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博雅對我這麽有信心嗎?如果我一敗塗地的話,豈不是很丢臉。”奴良滑瓢哈哈大笑道。
“那話先說好, 如果滑瓢你被揍得鼻青臉腫回來的話, 我勉為其難地可以給你一個安慰的擁抱。”
“不了不了,這種機會還是留給別人吧。”奴良滑瓢謝敬不敏地說道。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的畫面, 怎麽想想也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如果博雅是個美麗的女子的話,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博雅慷慨地送給他了一個白眼。
“那前往京都的事情就這麽确定了, 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我們明天早上就出發。”奴良滑瓢看了山姥切國廣一眼, 意有所指地說道, “如果有事情要辦, 一天應該也差不多能解決了吧。”
“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博雅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點頭應了下來。
“那我就不在這打擾你了, 也該去好好收拾一下, 走了。”
奴良滑瓢離開之後,房間裏便只剩了一人二刀, 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任何人開口,氣氛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山姥切……”
“博雅大人……”
短暫的沉默過後,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山姥切國廣抿了抿唇角, 這種有些微妙的巧合讓他的神色變得有些尴尬, 悶聲道:“博雅大人先說吧。”
“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博雅也不糾結于這些小事, 開門見山地說道。
“博雅大人想問什麽?如果是我知道的事情的話……”聽到他這麽說, 山姥切國廣的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難以掩飾的絕望在眼底蔓延。
博雅大人給他手入, 救他回來,果然不是因為已經原諒他了,而是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
博雅完全不知道山姥切國廣低着頭在想這些事情,将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我想知道時間溯行軍到底是什麽,據膝丸所說,我會來到你們的世界,也是因為時間溯行軍,如果知道這個的話,也許能夠找到回去的方法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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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溯行軍歸屬于圖謀改變歷史的「歷史修正主義者」,他們的目的是改變過去已經既成的歷史,而為了制止他們的陰謀……”山姥切國廣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全部都講給博雅聽了。
包括時之政府和審神者、刀劍付喪神的一切。
“原來除了‘神隐’一事,你們居然還瞞了我這麽多事情。”博雅一言不發地聽完他講完,最後感嘆般地如此說道。
不過,就算是知道了時間溯行軍到底是什麽東西,博雅卻并不能從中得出自己“穿越”的原因,更別提是回去的辦法了。
“……我很抱歉。”山姥切國廣讷讷地說道。
如果讓博雅大人知道了這些事情的話,會讓他們完全處于被動的地位,那時候對任何一個審神者都充滿了戒備防範的付喪神來說,是不可能将這些事情告訴“審神者”的。
“如果……如果博雅大人還在生氣的話,就算是将我刀解也沒有關系,畢竟我欺騙了博雅大人。”原本僵硬地坐在那裏的山姥切國廣說完這句話,便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一副等待博雅裁決的模樣。
“如果家主真的要怪罪你的話,他早就這麽做了,怎麽會等你自己開口?”一直在一邊旁聽的膝丸終于還是對他這愚蠢的樣子看不過去了,忍無可忍地說道。
“博雅大人?!”
聽到他這麽說,山姥切國廣猛地朝着博雅看去,看到他無奈地點了點頭,山姥切國廣心裏頓時控制不住地湧現出了某種酸澀的心情。
“哎?!山姥切,你怎麽哭了,喂喂喂,你別哭啊……”博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金發青年突然就像個孩子一樣無聲地哭了起來,頓時不知所措,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只好動作僵硬地上前拍了拍山姥切國廣以作安慰。
明明被“欺負”的人是他,結果對方卻哭得稀裏嘩啦的,仿佛自己才是大惡人似的。
“對、對不起,”山姥切國廣胡亂地抹了抹眼淚,“我只是太開心了……”
能夠得到博雅大人的原諒,能夠繼續待在博雅大人的身邊……這件事,實在是太開心了啊。
“你可別太過得意忘形了,就算是家主承認了你的存在,但是源氏重寶可只有我和兄長二人而已!”膝丸理直氣壯地宣示着主權。
膝丸你這時候就不要來添亂了好嗎?!
博雅倍感頭疼地以手扶額。
***
“好濃重的妖氣。”一進入大阪城的周圍,博雅就感受到了城內充斥着的強烈妖氣,這種妖氣充滿了讓人不适的粘稠感,要說的話,大概就跟腐爛了的屍體差不多,讓人作嘔。
“這裏已經成為了羽衣狐的大本營,現世與妖怪世界的平衡被徹底破壞,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奴良滑瓢皺了皺眉,也頗有些不适。
“不過沒有靈力的普通人應該察覺不到這些瘴氣吧。”膝丸納悶地說道。
天色剛蒙蒙亮,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偶爾見到幾個,姿态卻都是畏畏縮縮的,緊張地仿佛驚弓之鳥一般,像是被什麽恐懼籠罩着。
“聽說昨天夜裏那邊街上又有一位姬君被抓走了。”
“又被抓走了嗎,為什麽豐臣家的人還不來解決那些妖怪啊,明明是他們的領地!”
