還能露出一臉欣慰的笑容來看着自己連連點頭。
夏侯輕音說的對,說起為官辦案,那這林瑟公正無私,正直清廉的品行那是絕對沒什麽壞話說的,但是別的嘛,比如糊弄長輩這種事情,那還是夏侯輕音做的更好一些。
一頓飯吃下來,看着那女人裝模作樣的盡是說些好聽的場面話,而自己的父母還跟沒見過世面似得聽的非常開心的時候,林瑟就非得覺着自己今晚可能會消化不良了。
夜裏送了夏侯輕音回房休息,對方有些為難的說,“雖然已經給家裏頭送過信了,可是那諸葛臨沂這幾天老是不好好吃飯,我還是得回去看看才行。”
林瑟道,“衙門口全是侍衛,你想如何出去?”
夏侯輕音道,“後院那堵矮牆我翻過去應該沒問題的,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保證在吃早飯之前再過來,對了,你爹娘這一回來到底要呆幾天啊?總不得玩個十天半月的也不走,那我真是應付不來了。”
“放心吧,我爹公務在身,最多玩三天就會走了。”
“那還好,你趕緊回去陪他們兩位說會兒話吧,就三天呢,團聚的時間也不算多。”
“本官送你翻牆過去。”
Advertisement
“不用。”夏侯輕音伸手攔住林瑟,一改之前乖巧聽話的模樣,又跟個女豪傑似得拍拍自己胸口,然後大義凜然道,“不過就是一堵牆而已,我還是翻的過去的,你別管我了,趕快回去吧。”
換回了自己出門的衣服,夏侯輕音朝林瑟揮揮手,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林瑟望着人家走的那處怔了好一會兒神,這才扭頭回了自家父母的房間。
兩位長輩當是在議論什麽,總之林瑟還沒進門便聽見了嘈嘈雜雜的聲兒從屋內傳出來,他剛伸手‘叩叩’兩下,母親便是飛快着跑來替他開了門。
林夫人道,“已經送輕音回去休息了?”
“嗯。”林瑟點頭,然後道,“娘親和父親怎麽還不休息?說什麽呢還讨論的那麽熱鬧。”
“快進來,外頭涼,可別是凍着了。”
“這還沒入冬呢。”林瑟無奈的笑笑,總覺得自己二十來歲的人,被這麽當小孩兒似得哄着是件很為難的事兒。
林夫人不管不顧的拽着人進屋裏來坐下,林老爺還在桌前煮茶,看見林瑟便是單刀直入道。
“瑟兒,輕音那姑娘你是下定決心要留在身邊了嗎?”
不等林瑟答話,林夫人便道,“當然要留下了,這麽好的個姑娘以後可上哪兒去找去?我早前就擔心以後接個什麽千金大小姐回來,這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如何能照顧的好我們家兒子?”
林瑟道,“娘,人家姑娘肩不能提,我的手還挑不動一個家嗎?”
林夫人道,“娘不是這個意思,你是個男人,你要扛起一個家庭的責任這也是理所當然,但是未來陪在你身邊的那個姑娘也不能什麽都不做不是,這俗話說的好,男主外,女主內,你在外頭交際應酬,那她如何也要在家裏打點好裏裏外外的日常瑣事,若是連做個飯洗個衣服都不會,養的一身壞脾氣,你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林老爺道,“不止如此,打理內務只是最基本的,最好是要能在仕途上對你有幫襯的女人,前幾日刑獄司的穆大人便請了媒人來我們府上說婚事,說是人家的小女曾在街上撞見過你一回,對你是喜歡的緊,若是你點頭,那你未來的老丈人,未來的大舅子小舅子,在朝廷上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以後都不用我們再打點什麽,那官運也是一路暢通。”
林夫人道,“這不是正好,一妻一妾放在家裏,一個能在官場上幫到瑟兒,另一個能在生活上照料好瑟兒,兩全其美的好事兒啊。”
“娘。”林瑟責怪的喊了這麽一句。
林夫人知道自己兒子不高興,還當他是在考慮夏侯輕音,便忙道,“你也別這麽排斥,娘親看那輕音脾氣溫順的很,對你也是無微不至的照顧着,這事兒提前給她說一聲,她不會對你有別的看法的。”
“她還要有什麽看法?”林老爺不滿道,“一個出身卑微的小丫頭能進我們林家的大門兒,都不知道是上幾輩子休來的福分,她還有看法,人家穆家的大小姐能對你納妾這事兒沒看法就得要謝天謝地了,這些劈柴做飯的活兒哪個丫頭不能做?在官途上能幫到你的女人你又能找到幾個?”