兩個結伴而行的男子小聲交談着,神色中難掩驚恐。
在途經博雅和奴良滑瓢身邊時,他們瑟縮着拉緊了一些身上的衣服,“最近大阪城裏的怪事越來越多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是不是搬出去一陣子比較好啊。”
“沒錯沒錯,前幾天,還遇到了幾個帶刀武士出來拭刀,現在的世道,不安全啊!”
“哎,這位大哥,你們口中的被妖怪抓走的姬君是怎麽回事?”博雅伸手攔住二人,問道。
他們口中的話,讓博雅想到了之前苔姬遇到的那件事。
難道說那并不是偶然發生的事情,而是有計劃的陰謀……
“看這個裝束,你們是武士嗎?”其中一個男子将幾人打量了一番,“你們不像是本地人,是從外地來的?”
“我們從關東地區來的。”
“快點離開這裏吧,最近的大阪城不安全。”男子壓低了聲音說道,“妖怪橫行,豐臣家的人毫無作為,只是靠花開院家的陰陽師根本顧不得下面的小人物,還是得靠自保啊!”
“我們知道了,多謝提醒。不過我們來大阪城是有事要做。”
“哎,這年頭,總有些不怕死的年輕人。”男子嘆了口氣,搖頭晃腦地離開了。
“看來,大阪城裏的情況不容樂觀啊。”奴良滑瓢皺了皺眉頭,有些頭疼地說道。
博雅剛準備說些什麽,便聽見遠遠傳來一聲女子的慘叫聲,他連話也沒顧得上說,幾個飛躍,朝着那邊而去。
“家主,等等我們!”
膝丸和山姥切國廣連忙跟了上去。
幾人紛紛随着博雅的身影而去,只見在牆角的陰暗處,身着粉色和服的年輕女子仰面朝天,她的雙眼瞪大,滿臉的淚水沖散了臉上精致的妝容,留下一道道幹涸的痕跡。原本美麗的面容也因為恐懼而變得有些猙獰,殷紅的血跡将衣裙都浸染成了紅色,像是豔麗的花朵一般在她的身下鋪散開來。
而令幾人不禁倒抽一口涼氣、腳底發寒的,卻是少女身上破開的一個大洞。
被殘忍殺害的少女,竟然被硬生生奪走了心肝!
“膝丸,妖怪的氣息還沒有走遠,交給你了,沒問題吧?”博雅說道。
沒想到,他剛一進入大阪城,就遇到了這樣的場面。
“交給我吧,家主。膝丸定不會辜負源氏重寶的威名!”膝丸毫不猶豫地如此說道,轉身随着妖怪的氣息而去。
山姥切國廣從白布的縫隙裏看到了博雅的表情。
銀發青年的側臉緊緊繃起,表情凜然,一雙暗紅的眼中壓抑着徹骨的怒意。
這是他從來未曾見過的博雅大人的模樣。
“看起來,這就是大阪城裏人人自危的原因了吧。”奴良滑瓢面色凝重地說道。“縱容妖怪在城中肆虐,羽衣狐到底要做什麽……”
“等膝丸将那個妖怪抓回來就知道了。”博雅冷聲說道。
周圍慢慢聚集起來了不少百姓,卻沒有人敢上前來察看少女死去的慘狀,瑟縮地站在一邊探頭探腦,竊竊私語間都是充滿了對現狀的恐懼之意。
山姥切國廣再三掙紮了片刻,最後将自己身上的白布蓋到了死去的少女身上,為她挽留最後一分作為人類的尊嚴。
而金發的付喪神完全不習慣将自己的樣貌展露出來,只是一點風吹草動都足以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山姥切這樣很漂亮哦。”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在醉酒中把山姥切國廣的被被扒了的博雅露出了贊美的笑容。
“不要說我漂亮……”山姥切國廣沒什麽力度地反駁道,臉上卻不由得微微紅了。
膝丸并沒有讓博雅等人等待太久,很快就帶着一個如同喪屍一般的妖怪回來了,這個妖怪明明被膝丸徹底壓制,嘴上卻不肯服輸,不停地叫嚣着什麽,腥臭的涎水順着黑紫色的嘴唇流下,一副不堪入目的模樣。
如果不是因為博雅的命令,膝丸恐怕會直接将這個妖怪斬殺當場,而不是忍受這個毫無美感的東西。
“家主,我将妖怪帶回來了。”膝丸将妖怪随手扔到了地上,一臉嫌棄的說道。
“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精骷髅大人會給你們降下神罰的!”妖怪見勢不妙,往後縮了縮,沒什麽底氣地大喊道。