“就算沒有穆家幫忙,這條路我也能走的下去。”林瑟辯解道,“爹爹你何故如此固執?這樣和別家的利益糾纏在一起,對我們未必是一件好事兒。”
“你少給我說這些沒用的。”林老爺态度強硬道,“夏侯輕音你要留下可以,那姑娘看着也不是個愛生事兒的性子,照顧你這一點我倒是沒別的意見,不過她進門絕不能比穆家丫頭早,你先成婚,成婚後三年再談納妾的事兒,這期間那丫頭要留就留,要走你也別攔着,男子漢大丈夫,為個女人啰啰嗦嗦的多丢人。”
林瑟深知自己父親的性子,這事兒若是真要吵下去那也是得說個沒完了。
總之一番談話并不是特別愉快的散場之後,夏侯輕音差不多也一路跑回了諸葛家。
翻牆出的許州府衙,又翻牆進的諸葛府,穩穩當當落了地之後,正在扯着自己被蹭的有幾分發皺的衣裙時,夏侯輕音才突然反應過來。
咦?我出來翻牆也就算了,我怎麽回自個兒的家也在翻牆了?
心虛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無語的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又一路小跑的回了房間。
屋子裏亮着火光,夏侯輕音推門進屋的時候正巧撞上諸葛臨沂穿着白色的裏衣起身倒水喝。
兩個人突然撞着面,空氣裏閃過一絲尴尬的氣息。
諸葛臨沂望着夏侯輕音發了一會兒呆,這才收回目光來道,“辛苦了,這麽晚回來,是家裏的生意又出什麽問題了嗎?”
“沒,沒。”夏侯輕音結巴兩句後便上前去扶着人的胳膊道,“你怎麽起來了?大夫說吃完藥得躺着出會兒汗才可以,你這麽起來也不怕着了涼?”
諸葛臨沂被扶着坐回了床上,然後有些別扭的抽出了自己的手來道,“我只是受了風寒,腿也沒瘸。”
“哦。”夏侯輕音不太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本來平時見着也沒覺得這麽別扭,可是今天吧,跟着林瑟鬧了這麽一出之後,她還真有點兒做了什麽壞事兒的心态,看着諸葛臨沂就是心虛的要命,說什麽做什麽都覺得不對勁兒。
坐立難安,一會兒扯頭發,一會兒摳手指頭的,說句話也結巴,眼神飄忽不定,正眼都沒敢再多瞧諸葛臨沂一眼。
諸葛臨沂只斜睨了夏侯輕音兩眼,便覺得不對勁道,“你今天去哪兒了?”
“啊?哪哪哪,我哪也沒去啊。”
不廢話還好,這反應一做出來,那諸葛臨沂便是皺起了眉頭,“給你個機會說實話。”
“我真的哪裏也沒去。”
“要我親自安排人出去打聽?”
“你相信我。”
“三、二、一……”倒計時的時候還配着自己一根一根收起來的手指頭。
最後那個一馬上就要收起握拳的時候,夏侯輕音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諸葛臨沂的手指頭,她瞪着雙眼,大義凜然道,“我說。”
實話肯定是不敢說實話的,就諸葛臨沂這暴脾氣,要是她敢說自己早上是出門去假扮了一天別人家的老婆的話,那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諸葛臨沂立馬又得往自己臉上甩一封和離書來的這麽一件事兒。
而且還是當場就得必須簽字畫押,然後立馬去衙門解除戶口的程度。
于是腦子一轉,小嘴一張,夏侯輕音便把自己哥哥那件事兒以及自家父母大鬧公堂的事兒添油加醋的給諸葛臨沂說了一番,其中順便提了兩句自己今天去許州府衙是為了求林瑟幫忙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